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天
第六十二天
“——你會離開嗎?”
中原中也見他沒有回答,固執地再問了一遍,是試圖從他那裏得到自己唯一想要得到的答案。
那雙钴藍色的眼睛緊盯着自己的表情,似乎化成藍色的漩渦,流轉着一種一之濑悠馬讀不懂的情緒,深深地,快要将他吸入其中。
一之濑悠馬眼皮一跳,耳邊似乎響起心髒咯噔一聲,停跳半拍後,緊接着又變快。
這是一個好機會。
他的腦海內不由自主産生了這麽一個想法。
“……如果我說我不會主動逃跑,這種話你會相信嗎?”
他思索着,果斷将這個問題,反抛給了對方。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眸色暗了下去。
這個問題,他在心裏當然有答案。
要知道他們現在可不是曾經在「羊」時的那種關系,而且,自己可以說是半強迫地把對方帶到了家中——他在這種事上,又沒有經驗——不過也不後悔就是了。
這個時候指望對方不逃走,簡直是不可能。
心中失落了下來,赭發青年抿着嘴唇不說話。
中也垂下的眼睛,卻讓一之濑悠馬幻視到一只失落的小狗——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可能出現了什麽問題——哪有這麽恐怖的小狗!
安撫對方?開玩笑,他還沒有就對方把自己綁架過來這件事情發火呢——當然他也不太敢朝這個黑手黨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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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之濑悠馬幾乎是用一種冷靜到可以說是淡漠的眼神,看着中原中也微微垂下的腦袋。
然而,他聽見青年緩緩地說道,
“會相信的。”
“悠說什麽,我都會相信的。”
一之濑悠馬忍不住一愣,不由得對中也對自己這股絕對的信任感而産生困惑和不解,同時又有些猶豫不決。
然而他不知道的事,中原中也對他的信任感是百分之一百的同時,也是百分之零——就算明知道對方是在欺騙自己,他還是會一次又一次地相信。
與其說是不信任,更多的是一種幾乎病态的執拗感,只有把對方抓在自己掌心時,才能感到安心。
“那好,我和你約定,在你回來之前,不會主動逃跑。相反,作為交換,回來之後,你要讓我離開——把我關在這裏,沒有任何意義吧?”
“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你們黑手黨的世界我并不了解,但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向警察說那天看到的事。”
——那件事就算捅到條子那裏,也很好擺平。
中原中也漫不經心地想到。
至于回來之後允許悠離開這件事……反正也沒說多久之後讓他離開,自己可以再把悠留在這裏幾天。
這幾年在黑手黨裏的歷練和成長,他可不是「羊」時期那麽的天真單純,而是多了不少心機。
不過中原中也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抿了抿唇,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可以。”
一之濑悠馬松了一口氣。
然而過了半晌,卻不見中原中也有離開的意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緊張感,肌肉也随之一點點繃緊。
“……悠。”
對方冷不丁的喊到自己的名字,害得一之濑悠馬下意識地一顫,咬着牙,結結巴巴地問道。
“喂,中、中也!我們已經約定過了吧,你還、還想要幹什麽——”
然而下一秒,一之濑悠馬剛繃緊的身體,卻因為對方的舉動而摸不着頭腦。
他錯愕的看着眼前的黑手黨,忽然摘下了脖子上的choker,轉而帶到了自己的脖頸上。
皮質的黑色choker,正好擋住了昨日自己留下的青紫色指痕,閃爍着銀光的金屬裝飾物,卡在微微凸起的喉結上,上頭還帶着對方淡淡的體溫。
黑發少年下意識地伸手,摸到了脖子上的choker,想要把它摘下來,卻被中原中也制止住。
一之濑悠馬抿唇,問道,
“……這是什麽意思?”
