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合一大章
三合一大章
時予安心裏“咯噔”一聲。
心很慌,過速地跳。
忽然就明白了。剛剛自己總覺得不夠的那種情緒,症結到底在哪裏。
明平說得對。
對都清來說,他需要最後一場瘋狂,來為自己短暫卻美好的歲月畫下個句點。
但時予安的理智在瘋狂喊停。
這怎麽能行呢???
怎麽能讓成斐和他演這種戲???
時予安都不敢看成斐了。
他垂着頭,就聽見成斐很平靜地說:“不行。”
時予安就想,你瞧,是吧。成斐心裏也有數。
明平這麽個暴脾氣,被成斐這咬定不松口的态度,給磨得快爆發了。
現場無人敢吱聲,大家都在假裝忙着手裏的工作,眼神都不敢往這邊掃。
明平要發火。
成斐卡在他火勢還沒揚起來的時候,忽然開口:“你來,我們去那邊單獨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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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平一愣,哼了一聲,掉頭往小道具間走。
成斐瞥了時予安一眼,沒同他說話,跟在明平後面過去了。
時予安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姜誼匆忙從旁邊走上來,小聲對時予安道:“小安,要不然我們先到一邊去等着?”
時予安猶豫着不動。
羽硯忽然走過來,冷不丁道:“我覺得,你應該去聽聽。”
時予安“啊”了一聲,糾結:“這不太好吧?”
羽硯道:“本來是不好,但我不想我們成哥被誤會。”
時予安懵。他想說自己永遠都不會誤會成斐。
羽硯不由分說地推着他往道具間去,嘴裏低聲道:“總之你去聽聽,心裏就明白了。”
道具間的門隔音不好,時予安已經能聽見裏面的聲響了。
明平很抓狂:“成斐,我真的不明白!要是別人這麽抵制,我也就認了。但你是成斐啊!我認識的成斐,永遠都是把戲放在第一位的!為了拍戲,可以忍耐很多。我真的搞不懂你了!”
成斐收起了平時那種吊兒郎當,低沉的聲音難得嚴肅:“老明,我不讓加這段戲,是因為時予安是新人。”
“新人怎麽了?”明平吼,“他拍不好、緊張我都能忍!我可以一遍一遍教他,耐心的過!你不也是嗎?難道你還害怕帶新人?”
“你還沒搞明白我在說什麽嗎?”成斐的聲音忽然冷了起來,好像能把明平的火給凍上。
時予安在門外聽得也是一怔。
就聽見成斐慢慢說:“時予安是新人。等他進了娛樂圈,因為這樣的戲,他會承受什麽樣輿論,老明你不是不懂。他的競争對手會怎麽利用這點打擊他,老明你應該都見怪不怪了。”
時予安感覺自己心跳都停了。
房間裏,明平漲紅着臉說不出話。
好半天,他才粗重地吐出一口氣,有點發怔地坐到一旁,低聲道:“你竟然是在擔心他的前途。”
明平抱着手臂,站在那裏。
他視線落在道具間雜亂堆着的物品上,眼神很渺遠,像是透過這些物品,看到了很多很遠的東西。
他低聲道:“老明,這戲開拍前,他和你在這個道具間争執,要改戲。為了我。”
說到最後三個字,成斐笑了,帶着點無奈的縱容感。
“我那會兒就想,這小孩怎麽會為我想那麽多。我自己都不在乎的事,他怎麽就為了我惦記成這個樣。惦記到你這麽兇神惡煞的家夥,他都敢冒着火戳上來。怪傻的。”成斐搖頭。
明平看着他皺眉:“成斐你的意思是……”
成斐看他,道:“老明,現在我或多或少有點理解他的心情了。可能因為我想要在拍完這部戲後和他簽約吧,我現在總是在想他未來會是什麽樣子。真奇怪,我沒怎麽刻意,就開始想這些事。等想得太多了,才恍然醒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也為他想了那麽多。”
明平長長出了口氣:“所以,成斐,你現在是以他未來老板的身份,為了你旗下藝人的發展,來拒絕加這段戲嗎?”
