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5-16

第9章 15-16

(15)

今年過年比較早,蔣茸期末考試完就趕緊回家了。他們班的同學總喜歡找他送機場、送火車站、送汽車站,當免費司機。大一那年他送到最後已經大年二十七了。因此現在他一到期末就溜得特別早。

回家的時候蔣策也放假了,他們戰隊上個賽季戰績還不錯,獎金豐厚,蔣策腰杆也特別硬,下巴仰着說話。

蔣茸沒骨頭似的靠在沙發上指揮他弟:“陪哥哥玩兩把吃雞。”

蔣策把他腿踢開,“不想和傻逼跳傘。”

“一小時兩百,來吧。”

“你給我200陪玩費?!你有毒吧。”

“兩百不低了,你也別自擡身價,等你拿了世界冠軍再裝逼。”

蔣策翻了個大白眼,不想搭理他哥。

最後兩個人都實在無聊,蔣策這個月直播時長還沒夠,還是一邊開直播一邊帶着他哥去跳傘了。

蔣茸和蔣策兩兄弟從下飛機跳哪兒就開始吵嘴,接着就是搜物資分贓對噴,等到遇到人要剛槍了蔣茸又開始咋咋呼呼的喊救命,吵得蔣策都沒辦法聽腳步聲了。總之蔣策之前直播就沒有這麽雞飛狗跳過,眼瞧着他的人設都要被他哥帶崩了。

直播間裏彈幕瘋狂在刷:[這個隊友是誰啊?好可愛!][ACE怎麽今天這麽活潑!][一分鐘之內我要這個小哥哥的全部資料][這是ACE的新隊友嗎?][這兩個人能吃雞?找個救場吧]……

蔣策終于受不了蔣茸哇哇大叫了,剛想把他的麥禁掉蔣茸就被人狙倒了。蔣策也懶得爬過去扶他,任其死亡。蔣茸死了又唧唧歪歪地雲指揮了幾句之後才徹底閉嘴。然後他拿出手機開着直播平臺大號進了蔣策的直播間,砸了個五千塊的大禮物,蔣策本來看到直播助手上的提示圖标張開嘴要謝老板禮物,結果定睛一看是他哥的ID就閉嘴了。

彈幕還在問怎麽不感謝禮物呢,膨脹了嗎?

蔣策忍無可忍,終于解釋了一句:“這是我哥。別問了,就是個普通菜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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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那句“菜雞”,蔣茸立刻翻臉,在直播間打字:退錢!退錢!誰是菜雞?!

蔣策不搭理他,繼續跑毒圈。

在沒了束手束腳的障礙之後,蔣策吃了個雞屁股,也算不錯。等他退出這一把的時候忍不住感慨,“帶你不如帶條狗啊。”

蔣茸啪的一下摔了鼠标,手肘不小心把手機弄到了地上。

蔣策也知道他哥是個小心眼,見好就收,連忙俯身幫他哥把手機撿了起來。正要将手機還給蔣茸的時候忽然來了個□□音樂推送,手機屏幕就亮了。

也就一眼,蔣策就看清楚他哥的屏保了,是個大帥哥,而且一看就是偷拍的別人。

“這誰啊?”

“我男朋友!”蔣茸嘴上不輸陣。

“操!你上次找我要票是不是帶他去看比賽?啧啧啧。”蔣策多看了屏保幾眼。

蔣茸沒否認,擡手指了指電腦,提醒蔣策他沒關麥,還開着直播。蔣茸趕緊去把電腦的麥克風關閉了。

“你們學校的?”

“少問。”

“靠不靠譜啊?長的還行。你們誰在上面?”

“都說了你少問,也別跟爸媽嚼舌根,聽到沒有。”

“再刷個天使就能保密。”

“媽的……”說完蔣茸還是去給他弟刷了個五千的封口費禮物。

直播間聽了半截八卦此刻正在炸鍋,蔣策的流量不算小,這種事情傳來傳去很容易被人人肉出來,他開了一把新的游戲就不再和他哥聊這個了。

除夕夜的時候蔣茸喝多了,又想李鳴遠了,翻來覆去十分煎熬。

他怕自己一個人待着會忍不住給李鳴遠打電話,于是溜到他弟房間裏消遣。他弟正在貼吧看其他戰隊的轉會八卦,也懶得搭理他。

“有事?”

