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西子心中感動,想到劉珩今時今日的成就不易,于心不忍,雙眼明亮,一本正色勸道:“可是,大人不能因為我一人放棄那些含冤莫白的人,尉遲德将軍就是一例,爹爹常說做人做事不可半途而廢,大人理應知曉這個道理的!”

腰間的手一松,西子感受到對方情緒的變化,料想自己是不是觸及到他的底線了?

他是有大智慧的人,怎能容許他人對他指點江山?

西子吞下幾滴唾沫,好像是說得過了點,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她會不會太不識好歹了?

于是不再說話。

劉珩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久久沉默,俊眉緊蹙着将她看着。

對視良久,就在西子有些沉不住氣的時候,只聽他喃喃自語地說:“被斂去容貌,即被斬斷情根……當真有這怪象麽。”像是帶着無盡的疑惑。

西子豎起耳朵:“大人說什麽?”

“爺……”劉勳退到門口,看屋子裏兩人衣衫整齊,這才放心大膽地進了屋,“爺,宮裏來人啦。“

劉珩松開趙西子,“請進來。”

來人是唐皇身邊的老太監。

老太監頭發花白,聲音奸細,舉止傲慢,對劉珩卻很是崇敬。互行完拱手禮,老太監就從袖袋掏出皇帝的密旨。

趙西子猜測老太監手中物是朝廷機密,自覺地就要告退。

老太監卻突然叫住她,眉開眼笑地說:“趙護衛哪裏走?這是皇上讓老奴給您的!”

趙西子指着自己,望一眼劉珩,茫然地看着老太監手中之物:“皇上,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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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皇上特意交代,要親手交到趙護衛手裏,而且要趙護衛同意了才能看~”老太監谄笑着道,一甩拂塵,“原本呀,皇上是要賜一道聖旨到府上,獎勵表彰趙護衛協助劉大人辦案呢!~”嘆一口氣,“後頭西北總兵那頭忽生變故,愁人得很!正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快,這不,皇上只好将賞賜壓一壓,派老奴過來先送密旨啦!”

趙西子聽完,只覺得這密旨不簡單。

能讓皇帝身邊的老太監東扯葫蘆西扯瓜扯這半天的事情,還給她挖了這麽大個坑,必然不是什麽好事情。

雖然皇帝親自下密旨給她是很光榮的事情,說出去爹爹定是覺得給他長臉,而且說不定辦好了還能連升!但,要是送死的事,爹爹可定是不會同意的,有錢沒那命花,得不償失,還是先探探口風再說!

趙西子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問:“不知……”

“不知密旨是否與淼淼姑娘有關?”劉珩先一步開了口。

“還是劉大人了解皇上!~”老太監樂呵呵地點頭,套近乎道:“是呀!據說當日在醉仙樓,那西北總兵聽京城名角兒淼淼姑娘唱完一曲兒,就朝思暮想的想再去聽一回,怎知道淼淼姑娘突然就失蹤了,可把那老頭給急壞了,便就派人去查,才知道,那日唱曲兒的并非淼淼本人,而是劉大人府上的趙護衛,嗨,您瞧這個吳總兵,為了要走劉大人身邊一員猛将,什麽故事都編得出來!~”看一眼趙西子,評價道:“趙護衛這一看就不是唱戲的主兒嘛~還想将她帶回西北總兵府,也不知這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趙西子覺得宮裏頭的人花樣多,總愛拐彎抹角,一件簡單的事情何苦整出這麽多幺蛾子,幹脆地伸出一只手:“公公就把密旨給我吧,天兒不早了,我還沒洗澡呢。”

老太監怔了怔,旋即開心地将燙手山芋遞給了趙西子,“嗨呀!趙護衛果真是個爽快人,咱家就喜歡和您這樣兒的人交朋友!”

