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是……

這是……

成斐聞言卻“嘿嘿”一笑,道:“可不是嘛,這期兇手的本不好玩啊!我正愁呢……”

時予安嘆了口氣。看出來了,這還沒開始錄呢,就已經較量上了。自己果然還是太年輕。

都是幹擾信息!時予安對自己說道。

所有人準備完畢,節目正式開始錄制。

發現案發現場到時間線闡述部分,時予安都做得中規中矩。這部分倒也不需要他有太多發揮。

而這期的分組搜證,剛好把偵探、成斐和他分到一組。

他們這一組率先搜證,拿偵探本的老玩家先去看了案發現場,時予安本想跟着去看看那裏有沒有什麽指向自己的線索,卻見成斐慢悠悠地晃到了時予安的空間,嘴上說着:“我要來查查小時。”

“別吧。”時予安眼角都垂了下來,委屈巴巴的,“幹嘛針對我啊。”

“我喜歡呗。”成斐漫不經心說着,直接就進去翻箱倒櫃了。

時予安毫不猶豫了:“那我也查成老師。”

“好好翻他!”偵探在那邊擺弄着死者NPC還不忘叮囑時予安,“我有預感,這家夥今天肯定藏了大的。”

“得令!”時予安笑着進了成斐的區域。

為了契合主題,這期的場景布置十分考究。在時間線闡述時,成斐已經介紹了他的身份。他是受死者之邀,前來參加死者告別宴的大學老師。

這個身份讓時予安心頭一跳。他對自己本裏那段“曾經的往事”記憶深刻。

這個人設早期是思想很新潮的愛國青年。因為一直誤會自己父親是“無良商人”,所以立志要與家族決裂,追随自己的老師。這位老師對時予安扮演的人設亦師亦友,是他的引路人。有很長一段時間,這個年輕人的心裏只有自己的老師和崇高的事業。

然而就在兩個人愈發交心的時候,年輕人收到了來自父親的絕筆。信中父親才向他坦誠了家族一直在利用他們在商界的積累和地位,暗中資助地下組織和愛國人士。然而父親風燭殘年,事業無以為繼,迫不得已,必須将獨子召回。

年輕人在一夕之間長大了。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繼續父親和家族的事業,他選擇了同自己老師不告而別。

時予安讀本子讀到這一節,也是長長嘆了口氣。如今他站在成斐的區域,到處都是證明成斐就是他老師的證據。可在他的本子裏,成斐此時已經站到了他的對立面。

“你到底有沒有什麽反轉的隐藏身份呢?”時予安一邊翻找着,一邊嘟囔。

雖然只是游戲設定,但他不喜歡這種“對面不識,故人陌路”的戲碼。他是真的拿出了一百二十分期待,想要在成斐這裏找到點可以讓自己心安的證據。

功夫不負有心人,結束搜證時,成斐過來招呼他:“你仿佛長在我那塊了。”

“沒辦法。”時予安故意笑道,“你證據太多啊!”

“那就說明我不是。”成斐道,“你第一次來不知道他們的套路,越是指向性明顯的,越說明是煙霧彈。”

“嘿嘿。”時予安壞笑,“我只知道越是話多的,越有可能因為心虛。”

“漂亮!”偵探用力拍了拍時予安的肩,“小夥子第一次來就能降住成斐,前途無量啊!”

他們在各自的休息室等待着第二組搜證結束,開始進行集體讨論。

輪到時予安展示證據時,他上來就排出了一連串的證據,“質問”成斐道:“你的身份并不是表面上的那個‘大學老師’吧?為什麽你那裏會有另外一個人的教師聘書呢?而且我還搜到了一封書信,上面是你現在這個身份的名字給另一個人留言,說自己父親病重,需要請假返鄉,請你代替他在這幾天處理各種事項。”

“确實。”成斐很坦誠,“我是另外一個人。至于我是誰……”

頓了頓,成斐似笑非笑地看着時予安道:“你還不清楚嗎?”

