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國師&皇帝(4)
第59章 國師&皇帝(4)
朝堂上的氣氛瞬間變得無比緊張,皇帝神色可怕,就差直說“答不好就殺了你”,鐘暮雲頭皮發麻,知道這是面聖的最後關頭了,度的過去就一切順利,度不過去就一切皆休,只能重開一局。
他慎重地偷觑了雲拂曉好幾眼,皇帝面沉如水,一絲情緒也不外露。這也難怪,畢竟是一代君王,表情管理絕對是過關的,當他想要遮掩內心想法時,一般人看不出他的真實喜怒。
到底該怎麽回答?
鐘暮雲只思考了一秒就有了決定。畢竟皇帝之前就有言在先,若敢欺騙他,後果難料。阿雲召自己來可不是想聽歌功頌德、溜須拍馬的。
想到這,鐘暮雲擡頭掃視了一圈兩邊的文武百官。被一介平民當成潛在的妖邪打量,衆臣都不由自主地露出被冒犯和侮辱的怒容。鐘暮雲不管不顧,一個個看過去,心中頓時有了底。
情況和他想象得差不多,雖然不太好,但也不太糟,還屬于可以挽救的地步,只要皇帝願意全力支持他。
打定了主意,鐘暮雲當機立斷地再次拜倒,語出驚人道:“陛下,以臣觀之,如今的朝堂妖風陣陣、魑魅橫行,倘若不盡快蕩滌邪祟,恐禍亂朝綱、危害社稷。”
鐘暮雲話一出口,朝堂上立刻炸了鍋,衆人群情激憤地怒罵鐘暮雲妖言惑衆,脾氣最暴的左丞相直接跪地請旨道:“陛下,此乃亂國妖人,請速殺此僚!”
不論文武百官如何怒罵,鐘暮雲只平靜地看向皇帝,等待着他的回應。
半晌,雲拂曉擡手止住衆人的讨伐,深深地看向鐘暮雲,緩緩開口:“鐘暮雲,你敢直言不諱,這很好。”
“可你還是沒有回答朕的問題,朕問……誰是妖邪?”說到這,皇帝不滿地蹙起眉,臉上似有催促之意。
聽得這話,衆臣瞪大眼睛看着仿佛和大夥不在一個頻道的皇帝,一時間啞然。
鐘暮雲也目瞪口呆,他擡頭看看皇帝,确定了他臉上确是如假包換的疑惑,頓時有種荒謬之感:合着您老剛才那句話不是威脅,而是單純的問話?
該說不愧是皇帝嗎,自己剛剛那席話就夠拱火了,您不想着滅火,居然還要往裏頭添柴?真不怕臣子造您的反吶!
雖然皇帝很頭鐵,但鐘暮雲卻不能像他一樣勇。鐘暮雲四下看看,不出意外地接觸到臣子們痛恨威脅的目光。他可以肯定,倘若自己在朝堂上大聲說出名字,絕對會被憤怒的大臣們生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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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行!自己是來解決問題的,可不是來激化矛盾的,這樣也太莽了。想到這,鐘暮雲當即道:“陛下,事關重大,草民想要密奏皇上。”
鐘暮雲這話顯然起了反效果,百官正是精神最緊繃的時候,聞言更是怒發沖冠:豈有此理!當面诋毀還不夠,還想背着我們到皇帝面前上眼藥?
世上最讓人不安的,就是懸在頭頂不知何時會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誰也不希望坐在家中突然闖進來一隊抓人的官兵,自然是極力反對。
霎時,“禍國妖道”“無恥奸佞”的怒罵聲充斥了整個朝堂,衆人齊刷刷地跪下,異口同聲地向皇帝請旨:“陛下,請速斬鐘暮雲!”
朝堂上呈現一面倒的局面,群臣衆口一詞地要求誅殺妖道,态度堅決得似乎鐘暮雲不死一次都對不起諸位大人的一致針對。
可惜,逼宮這一招顯然對性情大變的雲拂曉不起作用。皇帝直接無視了跪了一地的臣子,饒有興致地問鐘暮雲:
“你想單獨見朕?”
“是。”鐘暮雲點頭,面露期待。
皇帝斜睨他一眼,語氣淡淡道:“別做夢了,你沒有這個資格。”
鐘暮雲:“……”
所以您老想怎樣?
察覺皇帝的态度似有變化,一部分大臣滿懷希望地擡頭,便見皇帝神色高傲地繼續道:“一介無權無職的百姓,能進宮面聖已是僥天之幸。君前奏對,那可是朝廷重臣才有的殊榮。朕若應了你,如何向朕的億萬臣民交代?”
見鐘暮雲愣住,皇帝唇角微勾,表情越發肅然道:“況且你方才所言,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尚不知是真是假。朕豈能因你一言而棄朝廷諸公于不顧?”
群臣一聽,立刻激動得熱淚盈眶:太好了,陛下還是有理智的!我就說陛下是明君,怎麽可能輕易被姓鐘的小人蒙蔽了去?
群臣心中暗自慶幸,高呼萬歲,鐘暮雲卻聽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立刻識相地告罪道:“陛下說得是,是草民孟浪了。”
雲拂曉略感滿意,意有所指道:“鐘暮雲,你說朕的朝堂魑魅橫行,有何證據?僅憑驅使白鶴這等雕蟲小技,可是遠不夠取信于朕的!”