劉珩本想阻止,趙西子已經飛快地拆開了密旨。

黃色綢緞上只書寫八個字。

入總兵府,賞銀千兩。

天牢中。

吳倩兒距離問斬只有十日不到,又見自家哥哥被送了進來。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吳倩兒無法想象,她的父親吳子胤在西北只手遮天,為何這一趟來了京城,他們兄妹反倒不能自保。

吳成趴在牢門上與妹妹說話,無奈道:“那些事情都是父親的意思,如今我吃了啞巴虧又能說什麽?難不成去向劉珩告發自己的親生父親?爹根本就不想救我,不僅如此,還請求皇上盡快處置我……”

“可是他……”吳倩兒心一涼,全身發抖,“可是他是我們的父親呀!”她被困牢房數日,李祟餘不念舊情也就罷了,連自己的父親也不為所動,一心避嫌保證自己全身而退,“我便也就罷了,可是大哥你是父親的親兒子,他怎能……怎能如此狠心待你?”

吳成搖頭嘆道:“吳成吳成,一事無成,我天生愚鈍,辦事不利,沒有二弟聰慧,爹一心袒護影兒和弟弟,心中哪有你我,就連萱兒妹妹也險些被爹掐死。往日你身為六皇子妃,極有可能母儀天下,爹自然待你如同己出,而今……我們不過是爹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棄之,也并不可惜。”

吳倩兒失望至極,雙目變得空洞無神,“我深知死期将至,原本不在乎的一條賤命突然變得珍貴起來,哥哥,你我雖沒有血緣關系,但在府中你是待我和母親最好的。”說到母親,目光又變得堅定起來:“無論是為了我娘還是哥哥,此番我都要放手一搏!”

“你想做什麽?”

“我要見皇上!”

剛得了差事的趙西子開始忙着收拾東西去西北。

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替皇上辦事為國争光,內心就有點小澎湃。

最重要的是銀砸!

趙西子哼着小曲兒将大包小包裝箱。

劉勳看着慌起來,小聲道:“爺,老大這該不會是吓傻了吧?”

“你在她身邊藏了半年有餘,還不知她天不怕地不怕麽?”劉珩見趙西子絲毫不懼被派去總兵府,反倒輕松了一些。

吳子胤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劉珩原以為西子不願意去,即便這是他原本計劃之中的事情。

當初讓她在吳子胤面前露臉,為的就是接近他,但是後來……他放棄了這一計劃。

他從未抗旨不遵,只此一次,她卻自願前去,實在令人費解。

劉勳自然懂趙西子,也不覺得費解。

看這形勢,指不定皇上給了老大多少銀子呢,老大一心只想賺錢重修萬劍山莊,只要金主肯出錢,就沒她不敢幹的事兒。

“天牢有情況麽?”劉珩問。

劉勳回到:“果然不出爺所料,吳倩兒如今對吳子胤恨之入骨,對六皇子也很是失望,為求自保,已經決意供出六皇子的事!不過……”劉勳有些不解地道:“她提出唯一的要求是見皇上。”

劉珩若有所思,“答應她。”又問:“派去總兵府別院的人可有回信?”

“有!吳子胤原以為此人被策反,不想卻被反将了一軍,經此人一說,吳子胤便私下見了翠翠姑娘,翠翠假意被要挾不得已說出這件事,如今吳子胤對六皇子告密之事毫不懷疑!”劉勳心中贊嘆自家爺的連環計環環相扣,令人稱奇,讓敵人防不勝防,自豪地道:“原本吳子胤就恨極了六皇子為邀功抓他的兒子,如今聽到他身邊愛妾親口說出此事,兩人怕是水火不容了!派出去的人來報,吳子胤已經開始與尉遲将軍的部下聯絡了,爺真是料事如神!”

“是她。”劉珩揚揚下巴,看向忙前忙後的趙西子。

趙西子用媚術迷惑吳成,将吳家三姐妹的關系攪亂,吳家後院起火,吳子胤自顧不暇,才會亂了陣腳,正巧六皇子又抓了他的兒子,便如臨大敵,放棄李祟餘,選擇用救助尉遲德的方式力求自保。

“嘿嘿,那是吳家幾位夫人原本就不合,老大誤打誤撞,正好讓這家人翻了臉,也是天意。”劉勳探了探主子的臉色,看到他此刻看趙西子的眼神,只覺得趙西子的媚術吓人。

連爺這種從不為美色所惑的君子也難逃她的媚術,老大惹不起呀!

