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笨蛋
小笨蛋
顧洋對岑越有印象,距離上一次見面才過三四天,他還清清楚楚記得對方親密的喊江晨曦同桌。
但是上一次岑越那小子狂的很,明面上要單挑,他沒接招罷了。這次他知道對方不能小觑,就沒打算和岑越周旋浪費時間。
顧洋直接坐在岑越的座位上,沖江晨曦很暧昧的笑了笑。
江晨曦被顧洋的笑心裏發毛,她慌亂拿起一本書,擋在兩人中間。
顧洋很快捏住書的另一側,拿過來翻了翻,意有所指的說,“果然是認真的好學生,我的書比臉還幹淨。”
江晨曦心想,随便一個人的書都比你的書筆記多吧。
江晨曦看顧洋來者不善,一開始很害怕,但是現在看到有岑越在。她壯着膽子問,“你來有什麽事?這是別人的座位。”
顧洋直接無視掉岑越,“坐會兒怎麽了,有事和你說,你不想出去說不如就在這兒說吧。”
江晨曦不安的問,“什麽事?”
“上星期你來我家,”顧洋剛開了個頭,江晨曦連忙下意識的站起來,推了推顧洋,“不好意思,我們出去說…”
顧洋勢在必得站起來,預料中的結果。
岑越的表情卻變的古怪,他直接擋住顧洋的去路,聲線發寒,“你走可以,別帶走我同桌。”
顧洋的臉色微變,江晨曦也驚訝到。
岑越接着說,“或者你們就在這裏把話說清楚。”
江晨曦不由得指甲掐進肉裏,她真的…很緊張,太緊張了…不想讓這個秘密被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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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有興趣聽?”顧洋笑笑,“可我偏偏沒興趣說了。”
岑越握着手指關節咯吱作響,“我沒興趣,占着我的座位,說完趕緊走。”
顧洋回頭看到江晨曦糾結的表情,故意笑笑,貼近她耳邊,聲音沒有第三個人能聽到,“有什麽可緊張,我是來告訴你。以後如果來我家,一周兩次就行,不然坐公交回家太晚我會擔心的。走了~”
全班同學都聚焦到顧洋和江晨曦身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顧洋轉身離開,走路帶風的帶倒了兩把椅子。之後消失在教室門外。
江晨曦轉身,看到岑越朝她投來的意味不明的目光,那其中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唯一一點她能分辨出來的,是他對于當前的她失望。
下午第一節課開始後,岑越就一言不發,冷的像個冰塊,連小胖他們的主動搭話也一概不理。
一直到放學,江晨曦背着書包,準備離開座位走出教室時。
岑越冷冰冰說了第一句話,“不能等我麽?”
一起去輔導班。
江晨曦忐忑的回過頭,她以為岑越心情很差,才沒敢和他說話。
岑越站起來背上書包,走在她身旁,和她保持着五十公分的距離。
在走向公交站點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過一句完整對話。
其中她兩次主動開口試圖緩和氣氛,他都沒有接話。
她讪讪的識趣閉上嘴,安靜下來。
在等公交車的間隙,他拿出手機。指尖躍動飛快的打字,不知道在和誰聊天,眉心微蹙,薄唇緊閉。
她低頭把玩着書包上的穗子,不時的擡頭留意着電子屏幕上滾動的公交車實時動态。
等車的時間真的很無聊,又沒別的事可做。
她只是無意間扭頭看了眼他的手機屏幕,并沒來得及看清什麽。
岑越卻尤其敏銳,仿佛一直在悄悄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
她剛轉頭,他就迅速側過身,手機移到一旁,拒絕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江晨曦覺得很受傷。她只好低下頭繼續擺弄穗子,腦子裏胡思亂想着各種事。
直到她的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她下意識擡頭,才注意到205公交車已經停在眼前了。
剛才拍他的岑越,臉上表情依舊淡然,什麽話也沒說、徑直走向公交車。
江晨曦連忙跟上去,今天205公交車的人有點多,上車隊伍排了七八個人,但有人沒素質的不排隊,硬是從後往前擠,因而堵在門口好幾個人。
