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他一雙明亮的眼眸沉靜似夜,自知失禮,緩緩松開她。
靜谧瞬間,忽然聽他說:“本官所喜的,正是你這般女子。”
趙西子怔怔然:“大人沒病?”
他擰緊了眉頭:“病?”
“爺——”老管家的聲音有些急切。
趙西子指指外頭,“……屬下去開門!”
打開一扇門,老管家唯唯諾諾地站在門外,看見趙西子,略一點頭打招呼。走進屋裏,朝走神兒了的主子行一禮:“爺,鎮國公有動靜兒了。”
劉珩回過神來,“說下去。”
趙西子聽到鎮國公的時候,立刻就想到前幾日跟她争長短罵她爹的國公夫人。
難怪劉府會突然邀那種勢利之人來做客,八成是劉大人為了案子。
老管家接着說:“國公夫人今個兒下午帶了幾張銀票去後院客房,見了錢小小後,錢小小晚飯一口沒吃。”老管家神叨叨的樣子:“那家夥可是能一頓吃上三大碗飯的人,這麽愁,定是遇上事兒了,老奴便派人跟着他,夜裏終于有了發現!”
關門的聲音打斷了老管家。
趙西子把門拴上,湊上去一臉的好奇:“看着我幹嘛?接着說呀!”
老管家“诶!”一聲,接着講:“我們的人一路跟到十裏之外的小山坡邊,就見錢小小正與鎮國公說着話!”
趙西子聚精會神地聽着:“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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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見。”老管家搖搖頭,“不過看樣子與尉遲德将軍的案子有關系。”
“何以見得?”
西子說出了劉珩想問的。
老管家掏出一張羊皮卷,“這是從錢小小身上搜到的,請爺過目!”
劉珩接過羊皮卷,趙西子踮起腳尖,迫不及待想看上頭寫的是什麽。
劉珩大致掃一眼,表情凝重起來,“鎮國公此人,究竟是敵是友?”
老管家傷腦筋道:“老奴實在不明,鎮國公此番用意何在……”
劉珩垂眸看着羊皮卷,像是要透過那一幅古老的詩篇看逝去之人經歷過的悲慘往事。
趙西子觀察着劉珩的表情,再是好奇也擋不住瞌睡蟲的襲擊,蹭到劉珩身側瞄一眼燈火下的羊皮卷,打着哈欠:“大人要不別看了,人都死了,難不成還能以一首詩還原場景?”
劉珩睨着她:“還原場景?”突然了然于胸的樣子。
接觸到他光芒閃閃的一雙美眸,趙西子的瞌睡蟲一下子被驅散。
劉珩執筆書寫起來。
趙西子安靜地坐着不去擾亂他的思路。再一晃眼,看到書案上的折子,立刻興奮地坐直了身子:“大人,我好像明白了!”
“嗯?”
“他……就是鎮國公,一定是故意的!?”趙西子食指抖動,拍桌而起:“據我所知,鎮國公是吳子胤的人!可是為何恰巧案件走到最後一步這個時候,鎮國公夫人就跑來劉府做客呢?”看一眼一臉懵的老管家,又看着劉珩,見二人都不說話,壓低聲兒,一臉神秘兮兮:“國公夫人如此巧合的到來,又讓我們發現她與錢小小聯系密切,目的何在?她堂堂國公夫人,手握正四品诰命書,比屬下還要高上一品,屬下如此機智,那國公夫人會如此愚昧,不懂避嫌?”
老管家被問得一愣一愣的,贊賞地望着一臉高深莫測的趙西子,靜候下文。
劉珩虛掩着拳頭放在嘴邊輕咳一聲,用碗蓋隔開浮茶,長睫掩去了眸子裏的情緒,颌首示意西子繼續。
趙西子分明感受到一股隐忍的笑,奈何對方掩飾的功夫太過高深,毫無破綻!
抓不到把柄,不好意思發作。
不過就算是抓到了把柄也不敢對她的上司發脾氣。逐清了清嗓子:“咳!方才……屬下說到哪兒了?”
劉珩飲一口茶,答:“說到國公夫人不會不懂避嫌。”
“對對對!”老管家萬般好奇地侯在一旁聽趙西子分析。
趙西子很滿意老管家這位聽衆的反應,得意地笑着說:“所以屬下斷定,此番鎮國公夫人來府上,是要做一場戲給大人您看!”
老管家贊同道:“這說得通,說得通!”
劉珩美眸一動,意興盎然,配合道:“本官也覺得趙護衛言之有理。”
得到上司的肯定,趙西子越發的精神抖擻,講起話來也繪聲繪色:“國公夫人知道劉府護衛耳聰目明,錢小小又是屬下帶回來的人證,與他會面定是會遭到懷疑,大搖大擺前去就是為了引起注意,達到目的後再用銀子誘錢小小那個大貪官前去見鎮國公!”拿起書案上的羊皮卷:“鎮國公想以此向大人示好,卻又擔心得罪西北總兵,因而使出這招,假意為西北總兵辦事不慎洩露消息給大人,以便日後大事有變好做那顆兩頭讨好的牆頭草!”
“——說得好!”老管家由衷佩服,騰出手來鼓掌。
劉珩放下茶盞,打開剛剛寫完的奏折,盯着趙西子:“趙護衛記性很好。”
趙西子尬笑一聲:“那個……原來大人也是這樣想的,并且都已經拟成奏折啦?嘿嘿好巧好巧呀!”