成斐挺認真地琢磨了一下,竟然搖頭了。
他說:“老實說,老明,我不知道。我竟然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他的老板,指望他給我賺錢。我就是很單純的在想,不行,我不能讓時予安拍這種可能會影響到他未來的戲份。”
成斐看着明平笑:“老明,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現在也梳理不明白。但這段戲,我覺得還是不要加了。怎麽達到更好的效果,我可以幫你想辦法,盡我所有。我相信一定有別的方式來達到你的目标。”
明平怔了怔,忽的反應過來,沖成斐哼哼:“你倆可真奇怪。明明性格上差那麽遠,怎麽遇到這種事都是一樣的反應?你瞅瞅你這話,耳熟不?這不就是當初時予安跟我說過的話麽?”
成斐被他說的一愣,半晌,琢磨過來了。
一個若有所思的笑就這麽攀上他臉龐。
門外一直安靜聽着的時予安,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擡手,敲了敲門。
房間裏的明平和成斐都是一愣。
成斐走過去,把門拉開。
時予安在門外低着頭,不看他,小聲說話:“成老師……”
“你都聽見了?”成斐笑着問。
時予安猶豫了一下,點頭。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終于把頭擡了起來,看成斐:“成老師,我有些話想說……可以嗎?”
成斐沒說話,身子一錯,給時予安讓出來一條進門的路。
時予安進了道具間,聽見成斐在他身後關上門。
明平看着他進門,又瞄了瞄他身後的成斐,道:“小時,既然你都聽見了,那就直接敞開來說了。我還是堅持要加一段親密戲。這個劇情主要為了塑造都清這個角色,沒有理由把所有的任務都推到成斐身上。哪怕他自己攬活,我也不是很認同。”
時予安點頭:“導演,我覺得您說得很對。”
明平一噎。
他都準備好了以一敵二,想好了被時予安回絕後自己該怎麽繼續勸他,又該怎麽據理力争,為了捍衛自己的藝術和夢想而奮鬥……
明平給自己加了好多戲,結果時予安說,他說得對!
明平像是一個已經寫好劇本準備演獨角戲的演員,忽然被導演喊了停,被卡的都找不到自己該說什麽話了。
明平這個時候,深深體會到當演員也是怪不容易的。
成斐卻很不意外。
他慢慢走上來,看着時予安,也不說話。
時予安轉過身看他,那眼神裏是難得一見的堅定:“成老師,謝謝您這麽為我着想。但我想,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麽,我都有勇氣面對。現在的我也想不了那麽多,我只想把戲拍好。”
頓了頓,他看成斐的眼睛裏有光在閃:“成老師,這是您帶給我的勇氣。您就是這樣無所畏懼地走到今天,我想……我想與其那麽卑微地羨慕您,只敢躲在您光芒下做個微小的塵埃,倒不如努力的向您靠近一點。”
時予安說完話,感覺有回音在這小小的房間裏打轉。
這些話有溫度,有力量,從他心裏破土,掙開束縛,向光奮力去生長。
哪怕他現在的聲音還很微弱,時予安卻終于發現了,自己不再是月光照耀下的渺小塵埃。
他也想變成光了。哪怕是螢火,也要明亮。
成斐定定看着這樣的時予安。
幾秒後,他忽然笑了,視線一轉,看向明平:“既然這樣,老明,我有個折中的想法,你要聽聽看嗎?”
明平醒過神來,連忙點頭:“你說。”
成斐道:“推近景,只拍臉。”
明平一愣,琢磨了一下,皺眉:“這不是不行,但……”
“我知道,難度系數很高。”成斐慢條斯理地把明平的顧慮說出來。
“因為沒有臺詞,這段戲的角色情緒變化又很複雜。角色的矛盾點很多,僅僅依賴神情的話,對于新人演員來說,考驗是相當的大。”成斐一說到專業就頭頭是道。
他話音頓了頓,臉上慢慢浮現個笑:“更何況,這種鏡頭,沒經驗的人,确實很難僅用神情表演到位。如果能配合一些情景及動作,可能可以降低表演難度。所以……”
他扭頭看時予安,笑:“時老板,你覺得呢?你想選哪種?”
