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天
第三十四天
——又來了嗎?
一之濑悠馬心中下意識湧現幾分警惕,眉頭蹙起,抿緊唇角下意識想要将對方扯住自己衣擺的那只手甩開。
那只手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被嫌棄般,只敢扯住衣擺的小角,卻在手心攥得無比的緊。
像是抱着卑微的渴求,若是甩開,就像将對方這份希冀也一并扔掉。
所以,一之濑悠馬又猶豫了。
太宰也擅長利用自己的優勢讨巧,更擅長用口舌的力量卸下人的心防。
很多時候,他的話都似真非假,令人搞不清虛實。
少時的太宰治還不夠熟稔,作為孩子尚且青澀,偶爾也會不自覺地流露出內心真實的一面。
可越是長大,越是學會了如何不動聲色,如何用面具更好僞裝起自己,藏起心中的思緒。看似笑着,實則在心中如此盤算,沒有一個人道得清。
從一之濑悠馬在這個副本重新見到太宰治的時候,他便幾乎一直都在笑。
在高興時表現出悲傷很難,在悲傷時表現出高興,卻很簡單。
憤怒、悲傷、沮喪、懊惱……所有的情感都掩蓋在慵懶的笑意之下,讓人捉摸不透。
而現在的太宰治狼狽地摘掉了幾乎與自己臉頰合二為一的假面,顯得那麽茫然無措。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站在一之濑悠馬面前的,似乎還是那個在偌大的宅邸中,內心孤獨憂郁的年幼弟弟,難得露出自己的脆弱,将柔軟的內腹展露在他的面前。
像是一只在雨中被淋濕的小動物,顫顫巍巍地等着一個人能帶自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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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僞裝?還是真實?
就連太宰治自己都搞不清此刻聲音之中的祈求與顫抖,有多少是真實,有多少是虛假。
一之濑悠馬心中有些複雜,拒絕的話像是一根魚刺,卡在喉嚨之中,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房間寂靜得就連窗外貓頭鷹撲扇翅膀的羽顫都能聽見。
不知過了多久,輕輕的嘆息聲從唇中緩緩吐出。
“……算了,随便你好吧。”
煩死了,反正都已經這樣,還有什麽不能退讓的呢。
一之濑悠馬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秀氣的眉毛蹙成一團,耳廓染上一層薄薄的緋紅。少年冷淡的聲音中充滿了自暴自棄。
同意太宰加入「羊」、靠近自己之前,就該明白對方一定會得寸進尺。
“……真的嗎?”
太宰治原本暗沉下去的鳶眸,一點點恢複了光亮,小小聲地問道。
明明一開始是他先提出的要求,得到對方別扭的同意後,又有些不敢相信。這種矛盾與糾結讓太宰治這個膽小鬼,看着一之濑悠馬偏過的側臉望而卻步。
纏着繃帶的黑發少年猶豫了片刻,見面前的人的确沒有離開的打算,松開了手。這才發現對方的衣擺被自己抓的變了形。
他跟在悠馬的身後,小心翼翼地踏入對方的房間,那副不安又期待的摸樣,像極了第一次進入房門的流浪貓,又害怕主人會突然反悔,将自己趕出去。
“真的可以嗎?”
太宰治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啰嗦死了!愛進來不進來,不進來就關門出去!”
本就煩躁的一之濑悠馬咬着牙,暴躁地甩下這句話後,瞬間就後悔了。
自己幹嘛要對這家夥這麽尖酸刻薄呢。
悠馬抿了抿唇,別扭地轉過身子,也不管太宰臉上是一副怎麽樣的表情。他像是對于自己的心軟感到懊惱,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把整個身體埋進了被子中,像只大型的毛毛蟲。
太宰治的內心頓時變得輕松,勒在脖頸幾乎窒息的繩索不知不覺間垂了下來,心中又多了一些柔軟的甜蜜感。
如果能被這樣甜蜜的糖漿包裹窒息着死去,或許也是件幸福的事。
太宰治的腳步輕快了起來,沒了剛剛的拘謹。
他瞥了一眼四周,和津島家時的情況差不多,悠房間裏的東西并不多,或者說,屬于他的東西并不多,更多是一眼就看得出是被中原中也塞過來的東西,衣服、杯子……像是宣誓主權般,侵.入對方的領地。
有時候,他确實羨慕中原中也的主動與爽朗。
太宰治抿了抿唇,摁下眼中翻滾着的嫉妒的黑泥。
往日走路如黑貓般悄無聲息,現在卻加重了自己的腳步聲,像是有意提示對方自己的存在般,由遠而近,慢慢靠近了一之濑悠馬。
心髒跳動的節奏,不知不覺間也跟着對方的腳步聲同步起來。
一之濑悠馬将自己蒙在被子裏,咬牙切齒地在心中腹诽着。
可惡,這又有什麽好羞恥的。
隔着被子,悠馬聽見身邊布料摩擦時發出的窸窸窣窣聲響,片刻之後,周圍又安靜了下來,寂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被子裏的氧氣一點點耗盡,又熱又悶。
悠馬默數了幾個數,再小心翼翼地從被子裏探出頭來,下意識地瞥了眼身邊多出來的人形。
太宰治爬上了床,安安靜靜地躺在悠馬的身邊,明明一伸手就可以抱住對方,卻又在二人中間留出一絲空隙。他像是一只缺乏安全感的某種動物,弓起後背蜷縮成一團。
但他沒有閉上眼睛,僅露出的那只鳶色眸子溫柔又專注的盯着自己,和屋外透過敞開的窗戶照進的月光融為一體。
一之濑悠馬對上了他的視線,心髒漏跳了一拍,但很快又恢複如初。
一然而,他張開嘴,心中的疑惑卻脫口而出。
“你的眼睛怎麽了……是受傷了嗎?”
