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原來你喜歡這樣?

原來你喜歡這樣?

時予安在原地怔了小半分鐘。直到姜誼走過來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小安?怎麽了小安?沒事吧?”

時予安搖搖頭:“沒事……”

他感覺自己的思維仿佛被狂風剛剛席卷過一般,一地東倒西歪。

剛剛是成斐太入戲了吧?畢竟這段戲他琢磨這麽久。時予安早就聽說過有些好演員,會有很強的共情力,入戲太深會完全無法克制,甚至可能誤以為自己喜歡拍感情對手戲的對象。

成斐無疑是好演員,時予安十分肯定。

他只是有些忐忑,自己也需要做到這一步嗎?畢竟他一直以成斐為榜樣的。

“小安你真沒事吧?”時予安正出着神,眼前忽然出現姜誼的臉,xxxxxl碼,就差和剛才成斐一樣,直接貼上他鼻子了。

時予安往後蹭了蹭,瘋狂眨眼。

“行。這會兒吓呆了,就證明剛才真沒事。”姜誼長出一口氣,在他旁邊坐下,絮絮叨叨,“小安你剛才真是吓死我了。明導都喊停好久了,下一場戲都開始布景了,你還停在那不動,大家一個勁兒瞄你,張哥王哥都喊你名字了,你也不理人……”

“哎?”時予安一愣,連忙站起身,“竟然這麽久了嗎?我這太不禮貌了,我得去給大家道個歉。”

姜誼連忙拉住他:“不用不用!張哥剛剛還跟我偷偷說呢,時總肯定入戲了,瞧這有靈氣的就是不一樣,稍微點撥一下直接飛升成仙。王哥也說你現在能和成老師對戲對的旗鼓相當,實在是厲害。”

“這誇得過分了吧。”時予安擡手搓搓臉。臉頰燙。

“但你的進步大家确實有目共睹啊!”姜誼毫不動搖自己“第一時吹”的地位,理直氣壯道。

想了想他又道:“不過還是成老師厲害。剛剛那段,現場都看傻了。我旁邊場記小姑娘都看哭了,說這段演的太有代入感了。”

“确實。”時予安小聲道。太有代入感了,他恍惚間都要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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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他是都清。以為成斐是付疏狂。以為他們曾經熾烈相愛,以為他們正當生離,終有死別。

這情緒還堵在他心口,時予安擡手揉了揉胸口,問姜誼:“那……成老師去哪了?”

“不知道。”姜誼搖頭,“他剛才拍完就轉身走了,連和羽硯都沒說話。今天通告單上沒有他的戲了吧?我記得羽硯前兩天跟我說,成老師賠錢接了這部戲,拍攝周期又長,如果檔期總是這麽空着也不好,所以他還有一些商務活動必須跑一下。估計趕着工作吧?”

“是這樣啊。”時予安點點頭。《契闊》古代篇拍到現在,成斐的戲份就剩一場最高潮的大戲,明平為了保證這場戲全員情緒飽滿,安排在古代篇最後一場戲來拍攝,給所有參演人員足夠的準備時間。

而時予安并不需要拍這場戲。因為劇情到這裏時,都清已經不在了。

都清和付疏狂訣別後,擇了太史令長女為後,大婚當日,付疏狂帶兵,未到殿前親辭,便遠去駐守西邊了。

那之後三年,都清與付疏狂再未相見。只有年年問安折子,寫着一些冠冕堂皇的吉祥辭令,遞到都清的案前。

三年後,太子出生。

可那個時候,都清的身體,已如風中之燭,随時都會熄滅那顫抖搖曳的生命之光。

即使都清放棄了一切,只為了成全付謀對付疏狂的要求與期待,可付謀依然沒有放過都清。

這三年間,都清越來越顯示出他的才智與領袖天賦,廟堂之上,江湖之遠,一代明君的賢名都漸漸傳揚開。

付謀愈發意識到,都清并不是他設想中那種懦弱無能的傀儡。他不動聲色地生長着羽翼,就等着振翅淩雲的那一刻。

付謀怎麽能允許呢?

所以他暗地裏買通了禦前的人,将毒藥日日摻進都清的飲食裏。這種毒,不會立刻要了人命,卻會慢慢折損人的精力,令其寝食難安,驚悸難平,每時每刻都飽受折磨,而外人卻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常。

都清聰慧,早已猜出了一切,但他選擇了隐忍。山河安寧不過數載,百姓正待休養生息,都清絕不願意因為朝堂紛争,再引起戰亂。

他用盡自己所有的才智謀略,動用了所有自己可以動用的勢力人才,處理好自己的身後事。

然後在第四年的一個春日裏,他坐在落花廊下,輕輕合上眼。那時候陽光柔軟,長期畏寒的都清手裏還捧着手爐,火熄滅了,殘存的餘溫再也無法将漸漸冷去的手暖熱了。

這段劇本,便是接下來時予安在《契闊》古代篇裏的所有戲份了,他也早已反複研讀過。在劇本裏,這三年其實只是幾個過場片段,但對于都清來說,這是他人生最痛苦也最華彩的三年。時予安曾經和明平讨論過,與最初他要求改劇本時截然不同了,明平非常認真地聽他講完了他的看法,相當認同他對人物的分析。但是,“這并不是我拍攝這個故事想要講述的內核。”明平嘆道。

他說完,拍了拍時予安的肩,又說:“可是小時,經過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都清這短短的三年,很值得認真去講個故事。未來如果還有機會,我們試着把這個故事拍出來吧?”