剛剛還勇敢、向上、想要發光的時予安,垂着頭躲他視線,耳廓都紅了:“我、我會盡力……去、去學習。所以還是……就拍臉吧。”
成斐輕笑了一聲,也不逗他了,扭頭看明平。
明平長舒一口氣,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他拉開道具間的門,沖片場各部門大喊:“準備一下!除了燈光、攝影留幾個必要人員,清場!”
喊完,明平扭頭跟成斐和時予安道:“你倆抓緊時間醞釀一下情緒。成斐你剛剛說的這麽在理,那就由你負責引導小時。這個劇情主導在小時身上,他沒經驗,看你的了。”
說完,他無比體貼地把道具間的門一關,走了。
時予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心跳的很快,也不敢擡頭看成斐。
就聽見成斐在那邊輕笑:“說什麽呢?好像我很有經驗似的。我又沒拍過這種戲。”
時予安就忍不住咳嗽。好好的呼吸都能把自己嗆到,也是絕了。
視線裏,他看見成斐的身影在向他靠近。
隔了幾秒,成斐傾着身子,來瞄時予安的臉。
時予安往後錯,不敢看成斐。
他垂着頭,小聲找着話說,把話題引開:“謝謝成老師。我知道,您這是在還我的人情……”
“什麽?”成斐一時沒聽懂他的意思。
時予安鼓足勇氣提醒他:“就是您之前說過的,一起吃夜宵的時候……您說有機會的話,會還我人情的。”
成斐回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時予安在說什麽。
他忍不住搖頭笑了笑:“你這小家夥,怎麽就把我的話記得那麽清?每句都記得?”
時予安立刻點頭:“嗯。”
他說到這個就毫不猶豫了:“即使不能每句都記得,但最重要的我也會牢牢記在心上。”
成斐點頭:“那接下來我這句話就很重要了,時老板一定得記好。”
時予安屏息,認真準備聽成斐說話。
成斐慢悠悠說:“其實吧,這種戲我也是第一次拍。一會兒咱倆盡量不笑場,行麽?”
時予安一愣,下意識結結巴巴道:“盡、盡量?”
“別盡量。”成斐貼了上來,“咱們還是趕快走一遍,免得一會兒實拍了,真的笑場。”
他頓了頓,搖頭:“老明要罵人的。”
時予安不知所措,胡亂點着頭。
成斐低着頭看他,聲音放得低沉:“現在你不是成斐的小粉絲時予安,我也不是成斐。你是都清。你即将登上王位,同時也将成為付謀的傀儡。”
時予安垂着眼睛,跟着成斐的聲音催眠自己,想要快速進入角色。
成斐的話音一轉,繼續道:“這一切,你心知肚明。可你深愛的付疏狂,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反而因為你将成為他的王,而瘋狂地喜悅着……”
說到這裏,成斐的話音停了。他似乎也在努力貼近角色的情緒。
時予安感覺一切都不同了。
成斐的呼吸近在咫尺,有些急,有些重。
就像劇裏付疏狂對都清,傾瀉的那種狂喜。
可都清的心裏卻是絕望的。他知道自己再也不配擁有這種狂喜。
時予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都清應該也是這樣吧,難過又欣喜,把他的情緒沖擊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成斐已經慢慢貼到了時予安的面前,咫尺之距。
他的呼吸和時予安糾纏在一起。他說話時,唇好像能碰到時予安的唇。
他聲音低低的,往時予安心裏鑽。
他說:“讓我看看你的臉……我需要看你的模樣,确認你的神情。”
他應該是在說,想要看看時予安有沒有進入角色,達到所需要的戲劇效果。
然而時予安感覺自己的理智全無。
他忽然就擡起手,主動攏住成斐的脖子。
他怔怔地看着成斐,神情沒有平常那種克制的羞澀。
他好像堕在夢裏,眼神裏都是意亂情迷。
他的唇輕輕張開,又閉上,沒有說出一個清晰的字眼,呼吸卻那麽清楚地落在成斐唇上。
成斐感覺自己聽到了。他聽到了這個少年無比堅定地在說,這是最後一次,他可以為之抛棄一切。
成斐眉尖輕輕蹙了起來。
他擡手想要回抱住這個少年。
他想把他揉進自己懷裏,揉進骨血之間,兇狠的,蠻不講理的,以最原始的獨占欲。
道具間的門開了,明平探頭進來,問:“你倆準備的怎麽樣?可以開拍了嗎?”