“信任你,這是我們約定的信物。”
中也将臉湊過來,似乎是想要蹭一蹭他的頭發,但猶豫了片刻,還是終止了這個舉動。兩個人的額頭貼得很近,幾乎快要撞上,讓前發的赭紅與黑色交織在一起。
中原中也的眸子中,倒映着一之濑悠馬略顯緊張的表情,緩緩開口,說道,
“悠乖乖呆在這裏。”
“如果違反約定的話……”
他停頓了片刻,眼中暗光流動。
赭發青年精致的臉龐上卻面無表情,帶着黑手黨那股充滿殺氣的冰冷感,讓人感到危險。
“我會懲罰你的,悠。”
“到時候就別指望我會心慈手軟了。”
這幾乎是威懾的警告,讓一之濑悠馬汗毛豎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浸透了他的全身,像是墜入冰窟一般冰冷無比,動彈不得。
——如果自己真的違反約定,在對方看不見的時候逃走的話,可能得到的結果是自己根本無法想象的。
幾滴冷汗順着額頭滴了下來,一之濑悠馬咽了一口口水。
他咬着牙,緩慢地點了點腦袋,表示自己明白。
見他這樣乖巧,中原中也眯起眼睛,還是沒忍住,伸手揉了一把悠毛絨絨的腦袋。
“喂、你唔…”
一之濑悠馬本能地要伸手拍開對方的爪子,但忽然又想起剛剛對方危險的眼神,就連反駁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裏。
看悠那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現,莫名取悅到了中原中也,原本陰沉下來的心情,重新變得愉快。
赭發男人輕笑一聲,笑聲中帶着微微的沙啞和低沉,這才讓人意識到中原中也已經是個成年人。
“乖孩子,等我回來。”
随着房門拉開又閉合的輕響,室內又重新歸于了平靜。
一之濑悠馬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指撫摸着脖頸上的choker,忽然從心頭湧上一種疲憊感。
這都叫什麽事啊…
一不小心撞見黑手黨處理「垃圾」的行動,然後還被對方認錯人,差一點點掐死。這就算了,甚至還把自己打暈,帶回了自己的住所。
而且還約定了不能主動逃跑。
不過——
雖然答應過對方不會逃跑,但又沒說不允許別人來把自己帶走啊。
一之濑悠馬果斷地在房間裏尋找起手機,座機等任何通訊設備。
然而,他都快把整個公寓都翻過來了。對方像是早就準備好似的,沒給他留下任何的通訊設備。
除了那個被明令禁止的房間…
悠馬的視線緩緩挪到那個被緊閉着的房間門上,停留了片刻,果斷地挪開。
既然其他地方清理的這麽幹淨,那裏應該不會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且…直覺告訴他,還是不要進去的為好。
下午,港口mafia大樓頂層,首領辦公室內。
“……關于中東寶石貿易的問題,大概就是這些;所有貿易路線依舊在我們港口mafia的掌控之中。其他具體的事項我已經派人去調查,後天會将報告交給您。”
中原中也垂下腦袋,微微行禮,示意自己的話已經結束。
坐在首領辦公桌前的黑發男人,手指交錯,托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對自己行脫帽禮的赭發青年。
不過今天的中也,脖子上沒有帶那條choker啊。
“呀,中也君,在你難得的休假日還要讓你趕回來,真是辛苦你了。”
森鷗外的聲音低沉醇厚,說話的語速也不緊不慢,帶着一股游刃有餘的平穩感,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不。BOSS,為港口mafia效力是我的職責。”
面前的赭發青年聲音低沉,不卑不亢的樣子,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青澀的少年,而出落為一個出色的成年人了。
森鷗外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中原中也等了片刻,見森鷗外似乎沒有別的要交代,于是說道,
“BOSS,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
“吶,中也君,還記得悠君嗎?”
