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姜錦第二天就回家了，在車上的時候心裏就很膽顫。
不過随着離家越來越近，心裏反而莫名其妙的安定下來。
姜母這個時候自然不在家，肯定在小店上，姜錦鬼鬼祟祟往店門口去。後來覺得自己這樣空手而去不好，幹脆去街頭姜母最喜歡的鹵肉店買了那鹵雞翅。伸手不打笑臉人，希望看在吃的份上等下姜母能夠下手輕點。
至少動靜小點，剛剛這一路全是熟人打招呼，這關起門上丢人就算了，要是被人知道，姜錦真的是都不敢回來了。這一點上姜母其實也很要面子，從小到大哪怕是訓斥也從來不在外人面前，不過就怕這次她氣瘋了。
店裏面沒人，姜錦最先看到的是挂在牆上的電視機，裏面正在播放着本地新聞，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不出意外，姜母這個時候應該就坐在收銀臺後面的椅子看着。
姜錦靠着牆壁，小心翼翼走到門口，悄悄探了個頭出去。
“...媽。”
好巧不巧，姜母根本沒看電視，正看着外面的馬路。姜錦一個探頭就跟她正面對上。姜錦神情有些尴尬，吶吶喊了聲。
其實姜母也被吓到了，不過她只是轉瞬即逝的變化，随後臉上又端起來，轉個頭看也不看姜錦一眼，拿着桌子上的瓜子，假裝認真看着電視。
這沒直接開口罵，也沒趕她出去，這就是好事。
“媽！”姜錦手裏拿着買的那還熱乎的雞翅，擠進不大的收銀臺，“這是我剛剛去王叔那裏給你買的雞翅，就最後一點兒，再晚了就沒了。”味道好，做了十幾年，基本上每天街坊鄰居早早就買完。
“你看好熱乎着，要不然——”
“別煩我。”姜母伸手推了推她，但是實際上力道并不大，“我不吃。”
只要不是冷冰冰的不說話，那代表經過一夜姜母至少氣沒有昨天那麽大，兩個人不會一言不合就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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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比的就是不要臉，姜錦直接坐下來在旁白的一個椅子上，跟姜母緊緊挨着。她把吃的放在桌子上，跟那堆瓜子并排在一起，那香味早就已經飄出來。她看見姜母都嗅了嗅鼻子，眼底笑意更深。
“哎，既然媽你不吃，買來也不能浪費，那我吃了吧。”姜錦說着拿出手套套上，拿了一只出來。
姜母餘光明顯看過來，甚至姜錦還能看見她嘴唇動了動。
始終是母女，有些事情還是一脈相傳。比如看臉，比如愛吃。
姜錦沒吃幾口，旁邊姜母就若然自得伸手過來拿手套，套上後直接挑了個最大的。母女兩也沒說啥，一起把一袋子的雞翅啃完，最後還一人喝了一瓶可樂，好像關系就這樣緩和了點。
應該是的，至少姜錦看來是這樣的。
“讓開，我要去洗個手。”哪怕帶着手套，吃完後都覺得手上油膩。姜錦也跟着上去。
水流聲嘩嘩在響，姜母原本想繼續無視姜錦，奈何還是下意識喊她遞紙，姜錦拿過去後她一下子又覺得很沒面子，冷哼一聲，沒接直接去收銀臺坐着。
“你別湊這麽近。”姜母沒好氣的說，“你都這麽大了，翅膀硬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一只菜鳥。”
“哪能啊。”姜母哼了聲，“都能不工作自己養活自己，可比你媽強多了。”
姜錦就笑，然後把手伸過去，像是小時候撒嬌一樣，腦袋往她肩膀上蹭一蹭，這件事确實很生氣，哪怕隔了一天，姜母心裏那氣都還是沒消的。但是昨天回來她也想了一夜，就像是昨天江祯安說的那樣，姜錦從小都聽話，如果不是真的喜歡，怎麽會違背她的意見。
從小到大，姜錦都是她眼中，也是別人眼中的好孩子。
“那你現在給我說說，你那公司有啥不好？”姜母說，“你要是暫時不想去上班，你直接給我說，你何必——”
“媽你會聽嗎？”姜錦這個時候也知道對姜母不能用強硬的語氣，但是态度一定要堅決。
“你不說你咋知道我不會聽。”這時候姜母就開始耍賴，“你根本就沒說。”
姜錦這個時候還是知道有的地方可以順着她講幾句：“對對對，我當時就是腦子沒轉過彎，要是給媽你說，你肯定通情達理會支持我。”
“我不會支持你。”姜母瞄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沒生氣就好說話，這件事在我這裏是行不通的。”
“可是我能有足夠養活自己的錢。”姜錦抿唇，“而且——”
“這不是錢的問題。”姜母今天的語氣沒有之前那麽強烈的反抗，“就算你現在能掙錢，那以後呢？這一行你能多久？誰給你買五險一金？誰來保證你退休後的生活？”
姜錦沒說話，因為她确實沒考慮過這個。
但是這樣的所謂的安穩的保障，真的是所有人應該有的歸宿嗎？
“我也可以自己買。”姜錦沉了口氣，“就算有的需要公司的，我可以挂靠，而且我醫保社保也可以自己交。”
“你媽就是自己交，可是能得到的福利根本比不上那些人啊。”姜母這一輩的人，考慮的總是要更全面，她們更傾向于考慮更久以後的事。
可是對于現在的年輕人來說，想的并沒有那麽長遠，更願意做的是眼前的事。
比起以後，更不願錯過眼前。
“你現在不想去沒關系，我也不逼你。”姜母猶豫了下，“你現在想休息一下也沒關系。”
姜錦不知道的是江祯安昨天刻意分享了七八條朋友圈，那标題簡直了。
【這幾種教育孩子的方法是錯的！趕緊轉發給身邊的父母朋友！】
【十六歲男生跳樓，父母失聲痛哭，是怎樣的教育導致悲劇發生？】
【別等到孩子沒了才後悔，當家長的都應該看的幾條教育方法。】
姜母打開一看，那一開頭就是馬賽克，旁邊錄出來的就是血跡，那可是江祯安這幾天專門編寫的，遣詞造句還有格式跟家長們最喜歡看的那些科普相差無幾，看起來專業性十足。
“我是要面子，不想讓周圍人瞧不起我們母女。”姜母頓了頓，“始終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除了你爺爺奶奶那邊，你媽我也沒什麽過不去的了。”
“比起你出息，掙大錢，現在更希望都平平安安的。”
“平平安安就好了。”
晚上吃飯，姜母讓她在店裏看着，出去菜食材買了她喜歡的，晚上給她做了一頓豐富的大餐，基本都是她愛吃的。
姜錦其實沒跟姜母吵架過，至少沒有像昨天那般對峙，一般都是她先無聲息的認輸，最後所有的矛盾都像是無事發生過，悄然消失。所以在她自己的腦海中，吵架過後也許兩個人就會有長時間的冷戰。
終究是她忘了，始終是母女，哪裏會有隔夜仇。
彼時江祯安收到姜錦的消息，字裏行間都能感受到她的雀躍。
哪怕江父讓江祯安當年都痛恨不已，但是對于親情他始終還是相信的。哪怕是當年發病神志不清的江母，也會抱着他喊着小名。
對于任何人來說，這始終是一份割舍不斷的羁絆。
江祯安低頭，桌子上有一份他起草的離婚申請協議書。
不過有些羁絆，牽扯拉動着血肉，存在只會讓大家都疼痛，不如斬斷。
這世上，總會有人愛着你，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
也許來遲了，也許錯過了。
但是一定會有下一個，就在不遠處等你。
那就，就這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