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航站樓外,人來人往,行色匆匆。

周矜羽拎着行李箱站在路旁,目光沉沉,望着長街的盡頭。

不像即将遠行,倒像遠行歸來等待家人來接的樣子。

一個小時前,他收到那人發來的信息,短短兩個字“等我”,就讓他失去理智心甘情願等待在這裏。

去往英國的航班半小時前已經起飛,留下來意味着什麽,他一時弄不清楚,但他很想見見那個人,哪怕只有一面确認他安好就行。

焦急随着等待的時間拉長,周矜羽懷着無以複加的繁雜心情,視線不斷掠過一輛輛從環形立交駛來的車輛,恍然間,一輛純黑色的越野車一個急剎車停在身前。

他心頭一跳,猛然扭頭,驚惶地看向駕駛位的方向,尚未将面龐看清,車上的人已經下車向他走來。

短短幾日,這個人瘦了,憔悴了。

周矜羽瞬間紅了眼眶,下意識急切地向前邁了兩步,站定了,直勾勾地望着男生頹然冷峻的臉龐,嘴唇顫抖,竟說不出半句話。

男生在周矜羽面前駐足片刻,眼眸低垂,不言不語,深吸一口氣後一把拿過行李箱塞進越野車後備箱,又過來牽周矜羽的手,把人帶上車關上門,随即駕車離去。

除卻最初目光短暫相接的一瞬之外,整個過程,兩人再沒有任何眼神接觸。

車廂裏安靜得異常詭異,呼吸也仿佛壓抑凝結,他們卻都沒有出聲打破這份深沉詭異的想法。

男人緊緊蹙眉,将幹裂的唇近乎抿成一條直線,深邃目光穿透擋風玻璃落得很遠很遠。周矜羽擡起臉,像失了魂的木偶,帶霧氣的視線卻很近很近,勾着一顆錯亂跳動的心率,緊緊粘在男人消瘦的側臉上。

過了很久,看到眼睛發幹發澀,他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越野車穿過繁華的城市街道,開上環城立交,往越來越偏遠的地方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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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矜羽沒有問要去哪裏,內心并不在意,因為想要見到這個人并确定他安好的願望已然實現,忐忑憂慮多日的心得到撫慰,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凝視着前方悠遠未知的道路,思慮許久,最終還是聯系輔導員告知了自己莽撞任性的決定。

“……是我自己的原因,非常抱歉。我知道,不後悔,麻煩您了老師。”

這個決定太突然太任性了,會給輔導員和學院的老師帶去麻煩,但現在英國那邊還未到正式入學時間,此時放棄的話不至于浪費學院留學交換生的名額。

臨時放棄,意味着再沒有申請出國留學的資格了,說不遺憾惋惜是假的,可是這幾日搖擺不定的心情,早在看見男生的一瞬間,便毋庸置疑地偏向他所在的世界。

對未來所有的期盼美好,都抵不過留在他的身邊。

怎麽變成戀愛腦了?

周矜羽露出一個自嘲卻又無限溫柔的笑容,把身體稍微側向駕駛位方向,腦袋歪靠着椅背,癡癡地盯着男生充滿頹廢美感的英俊側臉,眼眸中不自覺地泛起柔光。

戀愛腦……

原來我們已經戀愛了。

越野車越開越偏,最終駛向西郊公路旁的一間大型倉庫,從外觀看,倉庫有上下兩層,大門緊閉暫時看不出是何用途。

周矜羽正覺好奇疑惑,倉庫的電子卷閘門向上升起,越野車直接駛進倉庫。

“你該不會要把我賣了吧。”

經過一路上的情緒沉澱,加之對着某人的臉欣賞好半天,周矜羽此時的心情不錯,竟然開起了玩笑。

玩笑太突兀,怪異的壓抑氣氛卻因此緩和不少。

俞墭眉頭微動,停好車,總算願意将僵硬許久的脖頸轉過來。對上一張微笑臉龐,眼神又匆匆閃躲兩分,嘴唇動了動,很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下車。”

“哦。”

周矜羽懶洋洋地應聲,嘴角揚起一絲莫名的愉悅笑意,下車後好奇的大眼睛又在偌大的倉庫裏轉悠個不停。

“好酷啊!”他驚嘆的視線掠過一輛外形炫酷的純黑車機車,又瞅瞅旁邊兩輛拆得光禿禿的車架子和一些散落的殼子配件,自言自語道:“這裏是修車廠?怎麽連個修理員都沒有,瞧着也不像啊。”

不等他繼續瞎猜,俞墭沉着臉走過來,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手,緊緊握着往倉庫深處走。

“這裏是修理廠嗎?”

“這個修理廠好偏僻哦,”

“這些車都是你的嗎?”

周矜羽乖乖跟在男生後面,任由手被握緊,嘴上卻像個好奇寶寶不停地追問。

許是他叽叽喳喳的聲音太吵人,快走到倉庫深處一條鐵制樓梯前方的時候,俞墭終于沒忍住出聲回應:“不是。”

其實開口說話并不是那麽困難,起了個頭就順暢容易多了。

俞墭淡聲說起來:“這裏不是修理廠,是一個朋友用來改裝車子的地方,有空的時候我會過來一趟。”說完頓住腳步,往後瞧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那輛黑色機車是我組裝的。”

周矜羽輕輕挑眉,非常配合,語氣很浮誇:“哇哦!你好厲害哦!”