辦公室裏的空氣變得凝固,安靜得仿佛落下根針也能聽見。
過了片刻,中原中也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見他有了回應,森鷗外繼續說道,
“唉……當時我還邀請過悠君,願不願意加入港口mafia 。結果那孩子只是思考了幾秒鐘,便果斷拒絕了。”
“我記得中也君和悠君的關系可是相當不錯,畢竟兩個人都同為擂缽街出身,同時也都是「羊」的成員……抱歉,事到如今,再提起這件事似乎也沒什麽意義。”
“我想,如果悠君要是現在也在港口mafia的話,中也一定會很高興吧。”
他對悠那孩子的印象并不差,甚至來說,帶着一些長輩的喜愛。畢竟無論是在擂缽街還是橫濱,那種乖巧的孩子确實少見。
即便常年生活在黑夜之中,人總歸還是向光的生物。
森鷗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感慨。
“……BOSS,我加入港口mafia和悠的事情無關。”
“當然,我不是在質疑中也君對港口mafia的忠心。”
“你在港口mafia的貢獻大家都有目共睹,無論是部下也好,還是紅葉、大佐,都對你贊賞有加——也包括我。”
森鷗外笑了笑,話鋒一轉。
“但是,他卻忽然失蹤了。”
“即便是把全橫濱翻過來,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而且,他沒有留下任何照片或是物品,除了我們幾個和他接觸較多的人還記得他曾經存在過,再沒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了。”
“仿佛人間蒸發一樣。”
森鷗外注意到中原中也原本平緩呼吸忽然産生了波動,大概是想起來那段時間,忍不住有些無奈。
對于悠君的失蹤,太宰和中也則呈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态度。
中也幾乎是發瘋一樣尋找着悠君的蹤跡,但在不久之後,又冷靜了下來;而太宰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恢複了往日的陰沉,只是眼中的陰郁和死氣比從前更為濃烈。
森鷗外腦內的思緒閃過。
“BOSS……”中原中也這個時候,終于擡起了頭。他面無表情地問道,“為什麽突然提到悠。”
其實,這個問題就算他不問森鷗外,他自己也明白原因。
中原中也的意思,更多的是讓首領不要再兜圈子,直接問他就行。
森鷗外的聲音微頓,慢吞吞地說道,
“今天早上,有人匿名交給我了一個叫做「一之濑悠馬」的調查報告。”
“上面記錄了他全部的生平經歷,甚至可以追溯到幼兒園時期的,找到人或照片佐證存在。至于報告的來源……”
森鷗外笑了笑,收住了聲音。
雖然沒有說出那家夥的名字,但中原中也腦海裏頓時浮現出某張欠揍的臉,表情扭曲了一瞬。
太·宰……
“這份報告很普通,記錄的人不過是個随處都可見的男高中生,家庭背景簡單明了,除了姐姐是位警察外,沒什麽特別的。”
“但唯一不普通的,是那張臉——可是和擂缽街的悠君幾乎一模一樣啊。”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低下腦袋,赭紅色的發絲随着重力垂在臉頰,擋住那雙藍瞳。看上去和平日裏聽首領講話的姿态別無二樣。
“身份完整、完美,沒有任何空缺,找不出任何差錯。”
“——消失了那麽久的悠君,如今卻忽然出現在了橫濱,簡直不可思議。如何憑空創造一個人的身份履歷,能做到這種事的,要麽是「書」的力量,要麽便是神明的惡作劇……或者說……”
森鷗外的聲音一停。
“那個人其實并不是悠君呢……”
怎麽說中原中也也在港口mafia摸爬滾打了好幾年,自然聽懂了森鷗外含蓄地提醒。
“不會出錯的,BOSS。”
赭發青年毫不猶豫地回答。
扣在帽子上的手指微微曲起,黑色的寬沿複古禮帽稍稍變形。他的聲音頓了頓,這才接着說道,
“……那的确是悠,我是絕對不會認錯他的。”
面對中原中也的斬釘截鐵,森鷗外沉默了片刻,紅酒般的眸子注視着面前的赭發青年。
當時看到那份資料,自己其實也産生過這個人會不會是未知的敵人用異能力做出的僞裝?
