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十七天
第六十七天
“喲西,就這樣好了~”
五條悟拍完照片,編輯好消息摁下發送。
片刻之後,雖然夏油傑那頭并沒有回複,然而line上的對話框卻顯示了已讀。
白發青年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哼~他就知道,傑那家夥絕對很在意的嘛。
被他壓在懷裏強行拍照的黑發少年,終于忍不住動了動。然而他光顧着自己腦內頭腦風暴,沒有注意到因為自己的動作,身後的白發咒術師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
——怎麽樣拍照不好,為什麽非要讓自己坐在他的懷裏!
一之濑悠馬咬着牙,在心裏腹诽道。
可謂是一百萬個不願意,差點沒和這個叫做五條悟的咒術師打起來——當然,只是他自己單方面這麽覺得。
五條悟只用了一只手,便輕輕松松地壓制住不聽話的貓咪的反抗意圖——畢竟兩個人的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對方似乎完全沒有對自己身為一個成年男人的自覺,自顧自地把下巴擱在自己的腦袋上,身體緊貼着他的後背,把全身的重量壓了上來;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男人鍛煉有素的結實肌肉。
白發青年一只手拿着相機,而另一只空出來的手則掐着他的臉蛋,迫使他擡起腦袋看鏡頭。
——于是,便留下那張屈辱的照片。
他也嘗試過掙紮,然而身體的周圍像是有一面看不見的空氣牆似的,死死地桎梏住自己的動作,動彈不得。
這家夥,絕對是用了自己的術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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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濑悠馬那叫一個憋屈,眼睛周遭都被氣紅了一圈。
見五條悟收起手機,反而将一之濑悠馬往自己懷裏攬了攬,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頂,得意洋洋地眯起眼睛,露出饕足的神色。
兩個人的體型差太多了,成年後的五條悟超過一米九的身高,将本就偏小只的一之濑悠馬摁在懷裏,幾乎能夠藏起來。
就算五條悟已經解開了「無下限」術式,被大貓摁住的獵物依然難以掙脫。
重得要死……
一之濑悠馬感覺身上的家夥像是一只巨大的白色雪豹,而自己變成一只無力反抗的草食動物,被對方一巴掌拍在爪子下面,也不是為了吃,似乎只是為了玩樂。
……這不就更氣人了嗎!
而且,兩個男人這個姿勢也太奇怪了把!隔壁桌的那兩個女生是不是一直在往這邊看啊!
呃、等一下等一下,為什麽要拿手機,不會在拍他們吧?!
——算了,已經無所謂了。
一之濑悠馬感覺自己的眼前似乎出現了無數的星星和廣闊的宇宙,羞恥心和無力感到達極限之後,像是蒸發了的水,又忽然感受不到了。
他正憋着一口氣,忽然聽見頭頂響起白發青年慵懶的好奇聲,似乎又帶着些許躍躍欲試。
“嗯?怎麽感覺你瘦了好多?”
“……哈?比起那個,你這家夥先松開我……咿!”
