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春夏秋冬（七）
春夏秋冬（七）
說句實話，南珂也不想一直待在電梯裏面，空氣不太好。
她站在電梯裏面能通過監控畫面看到外面的丁延晝，丁延晝也能從外面的監控看到電梯裏的她。
像一個沒什麽智商的傻子，一直摁着關門鍵不松。
丁延晝怕是和她杠上了，他就在外面，擡頭看着監控，站如松。
南珂也一樣，她無所謂地揚着下巴。
兩個人隔着一扇緊閉的門，在監控裏互相盯着。
南珂本想一直這麽和他耗着，反正她家裏人不會催她回家，但是丁延晝不一樣，丁延晝家裏有丁眠星，她了解丁眠星。
一個一會兒沒親人陪就渾身不舒服的小公主。
但是南珂萬萬沒想到會有別人來等電梯。
卡丁延晝一個人無所謂，連別人也卡着就不太禮貌了。
于是南珂當機立斷給伊漫打了個電話。
冒着被她嘲笑的風險。
“你要見他嗎？”南珂手指還在關門鍵上。
她不再擡頭看監控裏的丁延晝，而是目光低垂下來，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那麽晚了，他估計是找我有事。”伊漫随便拿了個外套披上，蹬着鞋子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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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珂又說：“你不是不想見他麽。”
伊漫笑了，“我什麽時候說不想見他了？”
南珂皺眉：“你說了。”
伊漫被南珂認真的口吻影響的，認真回想了下，“沒有，我确定我沒說過。”
南珂咬了下唇瓣，松開了電梯關門鍵上的手指。
電梯門應聲而開。
南珂握着手機擡頭，終于和丁延晝打了個正照面。
對這個結果，丁延晝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再怎麽比，南珂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朋友，他都二十五六了，不可能連這點耐性都輸。
“剛從伊老師那出來？”自從上次在學校偶遇伊漫他回去就找朋友問了下，這才知道伊漫現在在七中做代課老師。
南珂是她的學生。
丁延晝想起什麽，忍不住笑了笑。
之前是他太敏感了，他怎麽忘了，伊漫向來招小朋友喜歡。
而且還只招怪小孩。
南珂……
丁延晝想起之前她救過丁眠星的事情，心裏嘆了口氣。
也是個怪小孩啊。
怪小孩南珂沒覺得這人有多大度，反而覺得這人是故意的。
故意提醒她和伊漫的身份差別。
“她說她一會兒下來，你不用上去了。”南珂手機沒挂，看着丁延晝說。
手機那頭的伊漫聽到這話樂得不行，然後故意回答說：“沒錯！告訴他！他不配進我的家門！”
明明知道這話是用來逗自己的，可南珂聽了還是沒忍住翹了翹唇角。
如果有尾巴的話，可能也會愉悅地甩起身後的大尾巴。
……
電梯上了又下，伊漫姍姍來遲。
她幻想過南珂和丁延晝相處的畫面，兩個人都不是願意拉下面子的人，現場一定很僵硬。
事實也的确如她所料。
但好像更好笑一點。
南珂雙手抄着口袋，面無表情，盯看監控視頻。
丁延晝也沒什麽表情，看上去和平時差不多。
比較詭異的，是旁邊那位……阿姨？
阿姨死死盯着丁延晝，甚至掏出了手機要拍視頻。
丁延晝頭疼，“阿姨，我和她真的認識。”
阿姨不信，探頭問南珂，“小姑娘，你真的認識他？不要怕，不認識就誰不認識，阿姨雖然年紀大了點，但絕對不怕壞人！”
南珂眼角抽了下，故意看了丁延晝幾秒，然後收回目光，“認識。”
阿姨“嚯”了一聲，指着丁延晝，“你威脅我們小姑娘是不是！”
丁延晝簡直無語，他沒什麽耐性，更沒經歷過這種局面，硬硬丢一句：“不信就在這等着！”
然後就是伊漫看到的畫面。
她沒看明白，疑惑地喊了聲：“趙阿姨？”
趙阿姨看到伊漫立刻就招手，“哎呀漫漫啊，快過來快過來，這裏有一個變态哦，一直盯着這個小姑娘，要不是我在這，他都要下手的咯。”
伊漫先“啊”了一聲，随後僵硬着脖子看了看滿臉黑色的丁延晝，又看了看一臉無辜的南珂，實在沒忍住當場笑成傻狗。
趙阿姨完全茫然，她以為伊漫不相信她，指着手機說：“真的啊，你看看我為了不污蔑人，都開始錄證據了。”
伊漫忍着笑，“那你錄到了嗎？”
趙阿姨有點尴尬，“那倒是還沒有。”
伊漫樂，“阿姨，他們真的認識，一個是我朋友，一個是我學生。”
趙阿姨“啊”了一聲，忙不疊連聲道歉。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好笑，趙阿姨一邊笑一邊拍打丁延晝，“哎呀小夥子，你怎麽也不說清楚呀，害的阿姨都誤會了。”
