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天

第六十一天

“哈?這是什麽?”

一之濑悠馬難以置信地發問道。

他當然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白癡,會認不出自己手腕的東西名叫「手铐」。只是目前這個環境,和手腕上的銀手铐有些格格不入。

而且,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換了一套,原先那身衛衣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一之濑悠馬下意識伸手摸了摸。

布料柔軟光滑,向來價格也不低。

剛剛醒過來的時候,腦子還沒轉過神來;直到現在,聽着手腕上嘩啦作響的金屬聲,一之濑悠馬腦袋才重新開機。

他本以為自己會出現在黑手黨的地下審訊室之類的地方,

而這裏,怎麽看都不是審訊室的樣子。

……這裏是那個赭發黑手黨的家?

不不不,先等一下,問題的關鍵是,為什麽要把他帶回自己家。

他努力回憶着昨天赭發青年對自己态度——憤怒暴戾的眼神,毫無憐憫可言的粗暴動作,包括那堆莫名奇妙的話……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對方都恨不得想要直接咬死他,吃肉喋血的模樣,仿佛有血海深仇一般。

一之濑悠馬忽然感覺自己背後一陣發寒。

那家夥,不會是想要對自己用私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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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正當他呆坐在床上,亂七八糟的思緒在腦內風暴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推開了。一之濑悠馬本能地擡頭,看了過去。

是昨天那個赭發青年。

或許因為是在家中的原因,男人脫掉了原本外頭那套略顯沉重的長款黑西裝,露出裏面的短馬甲。白色的襯衫領口解開了最上面兩顆紐扣,可以看見精致的鎖骨。

但他卻沒有脫下手上的黑色皮手套,露出一截腕骨;以及脖頸上的那條黑色choker,讓青年充斥着一種說不出的禁欲感。

“……果然是醒了啊。醒了怎麽不喊我?”

中原中也靠在門框邊,瞥了一眼坐起身來的一之濑悠馬,細眉微蹙。

然而他的問題,只是讓一之濑悠馬嘴角抽了抽,沒有做出回答——他越發搞不懂這個黑手黨想要幹什麽。

喊他幹什麽?

把差點掐死自己的家夥喊來,是嫌自己活得還不夠久了嗎?

然而,和昨天那副怒火中燒的樣子相比,現在對方的表情和聲音都十分冷靜。

這種詭異的反差對比感,讓一之濑悠馬更加摸不着頭腦。

中原中也只收獲到一堆沉默,眉頭皺得更深。他張了張嘴,卻又發不出聲音。

……啊。

他都忘記了,悠已經不記得自己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中原中也眸色微暗,閉上了嘴,抿緊薄唇,快步走到床邊。

然而中原中也的靠近,卻讓一之濑悠馬下意識地就要往後退縮——畢竟昨天晚上,自己被對方掐住喉嚨帶來的窒息感和痛苦感,依然停留在身體的記憶裏。

他這麽一下的動作,正好牽扯到手腕上的鏈條,頓時發出嘩啦的響聲。

不知道是因為那聲音,還是因為悠馬往後退縮的動作,中原中也的動作一頓,神情晦澀莫辨。

一時間,房間的氛圍有些凝固。

一之濑悠馬的心髒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好在打破凝滞空氣的,是中原中也不耐煩的咂舌聲。

“喂……別這樣亂動。你這樣可是容易傷到自己的。”

赭發青年有些無奈,聲音聽上去沒啥好氣,但卻坐到了床邊,伸手強勢地拽起一之濑悠馬戴着手铐的右手,垂下眼睛耐心查看。

少年的手并不算大,掌骨并不明顯,在他手上那雙黑色皮質手套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纖細白皙。

将手翻過來。在食指和中指的指關節處,有着一層薄薄的軟繭。這個位置留下繭子,要麽是長期握筆,要麽便是拉弓捏箭。

中原中也看見脈絡分明的掌紋,钴藍色的眸子微微發暗,指尖順着那條生命線緩緩地,一路往下撫去。

男人堅硬的指甲,即便是隔着那層皮手套,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滑過掌心時惹起的瘙癢感,讓一之濑悠馬條件反射地想要蜷縮起手掌,卻被對方強硬地掰開。

最後,中原中也的手指停在悠馬的手腕處。

閃爍着寒光的銀白色手.铐,因為剛剛的拉拽,在悠的皮膚上磨出一片淡淡的紅痕,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暧昧感。

他甚至能夠隔着那層薄薄的皮膚,可以看清腕部青色的血脈,帶着一種脆弱的意味。

中原中也喉結微微滾動,莫名的饑餓感讓他無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他垂下腦袋,看着那道紅色的磨痕,輕聲笑道,

“你看,手腕不是已經被磨紅了嗎……真是笨蛋啊,悠。”

“那不是因為你給我戴上手铐的原因!”

