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全感

第27章 安全感

兩周除了跳舞什麽也沒想的日子過後,章尋拎着行李跟沈嘉一起趕赴巴黎。

隋團說到做到,一落地就有四個安保等着他們,并且個個身材魁梧彪悍,光是看一眼都感覺不好惹。

“隋團太偏心了,我要是自己跑這一趟他絕對不付這筆開支。”沈嘉挑眉調侃道,“不過這麽多人烏央烏央的,搞得行動都不便,還不如只帶聞銳鳴一個,反正他一個人能頂四五個。”

這回沒帶聞銳鳴來,說實話章尋還真有些不适應。看來習慣的确是種可怕的東西,連聞銳鳴這麽悶的人也變得這麽有存在感。

主辦方安排的酒店檔次比上次高,估計是因為這回人少。休整個把小時後沈嘉說要出去轉轉,章尋接到謝炎的電話:“到了嗎,你是今天表演還是明天表演?”

“明天。”

“那今晚一起吃飯呗。”

“在節食,晚上還得去排練,你們倆去吧。”

“真受不了你,一點兒意思都沒有,除了跳舞簡直就沒有其他世俗的欲望。”謝炎嫌棄地說。

章尋擡擡眉,挂了電話無奈地想,世俗的欲望誰沒有,有心無力啊。

別說他現在一心撲在事業上,就算這次只是純粹出來旅游,有了上次險些被當街擄走的經歷,也沒心思再發展什麽一夜情。

傍晚聞銳鳴也聯絡他了,不過是以文字消息的形式:“老板,落地了沒有。”

“嗯,你還沒睡。”

“在醫院守夜,多多說要舅舅陪。”

章尋自己都沒察覺到,嘴角就已經擡起來了:“你這個舅舅當得真稱職。”

其實是想說你這個男人還挺特別,宜室宜家,能文能武。

聞銳鳴問:“你呢,自己在酒店?”

“正打算去場館排練。”

“注意休息。”

“多謝。”

簡單幾個來回就收尾了,确實也沒有太多要聊的,畢竟來之前天天在一起,擡頭不見低頭見。

有時候章尋也在想,之所以比較滿意聞銳鳴這個保镖,有一大部分原因是聞銳鳴懂得把握分寸。

一般情況下這個人沒什麽存在感,需要他的時候又會及時出現,偶爾一兩句關心還讓人覺得舒服且到位,這就是成熟男人的分寸。他們之間這種關系很理性,章尋很受用。

隔天接受完采訪,下臺收到楊帆送來的花,上面還寫着【賀演出成功,Alex】。

“喂,Alex。”

“我在大門口。”楊帆嗓音低沉充滿魅力,可惜實在不是章尋喜歡的型,“聽見好多人誇你。”

“是麽。”章尋笑了笑,“我聽不懂,你翻譯給我。”

“快來快來。”

走出後臺,遠遠就看見身穿西服的楊帆等在門外,确實是風度翩翩沒得說。

“花收到了吧。”

“其實沒必要破費,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些虛的。”

“給你送破費什麽?你仔細瞧瞧,這品種不一般。”楊帆替他拿外套,讓他好好欣賞那束花,“這叫鈴蘭。”

“聽說過,沒見過。”

“買的人确實不大多,不過意頭很好。法國佬每年五月都會互送鈴蘭,說它代表宿命的守候,收到花的那一方通常還要保存一整年才能丢。”

章尋頓時覺得懷裏的東西燙手,搖搖頭微笑:“你啊你,真會給我出難題,明知我帶不回國。”

“意思傳達到位就夠了。”楊帆滿面春風地把花接過去,“請吧首席,帶你去塞納河邊走走。”

他們見面的時候聞銳鳴剛好在睡覺。

一覺醒來六點半,聞銳鳴洗了把臉,出去跑步。他現在還保持在部隊的習慣,早起不跑個幾公裏就覺得沒活動開。

回來給多多帶了早飯,然後聞銳鳴才回自己租處。

這段時間跟着章尋進進出出,他基本就沒有私人時間,現在章尋去了法國,他姐那邊又不需要他幫忙,總算可以騰出空到處走走。

臨江他第一次來是随隊執行任務,當時坐在大巴車上也沒來得及好好看,後來退伍了,背着行囊走在街頭,心裏難免空落落的,目之所及只覺得城市又大又陌生,沒有任何歸屬感。今天這一走,感覺卻大不相同了。

早晨天氣很涼爽,聞銳鳴從地下通道出來,沿長街一路向東。道路兩旁的繡球開得特別好,一簇一簇的感覺都要從綠化帶溢出來了,這在小地方是絕對沒有的景色,甚至讓他這麽沉悶的人都有拍照的沖動。

手機剛舉起來,突然接到電話,是個陌生號碼。那邊一開腔,竟然是趙曉波。

“很意外?”

