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表白

表白

莊慈在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光是沉默,他整個人都靜止了。成斐看着自己手機屏幕裏的畫面完全是凝固的,拿起手機甩了甩:“怎麽回事?信號斷了?卡了?聽——得——到——嗎——?”

“別別別晃!”莊慈忙不疊叫嚷開了,“頭暈。媽耶,你一晃我還以為自己手機花屏了。”

“哦。還醒着呢?”成斐把手機放回支架上,“不裝了?說說,剛才腦子裏轉出來什麽東西了?”

“在演技方面确實瞞不過你。”莊慈手一拍,感慨,“那啥,老斐啊,我沒記錯的話,上次我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是你在罵他吧?”

“有嗎?”成斐挑眉質疑。

莊慈思索了一下,重新嚴謹了措辭:“哦也不是罵,就你挺生氣的,說這邊要帶資進組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家夥,少不了要有一堆事。雍姐當時跟你吵了七八次吧,讓你推了這戲,你非不,還說自己要迎難而上。怎麽這才多久啊?這畫風完全就變了啊?”

成斐擡手,摸了摸鼻子,眼睛轉了轉,忽然長出一口氣,向後倒進椅背裏。

他笑了出來:“哎,你別說,我剛才想了想,這事好像确實是不久之前。就是現在我想起來,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了。”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啊?說說說說!”莊慈終于按下了懷疑,高舉起八卦大旗。

成斐拿起劇本,低頭随意翻看着,慢慢道:“什麽也沒發生……就是我在和他試戲的時候,突然間發現了這件事。”

“總得有個具體的點,讓你能意識到這件事吧?”莊慈急不可耐,瘋狂引導。

成斐點點頭。他眼睛看着劇本攤開的這一頁。這一頁上是今晚他和時予安對戲的這一場,在此之前,他為了琢磨和感受這段情緒,在劇本旁塗抹了很多話,寫了塗掉,塗掉又寫,總是找不到最準确的那種表達。

可今天,當時予安進入戲裏,當他以都清的樣子,用那雙幹淨的眼睛,顫抖卻堅定地凝視着他,演一場虛假的訣別時,成斐竟然當真了。

而且那個瞬間,他完全在戲外,以成斐自己的身份,感知和承受着時予安帶給他的那種情緒,那種對“這場訣別”如此恐慌、如此絕望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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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付疏狂,而時予安也不是都清。所以成斐才看清了,假如是時予安來和自己訣別,自己的內心到底會是什麽樣子。

“就是,當他在戲中和我決裂時,我卻在現實中感受到難以承受的痛苦。”成斐最後這樣低聲總結,“那之後我就明白了,我真的開始害怕這個人,離開我的世界。”

莊慈在那邊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發問:“老斐,我真的不是質疑你的真心……但是,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或許可能因為你太入戲了?畢竟你為這部戲的付出我也是知道的……是不是你琢磨人物琢磨太久,魔怔了?”

成斐放下劇本,直視屏幕裏的莊慈。他說:“如果是以前,或者是別的什麽情況下,我可能也會有這種顧慮。但這一次我知道絕對不是。”

“慎重啊老斐!”莊慈着急忙慌地捧起手機,“你可一定要想好再說!你這愛情的小火苗一蹿,本來沒啥的,但萬一老房子着火,燒個徹底,到頭來卻什麽也沒落到,這不就太慘了嗎?之前你不還看不順眼這小子嗎?別是有什麽戀愛濾鏡吧?你到底看上他什麽了?”

“看上什麽呢?”成斐仰着頭一副思考狀,“看上他長得好,家世不錯,努力,認真,聰明,有靈氣,哦對他還是我的粉,他粉我的那個狀态怪可愛的……”

“停停停!”莊慈頭大,“就你這說法,這世界上比他強的都得有千百萬了吧?”

“是啊。”成斐坐正了身子,拿起手機,看着莊慈,認真道,“所以看上他什麽呢?看上他是時予安吧。沒有理由,就算有,那個理由也一定需要一個獨一無二的主語——時予安。”

莊慈沉默。而後他長嘆一聲,道:“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成斐笑:“本來我也擔心有的沒的。怕他不信我會真的喜歡他,怕自己只是一時興起,怕這怕那……”

“但是——”莊慈幫他轉折了。

“但是,我是成斐啊。我為什麽要想那些東西?我想到了就去做,做不到就拼盡全力。這才是我嘛!”成斐道。

莊慈撇了撇嘴:“意思就是你準備表白呗?那你啥都想好了,主意這麽大,這大半夜的你給我視頻,說上這一堆,是為了什麽呢?”

成斐歪頭想了一下:“為了分享我有喜歡的人了這種喜悅?”