岑越原本是在隊伍前排的,他回頭看見站在最後排的江晨曦。
很快退出來,接着排在她身後。
這時岑越身後又多了幾個飛奔趕來着急上車的乘客。
幾個乘客似乎是趕時間,邊向前擠邊說着,“快點上,會議要遲到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岑越向前傾了傾,狀似是被身後乘客推的。但事實上以他的體格,穿衣顯瘦,體脂率很低,肌肉很多的人。一般人真不一定能推動他。
江晨曦感覺她的脖頸處傳來溫熱的氣息,一股淡淡的清新薄荷味道。她的神經頓時緊繃,知道這是岑越。猜測大概是他的衣服殘留清香,但靠近了聞又覺得不像。
隊伍緩慢的排着上車,他和她的距離一直很近。
在公交車的入口刷卡上車時,她拿出自己的公交卡刷了兩下,沒回頭,只飛快的說,“幫你刷了。”
然後她快步向車內走去。
車內的人依舊很多,她抱着僥幸心理,挪過前排的大片人群,走到中後排的時候,發現依然是人擠人的盛況。
她心裏嘆了口氣,艱難的尋找可以支撐平衡當扶手的位置。
頭頂上方吊環,很高,她每次坐公交最費力難抓的就是這個,因為基本夠不着。其它的位置都被一雙雙手占滿了。雖然被夾縫中擠着不會摔倒,但是公交車剎車啓動次數多,她并不想一剎車就慣性的往別人身上靠。
公交車已經緩緩啓動,她焦急的繼續走,穿過人群尋找位置。
這時有人抱怨,你丫一直動什麽啊本來就這麽擠了。
她心裏有點委屈,但還是因為打擾到別人而小聲說着對不起。
突然,她的後背貼到一股暖和的力量,有一道聲音傳來,“別走了,抓着我。”
她轉過身,發現岑越站在她身後,被這麽多人擠着,他單手抓着高高的吊環,另一只手垂在口袋裏,表情依然是淡漠,看着窗外。
不像身處沙丁魚罐頭裏,周圍一切都不關他的事。
連江晨曦都要懷疑剛才的話是不是他說的。再說她要抓他哪裏?肩膀?手臂?還是哪裏?都很尴尬。
這時他低頭看着她,依舊沒說什麽,然而目光卻變的探究深沉。
她愣了愣,趕緊側過身,小心翼翼抓住他羽絨服口袋外側,口中說着,“謝謝。”
岑越移開視線,繼續看向窗外。
公交車載客太多,不敢開快、所以速度一直很迷,基本上和自行車相提并論。
穿梭在城市的繁華區,遠處的夜市和小攤前各種燒烤香味撲鼻而來,她原本就餓,忍不住的咽口水。
最後到達輔導班站牌附近,兩人千辛萬苦下了車。
江晨曦看看腕表,六點五十,這次時間正好合适。
岑越繼續木偶人模式,不說話也沒什麽表情,徑直走向寫字樓。
江晨曦也緊跟着進去,七八分鐘後,數學老師進班,開始上課。
江晨曦這次選了靠前的位置,岑越坐在她旁邊。
一個半小時後,輔導班課程結束,江晨曦收拾書本,和岑越一起下了樓。
江晨曦站在寫字樓廣場外,轉身對岑越說,“那…我回去了,明天見。”
她并不期待岑越一定會回複她,然而當看見岑越果然如預想中的一樣,面無表情的,冷冰冰看着她時,
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失落,只能揮揮手離開。
江晨曦回到家,陳遙簡單給她做了幾樣小菜,她匆匆吃完,洗漱完畢後,就早早躺床上睡覺了。
說是睡覺,其實她根本毫無困意。輾轉反側,腦子裏全是雜亂的事。她索性坐起來,拿起手機充上電,給它開機。
充電開機後,剛連上WIFI,微信消息提示音就響了起來。
她劃向微信應用圖标,顯示有一條未讀新消息。
還以為只是群裏或公衆號發來的消息,她點開微信後,卻發現———是岑越。
定格在對話框那一句未讀消息上,那裏赫然顯示着,【你喜歡顧洋嗎?】
她手一抖,險些把手機扔出去。
她怎麽會喜歡顧洋。
她橫了橫心,點進對話框,回複
【不喜歡】
她很快又編輯了一行理由,想要發出去,又覺得很畫蛇添足,只好全删了,靜靜等待那邊的回複。
過了将近十分鐘,岑越才回複,【那去他家做什麽?】
“……”江晨曦被堵進死胡同,想了好多個理由,又一一的自我否定。
那邊緊接着又發來一條【是他威脅你的嗎?】
江晨曦艱難的打字回複,【不是,我只是履行承諾。】
岑越那邊又沉默了整整五分鐘,江晨曦不确定的對方會怎麽想,正在左右糾結的時候。
陳遙的聲音從卧室門外傳來,“小曦,你舅舅的電話,想跟你說幾句,出來接一下。”
江晨曦騰得從床上跳起來,舅舅從部隊回來可算想起她了。
她打開卧室門,沖到客廳裏,從陳遙手中接過手機,甜甜的喊,“舅舅~”
電話那頭哎了一聲,“小曦,這麽長時間沒見想不想我?”