對方的手掌忽然從衣服下擺探了進來,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摸了摸他的腹部。
隸屬于別人的溫度忽然搭上腹部柔軟的皮膚,頓時産生一種詭異的過電感,害得一之濑悠馬忍不住發出一聲兔子般的驚叫。
五條悟伸出的爪子稍微頓了頓,本以為他會這樣乖乖抽回去,然而罪魁禍首卻絲毫沒有忏悔的意思,反而變得更加變本加厲。
“喂!我說你不要……唔、”
黑發少年咬着牙,壓低聲音說道,想要阻止他的動作。
然而從後背逐漸升起古怪的戰栗感,将他的聲音重新堵了過去。
男人的指尖緩慢地劃過腹部的皮膚,從肚臍到腰間,似乎在丈量他的腰肢的粗細。白發青年忍不住皺了皺眉,嘀咕着說道,
“欸~好像真的變細了。肌肉少了很多,肚子軟軟的……”倒是比以前好抱很多。
五條悟想着,聲音懶洋洋的,捏了捏少年腰間的軟.肉。
“悠,你是不是沒有好好鍛煉啊~”
嘎嘣。
腦內的那根控制理智的神經徹底斷了。
一之濑悠馬忍無可忍,直接從他懷裏騰地一聲站了起來。五條悟的反射神經很好,及時地往後一躲,這才沒讓對方的腦袋撞上自己的下巴。
不過,這也代表着他沒有辦法阻止悠的聲音了。
只聽見被逗弄到極點的黑發少年氣急敗壞地,朝着同行的白發青年大聲吼道。
“——我說你這家夥,不要在外面随便亂摸我啊混蛋!”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今天不是休息日,店裏的人并不多。
然而,光憑借着悠馬的這一嗓門,徹底把這不多的顧客們的視線吸引了過來,錯愕地看着弄出這麽一番動靜的黑發少年。
一之濑悠馬慢半拍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和反應過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在周圍人的視線之下,整個人越來越紅,像是一只放在鍋裏煮熟了的蝦子,從腦袋上散發着熱氣,眼睛也露出了蚊香眼。
“噗哈哈哈哈哈——”
然而導致他社會性死亡的真正元兇,此時正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雖然姐姐說過暴力是不好的行為,但此時此刻的一之濑悠馬是真的很想打人。
——這個家夥,今年真的二十六了嗎?!
然而想了想,偵探社那個小孩子性格和脾氣那位的名偵探先生,同樣也是二十六歲。
一之濑悠馬忽然對這個社會産生了一絲絕望。
絕、對、不、想成為他們那樣子的大人!
五條悟完全沒了形象,哈哈大笑着,仿佛回到少年時期的随性妄為。
果然,悠在真是太好了。
他似乎很久沒有笑得那麽開心了。面對五條家和高層那堆老橘子們的壓力,似乎也因此煙消雲散。
啊,果然不能放手呢。
五條悟眯起眼睛,朝着身邊的黑發少年伸手,想要把一之濑悠馬重新拽回來,結果就聽見身邊響起熟悉的男聲,帶着些許笑意。
“悟,不要太捉弄悠啊。”
幾分鐘前。
“叮鈴。”
一旁的服務員喊着歡迎光臨,夏油傑沒有回應,進店的第一件事便是掃視店裏的客人們。
黑發男人留着長發,紮着丸子頭,身材比例絕佳,腿又長又直,細長的丹鳳眼冷冽銳利,帶着東方特有的韻味。
嗚哇,今天加班真是lucky,店裏居然一口氣來個兩個大帥哥诶。
穿着咖啡色制服的服務員小姐忍不住在心中感嘆,原本還在為本該休息的假期而嘆氣,此時之前那些抱怨的心思頓時煙消雲散。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于是,她的語氣聽上去比之前熱切了些。
“那個,這位先生您……”
“我是來找朋友的。”
然而,不及她多說什麽,對方便打斷了自己的話。一米八幾的高個無論放在哪裏都格外出挑,但語氣卻十分冷淡。
黑發男人微微偏過腦袋,斜眼望了自己一眼。
僅僅只是被對方瞥了一眼,服務員小姐卻莫名感覺到一股寒意。
那眼神……感覺自己在對方眼中甚至都算不上人類。
她剛開始還以為自己在不經意間冒犯了對方,但好像并不是這樣。這個男人看所有人的眼神幾乎都是一個樣,像是望着動物園裏的猴子一般。
服務員小姐立即閉上了嘴。
夏油傑終于在咖啡店的某個角落處,找到了摯友頗為顯眼的白色身影,似乎整吵鬧着,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薄唇微啓,似乎想要說什麽,微顫之後又重新閉上。
夏油傑轉過腦袋,細長的狐貍眼微微彎起,藏起眼底的情緒。
“對了,小姐。麻煩來一份特供抹茶蛋糕吧,送到那邊就好。”
黑發青年剛剛身上的那股冰冷厭世感似乎消失了,像是再普通不過的正常人一般,微笑着溫柔說道。
服務員小姐本能地點頭應道,呆站在原地片刻,直到這位黑發客人離開,才回過神來。
帥哥的心思可真難理解啊。
她嘆了口氣,默默回到原本的位置繼續工作。