時予安被吓了一跳,好像剛剛醒過神,就看見成斐離自己這麽近。
他手忙腳亂往後躲,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成斐看他這模樣,心裏竟然還有點遺憾。跟着,心頭上泛起一絲毛毛的癢,像被小貓爪子撓了一下。
他嘆了口氣,主動拉開和時予安的距離,若無其事地回身對明平道:“行了,我覺得差不多了。”
明平點頭:“那你倆快點換衣服吧。場我已經清了。”
成斐慢悠悠往門外走,忽然來了句:“衣服就不用全都換掉吧?”
明平沒搞明白他啥意思:“啊?”
成斐理直氣壯:“反正只推到臉上,頂多到鎖骨。脖子以下穿什麽,不重要吧?”
明平努力思考了一下,點頭:“理論來講是這樣……”
然後他皺眉:“但是如果穿着衣服,不會出戲嗎?”
成斐擡手搭在他肩上,側頭看他,直笑:“老明,你頂着這張糙漢臉跟我探讨這個,我更出戲。”
明平不耐煩地把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卸下去:“随便你!要是出現穿幫鏡頭,老子再跟你好好算賬!”
成斐“嘿嘿”笑着,跟在他身後晃出去了。
他沒招呼時予安,這樣倒更好,讓時予安有機會把自己失控的情緒給拽回來。
時予安站在那裏平心靜氣好一會兒,才垂頭慢慢走,心裏小聲念叨着,這戲再拍下去,真的對他心髒不好。
明平已經提前清場了,片場裏沒幾個人。
成斐先一步到了定點,坐在那裏等時予安。
這路程也沒多長,時予安卻感覺自己這一步步走得艱難極了。
明平确認了一遍片場狀況,和成斐溝通完,迎上來跟時予安講戲:“我和成斐商量了一下。這場戲是突發的,所以一會兒開拍,就從付疏狂坐到都清身邊,跟他說話開始拍。成斐照常說臺詞,你自己把握度,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往下開始走。成斐會配合你的。”
他還非常照顧新人情緒地鼓勵時予安:“別怕,一次不過咱就拍兩次!這回你就放開了,不用擔心NG不NG的!”
時予安覺得他這話說得自己頭更大了。
這種戲,NG越多次,越不好意思吧?一遍一遍在鏡頭前重拍……時予安腦補一下就臉充血。
成斐聽見明平的話,在那邊輕笑,也不說話。
他越笑,時予安越不敢看他了,低着個頭慌亂地跌到他身邊坐下。
正在小心調整情緒,他就聽見成斐道:“時老板,剛才演的很好。一會兒還請你多指教。”
成斐把“指教”兩個字咬得字正腔圓,低啞的音色有磁性,仿佛要把人心尖給吸過去。
時予安一愣,跟着臉就慢慢開始泛紅。
明平在那邊喊了開始。
成斐開始說着臺詞,時予安低着頭聽。
結果他半天沒進入情緒,就被明平喊停了。
明平這次确實難得的耐心,溜達過來問時予安:“怎麽樣?需不需要再給你點時間調整情緒?”
時予安慌忙擺手:“不了不了。”
他低聲道:“我、我會盡快進入角色的。”
明平看了眼成斐:“成斐你不行啊!你怎麽沒把小時帶進角色氛圍呢?”
成斐眼神如利箭:“你再說一遍?”
