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個世界

第二個世界

葉歆遙正在桌子後,埋頭看文件,聽見門響,頭都沒擡一個,也沒搭理他。

宗堂就站在門口,臉上劃過一抹羞辱的神色,立刻換上了愧疚和傷心:“歆遙,這兩天我給你打電話,一直沒打通,你生氣了嗎?”

生氣了嗎?她差點就被害死,一個簡單的生氣就完了嗎?

葉歆遙擡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宗堂心跳瞬間停滞了一下,瞳孔驟縮,本能向後退了退。

他在葉歆遙身上察覺到了危險,就像是被大型猛獸盯上似的,骨頭縫裏滲透着涼意,身體忍不住的顫抖。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現自己沒法發聲。

“宗堂,收起你可笑的玩弄別人的心思。你出道幾年,我入行幾年?你現在跟我玩這種小伎倆?你是把娛樂圈的人都想成你這樣的蠢貨嗎?”葉歆遙冷笑出聲,她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蹬蹬瞪一聲一聲就像是踩在宗堂的心上,事後很久宗堂都忘不了那種緊張和揪心,他瑟瑟發抖。

明明葉歆遙比她矮,但強大的氣壓兜頭籠罩下來,就像是被放在蒸籠裏又蓋上了蓋子,憋的他滿臉通紅,喘不上氣來。

葉歆遙擡手,掐着他的下巴,強迫他低頭跟自己對視。

長指甲劃過他柔嫩的臉頰,歪了歪腦袋變換着角度端詳一番,不愧是小鮮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那一雙水光泛濫的大眼睛就像是長在人的心縫上,太戳人了,難怪這麽肆無忌憚。

只可惜,葉歆遙可不吃這樣的美人計。

她手稍微用力,指甲在臉頰上劃出一道紅痕,從腮邊蜿蜒至嘴角,很快就伺腫了起來。

宗堂瞳孔震蕩,驚懼地看着葉歆遙。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葉歆遙拍了拍他的臉,幾乎是瞬間臉頰就浮現出幾根指印,“你這長相也就勉強看的過眼去,要不是看你在我身邊哈巴狗似的阿谀奉承,極盡讨好,我捧誰不是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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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寵物咬人,不疼也得打一針狂犬疫苗。”葉歆遙眼神戲谑,擺明了是在逗弄玩物,她高高在上的表情,深深刺痛了宗堂脆弱的心,他此時更像是一條被痛打的落水狗。

這種屈辱,讓宗堂咬着牙說不出話來,他原本清純鮮嫩的臉扭曲變形,楚楚可憐的眼神也變得陰郁滲人,眼底紅血絲泛濫,像極了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葉歆遙嗤笑一聲:“潛規則你?你還不夠資格。”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徹底碾碎了宗堂的所有計劃,他死都沒想到葉歆遙竟然如此記仇,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徹底完了。

他相信,葉歆遙就是有這樣的能力。

明明只要稍微掙紮就能從她的手下掙脫出來,但宗堂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身子僵硬,半點動彈不得,只能氣鼓鼓地瞪着眼看葉歆遙。

外強中幹的哄人姿态,在葉歆遙眼前,根本不堪一擊,她輕而易舉就擊碎了宗堂的铠甲,一刀子直直戳在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狠狠攪動。

“不過我看不上,但有人口味奇特,就喜歡你這樣的。”葉歆遙笑的意味深長,她收回手,掏出濕紙巾細細擦拭手指,“有錢的大老板就喜歡玩個新鮮,嫩模膩了,就找看的過眼去的小男孩試試。”

“我看你倒是挺符合要求的,那些老總出手可大方着呢,一檔一檔綜藝的砸,也省的你三天兩頭買熱搜了,我讓你常住在熱搜榜單上。”

宗堂臉色唰地慘白,這幾個名字他都聽過,也有不少小新人湊上去,被玩的半死不說,得到的還都是網上搜索都不一定搜的出來的沒有正規平臺願意播出的網綜。

被侮辱的恥辱,被威脅的害怕,複雜的情緒齊齊湧上心頭,宗堂血紅的眼睛瞪得銅鈴大,龇牙咧嘴像是随時都準備着啃下來葉歆遙一塊肉。

“你……”宗堂牙齒都要咬出血來,“不能這麽做?”

