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活藥引14
活藥引14
“母親,救命啊,救救女兒。”見呂氏來了,安氏忙大聲朝院外哭喊起來,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一般。
呂氏看了女兒一眼,拄着拐仗只帶了一個與她同齡的王媽媽就走進了院子,她在安氏面前停下,先撂起松垮的眼皮掃了衆人一眼,視線在秦铮身上停頓了一下,最後不動聲色的收回,看向安氏,微頓,揚手狠狠煽了她一巴掌。
衆人都驚住,呂氏不是來幫安氏的嗎?怎麽會一來就打安氏?
“母、母親?”安氏不敢置信的看着母親,從小到大,這還是母親第一次打她。
呂氏這一巴掌打得很重,比先前秦月那巴掌重多了,安氏被打得臉立即就紅腫起來,嘴角也有血溢出,因而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吐字不清。
呂氏将手中的拐仗提起來,重重在地上一擲,斥道:“你別叫我母親,安家沒你這樣的女兒。”
“母親……”安氏急了,急得眼淚直流,母親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她為了安家的名聲棄她這個女兒于不顧嗎?
秦嵘也驚住,外祖母這是要大義滅親?
秦巍見狀緩和了态度,朝呂氏行了一禮道:“岳母大人怎麽來了?”
“賢婿,老婆子沒教好女兒,給你添了許多麻煩,老婆子在這給你賠罪了。”呂氏說着就朝秦巍跪了下去。
秦巍驚得忙扶住她,“使不得,岳母這是要折煞小婿了。”
秦铮站在一旁看着呂氏這作派,唇畔噙着一抹譏笑,老太婆這招以退為進還真是高明,如果呂氏一來就護着安氏,秦巍怕是憑着一股意氣會和她杠一杠,如今,秦巍失了先機,就被動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和安氏一比,老太婆的手段可就老練多了。
“我這個女兒,平日裏被寵壞了,做事顧前不顧後,是個沒腦子的。只是賢婿啊,她之所以做了這麽多的錯事都是為了嵘兒,為了你的嫡子,俗話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再怎麽說也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室,與你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又為了生下嫡子,打理府中庶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可憐天下父母心,就請你念在她也是愛子心切的份上,從輕處罰?”呂氏握着秦巍的手語重深長道。
女兒要是聰明的,又怎麽會讓庶子庶女拿了把柄架着宰割?
秦铮嘴角的笑意更濃,嗯,先将安氏貶一通,然後再提安氏的功勞和秦嵘的病,這樣一來,安氏就算錯了也情有可原,卻只字不提安氏的錯處,讓秦巍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再嚴懲安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果然,秦巍看安氏的眼神溫和了許多。
原本吓壞了的安氏臉色緩和了下來,原來母親是以退為進,要救她,哎喲,吓死她了。
所有人都看着沒有作聲,等着秦巍做決定。
秦巍看了一旁的秦铮和秦月兄妹倆一眼,覺得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呂氏見他不開口,撂了拐仗又要跪下,“賢婿……”
“岳母萬萬不可如此。”秦巍眼疾手快的扶住呂氏,嘆息一聲道:“當初秦家家道中落,岳母對小婿再三提攜,這才有秦家今日,有小婿今日,岳母的大恩大徳,小婿一直沒有忘記,早就決定要好生報答的。”
他這話其實是說給秦铮聽的,想讓秦铮主動開口說原諒安氏,這樣一來就皆大歡喜了。
要是原身聽到秦巍這話必是要心軟,可原身死了,秦铮又怎麽可能原諒害死原身的罪魁禍首?因此,秦铮只當沒聽出秦巍話中的暗示,冷笑看着。
秦月要出聲,被榮昊給攔下了,他一直在觀察秦铮,覺得秦铮應該有對策,他們還是先靜觀其變,免得打亂了秦铮的計劃。
得不到秦铮的回應,秦巍只得自已下決定,“秋錦這次的确是過分了,險些害了峥兒兄妹倆的性命,不讓她嘗嘗苦頭她仍不知悔改,到時候丢的也是安國公府的臉,岳母您覺得呢?”
“當然,有錯就罰老婆子我沒意見,只是這罰也得有個度,先前賢婿拿着刀也着實怪吓人的,老婆子年紀大了可看不得那血腥場面,哦,聽說月姐兒有了身子,也算為孩子積徳了。”呂氏說着,轉身秦月道。
秦月終是忍不住出聲,“放過一個殺人兇手叫積徳?怕是放虎歸山,助纣為虐吧!”
呂氏的臉沉了下來,果然是小婦生的,不識擡舉,要不是為了女兒,她看都不會多看秦月一眼,沒成想瞪鼻子上臉,還擺上譜了,也不瞧瞧自個兒是個什麽東西!