劉珩別開臉,已然換上冷酷嚴肅之容,望了望天色,眸中夾雜着一絲難解的低迷:“準備升堂吧。”

正當午後。

大理寺外擠滿了前來圍觀審案的人。

消瘦不少的吳萱兒緩緩走進大堂,跪地磕頭:“民女吳萱兒,拜見劉大人!”

劉珩看完師爺遞上的狀紙,“你姐姐吳倩兒的案子已結,今日為何再遞訴狀?”

“因為……因為我姐姐吳倩兒并非殺人兇手!而是被人威逼,替人頂罪!”

劉珩面無表情:“替何人頂罪?”

“替我的親二姐,吳影兒!”

劉珩一颌首,衙差高呼一聲:“帶吳家姐妹!”

吳影兒跪在地上一言不發。而昔日冷傲貌美的六皇子妃一身囚衣,長發略微淩亂,手腳都被鎖上,跪在地上楚楚可憐。

吳倩兒朝吳萱兒滿懷感激地微笑一下,低聲道:“多謝妹妹給我送信。”

吳萱兒茫然地看着吳倩兒,她從未派人給大姐送過信。反倒是大姐每日給她書信,求她幫她遞上訴狀。

吳倩兒低垂着頭,“罪婦吳倩兒,拜見劉大人。”

劉珩命人為其松開枷鎖,“你有何冤屈?”

群衆堆裏,兩名身穿黑色勁裝的男人悄悄退到一旁。

到了安全的地方,男人一把扯掉頭上的帽子,焦躁不安地問:“怎麽回事?她怎麽出來了!?”

“六皇子,此事不妙,還須先找總兵大人商議,再做定奪呀!”

“定奪個屁!”李祟餘急得團團轉,“你忘了是誰掀了他西北老巢的?忘了他兒子是誰送進天牢的了嗎!?你以為他做善事的還會幫本皇子嗎?蠢貨!”

“可是……六皇子您跟總兵大人可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總兵大人怎麽說也是您的岳丈,除了您,宮裏頭還有誰值得他擁戴的?他總不能放着自家女婿不擁護,跑去擁護十一皇子吧?”

李祟餘不安地在原地轉着圈,“那必然不會!但是除了我和老十一,不還有個九麽!?”

“九皇子?”心腹費解道:“九皇子不是也被牽扯到尉遲德的案子裏了麽?這兩位皇子都深陷大案,皇上就算偏心也抵不過悠悠衆口,六皇子不必擔心!”

“你知道個屁!”李祟餘跳腳道:“你知不知道皇子妃知道我多少事情?府中大小事務有哪一件沒經她的手!?也是奇葩了,原本本皇子差人送信要去探望,她倒好,每次都用屁股對着本皇子!這個女人真是狠心,也難怪,有一個那樣的爹,教出來的女兒也差不到哪去!”

心腹平時沒少得皇子妃關照,聽李祟餘這麽說,小心翼翼地替吳倩兒抱不平:“您不也讓皇子妃替您去死麽,你也挺狠心的……”

“你……”

“這位可是六皇子?”張開帶着兩名大理寺的衙差出現,“難怪府中尋不得六皇子,原來您在這裏。有件案子與六皇子有關,六皇子,得罪了!請吧!”

李祟餘被張開鎖着一只手推進大理寺衙門,一路上都在大喊放肆,要将劉珩碎屍萬段,直到看到劉珩身側太師椅上坐着的人。

“父……父皇……”李祟餘當即跪地磕了幾個響頭,指着坐在上位的少年,委屈地道:“父皇,劉珩對兒臣不敬,仗着父皇的寵愛目無皇權……”

“閉嘴!”唐皇一跺拐杖站起來,冷冽的雙眼将李祟餘吓得定在原地,看着外頭跪了一地的人,又看着自己的兒子,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才憤憤道:“唐國皇權,就是被你這樣的子孫給玷污了!”說完用拐杖将訴狀掀到李祟餘面前,“你好好看看!這是你的結發妻子親口揭發的,人證物證俱在!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做的好事!”