一之濑悠馬下意識地回嘴。

或許是因為面前赭發青年對自己那副自然的語氣和态度,讓一之濑悠馬産生一種詭異的熟悉親昵感。

身體比腦子更快地做出了回答。

仿佛刻在身體裏的本能,熟稔很久後随意又任性的抱怨。

然而說完之後,一之濑悠馬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臉色一下變白,慢半拍的緊張和驚恐湧上頭顱,恨不得當場咬掉自己的舌頭。

該死的,自己在說什麽啊!心裏吐槽一下也就算了,怎麽還講出來了!

一之濑悠馬的脖子上冒出一滴冷汗,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自己的口無遮攔。

果然,面前的赭發青年也因為自己剛剛的話一愣,钴藍色的瞳孔緊縮成一點,呆呆地盯着自己。

『悠還記得嗎?』

『……他沒有完全把我忘記。』

而拽着自己右手腕的手掌也猛地攥緊,這可比手铐磨得更痛。

一之濑悠馬疼得表情一扭曲,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對方捏斷了,卻又不敢叫出聲。

好在中原中也很快也反應過來,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

赭發青年垂下腦袋,沙啞的聲音中似乎滿懷歉意。

“對不起,弄痛你了……昨天也是……”

像是只面前乖乖認錯的狗狗,等着主人的批評;

然而手上的動作卻無比強勢,說明了在這段關系中,誰才是真正的主導者。

帶着皮手套不由分說地拽起一之濑悠馬的手腕,貼在自己的臉側。中原中也用臉頰蹭了蹭那塊柔軟的皮膚,偶爾蹭到堅硬的金屬。

冰冷的手铐上似乎也沾染上對方的體溫,變得溫熱。

青年臉頰處赭紅色碎發,時不時的撩過自己的手背。對方柔軟的發絲,傳穿插在自己指縫間,帶着一絲說不出的缱绻再裏頭。

那雙钴藍色的瞳孔變得純粹而又透亮,像是一望無盡的橫濱海,卷着一層又一層乳白色的浪花。

即便中原中也如何克制,還是掩飾不住那股灼熱的視線,在一之濑悠馬的身上不斷巡回。

而一之濑悠馬卻有了自己的想法。

對方莫名其妙,忽然而然軟和下來的态度,讓他心一動。

此時的中原中也完全不見昨日的暴怒,乖巧得像是一只回到主人身邊的小狗,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等待着他的撫摸。

——這或許對他而言是一個好機會。

一之濑悠馬試探着問道,聲音小心又謹慎。

“……那個,你…你可以先把我的手铐拿下來再說嗎?”

“或許、或許我可以解釋一下昨天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看到的,只是不小心路過……”

“中原中也。”

赭發男人開口打斷了他的聲音,努力不讓自己的眉毛皺成一團。

纖細濃密睫毛微垂,擋住藍瞳中的陰影。

對于悠那副謹小慎微的态度,中原中也感到不爽,心中翻滾着一種說不出的暴躁和壓抑。

于是,他用命令一般的語氣,執拗地強迫道,

“中也。叫我中也。”

中也就中也吧。

一之濑悠馬想着反正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叫什麽又怎樣呢?

然而,當他張開嘴巴,那兩個音節纏繞上舌尖時,一之濑悠馬卻忽然産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中也。』

嘴唇微微翕動,緩緩吐出對方的名字後,一之濑悠馬張了張嘴巴,微微一愣。

“中…也?……诶。”

一之濑悠馬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和恍惚。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會為之發出意味不明的疑惑的氣音。

為什麽這麽熟悉……

就跟當時聽到太宰治的名字時的感覺一樣。

這很奇怪。

但是當一之濑悠馬檢索完自己腦內的記憶後,又對自己産生的情感感到了質疑。

難道說自己真的忘記什麽東西了嗎?

