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11.只有你能做的事

Ch11. 只有你能做的事

《琴酒成為五人組的教官後》

文/系田

“警校是什麽地方?”

景光猶豫幾秒才說:“是幫助我完成和幼時好友約定的地方。”

這當然是在說謊,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臉上有股極力掩飾的憂傷。

琴酒視若無睹地笑笑:“多謝你讓我聽到以為只有5歲小孩才會給的答案。”

這句話讓景光的臉唰地紅了,是因為自己剛剛撞破了黑澤教官和松田的親密嗎?所以才被故意貶低?

景光忽然覺得不公平,無名怒火從胸口竄起,他脫口而出:“那教官呢,對你來說警校是什麽地方?”

琴酒挑了挑眉,驚訝于他敢反問的勇氣。

“這個問題的答案因人而異。”

對松田陣平來說,或許是攀上權力頂峰的階梯。

“而對你……”

琴酒伸手抵住太陽穴比了個槍。

“砰!”

他忽然叫道,低沉的嗓音在空曠的走廊回蕩,橄榄綠的眼眸沉澱窮途末路般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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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光被吓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琴酒轉身就走,耀眼的金發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圓弧,窗戶倒映出他愉悅的側臉。

安靜了一夜的系統重新在腦內呱噪:“你怎麽能這麽做呢?沒看到他臉都白了嗎?”

“但我說的是實話。”

諸伏的上司不知道怎麽想的,把一個這麽容易受驚又不會遮掩情緒的人派到組織。

所以很快就死了。

“提前知道自己的學生會慘死是什麽感覺?”

琴酒飛快地勾唇笑了下:“It's none of my business.”

系統沉默,過了會兒景光從後面追來。

兩人間再沒有交流,但那股黏在背上探究的視線卻愈演愈烈。

*

第一節是畫像課。

所謂畫像就是按照證人的證言畫下嫌疑人的模樣,方便追捕。

“接下來你們兩兩一組。畫的時候注意觀察對方的顯着特征。不用署名。下節課我會選幾幅标志性的在課上講解。”

話畢,同學們自由分配。景光自然和Zero一組,而班中另一對孟不離焦的松田和研二卻被迫分開。原因是研二說:“這麽難得的機會,當然要跟可愛的女孩子在一起啦。”

畫畫用的是黑色鉛筆,為了避免暴露被畫者獨特的發色,從而降低辨認難度。

降谷的臉雖然經過治療,腫脹還是很明顯。平時極易被察覺的面部特征此刻變得模糊起來。景光下筆時也多了幾分猶豫。

巡視的黑澤走到他們這裏,看都沒看降谷的畫作一眼,對景光說:“你別畫他了,畫我。”

這句話頓時在教室裏掀起千層浪,學生們無論男女紛紛舉手:“我也想畫黑澤教官,可以嗎?”

“不可以。”黑澤斬釘截鐵地拒絕,環顧一圈,又把視線定格在景光的臉上。

“你聽懂我的話了嗎?”

“知……知道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不知為何,景光有種被當作獵物鎖定的感覺。

他匆忙低頭,掩飾性地在紙上塗抹幾筆。

黑澤又說:“如果其他人被我發現畫的不是同組的對象,就下去跑操場30圈。”

一陣哀嚎後,教室重新恢複平靜,學生們紛紛忙于手裏的畫作。

黑澤教官雖說讓自己畫他,但完全沒有配合的意思。

他時不時在教室巡視,偶爾停下也只是慵懶地抱着胳膊靠在窗邊。

景光很難看到他的全貌,只得像個卑劣的窺視者,視線不停地追逐對方。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身旁的同學也開始陸續上交。

琴酒走到舉手示意的松田旁邊,剛要看,松田飛快地把畫作翻面空白朝上,面對琴酒質疑的目光,他咧嘴一笑:“不是說下節課要讓大家猜畫上的是誰嗎?提前保持些神秘感比較好吧。”

琴酒哼了聲,收好畫,把松田抛在身後朝景光走去。

景光聽着臨近的腳步聲,愈發急躁。

為什麽大家都畫完了,而我沒有?

為什麽我來不及看清教官的長相?

為什麽偏偏選中我?

似曾相識的疑問在景光腦海打轉,他的額頭滴下冷汗,像只瀕死的魚張大了嘴拼命喘息。

忽然,打了下課鈴,教官冰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時間到了。”

景光一顫,整個人像剛被水裏撈出渾身濕透,他不敢對上教官洞察一切的眼睛,低着頭把手裏的畫交上去。

身旁的降谷擔憂地看他,直到黑澤走出教室,才小心翼翼地拍拍他肩膀問:

“你沒事吧hiro?”