“我為什麽不能這麽做?你都這樣對我了,我為什麽不能報複回去?宗堂,你以為你是誰呀?天下皆你媽啊,無條件原諒你包容你?哼,你不是說自己錯了嗎,既然錯了就要付出代價呀。”

“你沒有這麽大的權利!”宗堂額頭上布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他嘴唇慘白,瞳孔晃蕩。

“我有!”葉歆遙說的铿锵有力,語氣裏的諷刺意味滿滿,“別忘了,我可是以拉皮條聞名的經紀人,手上還缺少把柄嗎?你看看現在正當紅的演員,甚至是得了獎的導演,一出手就是幾千萬甚至上億的投資商,哪個我沒接洽過?宗堂,你以為網上沒人站我是因為我人緣不好嗎?不是!”

“是因為我在保全他們!我不想讓他們和我牽扯上關系,是顧全他們的名聲!我又不是明星,我又不靠人設吃飯,你說我這樣犧牲自己,他們會不給我面子嗎?我讓正當紅的流量接不着戲的力量都有,更何況是你這個僅僅只是在十六歲以下群體中紅起來,粉絲群根本沒什麽購買力,完全不值得投資的虛假繁榮的流量明星。”

“宗堂,你還是太年輕了,你對我演戲,就從沒想過我對你也是假的嗎?”葉歆遙搖搖頭,目露不忍和同情,“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她語氣中的憐憫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剮在宗堂的心上,鮮血橫流。

宗堂死死盯着葉歆遙,不甘心認輸,但腦子裏炸開了花,根本想不到任何對策,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些許絕望的神色。

葉歆遙似乎對他此刻狼狽心酸的模樣十分滿意,點着頭觀察了許久,施舍性質地說道:“當然,我是個商人,你還有利用價值,我就不會把你扔掉。”

宗堂厭惡她看可回收利用垃圾的眼神看自己,但更怕她一絲絲眼神都不分給自己,嘴上沒求饒,但眼睛倏地就亮了起來。

葉歆遙輕笑出聲,笑的宗堂又是一陣羞恥。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天,忘不了葉歆遙給予自己的這一切。總有一天,他要報複回來,不管十年還是八年,他都要葉歆遙狗一樣地趴在自己的腳邊,舔腳都沒資格。

“上次說的那個網劇……”葉歆遙慢條斯理說道,“投資人給了我一個面子,明天跟我去吃個飯,角色就是你的了。”

宗堂震驚地看向葉歆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他買了不少水軍散播葉歆遙拉皮條的謠言,但幾乎和葉歆遙朝夕相處的他知道,葉歆遙從不主動安排這種事,甚至還會幫手下的藝人擋回去,除非自己願意,但葉歆遙也從不插手,只是保持不聞不問不支持不反對的冷态度罷了。

她現在,是真的要報複自己?

宗堂頓時就懵了,他不止一次地想通過這種方式往上爬,但絕對不是因為這種小導演就放下自己的底線,不過是一個網劇而已,不值得。

葉歆遙看着他變幻莫測的臉,警告道:“我跟導演已經約好了時間,明晚七點半,楓林會所,你要是沒出現的話,我就如實告訴導演,你不願意來。”

“!”就算是小導演,也有自己的圈子,更何況以他現在的身價,也正是這些小導演給活,但凡得罪一個,就會像是多骨諾米牌,一切都完了。

一想到那個地中海,肥頭大耳,滿口黃牙,脖子上還帶着金鏈子,渾身泛濫着油膩的投資商,宗堂就像是吞了一只死蒼蠅,胃裏止不住的翻滾,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不想去,但他沒法拒絕。

以前類似的事都是葉歆遙從中擀旋的,現在的葉歆遙不僅不會幫自己,甚至還把自己往火炕裏推了推。

難道真的要跳下去?宗堂看着葉歆遙臉上挂着的戲谑笑容,後悔的甚至想當場狠狠扇自己好幾個大耳刮子。

好好的為什麽要作死,被拍到照片怕什麽,全部交給葉歆遙。這件事不是不能完美處理,可他倒好,把葉歆遙推了出去。

現在該怎麽辦?

