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還好這次站得穩。

昭荷有條不紊地收回腳，“怎麽了？”

“這裏長滿了植株，小心踩到。”伊凡說。

昭荷明白了。

這是怕她一不小心把藥材給踩死了。

她笑了笑解釋，“沒事，這些都是雜草，沒有用的。”

說完了再次蹑手蹑腳地踩到草地上。

一線之隔，體感卻完全不同。

踏上這塊草地，昭荷瞬時間感覺一陣清風徐來，一掃剛才浮在表面的灼熱。像是從暑夏七月回到最宜人的三春五月。

這個星球已經有冬夏了，再來個春好像也沒什麽。

對于未來世界這些奇奇怪怪的現象，昭荷漸漸地也習以為常。

而且現在感受着這個的氣溫，她反而有一種理該如此的感覺。

世界不是這個世界了，但藥草還是那些藥草，除了一些特別稀奇古怪的，其他的要求再怎麽多，也不能在雪地或者沙漠裏生存。

昭荷走到一株藥草前。

是之前伊凡給她的圖像。

Advertisement

軍隊沒有踏入這個地方，就只能拍一拍外/圍的藥材。而這一株長相奇異，非常顯眼。

昭荷蹲下身，聞了聞它的氣味。是書中記載的氣味，接着她觸碰了藥草的葉，果然見到葉子在被觸摸後慢吞吞地合攏。

就是這個了。

她确定了這是自己想要的，沒忍住抿唇笑了一下。

“找到了？”

昭荷回頭。

見剛才還在門口官網的伊凡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她點了點頭，“謝謝您。”

她一直有準備給昭琛治療腿，而且還暗中窺探過昭琛的腿是有救的，不是治療艙那種睡上十年二十年的重造，而是真切地可以通過治療修複。

但就少了那麽至關重要的一種藥。

她都以為這個世界沒有了，沒想到伊凡帶來的圖片正好解了這個難題，更沒有想到真的找到了。

無論怎麽說，一切的希望都起源于伊凡給她看這些圖像，如果沒有看到，憑她自己還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所以她是真的感謝伊凡。

她此刻是真情實意的高興，剛才笑起來的時候陽光又朝氣。

和平常把握好弧度的微笑完全不同，不由得就讓伊凡愣了一下。

伊凡回過神，“你想怎麽帶走它？”

昭荷冷靜下來，想了想說，“可能得連着土一起帶走。我記得書上說它不能離開土壤太久。”

伊凡了解後點了點頭，然後說，“你讓一讓。”

昭荷站起來，走到一旁，見他拿出了自己的長刀，劃了一片地方，将那那一株藥草連着周圍的草地一起拿出。

神奇的功能。

昭荷都準備好用手刨了。

“先放我這裏吧。”伊凡問道。

“好。”昭荷又點頭。

剛好她那個儲物戒快裝不下東西了。

在伊凡将東西裝好後，昭荷問，“我們繼續往前走嗎？”

她可不覺得來這麽遠，就是為了她這一株草。這個地方藥草這麽多，肯定還有別的目的。

“等一等。”

伊凡制止了她的前進。

“怎麽了？”

“下面還有東西。”

聽見他的答複，昭荷疑惑地低頭看。

只見伊凡從不太濕潤的土壤裏拿出了一個鐵盒子。

盒子年代久遠，上面覆了一層黑紅的鐵鏽。

但還能隐約見到花紋，看上去精致而複古。整個盒子被一把鐵鎖鎖住，實在過去得太久了，鎖孔都已經被鐵鏽包裹，即便有鑰匙也打不開。

昭荷有些疑惑，“這兒怎麽會有這個？”不是說無人居住嗎，怎麽會有這種看上去是人類世界的東西。

“無人居住是近千年的記載。”

也許千年以前，是有人在這兒生存過的。

昭荷點點頭，“我們把它打開吧？”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這玩意有些熟悉。她也想看一看裏面有什麽東西，話本子裏記載，偶然遇見的加鎖的盒子，裏面可能就有武林秘籍。

沒有鑰匙，伊凡直接用刀将鎖砍下。

他的刀是帝國最鋒利的刀，但面對這把千年以前的鎖，居然試了好幾下才将它砍斷。

也許這玩意只是長得像鐵而已。

昭荷可不覺得鐵能熬過千年還這麽堅硬。

伊凡将刀收回，從盒子裏将東西拿出。

卻沒有想到，裏面裝的竟然是一個小一些的盒子。

這個盒子被保護得很好。

上頭鑲嵌着的寶石居然還熠熠生輝，純金做成的盒子外部沒有上鎖，但四面都有用寶石勾勒的圖紋，被圖紋連接的機關保護着裏面的東西。

看上去保護得挺嚴實。

伊凡思考着是将它一刀切開，還是直接掰開。

正準備動手，卻聽見一個聲音。

“等一下。”

他側頭。

打斷他的是表情有些怪異的昭荷。

昭荷從伊凡将盒子拿出來的時候就有些懵，現在才正好回過神，見伊凡想要破壞盒子，她當即就喊出口。冷靜了些，才伸出輕顫的手，嗓音裏也帶了些不易發覺的顫，“給我吧，我會開。”

伊凡沒有多問，将盒子遞給了她，提醒了一句。

“很重。”