可如果說真的忘記了的話,那自己的某個時間點,應該會出現模糊不清或者空缺才對。

但一之濑悠馬并找不出這個時間點。所有的記憶都是連貫完整的。

他忽然想起了太宰治昨天神神叨叨的話。

『‘或許我們曾經真的見過,在過去的某一個時刻,在幻想的夢境裏……’』

這真的有可能嗎?

……真要可能的話,那也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他可不信神神鬼鬼之類的東西。

思緒在腦袋不斷發散着。

一之濑悠馬過長的發呆與思考,讓等待中的中原中也開始感到不安。

原本清亮的藍瞳逐漸發暗,蒙上一層郁氣,周圍的溫度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被那副說不出來的眼神一支盯着,一之濑悠馬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終于回過神。

他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反正不過是一個稱呼。

于是,一之濑悠馬硬着頭皮,小聲地叫了一聲。

“中也……”

他的聲音小心翼翼,像是一只小貓崽叫喚一般,但足夠讓等待許久的中原中也心滿意足了。

心髒裏一直空缺的那一個角落,此時卻因為對方一聲呼喚,輕而易舉地填滿,甚至還有多餘的情緒快要盛不住,化成各種顏色的顏料,從裏頭不斷滿溢出來。

終于,源源不斷滿溢出來的情緒,讓他控制不止心內的愉悅,在一之濑悠馬錯愕又驚慌的眼神中,将他摟在懷裏。

中原中也力氣大的吓人,手臂裏的力氣仿佛要将對方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但同時又是小心翼翼的,像是珍貴的寶藏失而複得。

就算他不擡頭看,也知道自己的手指在對方的手臂皮膚上留下了怎樣的捏痕。

他實在是太想對方了。

中原中也将頭埋在他的脖頸,輕輕的嗅聞着一之濑悠馬身上的氣味,像是可憐的小狗一般。

不得不說,就像是鎮定劑一樣,讓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他昨天甚至一晚上都沒睡覺。

在黑夜裏盯着一之濑悠馬的睡臉,像是要把這幾年丢掉的時間全部補回來一樣,久久不能挪開視線。

又仿佛怕自己一個眨眼,就看不住對方了。

他們之中,誰的到底才是那個被丢掉的家夥呢?

“喂、喂……”

一之濑悠馬本來就因為忽然抱住自己的動作感到無從應對,難以啓齒的羞恥感讓他的臉頰和耳朵一下子便染上了緋紅。

他也察覺到對方似乎一直以來壓抑着什麽情緒。

慌亂之中,一之濑悠馬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拍拍對方的腦袋或者後背,安撫對方。

可這是只有親密的朋友或者家人之間才會做的舉動啊。

于是,他的手在即将觸碰到中原中也身體的前一刻,又猛地停了下來。

一之濑悠馬心中一陣複雜。

糾結之中,他聽見中原中也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裏聲音沙啞地說些什麽,喉結微微震動,聽起來卻有些發悶。

“吶,悠……再叫一聲吧。”

“……中也。”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開口似乎變得輕松了。

“嗯。”

赭發青年的臉上終于有了笑意,心情不錯地應了一聲,這才戀戀不舍地把他從自己懷裏松開。

對方臉上那副愉悅的神情,讓一之濑悠馬的臉上莫名一燥,說不出的慌亂感讓他別開臉,不去看對方的表情。

等下,別忘記自己要幹什麽啊。

一之濑悠馬咬了牙舌頭,再次試探着問道。

“好吧。中、中也……所以,能不能先把手铐解開。”

“……可以。”

中原中也先是頓了一下,表情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慢吞吞地點了下頭。

咔擦。

随着手铐上的一聲輕響,弧形的金屬總算離開了自己的手腕,讓他重獲自由。

一之濑悠馬松了一口氣,思索着如何才能說通對方,讓自己離開。

然而,中原中也卻伸手将他從床上拉起。

“你應該餓了吧?我去做早飯,想吃點什麽?”