宗堂腦子非常亂,下意識就想依靠葉歆遙,但立刻想到就是對方要害自己,臉色唰地就難看了起來。

他去了,就等于開了先河,後來的每一個人他都不能拒絕,恐怕這輩子就毀了。就算有朝一日,他僥幸成名,這也是妥妥的黑歷史。

但凡被人翻出來,他就像是被釘在恥辱柱上一般,永遠不能翻身了。

“記住了,明天必須到!”葉歆遙嘲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回到了座位上,再不看他一眼。

宗堂就像是走到了岔路口,每一條路都充滿了迷霧,每一個方向都布滿了陷阱,他孤獨無助卻沒有任何願意幫他。

“還不走?等我潛規則你呢?”葉歆遙語氣中充滿了不耐,聽得宗堂狠狠皺眉,踯躅着轉身離開了。

身後的葉歆遙,看着他跟進來時截然不同的萎靡下來的氣勢,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葉歆遙忽然問道:“幫我查下曾耀現在喜歡什麽類型的?”

“好。”系統問道,“查這個做什麽?”

“他不是喜歡玩弄藝人嗎。”葉歆遙的語氣十分冷淡,眼神冰冷,氣勢凜然,“我就讓他嘗嘗,被自己圈養的藝人玩弄的滋味。”

他養在身邊的小玩意,都是些用臉換了腦子的貨色,一個個就知道争風吃醋,争奪資源和錢財,有點玩弄人心的手段,就以為自己是鈕钴祿氏能夠大殺四方了,利用他們見錢眼開和自作聰明的特性,就能間接将死曾耀,讓他自食惡果!

葉歆遙到了地下車庫,看到楊一帆穿着白色衛衣,露腳踝的破洞牛仔褲,雙手插兜,頭戴兜帽,随意站在柱子前面,腳尖碾着減速帶,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電梯的方向。

“這兒呢。”葉歆遙喊了一聲,吓得楊一帆一激靈,側臉看到葉歆遙的瞬間,身子僵硬了一瞬,小狗似的搖着尾巴屁颠屁颠就跑過來了。

“林、歆姐,我以為你在那、那邊出來呢。”楊一帆吞了吞口水,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孩子也太榮以害羞了一點,他的反應讓葉歆遙更想要逗他了,接着他低頭的姿勢拍了拍他的腦袋:“那邊還有一個電梯,等很久了?”

“沒,沒有。”楊一帆嘴快之後才意識到這就好像在自己早退似的,趕忙補充道,“今天形體老師有事,提前下課一分鐘。”

他撓了撓腦袋,一绺呆毛在腦袋頂上随着動作搖晃,格外可愛。

小奶狗的形象根深蒂固,葉歆遙看着喜歡,打算把奶帆作為楊一帆的定位,一定會火。這麽奶,葉歆遙都會變成他的姐姐粉,媽媽粉了。

系統忽然提醒道:“宗堂在偷看你們。”

葉歆遙:“?”

系統:“他的情緒起伏很大,快趕得上你在辦公室羞辱他的時候了。”

葉歆遙側了側身,餘光瞄到一條影子倏地躲進了柱子後,輪廓确實有些像宗堂。

葉歆遙湊近楊一帆,用一種極其柔軟寵溺的語氣說道:“待會想吃什麽?”

“都、都行。”一股熱源靠近,楊一帆半邊身子都僵硬住了,低着頭不敢跟葉歆遙對視。

“還挺好養活。”葉歆遙一臉玩味,忽然擡手摸了摸楊一帆的腹肌,不是很堅硬,但摸得到輪廓。

楊一帆吓得一機靈,眼睛驀地就瞪圓了,擡起手又放了下去,不知所措地看着葉歆遙。

“怕什麽?”葉歆遙慢條斯理說道,“摸一下就受不了了?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麽了?你整個人,你的身體,現在都歸我管了,以後我不光要摸你的腹肌,還要模你的肱二頭肌,背肌,還要脫了褲子給我看腿的線條,畢竟……我要随時掌握你的身材狀況。”

葉歆遙語氣暧昧,每說完一個地方,她的視線就會劃過楊一帆身體的哪個部位,甚至還舔了舔嘴角。

色氣的動作和戲谑的眼神看的楊一帆肌肉緊張,雙腳卻在發軟,臉頰爆紅,不自覺還吞了吞口水。

系統:“……我怎麽感覺你被他調戲了?”

葉歆遙:“……”

“身高體重多少?”葉歆遙上下打量,問道,“體力如何?”

