第33章 開門
開門
郭嘉煜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睡眼朦胧地接通了語音就把手機擱在了臉上，“喂？誰？”
他鼻音很重，昨晚高興喝了太多酒，宿醉一晚的下場就是頭疼欲裂。
電話另一頭可不像他這麽悠哉游哉，一接通立馬髒話就全部飙了出來：“郭嘉煜你他媽的在哪呢？聞唐呢？你他媽把他弄哪裏去了？”
來電的正是任延山，現在已經下午了，他和聞唐約好今天一起玩的，可連續八個電話了，對方還是不接。
除了郭嘉煜，他目前想不出有什麽人能困住聞唐這麽久。
一聽聞唐聯系不上郭嘉煜的困意就掃去了一大半，他記得昨晚聞唐挂了電話，還以為他早早睡了。立馬回道：“他不在嗎？聯系不上？我還在我家今天晚上才回去，他沒和我在一起。”
他這一席話說完，任延山才是真的慌了，這種完全失聯的情況屬實特殊，但以前也不是沒出現過——那就是聞唐犯病的時候。
任延山深知郭嘉煜是聞唐的過敏源，惱羞成怒，“你他媽，幹什麽了！”
郭嘉煜也從他的話語中察覺出不對勁，一股腦從床上竄了起來，擔心道：“什麽意思？”
他最近在家裏商量聞唐的事兒，盡目前最大的能力策劃了一場表白盛會，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聞唐表明心意了。
一周時間裏他為了保持神秘感總是匆匆哄幾句就挂了電話，好不容易熬到頭，主人公卻聯系不上了？
郭嘉煜大聲催促，“你說啊！怎麽了！”
任延山沉默良久，他思考了許多，當初承諾聞唐保密的話語也一遍遍倒放重播，可最終，他還是決定告訴任延山。
暴躁的語氣染上擔憂，任延山放低聲調，“聞唐他患有PTSD，三年前。”
“PTSD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聞唐三年前因為給你表白被拒，患上了這個。我是上大學之後得知的，他起初犯過很多次，後來幾次治療後得到緩解，他就拒診了。”
“兩年之間沒有再犯，最近一次複發，就是在重新遇到你的時候。”
“你，郭嘉煜，就是他的過敏源。”
任延山不知道聞唐在廁所隔間還小小的複發過一次，但在他心裏，即使從重逢算起，這頻率也過高了。
他語氣平緩，并沒有想象中暴躁。他把事實擺在郭嘉煜面前，替他那有苦只知道自己擔的兄弟全部說了出來，“明明知道你是過敏源，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再次喜歡你了。”
郭嘉煜之前就猜了個大概，可沒想到的是，這段話竟然是由任延山說出口的。他以為聞唐只是對表白産生了陰影，沒想到……竟然是他。
聞唐在親密久了以後露出的難耐表情終于有了解釋，原來那不是情難自禁，是在努力克制。
如果任延山不說，聞唐是不是打算瞞一輩子？
“怎麽了，害怕了？”見郭嘉煜一個字不說，任延山嗤笑一聲，繼續道：“他三年了好不容易放下一些，不能因為你就再全毀了。他承受不起前功盡棄，如果不愛他請立馬離開他，這個世界上根本不缺愛他的人。”
他以為聞唐已經打電話表白過了。
如若任延山現在在郭嘉煜的面前，郭嘉煜一定會拽住他的領子問一句你怎麽知道我不愛他，你又憑什麽這麽說。
可他知道，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任延山氣話連篇，可他必須得冷靜下來，“他現在在哪！”
“我要是聯系的上我還問你嗎？”任延山也跟着急躁，“他能去哪，租着住的地方，可我沒去過，不知道在哪裏。”
郭嘉煜趕忙穿上衣服，連洗漱和告別都來不及就匆匆跑出了家門，“我知道在哪。”
任延山在電話裏給他下了最後通牒，“你最好祈禱聞唐沒事，不然，作為兄弟我一定會不惜代價不放過你，不管你有多強，背景有多厲害。”
中二的威脅話流不進郭嘉煜的耳朵裏，他現在只想再快些，再快些，再快些回到瑞華小區。
聞唐一夜未眠，沒人知道他身心經歷了怎樣的折磨。陽光灑不進他緊閉的屋子，他就這樣在黑暗的籠罩下窩在牆角坐了一晚上。
汗水已經把衣衫浸濕一遍又一遍。
他不害怕，因為比起黑暗和孤獨，樸婉的話就像詛咒一樣更讓他惶恐不安。現在的情況就像在印證着那些猜測或者自作多情，總之，太難熬了。
複發症一遍接着一遍，聞唐甚至覺得自己産生了免疫力，可他錯了，每當腦海裏浮現起郭嘉煜的臉時，焦慮情緒又會占領主導地位。
客廳茶幾上放着的手機鈴聲接連不斷響了很久，可他沒有勇氣去拿。