伊漫看丁延晝臉越來越黑，只能打圓場，讓阿姨早點回家早點休息。
趙阿姨走了以後，笑聲消失，氣氛一下子僵下來。
伊漫長長嘆了口氣，把笑意散了個全。
南珂主動上前站到伊漫旁邊。
伊漫笑了笑，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才看向丁延晝，輕擡下巴，“有事麽？”
“我們聊聊。”丁延晝看了眼南珂，意思很明顯。
伊漫熟視無睹，“聊呗。”
丁延晝每次看到伊漫這幅模樣都覺得不可理喻，他皺眉，“伊漫，我認真的。”
伊漫“哦”了一聲，“那我是不太認真。”
丁延晝冷笑，“你對什麽認真過？整天不都是這樣一幅誰誰都不在乎的樣——”
“你懂個屁。”南珂忽然出聲打斷。
丁延晝和伊漫都愣了。
南珂從一開始出了電梯就沒正眼看過丁延晝，眼下卻忽然掀眸，黑色眼睛直勾勾盯着丁延晝，薄唇輕啓，吐出一句：“不會說話建議直接做啞巴。”
說完，南珂拽着伊漫就往電梯裏走。
伊漫這才反應過來，她“诶”了兩聲，笑着扶住南珂的手，“你先進去。”
南珂顯然不願意。
伊漫哄道：“聽話，你先進去，然後跟你爸打個電話，就說今天不回去了。”
南珂明顯愣了下。
伊漫笑着，“太晚了。”
南珂“哦”了一聲，慢吞吞松開了手。
臨走前，南珂還冷冷瞥了丁延晝一眼，丁延晝深覺幼稚，直接撇開。
南珂不氣也不惱，關電梯之前跟伊漫說：“我在家裏等你。”
伊漫點頭答應：“好。”
……
深秋的夜裏風都是嗆人的。
伊漫怕冷，不願意出去，就幹脆讓丁延晝在門口把話說清楚。
“長話短說。”伊漫冷的搓手。
丁延晝對她的态度非常不滿，“你這是什麽态度？”
伊漫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要走。
一句廢話也不想說。
丁延晝眼看伊漫要走，才出聲挽留。
他這個人做事向來如此，能一次解決就不要浪費更多時間精力。
“伊漫，我這次來不是和你吵架的。”
伊漫這才停下來，點點頭，“嗯，你說。”
“下午周老師給我打了個電話。”
伊漫一頓，猛地擡頭。
看來周老師還是有點用的，丁延晝心裏悄無聲息地松了口氣，他說：“周老師說你明天要去看他，希望我陪你一塊。”
伊漫覺得可笑，“然後呢？”
“我是覺得我們應該一起去看周老師，但是我們的狀态是不是要調整好。”
“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的。”伊漫笑了笑，“而且，我并不覺得周老師真的那麽想見你。”
“伊漫，我們分手，你沒告訴周老師吧。”
伊漫大方承認，“是。”
一是這件事不值得她專門去打擾周老師。
二是分個手而已，沒必要像明星那樣到處官宣一下吧？
“就像我沒有告訴我家裏人一樣。”丁延晝話裏有話。
伊漫揣着明白裝糊塗，言語諷刺，“是麽，那就趁明天大家官宣一下？”
“伊漫！”丁延晝沒了耐心，“我什麽意思你知道！”
伊漫還是笑，“你什麽意思啊？”
丁延晝瞪着眼睛，數秒才嘆了口氣，主動伸手牽住伊漫的手，“好，算我錯了，我不該插手你的事情，也不該評價你那些朋友的生活。可是伊漫，我做這些，難道不是為了你好麽？我和你認識那麽多年了，我會害你麽？”
伊漫表現得無異，甚至依然唇角含笑。
她安安靜靜聽完丁延晝的話，才反問：“說完了？”
丁延晝嘆了口氣，“你是知道我的，我認識你那麽多年，哪還有精力去認識別人，我們好好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
他說完，自顧自地要把伊漫抱在懷裏。
伊漫擡手擋在丁延晝胸口，微微用力，推開。
丁延晝皺眉，疑惑。
伊漫拉開二人的距離，抱懷上上下下看丁延晝。
她難得沒覺得可笑，也沒覺得可氣。
就是有點無語。
不是對丁延晝。
而是對自己。
對曾經的自己。
無語。
非常無語。
“我以前到底是看上你哪裏了？”伊漫沒忍住問出了聲。
丁延晝一怔。
伊漫又說：“唔，應該是看上了我對你的幻想。”
丁延晝：“……”
伊漫又看了看丁延晝，還想再說點什麽，最終只吐出了五個字：“算了，沒意思。”
也太沒意思了。
想想以前的青春居然就這麽荒廢掉了。
伊漫頂着一頭問號走進了電梯，踏進電梯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麽鼻尖飄來一股淡淡的牛肉香。
應該是南珂身上留下的。
想起那個小孩兒，伊漫忽然唇角提了提。
電梯門關上。
閃縫之間，伊漫朝丁延晝笑笑。
再見咯。
丁延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