景光慘淡地笑笑:“我沒來得及畫完。”

另一邊和松田組隊的女生遺憾地嘆氣:“本來還想用松田君給我畫的當頭像呢。松田君的線路圖很厲害,畫人像肯定也很在行吧?”

松田志得意滿一笑,從桌子的縫隙間抽出張和剛才交給琴酒的一模一樣的畫紙。

女生看後驚呼:“這張不是該交給黑澤教官嗎?”

在周圍徘徊的研二聽到聲音湊過去,看到女生手裏栩栩如生的畫像,誇贊道:“不愧是小陣平,早知道該讓你幫我也畫一張。”

松田嫌棄地抖掉研二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關鍵時候抛棄朋友的男人滾一邊去。”

*

第二次的畫像課很快來了,琴酒選擇的“标志性作品”裏不僅有好的,也有差的。

景光見狀惴惴不安,他側面打聽了下同學們的完成情況,來不及畫完的貌似只有自己。

看來免不了被黑澤教官一頓痛批了,或許是之前對方用手比槍的模樣太逼真,景光心裏對他有種說不清的惶恐。

他焦急地等待着。

“接下來是關于我的畫像。”

聽到這話,同學們紛紛屏息期待,一旁的景光卻緊張地閉上眼睛。

“哇,黑澤教官好帥啊!”

“景光畫得好好,我也想讓他幫忙畫一張!”

臆想中的斥責并未出現,萦繞耳邊的反而是此起彼伏的稱贊。

景光不可置信地睜眼,目光和講臺上的黑澤隔空相撞,對方似乎很快朝他笑了下,轉而開始講評畫作。

景光的視線也随之望去,畫作上的黑澤只有側臉,倚在窗邊,微微仰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只一眼,他就明白這根本不是自己的作品,甚至不是補全後的,而是截然不同的一張。

劫後餘生的慶幸陡然消散,他的心像被綁着塊巨石,随着頭慢慢沉下去。

*

吃晚飯的時候,大家還在讨論那副關于黑澤的畫作。

班長大剌剌道:“不愧是hiro,居然能畫出那樣的作品。感覺黑澤教官都沒老老實實站定過幾秒吧!”

旁邊的同學也說:“就是就是,hiro觀察得很細致,但就是太溫柔了。這真是我們平時見到的魔鬼黑澤嗎?”

他話音剛落,被桌上的松田和降谷異口同聲打斷:“你懂什麽?/教官确實有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

但不是對人,而是面對一只小小的螢火蟲。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把頭轉向兩邊。

那個插話的同學摸摸鼻子,幹巴巴道:“好吧,有機會真想看看。”

景光有一口沒一口吃着盤子裏的飯菜,味同嚼蠟。他鼓起勇氣猛一擡頭:

“其實,那幅畫……”

“欸hiro,你的畫雖然好,我們也得吃飽飯啊!要不你陪我去加碗湯吧。”

景光看着忽然出現在身旁笑容可掬的松田,愣了愣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拉着胳膊拽起來,離開了座位。

身後,萩原研二望着兩人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

洗完澡,景光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找黑澤問個明白。他先去了教官辦公室,得知黑澤正在操場。

操場?

黑澤教官去那兒幹嘛?今晚的訓練應該已經結束了。

等景光急匆匆趕到那裏,才看見松田陣平還在跑步,滿頭大汗的模樣不知道是第幾圈了。

他發現場邊圍觀的黑澤,猶豫了幾秒走過去。

“黑澤教官,其實今天的那幅畫不是……”

“我知道。”黑澤看都沒看他一眼,從文件夾裏抽出張畫紙遞過去,上面的人像完成了堪堪一半,“這張才是你畫的。”

“……對,那您為什麽……”

“如果我今天準備用這張作為你們本科的平時成績,你怎麽辦?”

“!”

聽到這話,景光心跳一頓,雖然畫像師不是他理想的警種,但要是某科的平時成績太低,很可能影響畢業。

饒是如此,他還是沒能說出讨饒的話,只是抿緊了唇直挺挺站在那裏。

正在這時,松田陣平從他們面前經過,笑容滿面地抽空和景光打個招呼,又問黑澤:

“教官,我第幾圈啦?”