看着男生面無表情故作冷酷的側臉,又狡黠一笑,眼中盈滿閃亮的點點星辰,湊過去笑盈盈問:“這車子可以上路嗎?我還沒坐過這麽酷炫的車,有機會帶我兜兜風吧。”

俞墭沒回頭,卻不妨礙鄭重回應道:“好,帶你。”

周矜羽眉眼彎彎,眼睛縫裏快要開出花來。

鐵質的樓梯有些不穩當,兩人相握的手指不由地扣緊,周矜羽環顧一眼周圍,貼近男生的肩膀,輕聲問道:“你這幾天……就住在這裏嗎?”

滿肚子擔憂的話語,臨到嘴邊卻只能問出這麽一句流出表面的關切,那些深入的關乎沉痛的東西,他卻不敢問半句。

此時兩人已步入二樓走廊,俞墭推開盡頭那間房,嘴上淡淡地“嗯”了一聲,大手則把人抓緊帶入房間。

屋裏很黑,厚重的窗簾遮擋了所有溫暖與明亮,隐約透着股陰冷潮濕的黴味,來不及适應眼前的黑暗,身後的房門“搭”地一下關上,僅有的一絲光亮也被驅逐出去。

周矜羽下意識抖了抖身體,心底卻絲毫不懼怕,反而升起一抹濃濃的悲傷。

這幾天,這個人一直獨自待在這樣的地方。

想起這點,他的心口又感覺憋悶難受,不想憂傷的模樣被人瞧見,趕緊擡頭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手剛落下,隔絕陽光的窗簾被刷地拉開,溫煦和暖一下子鋪滿整個房間。

被驚動的灰塵在光暈中起伏飛舞,周矜羽禁不住對房間觀察起來。

屋子大約二十平米,有沙發、茶幾、長桌、板凳,長桌上亂七八糟地散落着組裝好的汽車模型和零件,右側靠窗的地方則支着一張單人鐵床,上面的床單皺巴巴的,枕頭不見蹤影,一條深藍色薄被半截搭在床沿半截掉在地上,亂得沒法看。

整個房間簡陋又淩亂,與整潔的宿舍簡直是兩個極端。

周矜羽皺了皺眉,想要去尋另一個人的身影說點什麽,一轉身卻見那人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握着一個素白紙杯,裏面晃蕩着清澈的白水。

高大的身軀傾洩下一片暗影,他對他柔聲說:“累不累?喝點水。”

奔波半天,周矜羽确實有點疲憊,也有些口渴,伸出手便要接過杯子,然而指尖剛觸上杯沿,男人卻松開手任由杯子墜了地,白水濺濕腳踝,驟然的冰冷令人顫栗。

下一秒,那只握杯的大手已扣住他的後頸,幹裂的薄唇印上他的軟唇,肆意地親吻,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

眼睫在熱烈的親吻中驚怯地顫抖,身體卻不由地放松放軟,他閉上眼睛乖順地接受連綿不斷的親吻,過了會兒,軟了腰,被人摟着摔進一旁的淩亂沙發裏。

相擁的姿勢變換了,他的雙手依然拽緊男人窄腰兩側的衣擺,眼尾潤着動人又可憐的軟紅,好像舍不得讓人離開一樣。

俞墭勾唇輕笑,“怎麽?還沒親夠?”

周矜羽答不上來,只能眨了眨純稚的眼眸,用眼睛回應。

或者說,用眼神勾人。

“那就是不夠咯。”

俞墭自是願意滿足他的,俯下身又與他交換一個悠長纏綿的吻。不過這次與從前的每一次接吻不同,異常鼓噪的心跳和格外灼熱的身體,都在焦躁地向彼此傳遞訊號。

很想,很想用力的擁抱對方,用以往不曾用過的方式。

俞墭克制着腦海中不停催促的小惡魔,一邊淺吻懷裏人的唇邊,宛如安撫,一邊稍微弓起腰快速解開純白色的襯衫扣子,很快襯衫向兩側敞開,露出裏面的綿薄背心。

夏天避免露點,男孩子們總會在襯衫裏面加一件同色背心打底,不過是很普通常見的搭配。然而許是此時沾了些別樣的旖旎情緒,俞墭竟覺着這件貼身的略透的白色背心特別性感。

下一刻,衣料被意外又不是那麽意外的碰了碰,他耳邊頓時傳來一聲奶貓般的輕哼。

擡起視線,又見兩片緊咬在一起的紅唇,濕漉漉的眼眸,以及害羞無措到撇向一邊的紅潤臉頰。

這個反應,過于青澀了。

就好像第一次一樣。

如此重要時刻,俞墭并沒有讓從前那些刺眼的畫面前來掃興,卻免不得疑惑地蹙了蹙眉。凝神片刻,似乎為了證實內心的猜測,又或許只是單純想那麽做,他再次縱容了心底惡劣又興奮的念頭。

這回小奶貓把紅唇咬得泛白,沒溢出半點聲音,身體卻條件反射似的顫了一下。

這無疑給了俞墭巨大的鼓舞,他像是尋到一件格外有趣的事情。

于是,用指尖代替唇,用唇代替指尖,俯身咬住懷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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