但聯想到,給自己報告的人可能是太宰君之後,這個可能性的概率便降低到百分之十以下。
而且無論是真是假,都對他構不成什麽危險。
不過,作為港口mafia的首領,他需要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森鷗外斟酌着,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怎麽會懷疑你的判斷力呢,中也。”
“畢竟,你可是和悠君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啊……”
見中原中也臉上的表情逐漸松動,森鷗外笑了笑,微微眯起眼睛。
“只是……”
黑發男人的背後是落地窗,幾乎可将整個橫濱收入眼底。在那片光的背面,森鷗外的神情似笑非笑,隐約能看見那雙紫紅色的眸子中的審視。
他的聲音像是大提琴一般,低沉而又緩慢地問道,
“如果現在的悠君和港口mafia的利益産生矛盾的話……”
“——這種事情不會發生,BOSS。”
中原中也突然出言,打斷了森鷗外的話。
這讓森鷗外心中閃過一絲驚訝,無論是就重視上下級關系的黑手黨世界之中,還是放在恪守職責的中原中也身上,打斷自己BOSS的話這種事情,都是頗為少見的。
不過,森鷗外并沒有計較中原中也的失禮。他的嘴角微微含笑,等待着對方接下來的話。
辦公室忽然安靜了下來,中原中也聽到了自己變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那雙钴藍色的眸子不由得微微發暗。
他沒有挪開視線,而是擡起頭,正好對上了森鷗外的眼睛。可以看見那片大海般遼闊的眼眸,帶上了一絲令人頭皮發麻的黑色。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要是真的有那麽一天的話……”
中原中也聲音頓了頓,面無表情地說道。
“到時候請您交由我來處置。”
“我會親手抓住他。”
——這是最好的理由,不是嗎?
他可以順理成章地滿足心中幾乎暴戾和無法與人言道的欲望;不必再猶豫,所有的行為都有了相對應的解釋。
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地将他關起來,讓那雙墨色的眼睛只盯着自己一個人。
腦內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對方臉上可能會露出的表情,中原中也難耐地舔了舔牙齒。
他甚至有些期待那個機會的到來。
……啊呀?
森鷗外細長的狐貍眼因為錯愕而微微瞪大。
但不管怎麽樣,也都是活了幾十年的人精了,他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嘴角的笑容變得無奈,其中又透露着一絲同情和憐憫。
——只是不知道這份同情是給面前的中原中也,還是可憐的一之濑悠馬的。
在看到了中原中也的反應之後,森鷗外心中也有了數。
作為港口mafia的首領,也是組織的奴隸,既然部下對待組織依舊忠心,至于對方想做什麽、會怎麽做,自己無需過多插手。
而且嘛——
森鷗外在心中聳了聳肩,忍不住感嘆一聲自己果然還是年紀大了。
他們年輕人的事,自己還是不要去參和了……
這就是丢掉狗狗的結果嗎,可惜無論是中也君還是太宰君,都不是什麽溫柔乖巧的好狗呢……哎呀,與其在這裏感慨,還不如多幫悠君祈禱祈禱吧。
他忍不住失笑。
森鷗外清了清嗓子,微笑着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問了。畢竟中也君心中自有分寸。”對悠君有沒有分寸就另外說了。
面前的赭發青年将帽子扣在胸口,再次微微躬身行禮,準備告辭時,森鷗外難得良心大發,在中原中也離開的前一刻,慢悠悠地提醒道。
“中也君……對待警惕的小動物,有些時候太過緊逼,只會讓對方喘不過氣,更加想要逃離。”
“捕獵前克制自己的欲望,也是必要的忍耐。”
森鷗外的聲音自背後響起;中原中也沒有回頭,而搭在門把上的手卻微微一頓,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BOSS。”
失敗、失敗。
……該死,還有什麽別的方法嗎?
再三嘗試無果之後,一之濑悠馬直接盤腿坐在玄關前地板上,皺眉思索着別的求助方法。
他感覺在自己好像在做什麽密室謎題,從無數的不可能中尋找出唯一一種可能得解法。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開門,就算是最下解,也是逃離的一種方法嘛。
然而中原中也這家夥,直接從外面将門上了鎖,裏面根本打不開;不僅如此,就連窗戶也一樣——整個公寓大部分的構造都是經過特殊定制的。
怪不得同意了自己的約定,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确信自己是不可能從內部逃離出去的啊。
一之濑悠馬忍不住在心中咬牙切齒起來,暗暗罵着中也那混蛋。
所以,現在真的只能遵守約定,乖乖等在這裏了嗎?如果這樣也不錯,畢竟等中也回來自己就能離開……等一下,那個黑手黨能信守承諾嗎?