時予安當時很激動。被人認可的感覺永遠都不會壞,尤其是明平給予的認可如此鄭重。只是那些都是更長遠的未來了,當下他應該做好現在的事。

時予安還有漫長的值得期待的未來,可都清和付疏狂,沒有了,什麽也沒有了。

此刻的時予安拿着劇本,回想着剛才成斐轉身而去的背影,心口的痛淺淺浮上來,怎麽也消散不去。

所以成斐一定也是想到了這些吧?雖然表演出來只是一瞬,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然而背後藏了成斐多少心思和用功,又怎麽被他厚積薄發展現出來,時予安覺得自己可以反複琢磨一百次。

他盤點了一下通告表,決定今天下戲後,好好總結一下自己這些想法。

姜誼的信息确實可靠,成斐這一天都完全沒有出現。

時予安忙着拍完自己最後幾場戲,直到最後一個鏡頭明平喊完“卡”,現場忽然響起掌聲,有人高喊:“恭喜時老師殺青第一次!”

“咦?”時予安詫異,不是還有現代篇嗎?離殺青還早呢……

就見制片拿着紅包送了過來,笑:“我們開玩笑的。時老師第一次拍戲,古代篇大戲又多,您怪累的,大家說儀式感要拉滿,先讓您感受一下殺青的痛快。”

“說得對。”時予安點頭,“老板也喜歡不工作,提前感受一下下班喜悅,确實很爽。”

制片笑得眼睛都眯成縫了,把紅包塞進時予安手裏:“拿好拿好,規矩是拍了領盒飯的戲,得拿紅包的。”

“那我這第一次拍戲,體驗感确實拉挺滿。”時予安舉着紅包揮了揮。

“那必須!殺青宴也安排上了!”制片說着親親熱熱攬過時予安的肩,“今晚上時老板要賞面子喝幾杯啊!”

這話放了出來,時予安還真不好拒絕,在這不算殺青的“殺青宴”上,被灌了好幾杯。他本來就沒什麽酒量,差一點就被直接灌趴下了。好在大家還有點良心,給他留了點能搖搖晃晃走路的神志。

時予安靠着這點神志,還記得去結賬。怎麽說他也是老板,現在又不缺錢,大家借着由頭鬧一場,他也開心。

只是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腳就是落不到自己想讓它去的地方,走了好半天,也沒走到幾十米外的前臺,反而一頭紮進洗手間。

時予安想這樣也好,涼水洗臉清醒一下。

他用手掬了兩捧水往臉上拍,沾着滿臉的水珠站直身子,好像清醒了一點。

然後他看見鏡子裏的人影,腦子又亂了。

成斐站在他身後看着他,皺眉:“怎麽醉成這個樣子?難受嗎?”

“沒……沒事……”時予安傻笑着轉身,擡手去摸成斐的臉。他像個好奇的小孩,有點懷疑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成斐走上來握住他亂晃的手,用力扶住他:“還說沒事?傻了都。真是,我就一天不在,一個個就敢胡鬧了。看我明天怎麽收拾他們……”

“別呀。”時予安笑,腳下打滑,身子往成斐身上倒,“大家就是……開心開心……我也開心嘛!”

他踏實地歪進成斐懷裏,臉枕着成斐胸口,非常滿意地蹭了蹭。

“這麽開心?”成斐的聲音放輕了,“原來你喜歡這樣?”

“喜歡。”時予安點點頭,臉蹭着成斐的衣服,有點癢,他轉了一下頭,擡手撓了撓,小聲繼續咕囔,“不過還是有點不開心……”

“嗯?”成斐順着他問。

時予安擡起頭,努力睜開眼,看着成斐:“你不在。”

成斐低頭看着他。

時予安好像清醒了半分。他甩甩頭,傻笑:“咦?你怎麽離我這麽近?哎不對,我怎麽敢靠近你這麽近呢……我飄了!”

他非常正直地要把成斐推開。然而沒推開。

成斐緊緊按住他停在胸口的手,低聲咒了一聲:“醉成這樣,說什麽明天都忘了吧?”

“不會!”時予安不高興了,昂着頭犟,“你,只要是你,說過的每一個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說着指了指腦袋,又指了指胸口:“這裏!這裏!都記得!清清楚楚!”

成斐看着他胡鬧,慢慢地笑。他點點頭,道:“那好。那我說,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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