“給你發壓歲錢。”

“錢呢?”蔣策堵着門,不想他哥進來房間裏鬧騰。

“微信收。”蔣茸哪裏能讓弟弟堵住了,他矮身一鑽,就靈活的從蔣策胳臂下面進了房間。

“別鬧了,回去睡吧。”

“我有話和你說。”

“明天說,我困了。”

“你困個蛋,這才一點都不到,你平時不都三點才睡嗎?”

“蔣茸,你到底要幹什麽!”蔣策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把他哥讓到床上攤着。

兩人都喝了酒,只不過蔣策喝得少、酒量好,這會兒看着一點兒事沒有。反而量淺瘾大的蔣茸這會兒舌頭都要捋不直了。

他把李鳴遠的照片找出來,推到蔣策面前,“這個人,不是我男朋友。”

蔣策挑眉,看了一眼新照片,“怎麽又不是了,不會這兩天分了吧?”

“從來都不是,他不喜歡我,他是直男!你說我怎麽總栽在直男手上。”

蔣策很不理解他哥這種知難而上的勇氣,只能平淡地說:“既然是直男,你幹嘛還去招惹?就不能在你們自己的圈子裏面找一個?”

“我也想得,找不到。”

“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蔣茸勉強撐起半個身子,聲音高了八度:“你他媽這麽牛逼嗎,還認識gay?”

“我不但認識gay,我還和gay一起長大的。”

“你個傻逼!那行,你來介紹,快,現在,馬上,介紹一個靠譜的給我。”蔣茸在床上扭成一團,說話斷斷續續的,但是中氣很足。

蔣策倒是認真的,“我們戰隊青訓的一個小孩兒,不過今年過年已經回去了,我們沒選上他,叫劉小宇。我給你找照片看看。”

趁着蔣策找照片的時候蔣茸問他:“你怎麽知道他是gay的?”

蔣策擡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他哥,“他追我了。”

“你有病嗎?你把追你的男的介紹給我?我是垃圾桶嗎?”

“我們不是兄弟嘛,他能喜歡我,應該也能喜歡你。”

“滾滾滾,老子這麽帥,你什麽長相!找個鏡子照一下,喜歡你的那都是瞎子吧。我不喜歡瞎子,別介紹給我了。”

蔣策被蔣茸踩了痛腳,立刻翻臉要把人趕出屋去。

他們兩兄弟雖然同父同母,但是蔣茸大概是吸取了日月精華,長相集合了父母的全部優點包括身高。蔣策則像是得罪了女娲,不但長相全是父母的短板,連身高也只勉強長了個1米75,并且從小讀書都是個吊車尾的。

蔣茸賴着不走,像條死魚一樣死死趴在床上,蔣策比他瘦弱得多,根本搬不動他,折騰了一陣就放棄了。

“那他追你,你還跟他住一棟樓裏,在基地天天碰到不會尴尬嗎?”

蔣策搖頭。

“沒拉黑一條龍?”

“不至于,他也沒糾纏我,就是總愛找我一起打rank什麽的,不算亂來。”

“就這?那他肯定不是真的喜歡你……”

“那我謝謝他。”

蔣策刷到了劉小宇最新的朋友圈,是一條直播開播廣告,看樣子這人從戰隊回去之後也沒繼續讀書了,準備做游戲主播了。他轉手就把劉小宇的直播間地址分享給他哥了。蔣茸感覺到手機震動,拿出來看了看,問蔣策:“這是什麽?”

“劉小宇開直播了,你去看看吧,應該會開攝像頭吧。他染了個粉色頭發,搞得跟那個什麽防暴團的差不多,眼睛大,可能是你的菜。”

“那叫防彈少年團,土鼈。老子才不喜歡非主流,別瞎逼逼了。”

蔣策回憶了一下他哥喜歡過的幾個人,确實,他哥并不喜歡這種gay裏gay氣的非主流,大概就是太喜歡主流帥哥了才總碰上直男。可憐了他哥幾秒鐘,蔣策繼續去看選手轉會的八卦帖子了,不想再和醉鬼理論感情問題。畢竟他是用生命來打游戲的男人,談戀愛這種事情根本不值得浪費時間讨論。

過了好一會兒,蔣茸蠕動一下身體,又自言自語起來:“我想給李鳴遠打個電話,我想聽他的聲音。”

“打呗。”蔣策敷衍他,眼睛都沒離開手機屏。

“但是除了說新年快樂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那就說個新年快樂。”

“微信語音說過了。”

“他回你什麽了?”