李祟餘尚未反應過來,看到訴狀上的條條狀狀,猛地望向跪在另一邊的吳倩兒:“她說謊!不是兒臣,兒臣沒有萬劍山莊地窖的鑰匙!那圖紙……那圖紙本是吳總兵拿走的,不關兒臣的事啊父皇!”

“吳總兵?”唐皇看向劉珩:“劉大人,朕今日只做旁聽,審案子的事情,還是交由劉大人罷!”

劉珩朝唐皇行了一禮,烏紗官帽下,一張冷酷的臉正氣凜然,他坐下輕掀廣袖,重重地拍了一聲驚堂木,“來人,帶吳總兵。”

吳子胤穿着武将朝服,走進衙門,跪地恭恭敬敬地給唐皇請安。

在唐皇的授意下,身邊太監連忙上前将其扶起:“吳總兵不必多禮,來呀,賜座!”

吳子胤明顯來者不善,李祟餘心中忐忑不安起來。

吳子胤坐在椅子上,朝臉色變得難看的李祟餘拱了拱手,敷衍道:“見過六皇子!”

“岳父大人……”

“六皇子這一聲岳父,老臣擔不起!”吳子胤截斷李祟餘的聲音,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女兒,聲音不帶一絲感情:“萱兒,你将爹讓你說的,都一一告知劉大人了麽?”

吳萱兒恭敬地點頭說:“都按照爹的意思招了。”

“那就好!吳家的孩子,公堂之上,皇上面前,不得有半句虛言,記住了麽?”

“女兒記住了。”吳家兩姐妹異口同聲。

李祟餘一時間不知所措,“我說,你們……你們這一家子,現在唱的是哪一出?”

趙西子站在劉珩身後,也不知為何,她總感覺大人今日有些束手束腳,不似平時審案時威風,倒有些像是被局勢所迫不得已而為的樣子。

不敢招惹劉珩,便掐了一把站在身側的張開:“喂,這家人怎麽突然口供一致啦?”

張開小臉一紅,問了一句高深莫測的話:“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當如何?”

還跟她裝老成?

西子又掐了一把,“說人話!”

“老大,別掐了,這孩子不經過掐!”劉勳小聲勸道,“看把他疼的。”

“那你說。”

劉勳朝坐在正前方威嚴霸氣的唐皇努努嘴,“瞧見了麽?皇上都被驚動了,定是證據确鑿,只待公布了,此時不論吳家哪位成員被治罪,吳家的名聲都不會好聽,倒不如将罪名全推給六皇子,方能保證自己的聲譽。”

“你的意思是,吳家姐妹假口供!?”六皇子可是皇上的兒子,皇上都不管的麽?

“噓!”劉勳瞅了瞅唐皇,将聲音壓到最低只他二人能聽見:“六皇子罪有應得,而且……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唐皇得知劉珩已經查清了尉遲德将軍案,好說歹說,說服了劉珩将西北總兵主導一切的證據暫壓。

劉珩從未審過這樣的案子。

在明知道幕後主使是何人的情況下将其他人治罪,但他別無選擇。

唐皇說,十一皇子根基不穩,待此案了結解禁之後還需有用得着吳子胤的地方。

吳子胤要殺,但現在不是殺他的時候。

擔心劉珩一沖動将吳子胤治罪,影響大局,甚至親自前來督促。

劉珩袖口中的拳頭緊了緊,為了唐國天下安定,終于拍響了驚堂木。

當朝六皇子被治罪。

尉遲德的案子定于三日後重審。

李祟餘莫名其妙就被抓了,好半響也沒緩過神來。

“父皇……父皇救我……”

唐皇閉了閉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岳父大人……倩兒……”李祟餘慌亂地求救,一切都是聽從吳子胤的安排,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就算他有罪,吳子胤罪加一等!

父皇對他如此絕情,包庇吳子胤到底是為什麽!?

劉珩沒有馬上命人将李祟餘帶走,徑直走出衙門後,交代:“讓他把話說完。”

“是,大人!”