說起來,從再次見面開始,他就很在意那件事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方那雙琉璃珠子般漂亮精致的眼眸,冷靜,淡漠,似乎能透視人心般尖銳。
但卻沒有一絲光,灰暗得如同被焚燒殆盡的森林,彌漫着一股嗆鼻的死氣。
後來的相處之中,對方眼中的光越來越多,像是終于逃離出那片黑暗的森林般,充盈着希望與柔軟。
而如今,太宰治眼中的光再次消失了,變成了一種自己不明白也不敢去想的晦澀莫明。
——畢竟,少年眼中的光是自己親手碾滅的。
那日被自己留在車站,依賴着自己的弟弟,他的眼神流露出怎樣的悲傷呢。
想到這裏,一之濑悠馬的情緒忽然有些低落,一股愧疚湧上心頭,但又瞬間煙消雲散。他被自己忽如其來的情緒搞得有些發懵,不由得愣了愣。
“悠是在關心我嗎?”
“……才沒有關心你,随便問問!”
一之濑悠馬瞬間清醒過來,又被對方輕笑哽住,臉頰一片通紅。
他猛地一翻身,氣鼓鼓地背對着對方。
再多問太宰一句自己就是白癡!
“呵呵……”
他聽見自己背後的太宰治吃吃地低笑幾聲,然後聲音輕柔,不緊不慢地說道。
“悠如果好奇的話,那就自己拆開繃帶,來看一看吧。”
一之濑悠馬沉默了片刻,卻還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一點一點翻過身。
映入眼簾的,便是太宰治那張漂亮的臉蛋。
黑發少年的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半真半假,鳶色的桃花眼因為輕笑而微微眯起,倒映着自己糾結的表情。
在對方鼓勵的眼神中,鬼使神差地,一之濑悠馬真就伸出了手。
他小心翼翼地撩開太宰治擋在右眼繃帶上的零碎的劉海,露出底下将右眼遮掩的嚴嚴實實的乳白色繃帶。
指尖搭上繃帶的一角,卻在是否要真的扯下時産生了片刻遲疑。
而太宰治始終沒有任何動作,也不說話,像是只美豔精致的日本人偶,乖巧地任憑他動作擺布。
他只是顫了顫睫毛,鳥羽玉般漆黑蓬松的卷發,随着重力向一旁傾斜,像是暗夜的鬼怪般妖魅,映襯着本就缺乏血色的皮膚更加蒼白。
太宰治緩慢地眨了眨另一只裸.露在空氣之中的眼睛,也不催促,嘴角的笑意若有若無。
一之濑悠馬之前其實想過,太宰繃帶下面是什麽樣的。
大片的燒傷?橫貫右眼的刀疤?或者是空空的眼眶?無論哪種恐怖的畫面,他都又設想過。
如果有的話,又是怎麽造成的呢……
——是因為自己那次的緣故嗎?
帶着說不出由來的複雜和緊張,一之濑悠馬深呼吸一口氣,用手指勾住其中一根繃帶。
稍稍一使勁,纏繞在他臉上的繃帶頓時土崩瓦解,飄零着散落在頭發、衣領、臉頰邊的手指上。
然而出乎一之濑悠馬的意料。
或許是長時間遮擋在繃帶下,許久沒見過光,即便是柔和的月色都顯得刺眼。
太宰眯起右邊的眼睛,身體的保護機制下意識分泌出生理鹽水,透明的淚花挂在眼尾,将濃密的睫毛打濕,粘連在一起。
過了一會兒,像是适應了外頭的光亮與空氣,太宰緩慢地睜開了右眼。
少年的右眼完好無損,和左邊如出一轍的鳶色,帶着盈盈的笑意。臉上也沒有任何傷疤,甚至沒有因為陽光而産生的曬痕,白皙的臉頰如玉石般溫潤光滑。
一之濑悠馬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放下了什麽心結,不免松了一口氣。
随後,他又忍不住抱怨了一聲。
“既然沒受傷,幹嘛要把眼睛纏起來。”
太宰治沉默了一瞬,然後笑了起來,右眼的淚珠因為主人的微顫,而随着臉頰的弧度滑落。
“為什麽要纏起來啊……”他低聲喃喃着,像是在對自己詢問。
為什麽要纏起來?