楊一帆哼哧哼哧說道:“一米七六,一百二十斤,體力,體力……”

葉歆遙使勁掐了一把他的臉頰,輕笑道:“怎麽,體力不行?不好意思說?”

“不是不是。”楊一帆趕忙解釋,“我行的,行的。”

“是呀,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葉歆遙微微踮起腳,輕輕吹了一口氣,“血氣方剛正當年的小夥子呢。”

楊一帆的臉都能滴出血來。

宗堂掩藏在柱子後,咬牙切齒将葉歆遙和楊一帆的親密互動盡收眼底。

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宗堂抓着柱子,指甲幾乎要摳進水泥裏。

明明之前葉歆遙很顧忌親密接觸的,即便是對自己最有好感的時候,也不會露出如此寵溺親昵的眼神,更不用說在公共場合拍頭摸肚子,還說這些似是而非容易讓人誤會的話。

難道她要破罐子破摔了?難道她因為不忿所以要坐實那些黑料了嗎?

宗堂不相信,他知道葉歆遙的過去,也懂葉歆遙的為人,她雖然不幹涉手下藝人的選擇,但絕對不會助長歪門邪道的風氣。

她被潛規則傷害過,所以絕不會讓自己手下的藝人受到同等的傷害。

這也是為何宗堂敢理直氣壯地将所有過錯都推到葉歆遙身上的原因。

那現在的葉歆遙,她在幹什麽?

難道她對這個小藝人是發自內心地關懷嗎?

那自己算什麽?自己對她兩年如一日的讨好算什麽?不過是犯了一次錯就要被徹底摒棄了嗎?

宗堂不甘心!

巨大的不甘心和恥辱感讓宗堂恨的目眦盡裂,恨不得當場上去找葉歆遙對峙,質問她究竟把自己當成什麽?

葉歆遙瞄見宗堂落荒而逃的倉皇背影,斜着眼睛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這樣就受不了了?背後給自己戳刀的時候怎麽沒想着這麽多年的交情?把自己當成是什麽香饽饽?把別人都當成是傻子?

這腦子混娛樂圈,前些年也幸虧有原主幫襯着,否則早就被吃幹抹淨,棄屍荒野了。

她向後退了一步,收起臉上溫柔的笑容,苛刻地上下打量着楊一帆,毫不留情點評道:“一米七六的身高,竟然有一百二十的體重,還不是肌肉,你想上鏡被嘲中年油膩嗎?想剛出道就失去接一大波男主戲份的機會嗎?”

“不,不是,我沒有。”一連串的質問都吓到他了,楊一帆怔愣了數秒忙不疊搖頭,“我、我減、減肥。”

“你現在還沒法走實力派。”

這個不用葉歆遙特意點出來,楊一帆也知道,他做夢都不敢想象自己現在靠實力吃飯——得餓死。

“長相又不是時下小姑娘最喜歡的霸道總裁或者雌雄莫辨的仙男類型,評價個可愛也得我帶着二十厘米的柔光濾鏡,要是再不管理自己的身材,別說紅起來,你連出道的機會都沒有。”

楊一帆喜歡吃甜食,他還是死吃不胖的類型,在一衆天天為了減肥吃豆腐白菜的練習生裏蛋糕奶茶不斷,甚至差點被套上麻袋打一頓,曾幾何時,他一直為自己的身材和體質驕傲,沒想到現在被說的這麽狠,表情尴尬:“我、我知道了。”

“從現在開始,你的嘴裏但凡敢進任何高熱量的食物,我就把你煎炸煮炖烹饪成高熱量食物,就算生病吃藥,也得給我仔細看看藥品成分含量,敢吃裏面加了蔗糖改善味道的我就讓你體驗體驗舊社會是怎麽憑借人的意志力大病不死,茍延殘喘的。”

“!”現在減肥都這麽拼命了?吃藥都要計算熱量嗎?那能把人胖成球的激素藥是不是碰都不能碰?

葉歆遙看出他在想什麽,嗤笑道:“性命攸關的事,當然不會開玩笑,我還能眼睜睜看着你病死不成?”