說是咖啡店,倒不如說是咖啡加甜品的組合店鋪。
不然,就五條悟這個絕對的甘黨,可不會主動踏足這種地方。
和五條悟不同,夏油傑沒有穿高專時期的那身制服,而是一件咖啡色高領內襯,外頭是長款黑色大衣。
硝子看着他們兩個,忍不住嘆了口氣。
即便從高專畢業,悟還是固執地穿着高專時期的制服,傑倒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樣子,笑眯眯地當起了自由咒術師;看上去固執守舊的人是悟,實際上,真正被困在過去的家夥,是傑才對啊。
當年她不在現場,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唯一在現場的第三人星漿體天內理子也在之後消失,似乎去了國外。
得知了悠去世的消息的時候,家入硝子正在醫務室裏忙碌,不由得一愣,手中的馬克杯也落在地上碎落一片。
『咒術師的世界,瘋狂與死亡常相伴随。』
硝子不是沒有見過死亡。
作為醫生,她看過太多的生命從自己眼前流逝,有自己來不及搶救的,有身體被咒靈撕碎的,也有直接化成血水的……其中有前輩、有認識的輔導監督、也有不認識的陌生人。
可是,當知道自己的同期,一起坐在教室裏聽課的同伴,給自己帶咖啡、別扭地表達着自己關心的少年,真的就這麽消失死去,甚至都沒有留下屍體。
即便是她,心中也産生了動搖。
歌姬和灰原直接哭得稀裏嘩啦,七海沉默不語。
而與悠關系更為密切的傑和悟呢?
硝子忽然有些想不起來他們兩個人的反應了。
他們似乎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很長一段時間,自己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卻又無力阻止。
第一個出來的是悟,平日裏意氣風發、張狂随性的眼神卻好像暗了下來,身上多了一些成熟和冷靜。
而傑,卻好像在房間裏消失,沒了聲音。
直到夜蛾老師出面,才把他從房間裏拉了出來。
那之後,傑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臉上的笑容和過去似乎沒什麽區別,只是輕飄飄地對自己和悟說了一句“已經沒事了”後,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考試、祓除、收服咒靈、訓練、出差、畢業……
一切像是走上了正軌。
比起五條悟,家入硝子更擔心的人是夏油傑。
傑表現得越是冷靜和克制,越是不清楚那家夥心裏到底怎麽想。
掩藏在海面之下的冰山,會是怎樣的龐然巨物;冰面上的人看不見,或許連冰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什麽樣子。
夏油傑望着咖啡廳的角落處,朝着友人的方向走去。
結果,還沒有靠近,就聽見只有在夢境之中才能聽聞的少年男聲,帶着熟悉的氣急敗壞的語氣,拔高音量喊道。
“——我說你這家夥,不要在外面随便亂摸我啊混蛋!”
夏油傑不由得一愣,剛要踏出去的腳步停住,呆呆地望着自己朝思暮想的聲音。
他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似乎嗡地一聲,像是被人拿着音叉在耳邊猛敲,顫抖的金屬音震得他半邊身子變得酥酥麻麻,一股說不明的滋味爬上心頭。
喜悅、錯愕、震驚、瘋狂……無數的情緒化作海底之中的小氣泡,咕嚕嚕地不斷上升着,接觸到海底的冰山炸裂。
然而,僅僅是這麽一些微不足道的能量,卻讓冰山顫抖起來,搖搖晃晃的,從表面裂開了一道縫隙,不斷朝內蔓延着,越裂越深,越裂越深,幾乎瀕臨瓦解。
『悠……』
那個人影像是擁有魔力一般,将自己吸引過去。
夏油傑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看着悠微紅的臉頰,充滿生氣的墨瞳怒氣沖沖,硬要說和之前有什麽不同的話,大概是多了一副黑框眼鏡,顯得有些宅氣,缺乏鍛煉。
『冷靜一點、要冷靜一點啊,夏油傑』
即便這麽告訴自己,人類卻無法徹底保持理智,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黑發男人在心中深呼吸一口氣,強行摁住自己內心那座快要崩塌了的冰山。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如往常地,帶着些許笑意,調侃着說道。
“悟,不要太捉弄悠啊。”
一旁的白發青年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笑聲微微收斂,半眯起眼睛,那雙蒼穹之瞳似乎散發着淡淡的幽光。
随後五條悟語氣吊兒郎當地回應道,
“喲,來得挺快的嘛,傑。是直接坐着咒靈過來的嗎?”
