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斯人若彩虹(二)

斯人若彩虹(二)

伊漫有點記不清自己上一次照顧人是什麽時候了,在國外大家都是各過各的,高興了一起喝喝酒吃吃飯,不高興了住對門都不帶打一聲招呼的。

都說國外的人熱情奔放,不如中國含蓄。但事實上,更注重鄰裏關系的,還屬國內。

伊漫自認為也算是個熱情的人吧,只可惜無處施展腿腳,如今回國有機會了,反而有點束手束腳。

尤其面對的還是一個喝醉了從大狼狗變成粘人精的未成年小崽子。

她嘆了口氣,任由南珂半個身子歪在她懷裏,費勁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司機常年在這邊拉客,顯然已經習慣了,兩個人上車以後他頭都沒回,“吐車上加錢。”

伊漫笑着說“不好意思”,然後一邊笑着一邊把自己腰上的手扒開。

南珂被扒開了非常不開心,紅着眼睛響亮地“哼”了一聲,伊漫被她這醉酒後的反差萌弄得哭笑不得。

“別鬧了別鬧了。”伊漫整個人往角落裏縮。

又躲。

好不容易才抓到她為什麽總想着躲!

南珂氣上頭,長臂一伸把伊漫摟進懷裏,摟得緊緊的。以一種別扭的姿勢将下巴擱在伊漫肩窩,倔強又不容拒絕,“不準躲!”

得。

粘人精喝多了依然是狼崽子。

伊漫仰天嘆氣,“老天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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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珂哼哼唧唧地拿腦門蹭伊漫的脖子,蹭完用發紅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伊漫纖細雪白的脖子。

伊漫本來沒察覺,忽然意識到這狼崽子怎麽安靜下來了,一扭頭,就看到狼崽子盯着自己的脖子眼冒綠光。

伊漫頓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縮了縮肩膀,本能忌憚,“你幹嘛——啊!”

南珂一口咬在了伊漫鎖骨上。

伊漫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她手掌拼命地推南珂的腦袋。

南珂似乎意識清醒了一秒,耳邊傳來痛叫,她幾乎同時便松開了嘴。

一臉無辜茫然地看向伊漫。

伊漫咬牙切齒,“南珂!你屬狗的麽!!”

南珂歪了歪腦袋,“你喜歡狗麽?”

不等伊漫回答,南珂清了清嗓音,無比乖巧,“汪汪?”

伊漫:“……”

卧槽服了!

以後誰敢讓南珂喝酒她咬死誰!!

十五分鐘後,伊漫第三百次想投訴那個破酒吧。

到底為什麽要賣酒給未成年!!

純牛奶它不香麽!

“南珂。”伊漫緊了緊牙關,努力讓自己心情平和,她不斷地暗示自己,不要跟醉鬼計較,不要跟醉鬼計較,不要……去你媽的!

伊漫光着腳站在玄關門口,氣的頭腦發昏,她單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蹲在門口不願意起來的小孩兒,“你進不進來去,三個數!不進就給我滾!”

“三——”

“二——”

“我想穿你的拖鞋。”玄關蹲着的小狼崽子仰着頭,一雙黑眼睛冒着水光,亮晶晶的,唇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不像平常那些粉白,看上去有些水嫩偏紅,她嘟嘟囔囔說一句,“我想穿你的。”

伊漫這會兒也不管什麽拖鞋不拖鞋的,聽到這話,立刻把鞋子蹬了踢到南珂面前,“給你給你給你!”

南珂蹲在原地不為所動。

伊漫感覺自己太陽穴在突突突地跳,她深吸一口氣,微笑,“又怎麽啦baby?”

南珂水着一雙眼睛,看了看伊漫,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拖鞋,片刻很是委屈地撇嘴,“你踢我。”

伊漫:“……”

南珂:“你讨厭我對不對。”

伊漫:“……”

南珂:“那我不要在這煩你,你不要讨厭我,我現在就走。”

說着,南珂踉踉跄跄站起來,扒着玄關鞋櫃就往外走。

伊漫二話不說直接攔腰抱住,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和姿勢将南珂迅速拖拽進屋。

擡腳勾住門,“砰”一聲關上。

然後一把将這人摁到牆上。

她盯着南珂的眼睛,極其認真又虔誠,“對不起。”

她一字一句,“聽到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滿意了嗎?”

靜默三五秒,南珂悶悶道:“可是你剛剛撞的我好疼。”

伊漫:“……卧槽尼瑪,還有完沒完了?”

