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五天(小修)

第五十五天(小修)

……哈?

喂、怎…麽…回……事……

五條悟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噌。

已經來不及思考了。

鋒利的金屬箭頭已經刺破皮膚。他聽見自己頭骨裂開的喀嚓聲,裹挾着狂風的箭矢将腦髓攪成一團,神經斷裂。

蒼藍色眼眸的世界一片黑白,他看見了少年腳下的木屐,再往上是黑色的袴服,乳白色的內襯衣領,上面星星點點的紅色,大概是剛剛自己腦袋噴射出來的血漬。

六眼看到了黑發少年的臉。蒼白的,缺乏血色的,如同玻璃般易碎的臉頰上,濺上了屬于自己的猩紅血液,平添幾分譏諷的豔麗在裏頭。

那雙墨汁般漆黑色的眸子似乎也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自己一點點向後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黑發少年站在原地,拿着長弓的手臂久久沒有放下。過了良久,仿佛才剛剛回過神來,緩慢地放下了手臂,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什麽啊。

被殺的人可是我啊。

為什麽你要露出一副悲傷痛苦的模樣呢?

六眼中的世界不斷慢放,視線也随着緩慢地向上轉去。耳邊響起敲擊音叉時的嗡鳴,其他的一切變得模糊。

血,不斷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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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被伏黑甚爾穿透的傷口所流出的血液早就幹涸凝固,凝成血痂,變得深黑,将原本純淨的白發弄得髒兮兮的,結成一塊。

然而此時,箭矢插在他的額頭中央,從縫隙處源源不斷滲透出新鮮的血液,重新将血痂沖散,彙聚在他的腦袋下面,形成一片刺眼的血泊。

視線驟然間的颠倒,從地面轉向天空,令人措不及防。

周圍沒有阻擋視野的樹木和建築物,将整個碧藍色的天空收入眼底。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雪白的眼睫毛已經被自己的血液染紅。從發間低落的血液流入眼眶,仿佛化成了血淚。

然而,一片紅色之中,那雙天藍色的六眼和蒼穹依舊交相輝映,相互連接融為一體。

宇宙、星辰、時間、距離、空間……萬事萬物的一切化作不可名狀的形狀揉捏折疊,通過那雙眼睛進入大腦,但思維卻變得有些遲緩。

他再次踩在了「生」與「死」的邊際線上。

然而這并沒有讓五條悟産生惶恐或是恐懼,甚至并沒有感到任何新奇。

——畢竟,他之前可也是将死過一次的人啊。

只是,心中的那團疑惑如同山岚般不斷彌漫,将這位不可一世的白發少年籠罩,眼中終于出現了一絲迷茫。

五條悟嘴巴半張着,想要微動說些什麽,卻發現這比想象中的要艱難。

幾息的瞬間?還是漫長的輪轉?不知過了多久,比之前更加濃烈陰郁的瘋狂重新席卷而來;

一股驚人的咒力從地上那具幾乎染成紅色的白發少年的身體上迸發而出,像是暗湧的潮汐般,卷起海面上的輪船以及暗黑色海水,沖上天空。

咔嚓。

那是什麽東西斷裂掉的聲音。

「悠那個家夥,」

「——到底想做什麽?」

在那片于戰鬥中淪為廢墟的神社廣場內,躺在地上的白發少年手指動了動,然後緩慢地擡起,伸手握住深入腦髓的箭矢,猛地朝外抽出。

金屬箭頭的倒鈎拉扯出一片血花和破碎的肉塊。

然而,那雙手的主人似乎完全不知道疼痛般,直接捏斷了那支箭矢。

咒力飛速地運轉,以一種詭異的姿态倒流、回溯着,重新彙聚到傷口處;在咒力的作用下,細胞瘋狂地蠕動着,不斷分裂重組,修補着主人致命的傷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發少年咧開嘴角,笑聲中充滿了狂氣。那雙蒼藍色的六眼死死地盯着一之濑悠馬剛剛離去的方向。

對方很聰明,剛剛的箭矢上根本沒有附着咒力,只是單純犧牲了自己血液。

而且離開時,也沒有忘記清理自己的咒力殘穢。

“吶,悠,”

“既然想要殺了老子,那就要做得絕一點啊。”

五條悟垂下腦袋,沾滿鮮血的劉海擋住了那張俊美的臉蛋,只能看到上揚的嘴角,語氣中帶着一種說不出意味的瘋狂。

他低聲像是在詢問誰,但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語。

“為什麽,不用「秘術」呢?”

