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當天下午,确定身體各方面沒有問題後,周矜羽在苗壯壯的陪同下出了院。

出租車上,對于昨日好友遭遇的綁架事件,苗壯壯仍處于難以置信又憤怒的階段,不斷咒罵着那兩個現在不知在哪兒被好好"照顧”的混蛋。

罵夠了,他歪頭靠着周矜羽的肩膀,一邊撫胸口順氣一邊說胡話:“羽羽你是很可愛,誘人犯罪也正常,不過那種狗東西怎麽敢碰你!還給警察說只是看見你暈倒所以才好心扶了一把,居然不能定罪,氣死我了……”

本來平複的心情再次激動起來,他又咬牙切齒捏緊拳頭:“為什麽不能把他們‘咔嚓’掉啊,掰斷,剪掉!直接沒收作案工具,再暴打一頓丢去喂狗!真是氣死我了,啊啊啊!”

苗壯壯狂怒的嚎叫聲引起了前方司機大叔的注意,他從後視鏡裏好奇地觑了眼。與此同時,周矜羽也在苗壯壯的魔音中将飄散的思緒拉了回來。

自從上午俞墭離開病房,周矜羽就一直琢磨着這件看似臨時起意的事情,還将整個原書劇情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雖然沒有切實證據,卻隐約感到許多蹊跷不合理的地方。

“你不覺得不對勁嗎?”周矜羽轉臉仍看着仍在罵罵咧咧的苗壯壯。

“啊?”苗壯壯眨巴着圓溜溜的眼睛,“哪裏不對?”

周矜羽臉上浮現出兩分凝重,遲疑道:“我覺得不是巧合,可能有人要對付我……”

是誰?

周矜羽穿越來到這裏,自認為生活中與人相處還算客氣禮貌,不曾與人結過怨。那麽若有人要對付他,十有八.九會是原主的那些冤親債主。

沉默片刻,苗壯壯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大聲喊道:“我知道了,肯定是蘇季青!他嫉妒你和俞隊在一起,所以特意找人來……下三濫,太壞了!”

眼看苗壯壯就要沖動撥電話去罵人,周矜羽趕忙攔住他:“別亂猜,他只是個學生,不至于指使他人做出這麽下作的事情。”頓了下,又忍不住補充道:“還有,我沒和俞墭在一起。”

苗壯壯自動忽略最後一句澄清,摸着下巴思考起來:“不是他,那會是誰?音樂系的李潇?法學院的趙夕林?還是原來寝室三天兩頭針對你的上鋪?”

短短幾句話,就扯出好幾個懷疑對象,看來原主從前的人際關系确實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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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都不是,”周矜羽愣垂眸搖了搖頭,“我想想。”

其實他一開始就沒把懷疑對象鎖定在校園裏,根據推測和預感,他認為某個關聯人物更值得懷疑。

俞天銘。

想起這個名字,周矜羽喉嚨裏就像拤了一只死蒼蠅,心情頓時往下降了好幾度。自從那天僥幸從別墅逃離後,周矜羽再沒見過俞天銘,也沒收到任何添堵的信息,不知這人是工作太忙,還是有了新歡。

他巴不得就此遠離渣男,但依照劇情的不可抗力,兩人之間絕不可能簡簡單單斷絕幹淨。所以他左想右想,才認為這件事與俞天銘那些亂七八糟的情感生活有關。

周矜羽越想越篤定內心的猜測,倘若他有能力,只需将那兩個歹徒找來逼問一番,就能抓出背後主使的人,然而他空有猜想,什麽都做不到。

一時間,令人糟心的死蒼蠅又在嗓子眼裏轉了轉,對于劇情的無力感越來越強。

從前他以為只要遠離渣攻就可以了,沒想到還會有別的未知危險找上門來,叫人防不慎防。

難道以後都要活在戰戰兢兢的恐懼之中?

要不,想辦法徹底跑路?

夕陽偏斜,出租車即将駛入慶陽大學所在的香樟大街,周矜羽收回紛亂的思緒,突然沒頭沒尾地對苗壯壯說:“壯壯,你還記得上次輔導員說系裏有個去英國的交換生名額不?要不我去争取一下?”

苗壯壯給這話弄懵了兩秒,呆呆地眨巴眼睛,毫不留情面地說:“申請交換生需要雅思成績達到6.5分以上,你……四級還沒過。”

周矜羽:“……”

紮心了。

這一整天魔幻混亂的心緒,在這句現實到窒息的話語中暫時終結。

-

原主雖然努力考上了全國知名重點大學,但遇見渣攻後整個心思就全擱在争風吃醋上面了,以至于課業成績越來越差,上學期還挂了兩門選修課,期末補考勉強擦邊通過。

因而當周矜羽站在輔導員面前,一臉坦然說要申請留學交換生的時候,害得年紀輕輕的輔導員把剛喝進嘴裏的奶茶噴了。

場面一度有點滑稽。

後來周矜羽一番好說歹說、真誠保證,輔導員才同意給他一個候選的資格,不過在正式提交申請資料之前,他必須考過雅思。

所有人都不看好周矜羽,包括好友苗壯壯也以為他說胡話沒當回事。

他們哪裏知道周矜羽上輩子就有一個精通八門外語的家教老師,擁有流利的英語溝通能力只是最基本的要求罷了。

不過口語和筆試有所不同,周矜羽還是每日起早貪黑去圖書館惡補了半個月,随後在月末順利通過了雅思考試。

當初看他笑話的人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打臉,苗壯壯則有種親兒子考上名校的榮譽感,于是周五大家一起食堂聚餐,給他一通彩虹屁炫耀,這事就傳到了俞墭耳朵裏。

俞墭沒深想,随口問道:“考雅思做什麽?”

