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上青樓
第三十章 上青樓
春。
傍晚,
白玉京,
華燈初上。
白玉京,取意“天上宮闕”, 是妓院。
妓院,豈非就是男人的“天上宮闕”?
朱紅雕橋跨過清溪, 橋的盡頭是一條筆直的青砧長街。街道兩旁, 細柳在微風中搖曳着柔枝。每一棵柳樹上都挂着一盞燈,空氣中透來陣陣胭脂香氣。
兩旁樓房金碧輝煌,直上青空。透過高摟的欄杆, 可以看到那垂掩着的簾幕,都被裝飾廳堂的鮮花所映紅。
雕鞍寶馬在燈下縱馳。
鮮衣少年揚鞭呼叱, 旁若無人地沖撞而過, 疾馳的馬蹄揚起一團輕塵。
這塵埃, 似也帶着脂粉香氣。
這鮮衣怒馬的少年驟然在一座樓前勒馬, 那樓前挂着個牌匾,上面的漆金大字, 正是“白玉京”三個字。
門口迎上來一個龜公。
這龜公極其醜陋, 簡直不堪入目。和這氣宇軒昂的樓宇一點也不相配。
任何男人,哪怕是武大郎見了他, 都會覺得自己英俊挺拔、高大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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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長腿一邁, 跨下馬來, 随手将缰繩系在一旁柳樹上。
龜公道:“這位爺,裏面請。”
少年便挺起胸膛,邁開步子向內走去。
樓內的香氣更馥郁, 四周的牆壁都被抹上了香料,地上也鋪着金燦燦的波斯地毯。
一切都看起來那麽地高貴。
走出第一座樓,便上了一座長廊。
遠處可眺見闌幹、樓閣、簾栊,絲竹管弦、莺啼燕舞之聲如煙如霧,飄然入耳。
繞過一座假山,便可見一座庭院。
只見小橋下有流水,流水上飄落桃花點點,注入水塘,彙好一池桃花水。便有一個黃衫少女,坐在水塘邊,脫了白襪,用腳趾去撩那桃花。另一旁的柳樹下挂着秋千,秋千上坐着個撚着青梅嗅的少女。
幾個穿着羅裳的少女在草地上踢蹴鞠,咯咯嬌笑,嘤嘤驚叫,提裙展金蓮,挽袖露玉臂,直踢得香汗淋漓,衣斜釵歪,又不時掏出粉色香帕,嬌喘着擦拭額鬓邊的汗水。
春天,果然已經到了人間。
路過此地的男人,很少有不留步的。
少年也停下了腳步,在他轉過頭前,他已感覺到那些少女,一個個都在偷偷看他。
等他轉過頭,那些少女不是羞怯地低下了頭又偷眼來看,便是用有熱切又欣賞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視着他。
她們的目光,滿是崇拜、愛慕、向往……
但少年知道,這些美麗的少女,不過是“白玉京”的普通貨色。
白玉京“十二樓”,這裏不過第一樓。
于是少年絕情地轉回臉,繼續向前走去。
少年的胸變得更挺,步子也邁得更大。
他本就已十分自信,他知道他很英俊,很多金,很讨女人喜歡,
他現在更是自信到幾乎炸裂。
少女用愛慕的目光送他遠去。
其中更有人失魂落魄,連手中的香帕也丢在了風中…
…
但這香帕,已經是她今天“丢”過的第十八條香帕了。
上一個羅圈腿、孕婦肚、三層下巴眯眯眼的富得流油,臉看起來也确實像在流油的金珠酒樓的老板走過去時,這些少女們也都嬌羞,也都含情脈脈地凝望他,簡直集體靜默,連眼都一眨不眨,仿佛已經被他的天姿震懾得失去了言語,已經無言地沉醉……
什麽是妓院?
妓院就是讓腦滿腸肥的男人覺得自己是潘安在世,粗鄙無趣的男人可以一句話就将滿座美人逗得咯咯直笑,目不識丁的男人念兩句打油詩便化身為文人騷客、坐享紅袖添香……妓院就是讓男人做夢的地方。
有錢的做美夢,
沒錢的做白日夢。
等鮮衣少年的背影一消失,這些少女們便個個都面無表情了。
任誰将一出戲演上十八次,都會像她們這樣疲憊、麻木的。
她們懶懶散散地找地方坐下,自有粗婢将銅盆銅鏡諸樣物品搬來,且叫她們拾掇拾掇,補妝一番。
假山的洞穴裏傳來銅鈴聲,為首的一個少女便放下梳子道:
“來了,快!”
那些粗婢轉瞬便手腳麻利地走了個幹淨。
蕩秋千的少女仍然嗅青梅,十幾個活潑靓麗的少女們又踢起了蹴鞠。
灑滿桃花的走廊上,那醜陋的龜公又領着一個男子從前樓過來。
一個白衣的男人。
他似對庭院中的莺聲笑語毫不留意,一陣春風将一縷夕陽吹飛,飛上那輕薄的衣衫,他擡手在空中一撚,交疊的指間便多了一片桃花。
玉手佳人,冷紅桃花。
他無意地向庭中一瞥——
“哎呀!你踩我了!”
草地上的兩個少女迎面相撞,摔倒在地,她們周圍的人避不及時的,也跟着人仰馬翻,那摔倒的又伸手去扯,扯到旁人的裙子……這輕薄勾人的衣衫怎麽經得起人的體重,于是緊接着又響起少女凄厲的尖叫聲。
十幾個少女,摔了一地的雲鬓缭亂、春光乍洩。
那青梅少女簡直驚呆了。
被壓在最底下的少女掙紮着爬出來,她那塗得半透紅的指甲已經填滿了泥。
她擡起頭。
蘇試淡淡一笑。
她的臉便瞬間漲紅了。
等蘇試走過去,那些因為摔的姿勢太醜而扭捏地倒地嘤嘤嘤哼哼哼的少女,瞬間如龍似虎地爬起來。
藤編的球漂浮在水塘裏。
正對游廊的水塘邊,那個演繹“熱辣豪爽”的泡腳少女,正挽袖子去撈低頭時不小心落進水中的碧玉簪。
青梅少女收回視線道:
“我想嫖他。”
推秋千的少女打了一下她的後腦勺。
青梅少女似渾然不覺,低頭咬了一口青梅,又“呸”的一聲吐了出來。
她悵惘地嘆了口氣:
“得此佳人,夫複何求?”
作者有話要說:
……我竟然是如此短小????
修改完畢統計數字一臉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