“——可以做到真正無視咒力,消除所觸碰到的咒力,無法用反轉術式修複傷害的「秘術·封印之箭」。”

“那樣的話,老子說不定真的就死了呢。”

「不知道、無法理解。」

「這種事情,只有把對方抓回來才能問清楚吧。」

“這回差不多了吧……”

“接下來是傑,還有硝子、歌姬學姐,啊,七海和灰原出任務去了,不過他們回來之後,應該也就能知道我做了什麽……”

“嗯,接下來是順着小路捷徑,搶在伏黑甚爾那家夥之前,到薨星宮找到傑。”

“還有星漿體……啊,要怎麽辦呢?那個人和我無關,應該不算「羁絆」?不,要借助她才行。不……”

一之濑悠馬一邊低聲碎碎念着,一邊走在高專內部的密道。這條路,別說五條悟和夏油傑,就連夜蛾老師也不甚清楚。

這是一之濑悠馬在某次支線任務結束後獲得的獎勵——「東京都高專校內地圖」上發現的隐藏道路。

之前覺得雞肋的獎勵,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居然派上了用場。

……還是說,從最開始,神明就已經為自己以及這個世界的進展安排好道路了呢?

一之濑悠馬腳步一頓,驚恐地看向四周。明明再尋常不過的風景,在他眼中卻變得陌生恐怖。

周圍的花草、石塊、枯木,似乎都仿佛長出了那只令人膽顫的金色眸子,代替神明注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樹葉被風吹拂相互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像是無法聽清的古神的低語。

他不由得徹底停下步伐,快要站不住的身體微微搖晃,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一旁的樹幹,才勉強站定。

——那麽,他剛剛是有可能真的殺掉了悟?

他殺了人?

親手。

殺了自己的朋友。

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強行灌下一口又腥又臭的渾濁海水,莫名的反胃感忽然湧上了喉嚨,無論怎麽遏制又壓不下去。

一之濑悠馬直接扶着樹幹嘔吐出來。

從昨天開始他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胃裏空蕩蕩的,能吐出來的東西只有胃酸和深綠色的膽汁。

若是低頭仔細看,便能從地上那攤黏稠腥臭的胃液裏發現,些許紅色的血絲和細碎的內髒肉塊。

迷茫。

他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一之濑悠馬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遺失了指南針,迷路于沙漠中的可憐旅者。

周圍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只剩下一望無際的沙子。深灰色的天空中,厚厚的雲層擋住了太陽、月亮、星星,失去了一切辨別方向的手段。

沒有辦法,他又只能強撐着自己,盲目地朝某一個方向前進。

但不管他走了多久,周圍依舊是沙子。

人不會一直走直線。可能右腳的步距比左腳的步距大了那麽一丁點,或許只有一分,十步就是一寸,百步就是一尺……在積累了成千上萬步之後,便會發現:

原來自己自認為地朝着某個方向前進,實際上不過還只是在那攤沙漠裏畫圓,繞圈。

“嘔……咳、咳。”

好不容易緩和下那股反胃感,嘴巴裏殘留着一股子酸味。

一之濑悠馬擡手擦去唇角的穢物,喃喃自語着。

“不要想太多。還記得弓道最重要的是什麽嗎?抛出雜念,靜心靜神。”

“拉弓的時刻腦內思緒越多,越是無法輕易地松開手,弓箭也會一起跟着不穩……”

“……哈。”

“真有意思,明明之前被學校裏的那堆破事吓得拿不起弓,居然在這個狗屎「游戲」裏,重新領悟到弓道的奧義了嗎?”

“……其實你也明白的吧。那家夥自殺的事和你完全無關啊。”

“一個不熟的陌生人,只不過恰好是同一屆的弓道部成員,突然跑到面前帶着對你的怨恨和惡意而跳樓。”

“——我又做錯了什麽?什麽都沒做錯吧。”

“我又不知道他受欺負那些事,憑什麽将一切責任都歸咎于我?”