他嘗試說服自己，逼迫自己想着和郭嘉煜的暧昧，安慰自己說已經成年了，這些事都很常見。
可最終全都失敗了。
只要一想到對方沒說過喜歡他，沒說過愛他，也沒确認關系，甚至見了外人還要避嫌，心理防線就會全面崩塌。
撩撥他很有意思嗎？
看他臉紅很有成就感嗎？
郭嘉煜真是個壞東西。
他早該想到的，這個病根本不會輕易痊愈，這是橫亘在他和郭嘉煜間隐形的利刺，他無法完全從過去跳脫。
沉溺在溫柔鄉裏久了，就忘記自己經歷過什麽傷痛。是他過于放松警惕，才會讓這次爆發成功蓄力，來勢洶洶地淹沒了他的思想高地。
天氣剛入早秋，明明是涼爽的季節，聞唐卻覺得特別冷，他的顫抖從未停止，即使裹了一層厚厚的被子藏在床後，可一點用都沒有。
他一個人真的好害怕，害怕郭嘉煜不喜歡他。
記憶片段混亂地播放着，突然就到了開學那天，沉默了一晚的聞唐突然笑出了聲。
對啊，連那個撞見他們親密的小孩都知道談戀愛的人才親嘴。
連小孩都知道這麽簡單的道理。
聞唐的指尖越掐越緊。
時間的感知在慢慢消失，聞唐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許三分鐘，也許三十個小時，身體有些扛不住，可精神壓力讓他無法入睡，只能保持着半夢半醒的狀态。
他聽到了外面有很大的嘈雜聲音，可他覺得那是幻覺。
正當他下意識想鑽到裹着的被子裏時，一聲熟悉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膜，只不過已經被撕裂。
對方在喊他的名字，“聞唐！”
聞唐那一瞬間惶恐難安，可看到鎖着的門才稍微鎮定了一些。
郭嘉煜太了解聞唐了，他一路上發現電話打不通時，就聯系了開鎖工人，所以在敲門無果後向開鎖公司再三擔保裏面的人生病複發甚至扣下身份證後，才得以進入。
剛沖進去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手機，卧室的門緊緊關着，門縫裏透不出一絲光。
郭嘉煜愣神了一會，然後朝卧室門走過去，他想了無數種開口的方式，可在靠近聽到裏面的啜泣聲時，那份理智消失了。
門把手被狂躁得擰了好幾下，見毫無用處，郭嘉煜焦躁感逐漸攀升，狠狠一拳砸在了木質的門上，語氣裏灌滿了壓抑的局促，喊道：“聞唐！”
聞唐縮瑟在角落，一夜未眠讓他的眼球遍布紅血絲，他被這一聲吓得一激靈，手再也拽不住裹着的被子，只能勉強維持他把腦袋藏進膝蓋。
他不想回答的，可生理反應率先一步，“你別靠近我！”
這聲嘶氣竭的一句話傳入郭嘉煜耳朵裏時，他一直壓抑着的眼淚也跟着落了下來。
他到底做了什麽啊。
任延山威脅的話言猶在耳，他第一次見到聞唐時看到他的反應就該想到這些的，自己應該無時無刻陪在他身邊的。
可現在……他到底做了什麽啊。
“求你了……把門打開，”郭嘉煜趴在門上，語氣軟了下來，裏溢滿了哀求，“嗯？好不好？乖，快把門打開，讓我進去陪着你，好不好？”
他不可以再帶給聞唐任何傷害了。
哄人的語氣傳進來時聞唐恍惚了一陣，這聲音對他來說太有安撫力了，讓他冷靜了一些。
回應郭嘉煜的是長達三分鐘的沉默。
聞唐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幹的可怕，他有點焦灼，他怕吓到郭嘉煜，他小心開口努力讓自己語氣自然，“你走吧。”
他不想坦白病情，他不想讓郭嘉煜知道。
“我都知道了寶貝，”得到回應的郭嘉煜抓緊機會，“不要怕，快點開門，你這樣我會受不了的。”
忐忑不安席卷着他整個靈魂，他必須讓自己的語氣再溫柔一些。
可這樣反而越證實了樸婉的話，聞唐笑了聲，語氣沒什麽起伏，“走吧，別管我了，我不是個正常人，會吓到你的。你又不喜歡我，不用管了。”
他即使這麽狼狽，還是想回應郭嘉煜的每句話。
郭嘉煜聽出了他的克制，他越自責了，這病前段時間安靜的過分，才讓他降低了防備。他知道絕對沒有聞唐嘴上這麽輕松。
他早該知道的。
都怪他。
“快點開門別留自己一個人……我不想你一個人……我喜歡你啊我為什麽不喜歡你呢。”
郭嘉煜現在很害怕，他不知道聞唐心裏想的些什麽，除了求他開門，竟說不出別的話。
聞唐徹底沉默了。
他并不覺得自己能辨別這些話的真假。
老攻這不是來了！
還在寫，一會0點加更3k。
(再不解開誤會我覺得你們要把我暗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