不等楊一帆松口氣,葉歆遙繼續道:“無非是接一些亂七八糟的商演,榨幹你最後幾滴精血,然後重新挑選新人培養。”

她輕輕拍了拍楊一帆的肩膀,溫柔地說道:“既然病了就要好好養病,別想着圈裏的事了,反正也跟你無關了。”

“啊!”楊一帆讪讪笑了笑,鬧着臉蛋板着臉保證道,“我會努力不生病的,就算病了,也不會……不會那樣的。”就算病了,熬着熬着就過去了。

這話還算有點态度,比那些一上來就龇牙咧嘴瞪眼看不清楚形勢,還以為自己是家裏小公主小王子的少爺們識相多了,正戳在葉歆遙的欣賞,是個值得好好培養的苗子。

葉歆遙平靜地看着他:“那你就放心吧,只要你配合,我葉歆遙,讓你問鼎流量。”

一番話說的楊一帆也激情澎湃,心血沸騰,他亢奮地點頭:“是,歆姐,我一定會聽話的!”

系統:“……你是被經紀人耽誤的優秀傳銷頭子。”

葉歆遙把人帶回了家,換鞋的時候瞅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堪堪六點半。

走到廚房拿了三個西紅柿丢給他,叮囑道:“晚上盡可能不吃飯,餓的實在忍不住了就吃西紅柿啃黃瓜,灌水飽,七點以後不準進食,水也少喝,小心水腫,對了,以後除了白開水和去水腫的黑咖,別讓我知道你喝任何飲料,甭管是無糖的還是打折減肥旗號的營養果汁,發現一次我就讓你死在健身房,信不信?”

葉歆遙氣勢駭人,白襯衫黑西褲,讓楊一帆總有一種被教導主任親自訓話的緊張忐忑,一個标點符號都不敢反駁,點頭猶如小雞啄米,全都應承下來。

吓到小孩了,葉歆遙又會立刻哄回來,這麽多年周旋在劇組和演員,還有金主爸爸之間,哄人的功夫早就登峰造極了,很快楊一帆就對她又愛又怕,甚至把她當成望子成龍的嚴格的媽媽,身心上依賴的不得了。

徹底将自己賣給葉歆遙了。

“你先吃,我去書房下點東西。”

“等、等等。”

楊一帆低頭看了眼三個西紅柿,問道:“歆姐,你不吃嗎?”

葉歆遙眯眼,雙手掐了掐自己A4的小蠻腰,即便穿着拖鞋凹造型也頗具禦姐範,她挑眉:“你以為我這麽纖瘦的身材是吃出來的?告訴你,我可是出了名的氣球體質。”

“是……是。”楊一帆悻悻看了眼葉歆遙幾乎單薄的背影,再看看手裏的晚飯,怎麽着都下不去口。

葉歆遙出來的時候就看着他跟西紅柿大眼瞪小眼,跟失散了多年的親兄弟似的:“看什麽呢?怎麽,培養出感情了?還不舍得吃了?”

“不,不是。”楊一帆想到自己肚子上不甚明顯的腹肌,心虛地将西紅柿放在桌子上,“我還是別吃了吧,這會也不餓。”

“怎麽,這才第一天就不聽話了?”葉歆遙橫了他一眼,楊一帆的頭皮都要炸開了,“讓你吃你就吃,那麽多廢話呢?”

葉歆遙甩了一疊資料在茶幾上,雙手抱胸往沙發上一坐:“你這頭一遭減肥,現在忍着不吃,晚上餓的睡不着,大半夜起來翻冰箱,喪屍似的看見什麽都想往嘴裏塞,你說我看着你那乞丐樣,是讓你吃還是讓你不吃?”

她冷笑了下:“現在給你吃就是為了讓你适應以後不吃的日子,別着急,吃不上飯的日子多了去了,不趕那麽一兩天的。”

楊一帆幹笑了兩聲,三下五除二吃了三個都沒手大的西紅柿,喝了一大杯水,意外的撐肚子了,雖然上個廁所就沒了,但起碼現在有吃飽的滿足感。

葉歆遙扔給他一份文件:“這是嚴赫導演的新戲,裏面那個癡情的男閨蜜,你看看,等琢磨透了叫我。”

說完她打了個哈欠,起來伸着懶腰進了房間,關門之前回頭,依靠着門框慵懶說道:“現在是七點整,給你三個小時揣摩角色,十點整的時候我檢查作業,要是不過關的話,明天照舊去上課,劇本的事不準洩露出去半個字,後天我會接洽一些真人秀給你,如果……”