“如果要對那家夥感到內疚,不如對這些真正因為你而受傷的家夥們忏悔吧。”

“這不是又開始想太多了嗎?”

呢喃的聲音停止了,指尖猛地扣緊了樹幹,粗糙的樹皮上尖刺紮得手指生疼。

他收回手,果然看到上面被刺破了一個小洞,滲出瑪瑙色的血珠;血珠越凝越大,最後不堪重負,随着重力低落。

“啊。”

一之濑悠馬盯着那團紅色,輕呼一聲。他又沉默了下來,深呼吸一口氣。

剛剛腦內的迷茫和混亂也随着緩緩吐出的濁氣而一點點排出,重新變得清明。

“冷靜下來了嗎?”

“既然已經決定要那樣做了,就不能再因為恐懼而猶豫不前。”

“就跟那個混蛋邪神說的那樣,幹脆把這裏的一切只當成游戲和NPC,會來得更輕松一些吧。”

“……至于忏悔的事,不是你現在要做的。”

“抓緊時間,悠馬。”

他自問自答着,聲音也變得平靜又堅定。

心髒跳動逐漸變得平靜,腦袋重歸清醒。

即便不依靠系統(神),他也能好好冷靜下來了呢。

一之濑悠馬緩緩攥緊了拳頭,朝着薨星宮的方向加快速度前進。

薨星宮內。

夏油傑正護送着天內理子,準備前往天元布置在高專內部的結界。

嗖。

一聲箭鳴響起,劃破空氣。一直處于警戒狀态的夏油傑這個時候也沒有放松警惕,身體比腦袋更快,本能地做出了防禦狀态。

他伸手直接撈起天內理子,用一種有些粗放的姿勢夾在腋下,緊急閃避襲來的攻擊。

剛剛那個男人的同夥?

夏油傑眉毛一皺,快速閃到一側較為安全的地點,将天內理子扔到身後。

“理子,抱歉你先忍耐一會兒了!”

夏油傑擡手便召喚出「蚨蟲」。

天內理子本就被剛剛突如其來的變動搞得暈頭轉向,再在夏油傑的手上這麽一颠簸,胃部頓時翻江倒海,想要幹嘔。

然而還沒有等她緩過勁來,就被眼前的畫面再次吓了一跳。

人面蟲身的咒靈自黑洞中鑽出,發出嬰兒般尖銳的啼哭聲,伸長滿是鞭毛的觸腳,飛快地爬向天內理子,畫面令人惡心反胃。

而最令人恐懼的,是夏油傑的那只咒靈目标真的是自己。

雖然明白對方是為了保護自己,但天內理子怕蟲子,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尖叫,回蕩在空氣中。

在少女的尖叫聲中,帶着鞭毛的蟲腳飛速增殖,将她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宛如密不可破的鐵球,就連聲音都被封鎖在裏面。

束縛、密封——「蚨蟲」咒靈的特質作為保護使用,是最好的選擇。

正當夏油傑剛準備松下一口氣時,心髒又重新吊到了嗓子眼。

然而下一秒,被一股白色氣息包裹着的箭矢從遠處,破竹之勢般将空氣一分為二。

“咚!”

咔嚓。

「蚨蟲」被正中額頭,命中要害。

那張過分肥碩的嬰兒人頭嘴巴張了張,還未等發出聲音,便如同氣球般被吹得漲大到極限,最後啪地一聲炸裂開來。

原本被夏油傑的咒靈包裹保護的天內理子,此時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那只箭徑直插入了少女的側腰,鮮紅的的血液将她身上那件白色的水手制服打濕,沾上了地面上的塵土,顯得狼狽不堪。

“啊、啊,好痛……好痛啊……”

“理子,不要拔出來!”如果直接拔出來的話,可是會直接大出血的。

夏油傑立即朝着她制止道。

天內理子是個堅強的姑娘,即便被疼得幾乎快要昏厥過去,在聽了夏油傑的話後,還是強忍着咬住牙點了點頭。

夏油傑毫不猶豫的做出決斷,直接召喚出其他幾個特級咒靈,分出兩個保護在天內理子面前,并飛快檢查了一番少女的受傷情況。

“還好,沒有傷到關鍵內髒。等一下,這支箭……”