因為不想「看見」。
對人類也好,對生活也好,對整個世界也好,都充滿了悲觀的絕望,覺得毫無意義。同時也是對人群的恐懼、不安,那就将自己包裹起來,躲藏起來。
纏繞住的不僅僅是眼睛,還有他的心靈與靈魂。
緊接着,他又反問道,“悠覺得,我為什麽要眼睛遮住呢?”
“不知道!”
一之濑悠馬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有些煩躁。
害得他那麽擔心……啊呸,擔心個屁。他才不擔心太宰這家夥呢,變成什麽樣都不關他的事!
一之濑悠馬磨了磨後槽牙,聲音憤憤:
“啧,那你身上纏那麽繃帶又幹什麽?反正肯定和眼睛一樣,根本就沒有事吧。”
“啊,身上啊……”
太宰治低吟片刻,忽然伸手握住了一之濑悠馬的手,然後拉起摁在自己脖頸的繃帶上,輕笑着說道:
“那,悠自己确認一下吧,我身上的繃帶下,到底有什麽。”
他的指尖剛好垂在黑發少年的微微凸起的喉結上,每一次說話連帶着喉結都會輕輕發顫,微妙的癢意從指尖蔓延開來。
“沒關系的,”
“如果是悠的話,可以看哦……”
太宰治的聲音低啞,帶着一絲誘惑。
一之濑悠馬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液,手指顫顫巍巍地勾住繃帶的邊緣。
「——不可以」
「——不可以扯下來」
腦內似乎有一道警報拉響,聲音尖銳地警告着他。
一之濑悠馬心中一驚,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太宰身上的繃帶下面有什麽呢?
或許這個答案,自己就不應該知道。若是知道了「真實」,那一定會被名為「太宰治」的「厄運」纏上。
一之濑悠馬深呼吸一口氣,表情有些僵硬,強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說道,
“我可沒興趣看男人的身體。”
“……是嗎。”
太宰治看上去有些失望,倒也沒繼續糾纏,而是放下了手。
“好了,趕緊閉眼睡覺吧。”
一之濑悠馬憋了一口氣,翻身背對着太宰治,剛剛閉上眼睛,結果又聽見這煩人的家夥輕聲道,
“吶,和我說說話吧,悠。”
一之濑悠馬刷一下睜開眼睛,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快要從突破皮膚蹦出來。他沒有動,更沒有回頭,而是用沉默作為了自己的回答。
太宰治睫毛顫了顫,像是蝶翼般輕輕撲扇着,
“或者…只是聽我說說話也好。”
一之濑悠馬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卻也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
雖然他還是沒回答自己,但從對方的呼吸頻率中還是能聽出來,對方暫時還沒有準備入睡。
太宰治笑了笑,上揚的嘴角又很快垂下,眼中閃過一抹悲哀的暗色,像是夜晚的河流,安靜地流淌。
“我曾讓人回過青森,打聽兄長大人的事情。”
一之濑悠馬身體一僵,又慢慢地放松下來。
太宰治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着話,看上去并不在意對方會是什麽表情。
“但是兄長已經不在那裏了。”
“他們說,兄長大人忽然生了重病,病情惡化極快,沒過兩天就去世了。”
“但是,我知道的。兄長并不是因為生病而去世的。”
“兄長大人雖然身體文弱,但卻也從未生過大病,偶爾的咳嗽風寒也很快會痊愈。這樣健康的人,怎麽會突然染病去世了呢?”