蔣茸嘆氣:“一個拜年表情包。”

蔣策撇嘴,用腳推了他哥腰上一下,“那您快去睡了吧,說不定夢裏什麽都有了。”

蔣茸被說得更失落了,這個年真是過得沒滋味。他拉開他弟的床頭櫃,摸出他弟放在床頭櫃裏的陳皮梅幹,吃了一片,酸得渾身一抖,眼淚都要擠出來了。

(16)

大年初一的早上起床,蔣茸最終沒忍住還是給李鳴遠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李鳴遠那頭很鬧,大概是在拜神。他也沒說幾句就被炮仗聲淹沒了,最終李鳴遠說回頭打給他就把電話挂了。

後來李鳴遠也沒有回他電話,只是微信裏簡單聊了幾句,都是那種無從展開的話題,這讓蔣茸十分沮喪。蔣茸問他準備幾號回來,李鳴遠說初三就準備回來,蔣茸提出要去車站接他,當然也被拒絕了,李鳴遠看蔣茸很失落,于是和他解釋有補課的學生家長去接,他是年前有一個單子差四節課,想要開學前回來補完。

蔣茸厚着臉皮問了他四次補課都安排在幾號,想着中間找他出來吃飯。

李鳴遠被說到這個份上,也不好再拒人于千裏之外。他們約了初七出來,在李鳴遠補課學生家附近吃飯。蔣茸還偷偷買了電影票,準備到時候看情況提一提。

很快就到了大年初七,這個城市新年和放假的氣氛都過去了。蔣茸父母也開始忙起來了,蔣茸準備明天收拾一下要回公寓去住,反正家政阿姨也上班了。比起天天在家被他媽催着11點上床睡覺,他還是喜歡一個人的自由。

上午十一點左右蔣茸算着時間準備出門,給李鳴遠發了個微信,對方沒回。

他覺得不太對勁,換鞋的時候又給李鳴遠打了電話。結果電話沒接。早上李鳴遠出門去上課的時候他們還在微信聊天來的,不存在忘記約了人的情況。

蔣茸緊張起來,不知道對方遇到什麽緊急情況了。

他想問問其他人,翻了半天微信好友,又發現沒有自己不認識李鳴遠的同事,也不清楚他今天補課的學生的情況,只知道一個補課的小區地址。

想了想,他還是麻利兒地出門,準備先開車去那個小區附近。

到了小區附近已經十二點了,早過了他們約定的時間,而李鳴遠的電話還是沒打通。

一開始彭雯父親報警的時候,李鳴遠本來還十分理直氣壯并沒有什麽好心虛的,甚至覺得這件事太沒頭沒尾了。他搞不懂彭雯為什麽要誣陷他非禮,難道只是因為他拒絕過她的約會嗎?

再後來彭雯一直哭泣,她父親開始威脅他,說自己有背景能讓李鳴遠吃不了兜着走。說不怕那是假的,畢竟未成年的女孩子天然就是弱勢群體,對李鳴遠提出那樣的指控,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證明自己的清白。他只覺得心裏發慌,想着身邊應該有一個人。

那一刻,他想到了蔣茸。

但是如果打給蔣茸,将是個過于親密的決定,甚至也是一個略顯市儈的決定,李鳴遠都拿起電話了,又沒有回蔣茸的電話。

後來蔣茸又打了兩個電話,他看到微信裏蔣茸發來的十幾個問號,焦急的态度一目了然。

電話再次震動了起來,李鳴遠手一抖,接通了。

蔣茸還有點迷糊,似乎沒反應過來電話已經通了,他甚至過了幾秒才問:“哥,怎麽不接電話不回消息?”

“我這裏遇到一點麻煩事。”

“啊?!你在哪兒?我馬上過去。”蔣茸的心一下就醒了,這還是李鳴遠第一次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說話,慌亂的語氣都讓蔣茸很陌生。

果然,現在蔣茸都沒有問清楚他在哪裏,發生了什麽便說立刻就來。李鳴遠忽然又內疚起來,仿佛應了溫北堯說的那句占便宜。

等李鳴遠簡單報出門牌號後,蔣茸立刻下了車。他一邊找小區裏的樓棟號碼一邊仔細問李鳴遠:“我馬上就到,剛才我已經開車過來這邊小區了。你那邊發生什麽了?”