夏油傑那雙細長的丹鳳眼錯愕地瞪大,瞳孔緊縮,微薄的嘴唇翕動着,似乎想要喊出那個人的名字。

然而這支箭的主人沒有在乎他內心的動搖,面無表情地擡起手,飛快地摘箭搭弓,連珠速射。

這個時候,弓箭的準頭并不是關鍵。疾風驟雨般的箭雨壓面而來。

夏油傑猛地回頭,不等他擡手,一旁的「虹龍」便已經擋在他的面前,試圖為主人抵擋住箭雨。

體型巨大的咒靈自然是擋住了絕大部分的箭矢,然而唯有那個,只要是以咒力形式存在的生物,就無法抵擋。

“「……誠惶誠恐,奉請諸神加護慈悲……」”

清冷的男聲響起,伴随着言靈的加成,那支和其他箭不同、頗為特殊的箭矢直接在「虹龍」的身上破開一個大洞。

「虹龍」發出一聲嚎鳴,然而大洞附近的咒力無論怎麽運轉,都難以填補巨大的傷口。

那支箭矢還沒有停下來。

哧——

那支閃着寒光的箭矢深深地插入左肩鎖骨下,貫穿整個肩胛骨,距離心髒不過一個手指的距離。

那幾乎是貫穿靈魂的疼痛,像是萬千只螞蟻鑽了進去一樣,就連擡起手指,都會拉扯到那附近的肌肉。

霎時間,夏油傑渾身冷汗淋漓。

他咬着牙,強忍着痛楚,将肩膀處多餘的箭柄折斷;瞬間滲出的冷汗甚至将他那一縷劉海打濕,沾在額間。

然而比起身體上的疼痛,認出攻擊他們的對象後,精神上的沖擊讓他有些恍惚,腳下踩着的似乎不是堅硬的土地,而是軟綿綿的面團一樣,幾乎快要陷了下去。

夏油傑的身體微微搖晃,是因為失力而單膝跪在了地上。

“……悠……”

錯愕、不可思議、難以置信……混雜着多方面複雜的情緒,夏油傑緩緩地擡起腦袋。

那雙細長的丹鳳眼烏雲密布,盯着不遠處整拿着弓箭瞄準自己的黑發少年。

今天的悠穿着那身熟悉的和服,一時間讓夏油傑回憶起他和對方的童年。

記憶中的少年羸弱又堅定的背影,總讓他覺得,像是一只抓不住的蝴蝶。

然而,此時的悠卻面朝着自己,三指捏住的弓箭箭頭泛着冰冷的寒光,帶着一絲嘲諷,對準他的腦袋。

黑發少年的表情淡漠,像是一尊白玉雕刻而成的佛像,只是在那張白淨的臉上,鼻尖和唇角往下低落着血液,和臉頰上不知道屬于誰的噴射濺躍狀的血液相互混雜在一起,充滿玷污神聖的罪孽感。

那雙比夜晚還要漆黑的眸子冰冷無比,注視着的仿佛并不是活人,而是死神的獵物。

“……悠,為什麽……”

“你怎麽在這裏?”

“悟呢?”

這回,遠處的一之濑悠馬總算動了動,他微微騙過腦袋,冷漠地看向夏油傑,終于回答了他的問題。

“悟?啊,那家夥,被我殺了吧。”

“……呵呵,少騙人。不可能的。”

夏油傑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扯出一個笑容,但很快他就放棄了。

另一支箭從他的耳邊擦過,鋒利的金屬箭頭劃破了他的耳垂。

一開始只是感受一股涼意,随後越來越熱,瘙癢之中伴随着火辣辣的刺痛,像是被馬蜂蟄了一口。

“為什麽不可能?你應該知道我的術式,那很克制他的「無下限」。”

“而且,悟那個蠢貨過于相信我,也料想不到我會從背後偷襲……”

一之濑悠馬淡淡地問道,擡手伸向背後的箭筒時,微微頓了頓。

只剩下…最後一支了。

但片刻遲疑之後,他還是選擇握住那只箭的箭身,搭上了弓,拉到再也拉不動為止。

弓弦緊繃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在他的指間斷裂。

“為什麽還不肯相信?”