“三十。”黑澤冷漠地說。

“啊?但我已經跑好久了啊。”

“你不是自己不會數嗎?那就永遠是三十。”

松田疾馳的身影讓他的哀嚎連同風聲一起被吹遠了,琴酒漫不經心地回頭打量了眼景光,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紙筆、橡皮和板子。

“不想畢不了業就重新畫。不過要在那家夥跑完步前畫好。”

“啊,好、好的。謝謝您,黑澤教官。”

*

琴酒應景光要求面對他而站。兩人離得很近,是呼吸可聞的距離。

景光一擡頭就能看到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想到對方在走廊的表現,不免心有餘悸,攥緊了筆才勉強鎮定。

教官的長發是希臘神般不摻雜任何雜質的金,瞳孔是高爾夫草坪般生機盎然的綠。兩種顏色糅雜在一起,卻讓他像山中的霧氣,看得見摸不着。

“聽說殺你父母的兇手還沒找到。真奇怪,明明有生還者。是日本的警察太無能了嗎?”

禁忌的話題倏然開啓,景光不自覺停下手中的筆,細若蚊蠅地說:“不,是我沒能提供有用的信息。”

琴酒嗤笑了聲:“那你覺得自己活下來的意義是什麽?”

這句話像塊巨石猛地朝景光砸下,讓他頭暈目眩。

自從父母慘死,他患上了嚴重的失語。哥哥為了治療他,不惜去求很少來往的親戚,讓他借住東京,遠離案發現場。

大家故意對他父母的案件絕口不提,平時也小心翼翼,生怕觸及到他傷心的往事。

就算之後碰到降谷,也只是溫柔地聽他訴說。

從來沒人這麽直白地問他:“(既然無法幫你父母找到殺害他們的兇手,)那你覺得自己活下來的意義是什麽?”

琴酒看他不說話,又好心提醒:“松田馬上就要跑完了。”

聽到這話。景光不得不強迫自己重新動筆。但他再也不敢看黑澤一眼,仿佛回到那個逼仄的牆櫃,抱着膝蓋,兇手就在外面,他害怕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為什麽父母都死了,只有我活下來?

為什麽我沒能看清兇手的長相?

為什麽偏偏是我?

他想象着黑澤此刻的模樣,體內的情感如潮水傾瀉而出,驅使手裏的畫筆一刻不停……

終于他畫完最後一筆,沒等反應,畫作就被黑澤從手中抽出。

琴酒看了眼,拿出紅筆随意地圈了幾處還回去,被圈出的是眼睛和嘴唇的部位。

他命令景光擡頭,直直地盯着對方的眼睛說:

“看清楚,我的眼裏不像你畫得那麽憤怒,嘴唇也沒有向下緊緊抿住。我只是很平淡地在問你,活下來之後想幹什麽。”

景光的喉結滾動了下,正如黑澤所說,他的目光波瀾不驚,單薄的嘴唇甚至微微上翹。

“對不起。”他強忍眼眶的濕潤說。

“不必跟我道歉。但你記住,恐懼是最沒用的情緒,它會讓你的記憶乃至感官都扭曲變形。你既然活了下來,就一定存在‘只有你’才能做的事。”

不遠處,松田陣平看兩人開始交流,知道景光總算畫完了。

他神清氣爽地甩甩頭發朝兩人走來,探頭想看看景光的畫作,卻被對方靈巧地躲過。

松田挑了下眉:“黑澤教官,是我畫得好還是hiro畫得好?”

他昂首挺胸的模樣活像一只亟需被誇獎的貓。

黑澤冷冷地瞥他一眼:“不是說過了嗎,用你的側面圖根本抓不到罪犯。”

松田噎了下,不情不願地敬禮道:“好吧,黑澤教官。我下次畫張更好的,保證你立馬被逮捕。”

說完,他忙不疊拽着一旁呆若木雞的景光跑了。景光這才知道,課上展示的那幅是松田陣平的傑作。

“你膽子真大,不怕被認出來啊?”

松田本來想說“認出來才好呢!”最後卻撇了撇嘴,做出吊兒郎當的表情:

“誰知道大家都有賊心沒賊膽啊?我只不過是想鬧一鬧他。欸,你看到他臉上不耐煩的表情了嗎?”

“……”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琴酒腦內的系統才說:“他這種就叫‘幸存者綜合征’吧?虧你想出用這種激将法。說不定你真可以做個好老師。”

琴酒不贊同地啧了記嘴:“我只是不希望他在我的畫像課上昏過去而已。”

附近宿舍樓的陽臺上,研二把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啊~黑澤教官的特別教學什麽時候輪到我啊?”

正想着,外面傳來敲門聲。他打開門看到笑眯眯的降谷零:

“hagi,能麻煩你和我一起練習拆彈嗎?”

研二愉悅地吹聲口哨:“總算有人發現我的拆彈天賦不輸小陣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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