葉歆遙輕笑了聲:“還能過的去眼,明天帶你去試鏡,這劇本……你就可以留着了。”

楊一帆眼睛倏地亮了,他激動的站起來,差點就奔過去給葉歆遙一個激烈熱情的擁抱了,聲線都在顫抖:“好、好,我一定會認真看的,謝謝,謝謝歆姐。”他亢奮的不能自已,連着給葉歆遙鞠了好幾個九十度的深躬。

“啧。”葉歆遙被他愣頭愣腦的行為逗得忍俊不禁,眼神意味深長地掃過他的腰腹,“年輕就是好啊,公狗腰?”

“唰的——”楊一帆臉頰爆紅,耳朵尖皮薄,都能滴出血來。

三個小時後,楊一帆忐忑地敲響葉歆遙的房門,整整十分鐘後,緊閉的房門打開,露出葉歆遙一雙惺忪的睡眼。

她揉了揉眼睛,嗓音是剛睡醒的慵懶沙啞,莫名性感:“可只有一次機會,你想好要交卷了嗎?”

“想、想好了。”楊一帆本來鬥志十足的,但此刻葉歆遙微微上挑的眼角就像是小貓爪子似的,抓心撓肝折磨着他,整個人就像是被針紮了的氣球,“噗——”漏氣了。

“跟我來。”葉歆遙從門後走出來,她已經換了睡衣,頭發也沒重新梳,馬尾歪歪扭扭的,和方才的女強人完全迥異的一面,楊一帆走在她的身後,盯着她稍顯淩亂的碎發發呆。

“想什麽呢?”葉歆遙抱胸靠在門邊上,揚了揚下巴,“進考場吧。”

楊一帆陡然回過神來,臉頰上的熱度噌噌噌爬的老高,慌張走進去,左腳絆了一下右腳,差點摔倒。

系統:“……你在誘惑他嗎?”

葉歆遙笑着回答:“誘惑?他才多大,不至于,就是看着可愛好玩,喜歡逗一逗,這麽好看又公狗腰的弟弟,不撩多可惜。”語氣裏透着濃郁的婊味。

系統:“……”要是被曾耀知道,賠上前程也要拒絕自己的女人其實是個海王,只是不想跟他而已,那得多……質疑自己的長相和能力,太侮辱對方的男性尊嚴了。

嚴赫導演大名鼎鼎,以清宮劇著名,尤其是三年前一部宮鬥劇拿到了百草獎的最佳導演獎,又拿了國際金像獎最佳導演獎的提名,一時之間聲名赫赫。

兩年前,嚴赫導演延續自己的風格,又拍了一部大女主劇,又拿了一次金像獎的提名,但更重要的是,這部劇的男一號用的竟然是新人,而且這名新人竟然一舉成名,拿了金像獎的最佳新人獎,風頭無兩。

榮譽不是男一號一個人的,這部劇劇本好,投資強,導演棒,是個良心劇,裏面的角色各個突出。

嚴赫導演,本人就是個金字招牌,經過他手的電影,不會差。

這部劇也是大型宮鬥連環劇,主角是後宮的一衆嫔妃,男性角色戲份不多,但都很出彩,尤其是葉歆遙圈出來讓楊一帆揣摩的這個人物。

皇帝生性多疑殘暴,喜愛一切顏色好的女人,六皇子年齡小,和皇上雖然是兄弟,但關系并不親近。

六皇子和某位嫔妃的妹妹看對眼了,但兩人均在暧昧期,沒人捅破窗戶紙。豈料偶然的機會,皇上也看上這個妹妹了。并且皇上動作神速,當天就讓一頂鸾轎把妹妹擡到了寝宮,第二天一大早就賞賜了嫔位。

再次相見,妹妹已經變成了六皇子的嫂子,物是人非。

六皇子的戲份不多,但有一幕,當他在禦花園看着前些時日還和妹妹一起賞玩過的合歡花,嘴裏念着當日兩人談笑間說起的隐藏着兩人隐晦情感的詩詞,一腔苦悶酸楚無處宣洩的時候,皇上帶着他的新嫔妃也在禦花園散步。