“呵呵。”
夏油傑笑而不語,只是用銳利的目光注視着有些懵逼的黑發少年。
一之濑悠馬愣了愣,意識到兩個人應該是認識的朋友,忍不住抿緊了嘴唇。
直覺告訴自己,這家夥也不是什麽簡單的家夥。
身上散發着一股濃濃的危險氣息,像是要把自己吃掉一樣。
一之濑悠馬看見自己時,臉上并沒有任何歡迎的神色,反而十分警惕。
原本高高懸起的心髒,猛然一沉。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似乎也淡去了些,深紫色的眸子也變得晦澀不明,翻滾着一層濃濃的陰雲。
“傑,這家夥不記得我們了哦。”
五條悟似乎看出友人的心情,懶洋洋地說道。
随後,在悠馬抗拒的表情下,直接一爪子摁住了他的肩膀,強制性地要他坐在自己身邊的沙發上,像只沒骨頭的液體貓咪似的,貼在悠馬的身上。
“嘛~反正對于我來說也無所謂,傑也應該一樣吧?”
“……呵,當然。”
夏油傑彎了彎眼睛,藏起其中的黑暗,臉上露出欺詐性的溫柔笑容。
“……你們無所謂,我可是有所謂!對我來說,你們兩個都是莫名其妙的麻煩好嗎喂!”
一之濑悠馬壓不住自己的吐槽欲,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的這番話讓五條悟不爽地眯起了眼睛,
“你這家夥,可真是不記教訓啊。需要我再好好教你一遍嗎?”
“混蛋……你這家夥可真是個人渣!”
“老子又沒說過我是個好人吧?既然在你眼裏都是人渣了,那就再惡劣一點地對待你好了。”
“咕……”
夏油傑看着眼前的畫面,有些懷念,又有些恍惚。
過了半秒,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恢複一貫的溫柔笑意,語氣親切。
“抱歉,悟這家夥給你添麻煩了吧。”
“對啊!添了超級大的麻煩啊!你是他朋友吧,快點管管他啊喂!”
“我是夏油傑。直接叫傑好了。”太宰?那是誰?
“傑,你快點罵他一頓!好不容易從咒靈體內出來了,我正想着叫太宰呢。結果這家夥強行拽着我在天上飛,直接到了東京,還拉着我來這家咖啡廳……”
一之濑悠馬不假思索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這家夥,說不定是個不錯的好人啊。或許是因為夏油傑那副親切的姿态,太具有欺騙性,讓他放松了警惕,忍不住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就像曾經被悟欺負後找自己來吐槽、評理。
那副熟悉的姿态,真的是忘記了嗎?
夏油傑的眼神微暗。
一之濑悠馬說了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肆意妄為了。
不管怎麽樣,他都是五條悟的朋友,而自己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對着別人的朋友吐槽當事人的所作所為,這也太糟糕了……
于是,一之濑悠馬咬了咬牙,悻悻地閉上了嘴。
“……所以,鬧劇可以結束了吧。結束了的話我就要回橫濱了,今天姐姐可是說了要和我一起吃飯的……”
一之濑悠馬小聲說着,剛想要站起身,夏油傑卻忽然坐在了他們同一邊的沙發上,徹底堵住了他的出口。
……明明對面的位置是空着的吧!為什麽你非得坐到這邊啊喂!!