一之濑悠馬有些糾結。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潛意識裏卻相信着中原中也,絕對不會傷害自己。
就算對方偶爾會露出冰冷又危險的目光,但大部分時候,他都沒有對自己的生命産生過真正意義上的危險。
這種無名的信任感,讓留在安全屋內的一之濑悠馬并沒有感到多餘的焦慮不安。
正當他低頭思索着事情的時候,卻忽然聽見面前的房門正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一之濑悠馬瞬間錯愕地擡起頭。
……哈?
這麽快就回來了?
然而,那聽起來卻并不像是鑰匙開鎖的聲音;更加細弱,像是老鼠咬洞似的稀碎,但是很快,耳邊響起清脆地咔嚓一聲。
因為心虛一之濑悠馬頓時手足無措,慌了陣腳。
這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期。
他緊張的看着門口。
随着合頁轉動着,發出金屬摩擦時的刺耳聲,光亮從門縫一點點透進來,籠蓋住那個人的身影。
一之濑悠馬下意識出聲。
“中也?”
不對,至少在身高上差了太多。
一之濑悠馬眯起眼睛,才從那片光亮裏看清那個人的臉。
是太宰治。
黑發青年穿着一身沙色的風衣,脖頸和手腕處都纏着一層乳白色的繃帶,漂亮又俊美的臉蛋上含着微微的笑意。
多情的鳶眸在第一時間便捕捉到了面前一之濑悠馬的臉,閃過一絲貪婪的情緒,很快就被主人藏了起來。
太宰治笑着溫柔地說道。
“悠,我來接你了。”
“……你怎麽開的門?不,等一下,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
一之濑悠馬看着穿着沙色風衣的黑發青年,微微一愣。
他懸着的心重新歸于原位——畢竟算是自己熟悉的人——雖然這個人是那個奇怪的太宰治。
太宰治正滿面笑容的站在玄關處,鳶色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帶着一絲溫柔的缱绻盯着自己,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甚至懶得脫鞋,一點禮貌都沒有,直接踩進了房間——反正是那只小蛞蝓的房子,他可不會講什麽主客禮儀。
他快速掃視了一番房間內的布置。
雖然太宰治很讨厭中原中也這個人,不得不說,那家夥的審美還算可以,除了他頭上那頂帽子。
不過目前唯一不爽的,是悠身上那套衣服和中也同款的衣服。
最刺眼的,是白皙的脖頸上的那條黑色的項圈,隐約間擋住了皮膚上淡淡的青紫色指痕。
太宰治臉上的笑意稍微淡了些,鳶色的眸子裏翻滾着一層濃濃的陰郁,無盡的黑色快要從他的眼中流了出來。
彰顯自己的所有物嗎?這種恨不得讓對方染上自己所有味道的舉動,像是路邊的野狗撒尿搶地盤似的,愚蠢又惡心。
太宰治厭惡地皺起眉,在心中輕啧一聲。
——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嫉妒吃味。
于是,太宰治直接走上前,伸手探向一之濑悠馬的後頸。
手腕處的繃帶擦過柔軟的黑發,修剪整齊的指甲從後頸光滑的皮膚上不動聲色地滑過,卻在對方因為戰栗而退縮之前,又即時的克制住自己。
指尖一轉,勾起那條沒品又讨厭的黑色項圈,只需輕輕一動作,便将那條choker輕而易舉地取下。
太宰治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捏着那條項圈,仿佛那是什麽髒東西似的,随手丢到了垃圾桶裏。
“好啦,這種東西丢掉算了。悠回去記得洗澡哦,不然會染上蛞蝓病毒的。”
“……哈?”
太宰治笑眯眯地彎起眉眼,鄭重又強勢地拉起一之濑悠馬的手,微微彎下腰,手背朝上,似乎想要在上面留下一個輕吻。
但他并沒有這麽做,低垂的睫毛像是烏鴉的羽毛般,濃密又漂亮,灑下一層灰色的陰影,恰到好處地擋住鳶眸中的神色。
黑發青年的聲音溫柔,微微上翹的尾音像是貓咪的尾巴般,緩緩勾起,纏繞上皮膚,聽起來說不出的旖旎。
“我來巨龍的城堡拯救你了,公主殿下。”
中:還有這種好事.jpg
森:不懂你們年輕人…
宰:(偷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