劉珩繼續配合:“本官與趙護衛對此事看法一致,如此巧合,難能可貴。”
“是呀是呀!”趙西子心虛地連連點頭,假意四下張望躲避他審視的目光。
老管家忍俊不禁道:“原來是瞧見了爺的奏折,就說趙護衛何時長了一雙看透一切的眼睛,哈哈哈,不過爺的折子一向言簡意赅,趙護衛此番分析得倒是通俗透徹,老奴佩服佩服……”接觸到趙西子警告的目光,止住笑告退:“時候不早啦,老奴不妨礙爺和趙護衛歇息。”
劉珩的折子上并沒有寫鎮國公兩頭讨好這類文字,只提到一句,趙西子就看出了眉目。這也正是劉珩想隐晦表達的意思,趙西子能看出來,唐皇自然也能。
“羊皮詩卷的主人,是紅藥的哥哥。”劉珩突然說,看着趙西子:“你只用一眼便看出了奏折所書之目的,可否看出這詩之主人的心境?”
剛剛出風頭被看穿了,這回一定要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現!
趙西子攤開羊皮卷細細品讀。從小接觸古物、音律,耳濡目染,對這兩樣都十分了解,單說這張羊皮卷,一看就知道有些年份了。
答非所問道:“紅藥與我年紀相當,她的哥哥怎地像個老人?”不過除她爹娘外,大家都挺能生的,活到老生到老,年紀相差二三十歲的兄妹并不稀有。
“此人筆鋒清奇,寥寥數句道盡一生憾事,卻又能在詩句中暗藏玄機。”劉珩将西子拉回了正題。
趙西子言歸正傳:“倒是有些才。”看樣子紅藥哥哥這個秀才當了有些年頭,本以為替總兵之子代考後會得到想要的功名利祿,不想卻引來殺身之禍。
羊皮卷上寫着一首大氣磅礴的詩,詩的主人胸襟廣闊将天下之最盡收眼底,每一句都帶着婉轉凄美,不難看出這位秀才有滿腹文采,卻拘于世俗倫常,無從發洩,便在年少輕狂時寫下這首可被稱之為“謀反”的詩句。
趙西子只覺得這個人不簡單,“大人可知道他的身份?”
“他就是付懷韶。”
“他是南方奇才之一的付懷韶?”西子詫異,付懷韶滿腹經綸,見解獨到連爹都常贊譽此人,區區考題,不可能難倒他。
看樣子那次科考,他是有意隐藏自己的才華,被吳子胤察覺到他有二心,才會遭此毒手。
羊皮卷的背後有密密麻麻的一篇自傳,大約講的就是筆者的生平經歷。付懷韶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的死期,預感到終将有一日會死無全屍,沒有碑銘,不甘心被世人所遺忘。
付懷韶在南方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因家境貧寒,性格又有些孤僻,他寫的詩得罪了不少官場中人,更有一次在科舉考試的試卷上寫下暗嘲朝廷的句子,從此被禁止進入考場。
之後因家中父親病重,不得不低頭,為吳子胤所用,終結了傲慢不羁的逍遙日子。
有一類人靠天賦,有一類人靠勤奮。
不是所有人都如他這般天賦異禀,但那些人比他更懂得如何生存,他是個另類,用畢生所學、以所有的智慧去與世俗抗争,最後一敗塗地。
付懷韶在羊皮卷背後寫着:我寒窗苦讀三十載,為考取功名放棄所愛背井離鄉四處飄零,情與孝竟不能兩全,我終落入了俗套,成為賊人手下一只惡犬,喪心病狂,茍活于世……
趙西子反複看過付懷韶的詩後,下了定論:“這要是到了皇上面前,怕是要被殺頭!”
“哦?”劉珩語氣略帶一絲訝異,眸子裏卻飽含笑意,“趙護衛何出此言?”
趙西子指着每一句詩的開頭第一個字,“這是一首藏頭詩,從上到下讀,便是……”趙西子一字一頓:“唐國寶藏,子虛烏有!”言罷驕傲地看着轉瞬将笑意轉為滿眼欣賞的少年,心中得意了一小下就收住了。道出胸中疑惑:“紅藥的哥哥怎麽會有此感慨?”
只一片刻,劉珩便對此事了如指掌的樣子,有問必答:“他是吳子胤身邊的謀士,跟随吳子胤十餘年,鎮國公以此羊皮卷示好是其一,其二是想利用我查明此事,倘若寶藏真的已經不複存在,那麽,只有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
“萬劍山莊看守不利,寶藏早已失竊。”
“又關我家的事兒!?”趙西子不滿地皺起了眉頭,冷靜下來不恥下問:“鎮國公不是要向大人示好麽?他這麽做是什麽意思?想告訴我們什麽呀?”
“你的身份已經暴露。”劉珩明顯已經看穿整件事,凝視着趙西子的臉:“他是要提醒我們,他知道紅藥的身份,也知你的。”
趙西子恍然大悟。
這個鎮國公,是想利用她的身份要挾劉大人,想趁機在皇上面前邀功。倘若劉大人查明了此案,他鎮國公也要分一杯羹,否則就會拆穿紅藥!
“那怎麽辦呀?”趙西子頓時沮喪起來,嘀咕着:“大人千辛萬苦辦案,半路殺出個不幹活兒光搶功勞的……”感到自己拖了劉珩的後腿。
腰上一緊,他身上獨有的體香若有似無。
趙西子先是一個激靈,仰頭費解地将他望着。
他一擡手,指尖輕覆在她耳後,眼中帶着某種期待:“只需恢複你的容貌,此事方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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