“剛才上課她說我非禮她,現在她爸爸報警了。”

“你非禮?她故意這麽說的嗎?腦子瓦塔了?”

李鳴遠吞了吞口水,對于蔣茸無條件的信任他心裏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

“她上完衛生間,說門鎖壞了,讓我從外面幫她開一下。我沒想那麽多,就從外面幫她擰了一下,我都沒去開門。然後她從裏面打開,非要拉我進去。我推了她一下,她撞到洗手臺哭起來。她爸爸過來問我們怎麽回事,她就說我摸她,還要親她。”

“操!所以就這樣她爸報警了?他們家有攝像頭嗎?你等着,我看看他們那個小區是哪個片區管的。”

“沒有攝像頭,但是我肯定沒碰她,就是不知道要怎麽和警察解釋。她過年前給我發過一些比較暧昧的微信,但是我沒理她。”

蔣茸無語,挂了電話先去問派出所接警的情況。

接警的民警還是比蔣茸快幾分鐘到。李鳴遠立刻接受了民警的詢問。

原本這種情況不會立刻帶人回警局,畢竟問了半天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甚至小姑娘的說法也有點靠不住,變來變去,民警不敢輕易說她說謊,也不敢輕易相信她說的細節。而李鳴遠交代的衛生間門鎖的問題民警也去核實了,确實有點不好用,門關重了會卡住,但也不是每次都會卡住,所以具體情況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兩個民警原本只想調解一下,可是彭雯的父親堅持女兒一定是被非禮了,還說這說不定不是第一次了,甚至說女兒報課都可能是被李鳴遠花言巧語騙的。

民警沒辦法,最後請他們一起前往警局,重新做筆錄。

一行人到了接警的派出所後,蔣茸他媽媽才給他回複了一個聯系方式,叫他打電話過去咨詢。雖然是七彎八拐的關系,但是好歹對方給了幾分面子,等蔣茸挂了電話之後便來了一個中年民警跟他簡單說明了一下流程和情況,讓他不要太擔心。

李鳴遠做筆錄的時候表情很平靜。警察看了他的學生證,也打到補習機構問過了他的情況,就目前搜集的情況其實接警的民警更偏向于李鳴遠是無辜的。只不過他不能主觀地下結論,只能照章辦事。

蔣茸了解了一番情況之後也放心不少,至少沒有什麽特別不利的證據指向李鳴遠,而且他內心是相信李鳴遠不是那種會非禮未成年女學生的色魔。畢竟對于李鳴遠來說,這份高薪的家教工作可能遠比女人重要,沒什麽值得他亂來的。

折騰了三個多小時,事情才算有個了結,警察最終還是放走了李鳴遠,并且單獨和彭雯還有她爸爸聊了幾句。

可是彭雯的爸爸并不認可警方的判斷,仍舊覺得李鳴遠是個變态,情緒激動。

李鳴遠和蔣茸還沒上車就被後出來的彭雯父女追上。彭雯爸爸追上來扯住李鳴遠的胳臂,反手就是一個結實的耳光。李鳴遠先是被他打蒙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也沒有立刻還手,他顧忌在派出所門口,不想再将事情變得更複雜,于是忍住了沖天的怒氣。他後牙槽緊緊咬住,臉頰上都能看出輪廓。

蔣茸見李鳴遠挨打,頓時火大地甩上車門,轉身要去捉對方的手臂。

李鳴遠一邊喊民警,一邊想攔住蔣茸。

蔣茸卻第一次表現出特別敏捷的身手,他三步竄到彭雯爸爸身後,撇開男人半個身子,抓住彭雯就給小姑娘右臉扇了一耳光。一點也沒留力氣,就跟她爸爸打李鳴遠那一巴掌一樣響亮。

“你幹什麽?!”彭雯父親震怒,沒想到這還能波及女兒。

彭雯被蔣茸的動作吓壞了,連連往後退。

“我打這個撒謊精。你是她爸,你着急上火我能理解,我不打你。但是冤有頭債有主,誰他媽撒謊弄出這一堆破事的我打誰。”

蔣茸說完還要對彭雯動手,這次彭雯他爸和李鳴遠同時拉住了他。

民警火速趕過來勸解了幾句,最後大家罵罵咧咧地散了,全都一肚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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