“不想。”江晨曦賭氣的說。
“噢,這樣啊,”陳凱故意失望的語氣,“那我可把飛機票取消了啊?”
“哼,你上一次還說要來看我,結果我等了一個星期呢你都不來。”江晨曦翻起舊賬。
“不不,那次我真冤枉,”陳凱連忙說,“你說的是兩年前,我也是被我爸坑蒙拐騙塞進當兵北上的列車,一去就兩年,中間連個假期都沒有。別生氣了啊舅舅這次給你買了很多好吃的,明天就到。”
陳遙拿過電話,又和陳凱說了幾句,大意是說讓他上飛機別帶那麽多負重,不然路上麻煩。
陳凱說沒事,主要還是帶了點家鄉特産之類的,他在部隊都訓練出來了,力氣大能背能扛,這點負重小意思。
挂完電話後。江晨曦擡頭,注意到陳遙的目光落在客廳電視旁的兩張全家福上,出神的看着。
左邊那張是一家四口,江餘銘,陳遙,江晨曦,江晨陽。那是三年前在S市的海邊,請了一個過路游客拍的。當時四個人都笑的很燦爛。
右邊那張是五個人,多了陳凱,這張是在八年前拍的,是陳凱來她家,全家人和他一起去餐廳吃飯,那時候的江晨曦和江晨陽都還很小。陳凱一邊抱着一個,開心的指着前面,示意他們看鏡頭,兩個孩子都茫然的望向攝影師,相機拍下的前一刻,江晨陽卻突然害羞的躲到陳凱的肩窩裏,以至于照片洗出來之後,江晨陽只露個後腦勺。
江晨曦知道陳遙又想他們了,她小聲說,“媽媽,別熬夜早點睡吧。明天我們去機場接舅舅嗎?”
陳遙這才回過神,“他下午三點半到,你上課沒時間,我去接就行。”
陳遙移動着緩慢的步伐走向卧室,t也重新回到卧室。
江晨曦一直相信世界上有超自然現象,老爸和弟弟的失蹤,可能是卷入了某個平行時空,在另一個時間裏,他們依然好好活着。
盡管這些理論全部站不住腳,可是比起殘酷的現實,她寧願相信這些猜想。陳瑤沒有放棄過,她也沒有放棄,唯一不确定的殘念支撐着她們在等着他們。
江晨曦拿起手機,查看微信消息,發現繼她發出那條消息之後,岑越并沒有再回複過。
第二天,江晨曦早早的起床吃完早飯後去上學,快走到公交站牌附近還剩一百米時,旁邊一輛205車呼嘯而過。
她拔腿沖出加速跑了幾步,然而眼看車越來越遠,最後不得不放棄。
跑到公交站牌後,她發現岑越竟然也在這裏,身姿筆直,又高又帥,帶着一只耳機,淡漠的看着來往車輛。
“…你剛才為什麽沒有乘那輛205公交車走?”江晨曦剛站穩,氣喘籲籲的問。
看他站在這裏,應該是百分之百能坐上剛才的205,可是他竟然沒上車。
“不為什麽。”岑越的表情聲音還是和昨天一樣,清冽,不想理人。
“……”她讪讪的轉過頭,抿唇也不再說話。
等了将近十分鐘,205公交車又來一輛,江晨曦先上車,準備刷卡的時候。身後岑越俯身長臂越過她,刷了兩次卡,直接掠過她走向公交車後排。
她慢慢把公交卡放下了…大概岑越并不想欠她人情。
早上的車上還尚有空位。
前排座位都占滿了,江晨曦上車後只能向後排走。
後排兩連坐的,有三個空餘位。分別是岑越的旁邊,一個中年大叔的旁邊,和一個都市白領的旁邊。
離她最近的也是白領的座位。
她下意識的要走向白領座位旁,當她靠近後才發現,白領旁邊空座上擺了一只精致手提包和一只化妝包,好幾個眉筆口紅粉餅在座位上散亂着,白領正對着小鏡子擦粉補妝。
她不好意思讓人家騰地兒,只好繼續走向身後的大叔座位旁。
岑越眉頭緊鎖,看似不在意的劃弄手機,其實手腕上的青筋已經很明顯。
在江晨曦走向大叔座位經過岑越時,他伸出長腿擋住她,冷冷清清的擡起下巴示意,“坐這兒。”
她怔怔,擺擺手,“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岑越看了她一會兒,随即站起來,很快對她說,“坐吧。”
江晨曦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他把自己的書包塞給她,“書包太沉了,你坐在那兒,幫我拿着。”
她站了幾秒,最終拿好書包,坐在座位上。
岑越把兩只耳機都戴上,單手扶着座椅靠背,像要把她和座位外隔絕保護起來的姿勢。
公交車到站後,他和她一前一後的下車,安靜的走到教學樓。