昭荷沒太聽得進去，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她手很穩，從伊凡手裏接過這個盒子。

她知道盒子不輕，也知道盒子的鎖該怎麽開。

因為這是她的盒子。

是京都昭荷的百寶盒。

那時候，她剛看完最新的話本子。

小姑娘喜歡裏頭寫着的珠光寶氣百寶盒，同兄長一說，便直接在京都最好的手藝人那兒做了一個。

話本子裏是木的。行兵打仗的兄長不比讀書人，不懂什麽檀香木沉香木，只覺得金的才好看。

不過也的确好看。

金做的盒子，鑲嵌着各色寶石，再用四龍鎖扣上，讓見過的閨秀無不是滿口羨豔。

那時候，昭荷可喜歡這個百寶盒了。

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見到。

她伸出手，撫摸過上頭雖明亮但仍舊有些失色的寶石。

年代已經久遠，京都最好的工匠造出來的玩意兒，顏色也不複往昔。

她心底輕輕嘆息，按照記憶将鎖打開。

裏面是幾筒竹簡與破碎的黃紙。

她還記得，自己拿到這個盒子以後歡喜得不行，什麽東西都往裏頭放，甚至包括自己最愛的小糕點。後來長大些，放的就是與父兄的信件了。

這的确是她的百寶箱。

邁過歲月長河，出現在她面前的百寶箱。

昭荷抱着箱子的手輕輕顫抖。

她蹲了下來，将箱子放在膝蓋上，拿出裏面保存還算完好的竹簡。

京都那時候已經又紙，不再流行竹簡。但紙張不易保存，所以需要長久流傳的文字，還是會用竹簡寫下來的。

也不知道竹簡上頭寫的是什麽。

昭荷很慢地将它打開。

枯黃的竹片上，當年說永不褪色的磨痕不算特別清晰，但昭荷還是能看得清楚。

将竹簡草草閱過。

她竟然無法将它們合上了。

伊凡跟着她的動作低頭看，見到她打開竹簡，最終見到她微微顫抖的瘦弱肩膀。

“怎麽了？”

昭荷低着頭沒有答話。

緊咬着唇忍耐着不讓淚水從眼眶裏滑落，哽了一聲才說，“沒什麽……”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沒有想到千百年後，會再次見到屬于她的東西。

更沒有想到，自己可以了解到那麽久遠的事。

她來到這裏，一直到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去想，她死了以後，遠在京都的父兄後來如何了。朝廷之争，波雲詭谲，父親在其中是否安然無恙。而沙場邊關，白骨露野，兄長會不會在無眼刀槍之中馬革裹屍。

她翻看藍星古籍，可歷史的起點在她沒有見過的地方。

她以為，她不可能知道的那些結局，在此刻一一展現在她面前。

父兄後來安然無恙，并且以為是皇家派的刺客，直接奪取了昏庸皇室的龍椅。

而且，還完成了她的理想……

竹簡上寫得清楚，兄長力排衆議廢除那些苛刻的禮制，打開了女子入仕之門。

昭荷想做的，後來她的父兄都替她做到了。

他們一生榮華，唯一的遺恨只是沒有護她周全。

當年她遇刺，馬車帶人一起滾下懸崖，後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父兄卻篤定她只是失蹤了，留下記載她身前生後事的竹簡，連帶着那些那些年他們寫給她的信一同鎖在百寶盒裏，被後世所流傳。

百寶盒難以打開，又是祖上之物，沒有後人會去破壞，因此才流傳至今。

也許後人以為裏面是什麽稀世珍寶，才會保護得這樣好。

昭家的後人如何流落到了這裏昭荷不知道。

她只是很慶幸。

還好碰見了。

了結了她一樁心事。

昭荷緩過勁來将竹簡慢慢合上。

想着後面還有人，她深吸兩口氣，再次忍住了想要落下的淚珠。

她不能哭。

莫名其妙的哭，落在別人眼裏像什麽樣子。

而且，這是好事，她應該高興的。

昭荷低着頭，生硬地抿了抿唇，勾出一個她所熟悉的弧度，感覺到差不多了才站起來。

“走吧？”她笑了笑，輕快地說。

見伊凡沒有答複，仍舊看着自己，便解釋說，“盒子裏都是些古籍。”

然而伊凡還是沒有動。

昭荷有些緊張，已經克制住自己情緒的她也知道自己剛才情緒波動很大，碰見一個奇怪的盒子，那種态度的确很奇怪很惹人懷疑。但那些她已經改不了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解釋，降低別人的懷疑度。

她咬了咬唇，補充着說，“沒想到能在這裏碰見關于藥草的古籍，我……”

她還想說，那些古籍很有用，她太激動了。

可是話卻被眼前的人打斷。

伊凡眸光停留在她微紅的眼眶上，直視着她的眸子，在她帶着細微疑惑與緊張的水眸裏慢慢開口。

“京都在哪裏。”

【小劇場】

伊凡：京都在哪裏。

昭荷：什麽京？

伊凡：京都。

昭荷：什麽都？

昭荷：哦，金陵在哪裏？

我發誓我再也不吃雞了！！！狗朋友們天天拉着我吃雞，影響我成為一個無情的碼字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