明平掉頭就跑,遠遠地喊場記打牌。
時予安聽見成斐在那邊磨牙,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成斐聽見了,回過頭來看他。
看了兩秒,他忽然道:“忘掉鏡頭。”
時予安一愣。
成斐繼續道:“忘掉鏡頭後的所有眼睛。這裏就只有你和我。想想我剛才在道具間對你說的。”
時予安慢慢眨了眨眼。
成斐的話好像有魔力,能在他們兩個人身邊,築起一層透明的牆。
時予安甚至沒有聽見場記打牌的聲音。
他凝望着成斐,聽他說臺詞,感受着他一點一點變成那個付疏狂。
情緒堆到了剛剛好的地方。
時予安忽然開口了:“疏狂,我想……”
他頓了頓,抿了抿唇:“放縱一次,可以嗎?”
成斐的臺詞停住了。他看着時予安的眼神裏有暗火在燒。
當成斐從身後抱上來的時候,時予安想,對于都清來說,這種溫度,可以記一輩子吧。
鏡頭慢慢推了過來,時予安微微眯起眼睛,仰起頭,貼在成斐的頸窩裏。
他和成斐的衣服當然穿的好好的,就是有些淩亂。
這夏天本來溫度就高,片場裏燈光又大,穿着厚重的古代衣服,身上都是一層一層的汗。
時予安感覺自己像被浸泡在水裏。
而意識也像在洋流裏飄蕩,如魚一般,自在歡愉。
他耳邊是成斐的呼吸和心跳,交錯在一處,很亂。
時予安又想,也不知道,戲裏,付疏狂此時是什麽心情?
戲外呢?
戲外的時予安,只明白自己想把這種感覺深深刻進骨子裏。
也許未來,他和成斐再也不會有比現在更加親密的接觸了。
竟然和都清的未來重合在一起了。
時予安感覺成斐的手心滾燙,隔着衣衫貼在自己的身上。
他喉頭有點哽。他就想,都清真的應該,歡愉到極點,也悲傷到極點。
明平在監視器後面看着鏡頭,十分滿意。
成斐的表現自然不用說,他如果不夠好,才會讓明平吃驚。
明平是真沒想到,對一般新人演員而言,如此難堪的戲碼,時予安竟然可以演繹的那麽到位。
好像他就是都清一樣,把都清那種瘋狂、癡纏、眷戀和絕望,诠釋的這麽精準。
明平滿意地喊了停。
這次成斐卻并沒有立刻從戲裏出來。
他看着明平走過來,擡頭沖他低聲道:“等他緩緩。”
明平一愣,瞄了眼時予安。
這小孩垂着頭,情緒有些低落。
明平明白過來,給成斐比了個“OK“的手勢,回去查看素材。
成斐低下頭看時予安。
時予安還乖巧地坐在他懷裏,身子在顫抖。
成斐貼到他耳邊輕聲問他:“在想什麽?”
隔了一會兒,時予安輕聲道:“我也不喜歡這個故事了。”
成斐低低“嗯”了一聲。
他擡手,撫摸了一下時予安額旁的亂發,低聲道:“真是個好小孩。”
時予安低着頭緩了半天,終于慢慢醒過神。
他發現自己還坐在成斐懷裏,慌忙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挺緊張地回頭沖成斐一鞠躬,道:“對不起!成老師,我、我剛剛……太入戲了……”
成斐慢悠悠站起身,道:“沒事。”
頓了頓,他繼續道:“這樣更好。”
時予安“啊”了一聲,有點愣。
成斐看着他,解釋:“你能這麽入戲,是個好演員。”
時予安低頭,紅着臉小聲道:“謝謝成老師誇獎。”
成斐停了停,若有所思地嘟囔:“這種戲我也是第一次拍,我都不知道自己拍的時候怎麽樣……我去找老明看看。”
時予安真想去拉他衣角。
他看不到自己拍攝時的神情,但是鏡頭推的這麽近,什麽細節都逃不掉。
一想到成斐看見這些,時予安真想找個地縫往裏鑽。
成斐卻一點也不羞恥地晃到明平身後,俯身湊上去看。
時予安一點一點挨過去。
剛瞄到一眼,他就看見自己那張臉上堆滿了紅,眼神迷離,像陷在夢裏一樣。
時予安特別想遁地。
成斐仔仔細細地看,看完還評價:“拍的不錯。”
他拍拍明平的肩:“老明,這攝影器材效果可以啊!看來你是下功夫了的。”
明平點頭:“我也覺得。這段真不錯。”
“給我留下來當個紀念。”成斐道。
時予安真是反複去世又反複活過來。
成斐扭頭問他:“時老板,你也要一份嗎?”