李祟餘跪坐在地上,只在一瞬間,他從高高在上的六皇子、人人尊敬的未來儲君,變成了僞造證據陷害國之棟梁坑害手足兄弟的罪人。

平時留戀煙花之地,日日府中歌舞升平的李祟餘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吓得不知所措。自己的岳丈和父皇都抛棄了他,他此刻都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餘哥,別怕。”冷靜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堂裏顯得格外清晰。

“倩妹,你告訴我,他們……父皇是為什麽?”

“餘哥,你傻呀。”吳倩兒已經明白過來,心疼深愛的男人還在盲目茍活,“我們都是一樣被利用的。”

她的父親讓人給哥哥吳成送去一杯酒,她出來的時候,哥哥的身體已經冰涼。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李祟餘痛哭失聲,慌道:“我為什麽會被治罪?他……你爹他為什麽就沒事?影兒呢?人不是她殺的嗎?關我屁事啊!他們憑什麽全賴我頭上!?”

“是我,是我将你供出來的,餘哥,善惡終有報,你做的那些事,能瞞得過人的眼睛,是瞞不過老天爺的,在你手中喪命的人無數,是時候收手了……”

李祟餘推開吳倩兒,“你閉嘴!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當初本皇子要不是……”

“要不是看中我爹手中的兵權,是不可能娶我為妻的,對麽?”

李祟餘被堵得說不出話,“那又如何?你以為本皇子會看上一個野種?”

吳倩兒忽地笑了,面容平靜地望着昔日深愛過的男人:“餘哥,倩兒妹妹還是愛你,即便你從不将我放在心上,我仍記得你娶我過門時說的那一句,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雖是淡然自若地笑着,眼中卻噙滿了淚水,她想擡手去撫摸他的臉,卻被他嫌惡地躲開,她并不介意,繼續笑着,溫柔地注視着他:“餘哥放心,倩兒不會讓你死,我知道你怕死。”

“你在說什麽鬼話?連父皇都不管我了,你不過是你爹手中的廢棋,還能救我不成?”

“我不能救你,但我能保你不死……”吳倩兒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突然口吐鮮血,身子搖搖欲墜。

李祟餘被吓白了臉,抓着吳倩兒的手臂,“你怎麽了?”

吳倩兒仍是一張癡迷的臉,脂粉未施,正如最初時兩人相遇時她的模樣。

她笑臉柔和,臉上帶着對愛人的迷戀,“皇上……答應過我,會……放你一條生路……”她的頭搭在李祟餘的肩膀上,用盡全力說出心中念着的話:“與其留我一人孑然一身,不如歸去……”

“你說什麽?”李祟餘搖晃吳倩兒虛軟無力的身子,心中的疑問一浪蓋過一浪,語無倫次,感到害怕起來,“倩兒,你在說什麽?父皇跟你說什麽了?倩兒,你怎麽了?你吃什麽東西了?倩兒?你醒醒!……”

萬籁俱寂,一切歸為平靜。

夜燈熄下,屋裏的人毫無睡意。

今夜,劉珩喝了許多酒,一早就進了寝房。

主子早睡,趙西子也樂得自在。

躺着床上伸展了一下四肢,準備入睡時聽到隔壁房間的動靜,忍不住好奇地望了一眼。見劉珩起來了,隔着窗戶小聲問:“大人睡不着?”

劉珩眯了眯眼,也不管對方是否看得清聽得見,輕輕點頭說:“嗯。”

鐵面無私、公正嚴明。

他再不是百姓口中的清官。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皇權在上無可抗拒,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趙護衛可要與本官對飲一杯?”對面房裏傳出主子的聲音。

他的聲音很輕,略帶沙啞。

趙西子察覺到不對勁,立刻翻身下榻,打開窗戶,摸黑跳進劉珩的寝房。

正要點燈,手突然被握住。

他手指冰涼,微微顫抖着,顯露了此刻的慌亂不安。

黑暗中,她對上他的眼眸。

她隐約感到那雙墨瞳中帶着彷徨無助。

桌上都是酒壇,他在借酒澆愁?

這是她從不曾在他身上看到過的失意,不像他。

靜谧的瞬間,他突然側目對她說:“今日,我斷了一樁冤案。”

失意醉酒,面對的又是心上人,怕……怕是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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