一之濑悠馬的表情都要扭曲了。
兩個相貌出衆的成熟男性,身材高大,肌肉結實;在他們中間,自己未免顯得太過嬌小了,像是夾心餅幹一般,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可惡,這兩個肌肉猩猩!
就在此時,後廚準備好了之前夏油傑和五條悟點的甜品,都在這個時間點上送了過來。
服務員小姐忍不住多看了他們三個一眼,但秉持着優秀的服務素質,選擇什麽都不說。
“您好,這是您的提拉米蘇和特供抹茶蛋糕。”
——結果你倆來咖啡店,沒有人點咖啡是嗎。
一之濑悠馬露出了死魚眼,一副心死的表情。他幹脆自暴自棄起來,等着兩位大爺吃完甜品,再找機會跑路吧。
然而,五條悟可不會讓他這麽輕松惬意,非要來找自己麻煩不得。
“張嘴。”
一之濑悠馬心裏那叫一萬個不願意,翻了個白眼。
然而五條悟完全不管他的抗拒,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臉頰。
成年男性的手掌很大,至少足夠掐住他的臉頰兩側,微微一使勁,便足夠迫使他張開嘴巴。
緊接着,一勺提拉米蘇被硬是塞到他的嘴巴裏。
香甜柔軟的奶油在嘴巴裏逐漸化開,占據味蕾。
一之濑悠馬本就舌頭敏感,喜好清淡,此時頓時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被這股甜過頭的味道給膩掉了,喉嚨也膩歪的要命。
可是五條悟偏是要看他咽下去,蒼藍色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嘴巴,直到看着一之濑悠馬咬着牙,抿唇吞下去才笑嘻嘻地松開了手。
“多吃點嘛,悠還是太瘦了,萬一把自己餓死了怎麽辦?”
“我又不是不會吃飯的嬰兒!”
不過五條悟似乎沒有繼續喂下去的意思,他剛想要松一口氣,以為自己結束了這場酷刑,結果身邊的夏油傑,這個時候也毫不客氣地捏着他的下巴轉過腦袋,強迫他擡起頭。
舌尖原本的甜膩還沒散去,襯托得抹茶的味道更為苦澀。
比起甜,一之濑悠馬更讨厭苦,五官都幾乎快要皺成一團。
這是店裏的招牌特供,據說是三倍濃度,比普通的抹茶要苦得多。
到底是誰會來甜品店吃這種東西啊喂!
一之濑悠馬條件反射地想張嘴吐出去,剛要伸出舌頭,就被人伸手捂住了嘴巴。
“好孩子,全部吃下去。”
那雙細長的深紫色丹鳳眼,幽幽地注視着自己,平靜毫無波瀾,卻莫名帶着一股令人恐懼的低氣壓。
一之濑悠馬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于是,嘴巴裏抹茶蛋糕順着一并咽下,小巧的喉結微微滾動,苦澀的味道在嘴巴裏不斷彌漫,成功逼出了他眼角不耐受的生理鹽水。
……這家夥性格也相當惡劣啊混蛋!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人渣悟的朋友也是個人渣啊!
一之濑悠馬強忍着那股苦味帶來的不适感,在心裏咬牙切齒地吐槽道。
五條悟癟了癟嘴,伸手直接把黑發少年搶了過來,像是護住玩具的大型貓科動物似的,蒼藍色的眸子盯着面前淺笑着的夏油傑,忍不住咋舌。
“喂,傑,可是我先找到的哦。”
白發青年的聲音低沉。
夏油傑似乎沒聽出友人語氣之中的不爽,笑眯眯地說道。
“可是悠看起來很讨厭悟的甜食嘛,所以我才會出手‘解救’啊。”
……你說的‘解救’,指的是又往我嘴巴裏塞一口更苦的蛋糕?
一之濑悠馬嘴角微微抽搐。
“啧,傑的口味才叫奇怪好嗎。”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厭惡地吐了吐舌頭,“怎麽會有人喜歡吃那種苦掉渣的玩意兒。”
“悟,你都二十六了吧。吃太多糖,別得糖尿病了啊。”
“傑有資格說我嗎?吃那麽多苦味,小心早衰啊。”
看得出來他們的關系真的很好,你一言我一句地互相嗆着對方。
——但是你們關系好的話,能不能不扯上我!