時予安漲紅一張臉,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成斐輕輕笑着,轉回頭去:“沒事,也不急,等咱們殺青後再說吧。”
時予安半晌才“嗯”了一聲。
成斐瞥了他一眼,又道:“你去歇着吧,今天拍攝挺累的。”
時予安又“嗯”了一聲,這回臉更紅了。
老實說,今天這拍攝,真的沒啥……動作戲……
時予安從片場出來的時候,看見姜誼和羽硯在影視基地的外面聊天。
姜誼最近和羽硯關系處的相當好,有事沒事就要和人家湊在一起聊。
時予安遠遠就看見他“哈哈哈”大笑着,也不知道聊到什麽好笑的話題了。
羽硯也抿起個笑,還擡手打了姜誼一下。
兩個人笑鬧間,羽硯一回頭,看見時予安了。
羽硯就對姜誼道:“行了,你家老板來了,你就別跟我在這裏貧了,趕快工作吧你!”
姜誼還怪舍不得的,巴巴看着羽硯掉頭走。
時予安和羽硯打了照面,沖她笑得很禮貌:“羽硯姐。”
羽硯也跟他點點頭,問:“我們成哥還在裏面吧?”
時予安點頭。
羽硯頓了頓,又問:“他沒怎麽着你吧?”
時予安連忙搖頭:“怎麽會?”
說話說得臉紅。
羽硯好奇地直瞄他:“你好容易臉紅啊!”
她語重心長地跟時予安傳授經驗:“我跟你講,對我們成哥,你可別總這幅小白兔樣。不然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時予安往後縮:“羽硯姐,我、我先回飯店了。”
羽硯點頭,轉身繼續往片場走。
姜誼湊上來,跟時予安叨叨:“小安,你剛剛拍的怎麽樣啊?我向羽硯打聽成老師到底是怎麽想的,她就是不告訴我!這家夥!”
時予安低頭往前走:“拍的挺好的。”
姜誼跟在他旁邊碎碎念:“小安,我發現最近這段時間,我總被颠覆一些觀念。一開始我以為你特別難搞,沒想到你是這麽個乖巧的小孩。後來我以為成老師特別大魔王,沒想到他竟然還挺照顧你的……”
時予安點頭:“嗯。”
姜誼繼續跟他分享八卦:“就剛剛,明導清場,群裏好激動啊!大家都說這是成老師第一次拍親密戲,都特別想圍觀。哎,咱們這片雖然可能不好拿公映許可,但是內部看片總可以吧?”
時予安聽他說“看片”兩個字,就覺得怪怪的。
他低着頭咕囔:“嗯……應該可以吧。”
姜誼立刻道:“那我一定要看!”
說完,他還感慨:“小安,連羽硯都說,成影帝從來沒對別人,像對你這麽好。所以你打算簽到成影帝的工作室嗎?”
時予安又“嗯”了一聲。
他已經從片場走到了自己的酒店房間,這一路上他說的話,加一起都沒幾個字。
但是被姜誼說得面紅心跳,總是想起剛剛和成斐拍的那幕戲。
看見這場戲的人不多,明平清場時挑選留下來的工作人員,都是口風緊的,所以其他人也沒打聽出來什麽。
但這絲毫不妨礙大家對這個話題聊得火熱。
《契闊》還沒拍完,就先在內部引起了強烈期待。
可能只有兩位當事人,對這個劇情沒什麽特別看法。
成斐還是那個樣子,每天一副懶散又閑适的樣子。
他總愛笑,最近的笑裏多了幾分真實的愉悅。
時予安卻不自覺總有點躲着成斐了。
連着幾天,他倒是也剛好沒有和成斐太多的對手戲。
兩個人除了在片場見到了,聊上兩句,其他的接觸也真的不多。
這樣子看得姜誼都糊塗了,連連問時予安:“小安,你是不是和成影帝發生什麽誤會了?”