新嫔妃穿着豔麗,頭頂珠釵步搖華麗,嘴角含笑,但熟悉的人就會發現,笑意不達眼底,甚至隐隐流露出哀愁的神色。在看到六皇子時,眼睛瞬間亮了,但轉瞬亮光就滅了,微微低着頭,掩去了臉上所有的情緒。

六皇子見禮之後,看着新嫂子和皇上相攜而去,皇上低頭親昵地對她說着什麽的背影,那眼眸裏的愛慕和哀愁,濃稠的好像化不開的蜂蜜,夾雜了大量的黃連,已經嘗不出甜味,只有苦澀。

除了這一幕,還有皇帝懷疑妹妹心有所屬,六皇子為了妹妹放下自己,在府裏飲下毒酒。死前他眼底對愛人的不舍和保全愛人的掙紮以及喝下毒酒之後臉上定格的淺淡笑意,如果演繹的好的話,一定會博取不少同情心,吸不少粉的。

工作間是按照專業練習室布置的,是願主內心最後的港灣。

她先前帶藝人,确實偶爾會提點兩句,但絕不會像葉歆遙這樣直接把人帶到家裏,進入她私人工作間親自指點。

演戲,是原主不可觸碰的傷痕,是她無法說服自己坦然面對的慘烈的過去。

甚至從來沒有人知道她家還有這麽一個專業的練習室,楊一帆進去嘴巴就沒合攏過,踩着腳下特制的木質地板,看着四面高清鏡子,愕然地看向葉歆遙:“歆姐,這……”

“廢話少收,都幾點了,別拖延時間了。”葉歆遙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指了指空蕩蕩的手腕。”

“好好好。”楊一帆忙不疊點頭,他深吸一口氣,閉眼醞釀入戲的時候,面前原本非常居家的葉歆遙眼睛一擡,淡淡的哀愁憂思猶如細密的絲線,源源不斷地纏繞過來,擡臉的那一瞬間,楊一帆仿佛看到了劇中那個無法選擇自己命運,再次遇見心愛之人,自己卻已經嫁作他人之婦,無力又無助的苦命女人的哀傷和隐忍。

她眸子裏的情誼和疏遠的掙紮并不比六皇子少,甚至因為先“離開”的是自己,她對六皇子感到歉疚,同時對自己厭惡。

她想死,想為心愛的人保持貞操,但她不能。

她不是孤家寡人,也不是只有愛人,她還有同樣是皇帝妃嫔的姐姐,以及在朝為官的父親。

在看到葉歆遙臉上複雜情緒的瞬間,楊一帆就入戲了,他看懂了她的難處,明白她的苦衷,他永陽也選擇了将這份感情深埋心底,但深愛是怎麽都掩藏不住的,所以他只能盡可能躲閃。自始至終,他不敢擡眼,微微低着腦袋緊盯着新嫂子被裙擺蓋住的腳尖,竭力壓制回話時語氣裏的酸澀和苦楚,只有在兩人離開之後才敢貪婪地肆無忌憚地看着兩人的背影。

恨自己,沒用,保護不了心愛的女人,恨皇上,恨天恨地,唯獨不恨的就是她,愛她,這輩子只愛她。

當然,楊一帆畢竟是新人,即便被葉歆遙帶着入戲了,但還是有不少瑕疵和問題,原本就嚴苛的葉歆遙在遇上專業問題之後,更是翻臉不認人,她氣勢首先就變了,凜然決絕,一記眼神過來,就是一道劍氣,吓得楊一帆瑟瑟發抖,嘴都張不開。

一晚上,葉歆遙就像是開了嘲諷模式,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就像是軟刀子,刀刀致命。但她說的确實是楊一帆真實存在的必須要盡快改的問題。

楊一帆顫顫巍巍仔細聽着,到最後節奏越來越快,快的他腦子都要跟不上葉歆遙的嘴了,慌張拿出手機來錄音,對上葉歆遙嘲諷的目光,腦袋低的更深了,差點哭出來。

“現在教你演技肯定來不及了,明天嚴導肯定試鏡這一趴,那時候可沒人帶着你入戲,所以好好記住你剛才的感覺,揣摩下我告訴你的這幾點,改了之後就差不多了。”葉歆遙說的嗓子冒煙,擺了擺手,“行了,今天就到這兒了,再往下你就亂了,先把這些記住再說吧。”

“太晚了,你今天就在這睡下吧。”還在琢磨戲的楊一帆身子一顫,整個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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