一之濑悠馬在心中腹诽着。
倆人似乎都在為了證明自己的品味更好,于是,一個勁地往一之濑悠馬的嘴巴裏塞自己喜歡的蛋糕。
無法反抗,無法拒絕。
左一口苦的,右一口甜的——結果就是苦的吃起來更加苦澀,甜的吃起來更加甜膩。
“悠,哪個更好吃?”
“悠,哪個更好吃?”
——別他媽問我哪邊更好吃了!我都要吐出來了!!
胃部一陣陣抽搐的惡心感,讓一之濑悠馬捂住自己的嘴,幾乎是趴在了桌子上,擋住自己幾乎猙獰的表情,在心中破口大罵着。
“……你倆點的蛋糕,你們自己吃啊喂!!”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一之濑悠馬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快要出竅了。
腳步虛着,快要站不穩。然後就被五條悟一把拎起了後衣領,像是抓着小貓崽的後頸似的拎了起來。
——好心?五條悟會有好心眼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五條悟輕笑一聲,直接拎着「小貓」騰空而起;一旁的夏油傑并沒有阻止他的舉動,只是偏過頭看了眼二人,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麽。
“嗯,現在回高專吧。”硝子看到悠的話,也會很開心的吧。
“哈?高專?那是什麽地方、喂,我不是說過我要回橫濱了嗎!”
“傑,你也一起嗎?”
“喂!給我聽人說話啊!”
夏油傑沉默了片刻,五條悟以為對方是要拒絕,然而前者已經用自己的行動做出了回答。
巨大的飛行咒靈從他的腳底冒出,托着主人飛起。
而在看不見咒靈的一之濑悠馬眼中,對方和五條悟一樣,似乎都是騰空飛起。
“走吧。”
紮着丸子頭的黑發男人輕聲說道。
“……你們咒術師是都會飛的嗎?”
在半空中,放棄掙紮了的一之濑悠馬忍不住問道。
現在鬧騰着讓對方放開自己,只會掉在地上摔成肉醬吧。
一之濑悠馬面無表情地扶着自己的黑框眼鏡,防止它在半路上掉到地上,讓自己變成個「睜眼瞎」——高度近視加散光的選手,沒了眼鏡那是真的無法生存。
“嗯?當然不是咯。傑的術式是「咒靈操術」,可以自由操控自己收複的咒靈。”
“……聽起來像是寶x夢大師。”
啊,這句吐槽為什麽有點熟悉。
一之濑悠馬忍不住皺眉。很快他便不再去想,而是瞥了眼一旁的夏油傑——在他的眼中,只有黑發男人一個人的身影。
“……所以,他的身下是有咒靈嗎?”他遲疑地問道。
“啊,對哦。悠現在看不見咒靈了。”
風中傳來五條悟的聲音。
因為自己是普通人,所以看不見咒靈了啊……
一之濑悠馬抿了抿唇,壓下心中的情緒。
然而就在這不久之後,
他便見到了傳聞之中的咒靈——扭曲、猙獰、惡心的負面情緒集合而成的怪物,張着腥臭的嘴巴,露出獠牙,沒有眼睑的五六只眼睛轉動着,猛然盯向了自己。
咒靈的面前,站着的這是那個紮着丸子頭的黑發男人。
夏油傑臉上含着微笑,深紫色的眼眸中,充斥着一股病态的瘋狂,閃爍着自己無法理解的歡愉與希望的光彩。
自己卻沒有在對方身上覺察到任何殺意。
然而,
他說道。
“悠,”
“我會溫柔地殺死你的。”
『——變成咒靈,永遠留在我的身邊吧。』
…夏你小子還沒放棄這個想法啊!
人在危險的時候,是可以看到咒靈的。
放心!之後悠醬精神狀态一直很穩健,小夏會吃癟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