南珂:“你還罵人。”

伊漫:“……”

擡起手輕輕拍了下南珂的臉,“乖寶寶,你最好明早醒來告訴我你斷片了,知道嗎?不然我讓你知道什麽叫代價。”

下一秒,伊漫肩頭一重。

是南珂腦門直直地砸在了伊漫肩上。

伊漫:“……救命啊!”

*

南珂做了個夢,斷斷續續的。

破舊的小屋,下雨滲濕地板,下雪四處冰冷。她蜷縮着手腳,在角落裏發抖。

外公又在教訓媽媽,“你把我的臉丢盡了你知不知道!你不是說你們結婚了嗎!結婚證呢!你娘要是知道你現在這樣在地下都要氣死!”

她媽媽一句話也不說,不辯解,只是安安靜靜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刷鍋洗碗洗衣服,洗碗還要給外公倒一杯熱水,讓他休息一下嗓子再接着罵。

後來,春風掃綠了枝葉,村裏大片綠草似浪。南珂背着書包,無視身後吵吵鬧鬧的“沒人要的小孩”“沒人要”,梗着脖子往家走。

家門口都沒邁進,就看見洗衣盆旁邊倒着一個女人。

地上全是水,還有嘔吐物。

南珂吓的扭頭就跑,從鄰居找到鄰鄰居,沒有一個人願意過來看,最後還是剛下工地的外公回來才把媽媽送去醫院。

大筆的手術費。

南珂記得那裏,混亂,又髒,還很吵。

她擠着人群,拎着快要涼掉的馄饨,跑到走廊的病床旁邊,床上空無一人。

她聽到角落裏媽媽說:“求求你了,把她接走吧,她怎麽說也是你的女兒。”

那天晚上,南珂第一次聽到她媽媽哭。

她也哭了。

她媽媽沒有哭出聲音來。

她也不敢哭出聲音來。

好像一旦出了聲,這個秘密就保不住了。

後來三年時間裏,她媽媽花時間說服南勁,她說服她自己。

直到那年冬天。

也就是七年前,她來到南勁身邊。

從此一無所有,肆意生長。

冬去春來,周而複始。

忽然,一道豔麗的紅色闖進了綠色的春天,她就在對面,半個身子沐浴在陽光裏。

懶着身子靠在桌子上,時不時伸出手指點一下桌面上的試卷。

她總是笑,不知道在笑什麽,但是很好看。

一不小心就看醉了人。

南珂有點頭疼,她好像真的醉裏。

胃裏有浪在翻騰,她就踩在浪尖上,直到支撐不住,搖晃跌進海裏。

南珂猛地睜開眼睛。

天已大亮。

她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好久才遲緩地坐起身子。

入目是熟悉的裝潢。

伊漫家的客房。

南珂“嘶”了一聲,晃了晃腦袋。

腦子裏像進了水,又像灌滿了氣。

倒也倒不出來。

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抱住了腦袋。

門就是這個時候被推開的。

南珂愣了愣擡起頭,看到伊漫滿眼紅血絲地站在門口。

她身上的衣服都沒換,皺皺巴巴的。

南珂皺了皺眉,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

掀了被子就往床下走。

無奈腿軟,差點跪在地上。

伊漫看到這行為不動如山,居高臨下,冷笑一聲,“醒了?”

南珂勉強站穩,不太明白,“?”

伊漫看着南珂這滿眼的無辜,再想想自己被折磨了一夜,最後因為過度擔心根本無法入睡直接在沙發上糊弄了一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上前一步,一把把南珂推到床上。

南珂本來就手腳發軟,剛醒更是沒什麽力氣,整個人輕而易就被摁倒了。

不等她有所反應,伊漫直接撩了裙子就騎了上來。

南珂:“!!”

南珂無聲瞠目,“怎、怎麽了……”

伊漫一句話不說,開始扒自己的領子。

南珂渾身僵硬,耳朵通紅,伸手阻攔,“等等等……”

“等你大爺!”伊漫一巴掌把南珂的手揮到一邊,指着自己的鎖骨質問,“看!給我仔細看!好好看!”

南珂費勁眯眼,才看清伊漫線條清晰的鎖骨上印着一個不深不淺的齒痕。

昨日荒唐畫面剎那間接踵而來,斷斷續續接收了所有信息以後,南珂懵了。

和自己身上的人大眼瞪小眼良久,南珂小聲說:

“對、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

“我聽到了。”伊漫說。

下一秒,南珂聽到伊漫用跟昨晚一模一樣的口吻說:“但是我不滿意!聽到了嗎!我、不、滿、意!”

南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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