時予安當時正在讀劇本,聽見姜誼問了,還一愣,連忙搖頭:“沒有,真沒有。”
姜誼費解:“那你幹嘛躲着人家啊?”
時予安臉紅了紅,小聲道:“避嫌。”
“咦?”姜誼更加疑惑了,“因為之前拍的那場親密戲麽?”
“都是拍戲,大家都是圈裏人,不會誤解的!”姜誼打着包票,“又不是你倆真有什麽,沒啥需要避的吧?”
時予安被他說得拿劇本擋臉,說話聲音低低的:“真的沒有什麽……”
沒什麽,就心虛而已。
他再心虛,也不能一直躲着成斐。
隔了幾天,明平調整了一下通告,要補拍之前因為時予安受傷,而沒拍成的一部分劇情。
其中包含了一段,是在都清跟着付疏狂去了北疆後,返回付府時發生的劇情。
本來是得勝歸來的付疏狂,應該受到嘉獎。
不料,剛一回府,付謀便黑着臉,命人把付疏狂捆了起來。
然後他當着都清的面,斥責付疏狂私自将都清拐出府中。
付謀以付疏狂不為都清安全考慮為由,下令痛打付疏狂二十大板。
都清撲在付疏狂身上,為他求饒,保證自己再也不會私自離開付府。
然而,付謀依然毫不留情,重重将付疏狂打了一頓。
付疏狂雖然是習武之人,卻也被這一番痛打,折磨得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這場戲拍之前,明平就問成斐:“怎麽樣?打戲也實拍吧?”
成斐瞪他:“老明,你這是公報私仇啊!”
明平磨牙:“讓你長長教訓,我才出氣。”
剛好時予安走了過來,成斐立刻誇張地跳了過來,往他身後躲:“老板,你快來!這人好不講理!你得罩着我!”
時予安被他逗的不知所措,看着明平只眨眼。
明平拿着劇本,隔着時予安扇成斐。
成斐躲得很靈巧,書頁只輕飄飄地從他眼前扇過,跟扇扇子似的。
成斐很享受:“謝謝老明啊!我正熱呢!”
明平氣得嘴歪,扭頭就走。
成斐在時予安背後得意地笑。
時予安被他逗得直樂,唇角也揚了起來。
然後就聽見成斐在他身後,低聲道:“怎麽樣?剛剛入戲了麽?”
時予安“啊”了一聲,不明所以。
成斐慢慢走到他面前:“你這幾天總是對我不冷不淡的,故意保持着距離。我就想,你這是進入了都清和付疏狂劃清界限的劇情了啊!忽然轉過頭來拍兩個人還沒有定情的劇情,怕是要出戲。”
時予安一個恍惚。
拍戲因為種種原因,經常會跳着劇本拍。有時候後面的劇情先拍了,也是常事。
只是現在,被成斐這樣說出來,時予安忽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從拍攝這部戲開始,時予安就仿佛跟着都清一起,體會着慢慢愛上成斐扮演的付疏狂這個過程。
好像真的,很入戲。
這場拍攝的挺順利。
明平當然沒真的讓人打成斐。
但時予安看到成斐躺在那裏,被人拿着板子死命地抽打,心還真的生疼的。
要是現實裏有人這樣欺負成斐,他一定會跳出來不顧一切阻止。
等拍完了,時予安一琢磨,又覺得好笑。
誰敢這樣欺負成斐啊?
他自己正笑着自己呢,就聽見成斐在他身後問他:“想到什麽了?這麽開心。”
時予安抿了抿嘴,很乖地嘟囔:“想到您很厲害,覺得自己一些想法太幼稚了。”
成斐回過頭來看他,仔仔細細瞄了好幾眼,忽然道:“時老板,我最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時予安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成斐挺認真地轉過身子,道:“我覺得,我好像對你産生了些不一樣的情緒。”
時予安心跳失速了。
他看着成斐說不出來話,就聽見那顆小心髒在耳邊“砰砰砰”,“砰砰砰”。
跟個歡騰的小雀兒似的。
感謝正版小天使的訂閱,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