“啊?诶…等一下,等一下。”

一之濑悠馬一個措不及防直接被中原中也牽着手腕,拉到了客廳。

中原中也的心情真的很好。

把一之濑悠馬拽到客廳之後,将他摁在了餐桌前,而自己則從廚房端來做好的早飯——可惜剛剛在卧室耽擱的時間有些就,煎蛋都有些涼了。

……什麽啊,搞得好像他是過來暫住的客人一樣。

一之濑悠馬發現自己的思維有些跟不上對方的行動了,只能順着對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咬下餐盤裏的煎蛋。

……還、還挺好吃的。

中原中也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目不轉睛地盯着一之濑悠馬吃東西的樣子,仿佛這才是他的早餐。

钴藍色的眸子将對方的一舉一動,全部收入眼中。

和從前一樣,悠吃東西向來都是小口小口的,微微鼓起的腮幫子讓他看起來像是只可愛的倉鼠。

不過主人從來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小動作。

一切好像又回到他們在擂缽街的時候。

只不過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在「羊」基地那狹小又簡陋的房間裏,而是換進了自己的家中。

……太宰那個家夥雖然讨厭,但有些時候話倒說得沒什麽錯。

或許,什麽都不記得之後重新開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管悠變成什麽樣子,自己都不會讓他離開的。

中原中也忍不住輕笑起來,唇角微微上揚,張揚的眼形中,是說不出的愉悅。

——畢竟他可是黑手黨,本能便是貪婪和暴力。

或許中原中也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帶着多麽濃郁的侵略性,但對于一之濑悠馬而言,這幅虎視眈眈的目光,讓他有些無法咽下嘴巴裏的食物。

猶豫再三之後,他選擇開口說話。至少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別一直盯着自己的臉看。

但又要說些什麽好呢。

說起來……

一之濑悠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嘴角動了動。

“那個、中也……”

一之濑悠馬猶豫了片刻,像是難以啓齒般,從牙縫裏緩緩擠出自己的聲音,

“我原本的衣服呢?”

“嗯?”

中原中也此時的心情不錯,回應的語氣也輕快了起來。

他的視線從一之濑悠馬身上那件自己同款的襯衫上掃過,唇角微微上揚,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随意地說道,

“啊,我扔掉了。”

“……我的手機呢。”

中原中也這時也忽然反應過來,一之濑悠馬的表情好像不對。他快速地看了一眼對方的臉,聲音比起剛剛的随意,此時顯得有些心虛。

“……也扔掉了。”

中原中也眼神有些飄忽。

昨天太宰治是跟着悠過來的。

所以他可以肯定,那條混蛋青花魚絕對是在悠的身上放了跟蹤定位器——這可是那家夥的常用手段——檢查了一番,果然在悠的兜帽裏發現了那枚小小的定位器。

中原中也當場就面無表情地把那玩意兒給捏碎了。

然而他又不确定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沒被發現的,于是,便幹脆把悠身上所有可能被放置定位器的東西,全部都給換掉扔掉了。

看着一之濑悠馬從頭到腳都帶上了自己的痕跡,對這件事的微弱懊悔便被無盡的歡喜所吞沒。

愧疚有,但不多。

一之濑悠馬不知道說什麽好,沉默着,只是表情有些扭曲。

要知道他的手機剛換新的一個月都沒到;為了換這副新手機,他可是攢了好久的零花錢,忍着幾個心心念念的游戲發售日不沒去看呢。

“我之後給你買新的吧。”

中原中也道。

反正他也不缺錢。

如果可以,他可直接養着悠——對中原中也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對方态度誠懇,讓一之濑悠馬也沒法再多說什麽了。

哈……真的是,不要擅自動人家的東西啊。

一之濑悠馬深呼吸一口氣,又無奈地呼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神經逐漸放松下來。

他随口問道。

“中也,衛生間在哪裏?”

“左手邊第二個。”

中原中也頭也沒擡地回答道。

一之濑悠馬一時間更是沒反應過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是多麽的熟稔。

然而當他走到拐角處後,腦袋才回過神來,羞恥地捂着腦袋蹲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怎麽回事!自己不應該是被對方抓起來的階下囚嗎!為什麽對話那麽熟練啊!

這那像什麽囚禁與被囚禁的關系,倒不如說是關系很好、過來做客的朋友啊!

一之濑悠馬都想給自己來上一巴掌了。

——喂,你是不是也得意忘形過頭了,不管怎麽樣,對方可都是個黑手黨啊!

“哈啊……真是搞不懂,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啊……”

一之濑悠馬一邊用手捂着臉,一邊扶着牆壁慢慢站起身,嘴巴裏小聲嘀咕着。

如果真要是來做客的朋友就好了。

至少想要走的話,說一聲就能離開。

一之濑悠馬在心裏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到現在還沒搞懂中原中也在想什麽。

如果真的想要做什麽,今天為什麽又這麽溫柔?