苗壯壯滿臉堆笑率先接過話:“出國啊,小鯨魚說要去英國當交換生,真是出息了!沒想到說考就真的考過了!來,吃顆藍莓獎勵一下。”

周矜羽沒接苗壯壯遞到嘴邊的藍莓,神色恬靜又柔和:“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出去長長見識。”

惹不起,出去躲一躲。

“嘿嘿。”苗壯壯把藍莓塞自己嘴裏,笑眯了眼睛,“聽說楓葉國又叫腐國,有很多……我也想去長長見識,說不定還可以來一段英國浪漫故事。”

話剛說完,他身旁的邱副隊坐不住了,深邃的目光斜過來,透出哀怨與憤怒,倒不敢再說半句“勾搭”之類的話。

苗壯壯怎會不知大家夥心裏想什麽,立馬轉身兩條手臂纏上去,摟着人的脖頸往冷臉上親了一口,笑眯了眼睛:“我的意思是,想和你一起去英國浪……漫。”

刻意将某個字眼拉長語氣,兩人的目光也在空氣中拉絲。

邱洵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竄紅,周圍人來人往的開放空間快要容不下兩人躁動的神經,他倆對了個彼此才懂的眼神,随即手牽手着急忙慌地離開了。

氣氛冷卻得太快,令人不适。

過了會兒,俞墭抿了口滿是澀味的劣質茶水,低沉的嗓音裹挾一絲不易察覺的幹澀:“怎麽突然想去留學?”

并不突然,只是周矜羽從前沒想到這個好辦法而已,他淡淡地笑了笑,“一直就有留學的打算,之前給一些事情絆住了,現在想明白了,出去看看挺好的。”

俞墭沒有回應,他端起那和茶水一樣粗質廉價的瓷杯,眼睛盯着沾在杯沿的一片碎茶葉,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大約兩周前,也就是身旁的人開始前往圖書館勤奮學習的那段時間,KTV擄人那事有了結果,背後主使之人找到了,然而那人口中吐出的真相,卻讓俞墭久久難以平靜。

俞墭從未曾設想過,這個人深愛的男人居然是……

呵,可笑至極。

原來,他是小叔的人。

得知真相的頭幾個夜晚,俞墭但凡閉上眼睛,過往種種便如同一支支嘲諷的利箭向他襲來,曾經想要不擇一切手段得到的想法也有了潰塌的跡象。

可是輾轉過後,骨子裏的偏執,卻不允許他放棄。

他用了整整一周的時間讓自己抽離冷靜,又用一周的時間觀察分析,确認目前兩人并沒有繼續來往後,內心狂躁的惡魔暫時得到安撫,不至于不顧一切發瘋發狂。

只不過偶爾午夜醒來,晦冷的眸光落在幾米外觸手可及的床上,回想起那些曾經灼刺眼睛的痕跡,又恨不得将人肆意盡情地傷害。

俞墭憑借理智克制住了,想着只要這兩人不再來往,他可以慢慢編織一張網将人緊緊攏如其中,卻沒想到,這個人竟然要逃走了。

是真心釋然,還是情傷所致?

俞墭愈發感受到來自命運的巨大不公,體內混亂沖撞的偏激情緒黯淡了眸色,周身逐漸萦繞出難以自控的淩冽冷意。

憑什麽,憑什麽你可以為他逃離遠走,就不能為我留下呢!

此刻,食堂大廳中央高挂的電視屏幕上播放着最近時熱的娛樂新聞,周矜羽捧着一盒藍莓邊吃邊看,視線稍轉,見身旁的室友沉着臉出神,随手抓了幾顆藍莓塞他手裏,嘴角猶帶着笑意:

“想什麽呢?挂科了,還是失戀了?哈哈,這個主持人特別會陰陽怪氣,還挺有意思的。”

周矜羽随意調侃完,注意力再次被歡樂有趣的節目吸引,把一顆藍莓送入口中慢慢咀嚼,淌過唇舌的香甜讓他愉悅地眯起眼睛。

同樣的七顆藍莓聚攏在俞墭手心,輕輕一捏,就能汁水橫溢。

他緊握了握,再松開,每一顆都完好無損。

表面光潔飽滿,內在美好清甜。

哪怕這份清甜曾經被人肆意品味過,卻絲毫無損于它無時無刻散發的美妙誘人。

俞墭擡起目光,将精致純真帶一點懵懂可愛的側臉納入眼中,放在心上徐徐流轉一番,才将視線落到不知哪裏吸引人的電視上。

他随意自然地捏起手心的一顆藍莓,到底不忍心這麽快就将清甜滋味吞吃下肚,吃一顆,再捏一顆,直至唇齒間溢滿綿長留戀的馨香。

與那晚的馨香有點相似,依然不自知地撩撥着他的心神。

從前不為所動的心神近來變得愈發脆弱敏感,他有點氣惱又沉醉地往旁邊靠了靠,手臂松松地搭住座椅靠背。

姿态閑适,手指卻在暗中慢慢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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