說實話,不意外。早就估計到趙曉波不會善罷甘休,但沒想過會打電話而不是當面過招,形式太文明了。

“趙老板好。”

“好?好什麽好。”趙曉波确實是個狠角色,隔着電話都有股陰狠勁,“聞銳鳴,上回你給老子的教訓可不小,想起那天我還恨得牙根兒癢癢,改天咱倆再練練?”

“随時。”

“好膽量。”

聞銳鳴提防着,不知道他想幹什麽。誰知趙曉波話鋒一轉,單刀直入問道:“有沒有興趣跟着我幹?你這種身手當個保镖太屈才了,到我這來替我辦事,保你不止混口飯吃那麽簡單。”

聽這口氣,他的生意恐怕也不只是生意那麽簡單,多半涉黑涉險。

“趙老板的誇獎不敢當,我只想混口飯吃。”

“這麽說就有點兒不識擡舉了。”

“這是實話,趙老板,我一沒文化二沒野心,除了當保镖也幹不了別的。”

“別跟我來這套,說白了都是錢的事。”趙曉波嗤鼻,“章尋能給你幾個子兒,一年三十萬?五十萬?也就是我這裏一個零頭。跟我幹保證虧待不了你,不出一年你房子車子全配齊。”

“承蒙趙總看得起,但我這人膽子小。”

“你的膽子還小?敢把我往樓底下掀的,你是第一個。”趙曉波用一種毫不避諱甚至帶點欣賞的口氣說道,“掀完還能喘氣的,你也是第一個,相信還會是最後一個。”

聞銳鳴不動聲色。

“還要想?老子可很少主動招攬一個人。”

“不用想了,”聞銳鳴說,“違法亂紀的事确實幹不了。”

電話裏冷笑:“違法亂紀的事幹不了,當保镖你就能當了?當保镖跟當條狗有什麽區別,他章尋招招手你就得替他賣命,一個男的活到這份兒上太他媽窩囊。”

聞銳鳴臉色微變。

“我跟趙總不是一路人,趙總還是別浪費時間了。”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趙曉波深吸一口濁氣,啪地就把電話給撂了。

聽着耳邊短促而危險的忙音,聞銳鳴慢慢皺緊眉,過了天橋掉頭就往回走。

最近這段時間趙曉波太消停了,幾乎讓人忘了還有這麽大一個威脅。剛才這通電話無疑是對他的一種提醒——章尋身邊還有個定時炸彈。哪天趙曉波要是又想起章尋來了,或者想找章尋出之前那口氣,恐怕下手不會挑時間和場合。

心裏有根弦就此繃緊,聞銳鳴表情起了不易察覺的變化,沒走多久就停在街邊,拿起手機給章尋打電話。

六小時時差,現在巴黎應該還沒天亮。

機械的聲音不斷重複,響到十聲左右,意外通了。

“老板。”

那頭隔了好幾秒,傳來另一個男人的“喂”。

聞銳鳴微頓。

是楊帆。

聽他的聲音應該剛醒,也沒馬上開口說話,可能是在看到底誰打來的。片刻後他才略顯不快地說:“是你啊,找章尋?有什麽急事,我們這邊目前是半夜。”

聞銳鳴一只手握緊了手機,平靜地說:“沒什麽,撥錯了。”

“只是這樣?”