莊慈嘴角抽搐了一下,擡手“啪”按掉了視頻。

下一秒就一個土撥鼠尖叫的表情包打了過來,連着刷屏幾十個。

成斐心情很好地給他去語音:“行了,沒事了,早睡吧您嘞。”

他猜自己要在莊慈的黑名單裏待上兩天了,不過無所謂。莊慈是他朋友裏最受不了成斐這種孔雀開屏的,動不動就黑名單伺候,隔兩天又巴巴給拉出來,還要給他發個消息以示通知:爺給你解禁了。

成斐都習慣了,習慣到經常要等莊慈給他發消息,他才知道自己又被拉黑。

他發完語音就退出了和莊慈的聊天。微信界面裏,置頂的那欄,備注還是“時予安”。

成斐想了想,擡手點了進去,瞥了眼他和時予安的對話。天天在片場,兩個人不是對手戲,就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用微信溝通确實不多,這對話還停在幾天前,時予安給他發來的“晚安錄音”。

這小家夥可是認認真真給他錄了好久,直到成斐發現他發錄音的時間越來越晚,成·熬夜宗師·斐非常雙标地禁止時予安再熬夜給自己錄音了,這錄音才停。

成斐點開時予安的頭像,把他的備注改成了“小家夥”。改完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在笑。

他心情很好地點開時予安發來的錄音,躺進床裏。

時予安這一晚睡得特別好。他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裏他在一片星空下,感覺時間好像變成了流水,有了實體,在他身邊溫柔地湧動。而空間則像童年玩的積木,可以随意被拆解再拼接。他坐在一塊草坪上,草坪如雲朵一般,輕軟地升上天空。他擡頭,星河好像要灑進他眼裏,他一擡手就可以觸碰到任何一顆星星。

這個夢太好了,好到時予安完全沒聽見鬧鈴。他被姜誼晃醒的時候,迷迷蒙蒙還感覺自己嘴角是往上揚的。

他記得,夢的最後,他擡手去碰那顆最亮的星星。而他碰到的,卻是成斐的手。

時予安到片場等候化妝的時候,都還迷迷瞪瞪的,腦子裏總是這個夢。

化妝師姐姐看見他這副樣子很是意外:“小時今天怎麽來這麽晚啊?成老師都已經化好妝到片場了。”一邊說着,一邊把時予安拉過來,按進化妝鏡前的椅子裏,開始擺弄他今天的造型。

時予安聽見“成斐”兩個字,臉莫名燙了一下。他小聲嘟囔:“昨天晚上睡得稍微有點……晚……”理不直氣不壯的。

這借口明顯不對嘛!成斐應該比他睡的更晚,這可來的比他早多了!

不過這事也無人在意,時予安并沒有耽誤拍攝,這就是所有打工人最在意的事情了。

時予安剛到片場,就被明平直接拽了過去:“好好好,到位了,開拍吧!”

他已經不是那個剛入劇組、還需要導演一點一點摳戲的新瓜蛋子了。時予安很快就找準了地位,快步到了定點。

這場戲正是昨天夜裏,他陪成斐試的那場戲。

正式拍攝的時候,成斐需要從門外走位進來,時予安到位時完全沒有看見成斐。

他略有些奇怪,但很快調整好了狀态。

成斐推門進來時的情緒十分到位,那種怒意仿佛一柄銳不可當的劍,劍刃尚未抵上來,劍風已經淩冽而來。只是這種銳利,卻是向着自己。等成斐按照劇本,将時予安推在牆上,咬牙逼問時,時予安意外地感覺到一縷溫柔,仿佛冬日的陽光,透過如刀刃的寒風,輕柔地觸碰着他。

這樣的情緒,好像更加動人。時予安瞬間就被成斐帶入了戲中。他哽咽着說完臺詞,等着成斐像劇本裏寫的那樣,緩緩松開緊握着他胸口的手。

可成斐沒有。

成斐凝望着他,眼底的怒意一寸一寸退去。他的眼神變得很柔軟脆弱,空蕩蕩的,無所依。

然後突然有光蹦出來。時予安看着成斐的唇角輕輕揚了起來。然後他傾身,鼻尖輕輕點上時予安的鼻尖。

稍稍一停留,便離開了。

似是想要親吻,卻最終不能。

然後成斐松了手,轉身而去,異常決然。

時予安一時沒從戲裏出來。他怔怔地看着成斐的背影。片場很喧鬧,明平已經喊了停,似乎有很多人在說,這場戲拍的很好,特別好。但時予安似乎都沒聽見。

他只聽見自己心上有個聲音,小聲卻異常清晰,在問:

剛剛貼上來的成斐,是真的想親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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