“所以,只剩下一個可能了。是誰殺死了兄長呢…”
背後的聲音停頓了片刻,緊接着帶上了濃濃的悲涼。
“——是我哦。”
一之濑悠馬沒有看見,那雙鳶眸失去了焦距,變得漆黑空洞,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悲傷、絕望、痛苦、脆弱……化為一只只扭曲變形的手臂,拽住了太宰治的身體,一點一點将他拖向泥沼。
“是我「殺死」了兄長呢……”
他其實并沒有想過讓兄長遭遇如此悲慘的結局。他只是、只是想斬斷那個人的希望,堵死一切的退路,迫使他不得不跟着離開,就算遲到一點也沒關系,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着那人狼狽地逃向自己。
卑劣也好,扭曲也罷。到時候他就可以抱着兄長的腰,微笑着告訴他沒關系,他們兩個人終于可以一起離開,去哪裏都沒關系。
可那個時候的太宰治還是過年輕,再怎麽天資聰慧,也不過是個處事青澀、不夠成熟的孩子。
他沒有想到自己堵死的退路,反而成為對方的絕路。
他錯誤估計了津島家的殘酷與冷血,即便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在「處理」的那一刻也能毫不眨眼,沒有任何憐憫與仁慈。
一之濑悠馬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自己游戲失敗之後,系統是怎麽處理玩家的身體;津島家發生了什麽事,反正在自己離開上一周目的那瞬間,便已經毫無關系了。
被殺死的人是「津島悠」,不是「織濑悠」,更不是「一之濑悠馬」。
他只是沒想到,即使玩家已經離開了游戲,游戲世界依然繼續往下運轉着。
——那是說明,這兩個周目的世界是同一個,是相互聯系在一起的。而且,上一周目的「身體」也是真實存在過的!
這個可能性讓一之濑悠馬心髒驟停,呼吸也頓住。
——與其說是「身體」,倒不如說是「容器」。游戲系統并不是直接将「玩家」放入副本之中,而是先在「游戲世界」中創造出一個真實「存在」、但是缺少靈魂的容器。
被創造出的「容器」最開始會按照系統輸入的程序運轉,如同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般執行程序,這便是身份卡的由來。
直到「玩家」進入「容器」後,才開始真正的游戲。
——就仿佛創造出了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一般,這只有「神明」才做得到吧。
當然這只是一之濑悠馬自己的猜想,他并不确定自己的推論對不對,只是現在過大的信息量讓他的腦袋變成一片漿糊。
然而太宰治接下來的話,讓他更加毛骨悚然。
“但是,我卻又在擂缽街遇到了悠。”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停下來了。真的嗎?我是在做夢嗎?——世界上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存在嗎?”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某個躲藏起來的異能者用的異能力,但你也應該知道的吧。我的「人間失格」可以消除一切異能力,連創造幻象的機會都沒有,觸碰了你之後,你也并沒有消失。”
“即便如此,我還在心存質疑,但同時也懷揣着那一絲絲微不足道的希望——如果是真的呢。”
“直到悠醒過來之後,我更加确認自己的答案。”
“——真的是悠啊。”
“為什麽這麽确認?有什麽證據嗎?”
一之濑坐起身,冷冷地盯着身邊躺着的太宰治。而少年臉上含着淡淡的笑意,跟着一起坐起了身。
房間的窗戶沒有關上,敞開着仍由夜風吹進房間,揚起兩人相似的柔軟的黑色發絲。
“我是不會認錯的,悠的靈魂很溫暖啊……”
“靈魂?”一之濑悠馬咬着牙,眼神冰冷,藏起其中的緊張,“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算不上是證據。不過是你唯心主義的想法罷了。”
“——我去了兄長大人的墳墓。”
悠馬一愣,墨色的眼眸一點點睜大,充斥着難以置信。
“你這家夥,難道說……”
“嗯,就是悠想的那樣哦。幸好津島家古板守舊,依舊維持着土葬的習俗呢。”
太宰治的聲音越是冷靜,越是讓人全身寒冷。鳶色的眼睛之中充斥着平靜的瘋狂、扭曲、病态,以及一切陰暗負面的情緒,比最深的海水還要深。
他越是裝得像是一個正常人,越是讓人覺得他是個怪物。
“我挖開了兄長大人的墳墓,親手打開了兄長大人的棺材……”
太宰治的聲音停住了。
房間的空氣像是被人摁下了暫停鍵,仿佛與空間融為了一體,凝固得無法喘息。
說不出的恐懼如同一只看不見的手掌,一點一點捏住了一之濑悠馬的心髒,一滴冷汗順着脖頸滑落,滲入衣領之中消失不見。
他咬着牙,在腦內幾乎是用尖叫的方式呼喊着系統。
喂,系統。系統!你到底是怎麽處理我上一周目的身體的!
【……滴】
【滴滴,滴】
然而,除了那如同在醫院的急診室中才能聽見的各類儀器般的滴答聲外,只剩下了電流竄過的沙沙聲。腦內的系統似乎也像此時此刻的一之濑悠馬的大腦一樣,徹底死了機。
派不上用場的東西!垃圾系統!沒用的廢物!我要投訴你們啊混蛋!
一之濑悠馬在心裏連連罵娘。
然而,此時的太宰治臉上卻露出了似笑非笑般,充滿深意的表情。
“——你在和誰說話呢。”
“悠。”
系統:……麻了!一生之敵啊!
其實噠宰和悠的關系,應該是幾個人之間最扭曲也是最陰間的。
某種意義上,兩個人在上周目是互相殘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