電話裏微妙的停頓。

“那挂了吧,下回別再撥錯了。”楊帆意味深長。

這邊手機一放下,章尋就在床上翻了個身,半夢半醒地問:“誰啊。”

“打錯了不用管。”

晚餐紅酒喝多了,回來路上章尋差點吐出租車裏,到酒店連臉都沒洗直接躺倒。

此時此刻他在床上衣衫不整,目之所及每寸皮膚通通泛起紅色,半眯着眼,難受的模樣可是相當勾人。

楊帆暗暗長嘆一聲。

要不是趁酒後下手太小人,事後章尋又肯定要跟自己翻臉,今晚自己恐怕要把持不住。

“你這人有時候挺可恨的你知道嗎……”

被迫做了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楊帆的滋味也不太好受。他說完伸手搓了搓章尋的臉,隔老半天才做完心理建設:“算了,睡就睡吧,就當你終于肯欣賞我推薦的酒了。”

過了一會兒,章尋蹙緊眉,聲音沙啞地開口:“聞銳鳴,給我拿杯水。”

楊帆被迫氣得笑場了:“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行嗎,真服了你!”過後還是給他端了杯水來,扶他起來喝下去,還得顧着他別嗆到,簡直跟老媽子一樣。

照顧人确實累,楊帆也困了,後半夜挪到沙發上眯覺。章尋起來上衛生間,回來看到沙發上的人,停下腳步皺了皺眉。

不是聞銳鳴?

喔,想起來了,不是。

自己怎麽回事,連這都能記混。他揉揉太陽穴,回床上躺着,期間擺弄了幾下手機。

于是看到了通話記錄。

章尋眉頭微微一蹙,頭腦立馬清明了大半。

聞銳鳴給自己打過電話。

通話時長才二十秒,但确實是通了,應該是楊帆接的。

……

需不需要撥回去?

思考問題的時候章尋表情沒有一絲變化,眼神也沒什麽大的波瀾,看上去十分冷靜,但那只握手機的右手卻輕微收緊。

算了,解釋什麽解釋,我跟他有必要解釋?

章尋放下手機平複呼吸,但酒精作祟下沒那麽容易平複,甚至有點兒壓不住心跳和抽緊的神經。

他敢确信。這完全是喝多了導致的,如果是平時自己絕不至于如此。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遠在臨江的聞銳鳴手機震動。

“銳鳴你電話!”

聽到姐姐喊自己,聞銳鳴過來看了眼屏幕,擦擦濕手接起:“喂。”

“怎麽這麽半天才接。”

“做飯。”

“你自己做給自己吃?”

聞銳鳴不聲不響。等了幾秒,章尋有點不耐煩了:“喂?”

“老板有什麽吩咐。”

“沒什麽,有件小事,你吃完飯去我家關一下窗戶。”

電流聲茲茲作響,聞銳鳴嗯了下,漠聲問:“嗓子怎麽了。”

“喝多了。”章尋嗓子沙啞聲音幹澀,“頭還疼得要命。”

“頭疼還喝這麽多。”

這什麽口氣。

章尋被醉意憋得缺氧,難受地敲了幾下胸口:“打電話找我有事嗎,我是說兩個小時前。”

“打錯了。”

“……”

“那你呢。”

“我什麽?”

“打電話有什麽事,除了關窗。”

“…………”章尋緘住片刻,淡淡回答,“沒了。”

他聽到電話那頭聞敏的聲音:“你老板?”

“嗯。”

“有事讓你去辦?”

“他說沒有。”聞銳鳴平聲,“他在跟人約會。”

章尋無聲地罵了句。

聞敏走開以後,聞銳鳴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他:“趙曉波給我打了個電話。”

“誰?”

“趙曉波。”

“他想幹什麽?”

“讓我給他賣命。”

這個傻x。章尋冷腔:“他妄想,你怎麽回他的?”

聞銳鳴适時沉默。

章尋心髒一緊,嘴唇僵住片刻才恢複:“你啞巴了?”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被人牽着鼻子走,半點不冷靜。

“我說我不配。”聞銳鳴氣息很沉着,嗓音很平實:“老板,你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這是在說他講話很急,章尋卻以為他說自己反應遲鈍,于是皺了皺眉強打精神,語氣恢複冷淡:“一瓶紅的而已。”

“楊帆在你房間?”

“開的又不是一間房,被我請走了。”

“……”

章尋不耐地叩了叩手機背面:“到家門口給我弾個語音,發臨時密碼給你。”

“好,老板早點休息。”聞銳鳴不疾不徐。

挂斷電話不出兩分鐘,手機收到一條消息,聞銳鳴傳來的。當時在巴黎去過的那家藥店,他把詳細地址和店名發給了章尋,“以防萬一。”

望着屏幕上那一長串法文,章尋眉輕蹙,感覺自己好像被一種名叫安全感的東西給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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