“陛下想要草民如何自證?”鐘暮雲立刻接話道。說完,他甚至明目張膽地掃了一眼文武百官,似乎只要皇帝一聲令下,他就要當庭抓出妖邪誅殺。
“你…放肆!”
有大臣氣得大罵,皇帝也出人意料地否決道:“朕的文武大臣都是朕左膀右臂,不可能任你肆意折辱……這樣,朕另外交給你一個任務。”
雲拂曉說着,沉吟了一下道:“淮南六郡連年大旱,以致赤地千裏、餓殍遍野,北方三省又是洪澇不斷。你若有本事調和水旱之災,朕便将國師之位奉上,并許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好家夥,這是古代版的南水北調?
鐘暮雲很無奈:陛下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別說,這事我還真能辦到!
在場衆人可不知道鐘暮雲的底細,見皇帝說出了這樣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考驗,即使最敵視鐘暮雲的左丞相也沒了話說。
鐘暮雲還在思考怎麽措辭既能留個好印象又不顯得太輕佻,皇帝見他許久沒有說話,難得好心地解圍道:
“如何?若辦不到,朕許你一次全身而退的機會。但…倘若應下了,一旦失敗,你便只能和你那些同道們作伴了。朕可以開恩,讓你選個舒服的死法。”
鐘暮雲有點窘,撓了撓頭試探着道:“那…草民提前謝過陛下開恩?”
雲拂曉無語地瞅他一眼,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莫非,鐘天師也覺得此事會失敗?”不然為何要謝?
“當然不是!”鐘暮雲立刻矢口否認,滿臉認真道:“但是陛下一片好心,謝還是要謝的。”
雲拂曉:“……”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鐘暮雲,見他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不由嘴角一抽:“鐘天師,果然有趣。”
見皇帝心情不錯,鐘暮雲眼前一亮,立刻壯着膽子提條件:“陛下,倘若草民功成,那妖邪之事……”
“全權交于你,朕不過問。”雲拂曉也幹脆,甚至繼續加碼道:“解決旱澇災害所需的人力物力,你上個折子,只要不過分,朕都撥給你。”
“謝陛下。”
鐘暮雲就這麽扛下了解決南北兩地旱澇的艱巨任務。為了讓鐘暮雲調撥人、物顯得更名正言順,雲拂曉還另外給他封了個“損益天師”的封號。
鐘暮雲覺得皇帝這封號就挺損的,不管他做不做得到,直接假定他做得到。“損益”意即增加和減少,暗指他平衡水旱的本領——倘若他沒這本事,皇帝接下來便要以欺君的罪名把他砍頭了。
索性鐘暮雲确實有這個本事,他向皇帝要了一批人和建築材料,便開始浩浩蕩蕩地打造玄英國的“南水北調”工程。
元嬰修士的強大神魂讓他記住了海量的現代科技知識,他挑選了一些運用在了工程裏。能用先進技術的就用先進技術,辦不到的就用法術和人力補足。總之,僅僅過了一個月,南北兩地的洪澇盡數消弭。
鐘暮雲此舉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聲望,也讓他徹底在朝堂站穩了腳跟。鐘暮雲回朝複命後順利地登上了國師的高位,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超一品重臣。
國師大人榮登高位後,第一天上朝就舊事重提,要求皇帝把甄別妖邪之事交于自己,雲拂曉也很幹脆,直接應道:“依國師之見,該如何做?”
鐘暮雲也不含蓄,大模大樣地回道:“回陛下,妖邪乃是無形無相之物,且擅化人之術,凡人肉眼凡胎難以甄別。臣欲開一處‘平妖所’,招募平妖官,持貧道手書的符箓逐一對大小官員進行甄別。”
“哦?如何甄別?”皇帝聽他說得認真,饒有興致地繼續問道。
鐘暮雲還在興致勃勃地講解怎樣分辨附身和頂替了凡人的妖邪,一旁的文武百官卻已經聽得駭然變色。
衆臣原本還對鐘暮雲有了點改觀,這會卻一致覺得鐘暮雲就是個大禍害。在他們看來,所謂甄別妖邪不過是鐘某人排除異己、瘋狂攬權的政治手段。
不用說,頂替的妖邪就是他要殺的政敵和反對者,附身的妖邪便是可以收編,或是當肥羊宰的冤大頭——反正肉眼凡胎看不出真假,還不是由着他說什麽是什麽?
左丞相毫不猶豫地再次站了出來:“陛下,此事萬萬不可!我朝官員都是十年寒窗苦讀的清流出身,正兒八經的天子門生。國師若拿不出證據,便随意指認他們是妖邪,如何堵住天下的悠悠衆口?”
右丞相此時也破天荒地站出來反對:“李大人所言極是,國師雖是一片好意,但若如此胡亂指認,臣恐會寒了天下人的忠心。還請國師拿出個更妥善的章程來!”
二人說完,不等皇帝說話便“附議”者甚衆,皇帝看看齊刷刷俯首的衆臣,似笑非笑地轉向鐘暮雲:“鐘愛卿,你意下如何?”
鐘暮雲不慌不忙地走到帶頭反對的左右丞相身邊,煞有介事地左右看看,突然無比嚴肅地拱手道:“陛下,李大人怕是被妖邪附體了,王大人也有受妖氣侵蝕的跡象——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一些簡單的pua話術
國師:恃寵而驕,公報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