秦巍忙道:“月兒,不可對你外祖母無禮。”
秦月張了張嘴,撇過頭沒出聲。
秦巍看了安氏一眼,再道:“既然岳母開了口,小婿自是要給您面子,這樣吧,小婿先前罰她去南院念佛,就還是照樣去南院,多念念佛誦誦經,散去她那一身的戾氣和罪孽。”
“嗯,當罰,也罰得好,那就聽賢婿的,讓她在佛祖前贖罪。”呂氏滿意點頭。
只要保住性命,她有的是法子幫女兒複起。
秦铮嗤笑一聲,邁步往院門口走。
“哥哥,你去哪?”秦月急問。
秦铮邊走邊道:“我英勇神武的父親,堂堂寧武侯,不能為我們兄妹做主,那我只好去府尹大人那裏擊鼓鳴冤,要是府尹大人也不能為我們做主,我就去大理寺,若是大理寺也管不了,我就去禦前,我就不信,泱泱大安,律法嚴明之國,還不能為我們兄妹平了這樁血案?”
“你站住!”呂氏急得喊道。
秦铮停下步子,轉身,看着呂氏,“國公夫人有話請講。”
“她好歹是你的嫡母,你非得趕盡殺絕嗎?你的心就這麽硬嗎?”呂氏重重一擊拐仗怒問。
秦铮又笑了,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流着淚,将衣衫解下,指着身上的傷道:“嫡母?這就是我這個嫡母所為,一日從我身上割下一塊肉,整整一個月,三十塊肉,還不給我請大夫醫治,想讓我活活痛死,敢問國公夫人,到底是誰對誰趕盡殺絕?到底是誰的心硬?”
呂氏看到他身上紅腫潰爛流着黃膿的傷,猛的一個踉跄。
秦铮将衣衫合上,拉過秦月再道:“我的妹妹,不過十五歲,被這個嫡母害得失身不說,還要被陷害是她故意勾引男人,明明可以堂堂正正,穿着大紅的喜服風風光光嫁人,卻只得一頂小轎從側門擡進府去,不被婆母喜歡,不被丈夫疼愛,過着水深火熱生不如死的日子,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日子過得好些了,我這個嫡母又要殺死她的孩子。
敢問國公夫人,她安秋錦,配當嫡母嗎?難道只她的兒子是人,我們兄妹就不是人?可以任她宰割踐踏?”
呂氏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緊緊握着拐仗一言不發。
“我們兄妹自幼喪母,無依無靠,每日艱難的在安氏手裏讨生活,為了活下來,我教月月忍讓,做低伏小,不敢讓人知道我們的聰慧,我們表現得窩囊又無能,懦弱又卑微,我的要求很低很低,只希望能活,哪怕茍且偷生,哪怕受盡委屈和□□,只要活着就好!”秦铮說着抹了抹臉上控制不住流出的淚。
這些眼淚都是原身的委屈。
秦巍垂下頭,羞愧的不敢看庶子庶女,這些年是他忽略了這兩個孩子,讓他們受了這麽多的苦,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秦月已經哭成淚人,那些往事歷歷在目,她都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真真是夾縫生存,茍且偷生,極難極難的。
榮昊攬住她的肩膀,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他不知道她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當初那樣誤會她,冷落她,傷害她,他與安氏有何區別?他對不起她。
玉英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能維持表面的平靜,可心中那像洪水一般洶湧澎湃的情緒卻如何也壓制不了。
吳啓握劍的手發出咯咯的響聲,安氏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如此殘害小主子,他定會回去如實禀明一切。
“可是就這樣簡單的願望安氏也不讓我們如願,她将我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快,我們苦苦煎熬才有命活至今日,難道就因為我沒死,月月的孩子保住了,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那我們曾經受過的傷害痛苦又算什麽?”秦铮不再落淚,看着呂氏帶了怒意問。
頓了頓,他又轉向安氏,“誦經念佛?就你這種殘忍惡毒到了極致的人,佛祖不會原諒你,也不會渡你,你別去玷污了祖母的佛堂。”
說罷,他再朝着呂氏道:“我只一個說法,要麽我去告禦狀,要麽割安氏三十塊肉下來,老夫人您看着辦。”
呂氏緊緊握着拐仗,她知道今日的事情怕是無法善了了,怪只怪女兒不夠狠,沒能早點除掉這個庶子,惹出這麽多的麻煩。
“外祖母,您救救母親啊。”秦嵘見秦铮今日不殺了母親是不會罷休了,忙爬到呂氏腳邊求道。
呂氏低頭看他,一臉為難,孩子,這事怕是不好辦了啊!
秦嵘見呂氏都沒了法子,想了想爬到秦铮面前道:“大哥,那些肉是我吃的,我來還。”
“也行啊。”秦铮半絲也沒猶豫,左右看了看。
吳啓看出他的意圖,從身上取出一把匕首遞給他,“大公子,這把匕首可借你一用。”
“多謝。”秦铮看了吳啓一眼,接過匕首看了看,咣的一聲拔了出來,匕首鋒利,在陽光下發出森寒的白光,他點點頭,“不錯,比我先前割肉那把還要鋒利,二弟,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我來幫你?”
“不!”安氏甩開抓住她的人,沖到兒子面前将他護住,“此事與嵘兒無關!”她咬了咬牙,決然道:“要割就割我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