江晨曦坐到教室座位上,拿出英語書,準備上課。
岑越忽然俯身靠近她,她毫無預兆,立刻向後退了退,“怎麽…”
“有沒有人說過你笨?”岑越問。
“……沒有。”江晨曦睜大眼睛,咬着下唇。
“小笨蛋。”岑越吐出幾個字,輕輕笑了。
從那之後開始,他的表情再也不是冷冰冰,而是冰山融雪效應,暖意慢慢擴散,仿佛周圍一切都變得重煥光彩。
“你!”江晨曦覺得這個稱呼太不友好,“你才是…”
岑越眼角彎了彎,“同桌,你笨笨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莫名其妙,江晨曦想。
中午吃飯,江晨曦百思不得其解,問王欣,“欣欣,問個問題。”
“什麽問題?別問史地政,每天背的頭暈腦脹,吃飯時候可別再提了。”王欣攔住她的提問。
“不,我是想問。如果有個人生你的氣,一整天都沒理你,突然莫名其妙說你一句笨,然後他就不生氣了反而變得很開心。這是什麽道理?”江晨曦問。
“……”王欣想了想,“我覺得,分兩種情況。一,這人很自戀,二,這人真覺得你的笨超出他生氣的範圍,所以沒必要生氣了。”
“那他确實自戀。”江晨曦反正不會覺得自己哪裏笨,只是有點固執而已。
下午上課前,她的地理書練習冊找不到了,翻找好幾遍書包和抽屜,都沒發現在哪裏。
難道是昨天不小心丢在家裏了?
地理老師這節課不但要檢查練習冊,還要着重解決練習冊的重難點疑問題,找學生一起上黑板讨論講解。她沒有練習冊,一節課都要白聽了。
岑越看着她焦急翻找着書包,主動把自己的聯系冊推給她,“給。”
“可是你也要看,老師馬上要檢查的…”江晨曦不安的說。
他看到正在前排檢查作業的老師。直接舉起手,“老師,我練習冊忘記帶了。”
地理老師擡頭掃了他一眼,有點生氣,“昨天提醒過的,你們轉頭就忘,是沒寫還是沒帶啊?”
“寫了,”岑越簡短的回答,“題目都做過,老師要是不相信,可以讓我上黑板講。”
地理老師對他印象不深,所以覺得他的話不太可信。
快檢查到他那排之前,岑越特意把練習冊全部推到江晨曦書桌正中央。他無謂的迎上老師的打量。
“真沒帶?”地理老師質疑的問,“題都做過?那待會兒你上去講最後一道大題。”
岑越點頭微笑,老師走遠後,江晨曦愧疚的低頭對他說,“謝謝你…”
岑越,“看着我真誠的再說一次。”
“??”江晨曦擡起頭,注視他的眼睛,那裏幹淨透徹,不染雜質。
“謝謝。”她輕聲說。
“真乖。”岑越眯起眼睛,“別人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你以前不是挺能反抗的麽?”
“那是…”江晨曦的聲音漸弱,“那是因為你幫了我,我欠你的感謝…”
“很好,你欠了顧洋什麽,我就當做好事,會幫你解決完。你以後沒必要再對他言聽計從。更沒必要去他家。”岑越說完後,拿起練習冊,認真看着最後一道題。
輪到他上臺的時候,他在黑板上将習題分析了兩種角度,講的條理清晰,通俗易懂。
地理老師聽完後,欣賞的目光不加掩飾。全班同學都有預感下次月考第一名,非岑越莫屬。
周二下午放學。
江晨曦正在收拾書本,顧洋又來七班教室逛了一圈,視線定格在她身上,略帶玩味的表情。
岑越把凳子挪開,拿起一本書扔過去,正好砸到顧洋肩上,輕聲笑道,“喲,又來欺負人了?”
顧洋怒火燃起,把書踩在腳下,“你他媽找事?哪只眼睛看見我欺負她!有種出去單挑!”
教室裏的同學們看見這幅場面都很驚恐,但也沒人敢上前問情況,都趕緊收拾收拾往外走,事不關已高高挂起。
這時候王欣站出來,她也握緊拳頭,自信的沖顧洋說,“單挑你想的美!我等這一天很久了,岑越加上我,二對一,有本事把你的腿毛們也叫來。二對多也沒帶怕的。”
“行!你們等着!”顧洋指着兩人,想轉身回去叫人。
“呵,走什麽?二對一你還真慫了?”王欣繼續激怒他。
江晨曦眼看場面逐漸失控,局勢一觸即發。
她察覺出這次事端是岑越故意先挑起的,如果沒人勸阻,肯定會要打起來。
卡文了,寫的很慢,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