他一邊思索着,一邊打開了右手邊的房間。

“……诶。”

這看起來可不是洗手間的樣子。

剛剛眼前一晃而過的,好像是個金色的籠子?

一之濑悠馬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那個房間裏頭布置奢華,像是專門準備出來,給某個重要的人居住似的。

但這麽說似乎并不對,因為和其他房間不同的是,這個房間裏頭并沒有床,房間中央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金色籠子。

但要說是籠子,就算是給大型犬住……也太大了吧?

金色的籠子占據了大半個房間的位置,擠得滿滿當當。裏面似乎鋪了柔軟的奶藍色被褥,就算躺兩個人,也應該綽綽有餘。

這個有些奇怪的房間,讓一之濑悠馬一時間忘記關門,而是愣呆在原地。

那個金色的籠子實在是太大了,如此的顯眼,以至于奪去了一之濑悠馬大部分的關注。

他的餘光還掃射到房間裏其他的東西,似乎是一些金屬材質的鏈條、腳鏈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

再左邊似乎是衣櫃,裏面大概擺放着很多衣服……

然而,幾分鐘看不見悠馬的中原中也心裏有些煩躁,像是患了分離焦慮症似的。他幹脆把手上的事情全部放下,跟了過來。

“悠,你找到洗手間了嗎?”

當他發現悠打開了什麽後,瞳孔驟然一縮。

啪。

一只帶着黑色手套的手忽然伸到眼前,直接關上了一之濑悠馬眼前的房門,将所有沒看清的事物,重新關在了房門裏面。

中原中也的手摁在房門上,手背上的掌骨因為緊張而微微隆起。

他停頓片刻,聲音沙啞的說道。

“……悠,其他的地方随便你去。”

“但只有這個房間,”

“你不能進去。”

赭發男人聲音低沉而又緩慢,聽起來很是平靜。

然而,那雙钴藍色的眼睛中,倒映着一之濑悠馬的臉,上面彌漫着一層濃久久無法消抹去的陰霾。

其中翻滾的令人恐懼的情緒,比最陰沉的夜還要漆黑。

危險。

小動物的本能讓一之濑悠馬立即反應了過來,頭皮發麻,身體瞬間繃緊。

“……抱歉。”

黑發少年沉默片刻,立即輕聲道歉。

原本二人之間還算輕松的氛圍煙消雲散,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

這已經不是說不禮貌的行為了——這可是在對方的地盤上啊。

自己果然還是得意忘形了。

一之濑悠馬意識到自己的舉動的不妥之處,原本放松下來的神經,重新繃緊。

中原中也抿緊嘴唇。直覺讓他察覺到,悠對自己的态度似乎又逐漸回到了開始,陌生之中帶着一絲警惕。

這種發現讓原本就處于不安狀态下的中原中也,心情更加煩躁。

胸口像是堵着一團氣,上不來也下不去,沉悶得太陽穴那條青筋,一跳一跳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咬緊了後槽牙。

褲袋裏的手機震動,發出微弱的聲響但足以打破沉默的空氣。

中原中也拿出手機看到了上面顯示的號碼後,眉頭微微皺起。

要知道今天可是自己的假期,他也放話過,沒有要緊的事找他的家夥,就洗幹淨脖子等着吧。

雖然極度不情願,但秉持着認真負責的态度,中原中也還是緩緩接起了電話,聲音低沉。

“……這裏是中原中也。”

“哈?BOSS找我?”

對方說了什麽,一之濑悠馬沒有聽清。但是卻看到面前的中原中也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十五分之後我會到會議室。”

緊接着,中原中也啪的一聲挂掉了電話,磨了磨後槽牙。

他擡起頭,盯着一之濑悠馬的臉,抿了抿唇,聲音沙啞。

“我有點事情,需要出去一下。”

赭發青年垂下來眼睛,某種詭異的情緒在心中湧動。

即使不安,又是暴躁。

他有些後悔,剛剛為什麽答應對方解開手铐。

果然,還是鎖在房間裏比較好吧。

中原中也擡頭盯着一之濑悠馬的臉,眼神幽幽地問道,

“……悠。”

“——你不會離開的吧?”

悠:……這(房間)又是什麽?

中:…魔法道具屋(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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