“即便我将‘星漿體’的情報和行程出賣給別人,将武器對準了你,還是不可相信我的背叛嗎?”

“傑,你也是個笨蛋啊。”

黑發少年嘴角翹起嘲諷的弧度,平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譏諷。

這回輪到夏油傑變得沉默。他抿緊了嘴唇,原本深紫色的眸子晦澀不明。

“诶?你們認識……”

天內理子原本咬着嘴唇忍痛,當聽到二人的對話之後,她不由得愣了神。

然而剛說話便牽扯到腹部的傷口,疼得她直抽氣。

“呵呵。”

“認識啊,怎麽會不認識呢。”

夏油傑忽然笑了起來,肩膀處似乎也沒有那麽疼痛了。

他放下來捂住自己肩膀的右手,臉上的笑容不斷加深,帶着一股病态的危險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般,令人不寒而栗。

即便是受他保護的天內理子,看到他臉上這幅表情,也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蜷縮起身子不敢靠近。

而夏油傑的聲音卻無比地溫柔,微薄的嘴唇慢慢翕動着,一字一頓,裹滿一股說不明的意味,說道。

“悠可是從小就和我呆在一起的幼馴染,最重要的人啊。”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他忽然低笑了起來,低沉沙啞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

即便是打從一開始就做好準備的一之濑悠馬,在這個時候也不免感到一絲戰栗。他強忍住內心想要落荒而逃的沖動,咬緊後槽牙繃緊臉上的表情,冷冷地問道。

“呵,你果然也是蠢貨啊。”

“要逃嗎?”

“逃?為什麽?”

夏油傑眯起眼睛,臉上依舊含着淡淡的微笑,

“反正悠也不可能射中的吧?”

“……哈、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夏油傑慢吞吞地站起身,看着一之濑悠馬朝後退了一步,手中的弓箭一點點擡起,對準自己的腦袋。

“你以為我認識你多久了,悠。”

“我可是比悟和硝子都要早遇見你啊。”

“對你也再了解不過。”

他擡起腦袋,幹脆收回了所有的咒靈,只是單純站在天內理子面前,死死盯着面前表情錯愕的黑發少年。

“你不會對普通人出手。”

“……你憑什麽那麽肯定?”

一之濑悠馬嘴唇動了動,猛然咬牙,壓低聲音罵道,

“就算這樣好了,對你我可是會毫不猶豫地下手的……”

“又在騙人呢,悠。”

“你還真是不擅長撒謊。”

夏油傑臉上的表情沒什麽波瀾,但眼神卻越來越暗,漆黑得像是最幽深的古井,放眼望不見底,只是隐隐能在深井之中,窺見自己倒映着的臉。

“如果你真的想要殺了我的話,從一開始就會瞄準。”

“不是肩膀,而是心髒。”

“以你的弓術,怎麽可能會射偏呢?”

見他不說話,夏油傑心情頓時變得不錯起來。他微微松下了肩膀,擡步想要靠近不遠處的黑發少年。

聲音裹挾着無可救藥的致命引誘,似乎想要将自己拉向那層深淵。

“悠,你又忘了我們的約定啊。”

“讓人沒法放心。”

“總之,現在乖乖聽話。任務結束後,我會慢慢聽你解釋為什麽這麽做的……”

啪。

像是有人在耳邊放了個鞭炮,又像是趕馬車的車夫甩了個響鞭。刺耳得令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那是弓弦斷裂的聲音。

黑發少年垂着腦袋,劉海微微垂下擋住了他的表情;而他手上的那把弓再一次報廢,木質的弓身顫動着,從邊角垂下透明纖細的弓弦。

斷裂的弓弦崩傷了他的手掌,一時間鮮血淋漓。

真是的…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樣。

系統(神明)根本不會那麽輕松地放過自己啊。

充滿惡意的家夥(神明),期待着自己背叛朋友的信任後,精神崩潰的凄慘模樣。

……真惡劣啊。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們每一個人都要問「為什麽」,”

“我才想要問為什麽呢。”

一之濑悠馬猛地擡起頭,凝視着那片什麽都沒有的虛空,冷笑着說道。

【……哦呀。】

「你想怎麽做呢,悠馬?」

一天背刺一個(思索.jpg)

小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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