時予安立刻點頭:“很清楚。”

他拿出了證明成斐就是自己老師的證據,聽成斐以他的人設角度,講述了一遍兩人之間的故事。

劇本上這段經歷并沒有十分詳盡的表述,只給到了幾個關鍵信息點,細節方面完全由玩家自行發揮。

因為這段劇情對時予安的人設來說,并非關鍵信息點,他可發揮的點不多,也并沒有更多證據和信息需要他談論這些點。所以時予安并沒有仔細去想那段故事。

可在成斐那裏,這個故事仿佛就是全部。

他平靜甚至帶着一點克制的,敘述着那段虛構的師生情誼。在不存在的時空裏,僅僅是為了一場游戲而設置的兩個“工具人”,在他的描述中,一切卻都有了一種溫柔缱绻的色彩。

年輕人對老師是單純而熱切的仰慕與信賴,而老師對這樣的情感,卻好像寄托了更多複雜的情緒。

故事中斷在時予安劇本中出現的重要關鍵點上。他很清楚年輕人是為了家國離開了自己的老師。

可在成斐那裏,一切毫無征兆,也沒有結果。

“本來是最尋常的一天,可當那天都要過去了,我才發現,我最看重的孩子沒有出現。”成斐平靜地說着。

“并且,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出現。”成斐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時予安,“直到今天,我在這場晚宴上看見了他。此時的他竟然成為了商界最赫赫有名的大少爺,是跺跺腳就天地動搖的大人物了。”

“那之後你沒有設法找過他嗎?”偵探追問道。

“我當然找過。”成斐道,“對我來說,這個故事還能繼續進行下去,我還能在今天此刻出現在這裏,都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放棄尋找他。為此我在大江南北多少城鎮漂泊,聽說有人模樣與他有三分相似,便跋山涉水也要親眼去看一看。當然,每一次都是失望罷了。”

這話說得大家都有點惆悵。有人都不解了:“可是為什麽你一定要找到他呢?他對你而言只是個學生吧?學生畢業了,與老師再不相見,也是人世間很常見的事情啊?”

成斐笑了笑。他扭頭看着時予安,道:“對啊,是很常見。但可惜我這個人就是不喜歡這樣,不喜歡與重要的人分別,哪怕我們之間注定會有距離,哪怕我還需要走千山萬水才能靠近他一點點,那我就去走了。我不在乎這些。能靠近一點是一點。”

聽到這裏的時予安忽然怔住了。

這麽細節的人物心理,劇本中并不會給出。

這是成斐去揣摩了這個人物的經歷和心理,與他産生共情,所表達出的一種執着。

時予安忽然有些恍惚。

此時的成斐也許在戲中人裏,可這些話,不是成斐,就絕對不會說出來。

而意識到這一點的時予安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早就沒有擔心成斐是因為入戲太深,而“誤以為”對自己産生了感情。

他早就明白了,是自己總在擔心自己不夠好,還不夠與成斐站在一起,所以才會畏懼不前,才會猶豫徘徊。

而成斐看透了他的一切。可他只是堅定而溫柔地,用話,用行動,一次一次告訴時予安:沒有關系,距離會存在,可我也會用力靠近你。你放心。

時予安低頭沖自己笑了笑。他永遠信任成斐。

節目繼續進行下去。

因為成斐對時予安的搜證成果顯著,第二輪搜證開始沒多久,時予安的“紅燭”身份就徹底暴露了。

然而很快大家發現了這期是雙兇手設置,時予安的暴露反而更加有利于“秋蟬”的掩護。

因為成斐在人物關系闡述中,表達出來對時予安的人設過分的執着,一度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成斐。

這個過程讓時予安又緊張又糾結,可成斐的态度始終不明朗,讓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投票前的最後一次集中讨論,時予安才最終鎖定了“秋蟬”是另一位新玩家。

他小心評估了一下大家對這位玩家的懷疑程度,感覺他們的贏面很大。可惜他自己已經被标狼了,肯定逃不掉了。

然而公布投票結果時,除了他自己故意投錯的一票,還有一個人沒有投給他。

導演讓沒有投時予安的自己主動站出來,成斐慢悠悠地踱了出來。

大家一個比一個詫異:“都已經板上釘釘的票了,你怎麽還跑了?”

成斐笑笑,說:“沒什麽。我覺得我的少年為了家國、為了更多人的生而行義舉,在我心中不該有這樣的結局。”

他望着時予安道:“我不喜歡不美好的結局,即使只是個故事,但我認真了而已。”

時予安忽然感覺自己眼眶有點熱。可他喉頭哽了哽,最終什麽也沒說。

因為成斐的跑票,最終時予安和另一位拿兇手牌的玩家成功逃脫。

節目錄制結束時已近深夜了,因為第二天還有通告,時予安和成斐都要趕淩晨的紅眼航班。

淩晨的機場空落落的,沒什麽人。

時予安坐在成斐身邊。他身體很疲乏,可心裏有一種溫柔而堅定的力量在湧動着。

他忽然開口,小聲喊:“成斐。”

“嗯?”正在看手機的成斐含混地應了一聲。

“我覺得不應該總是你在努力向我靠近,而我只是在原地畏縮等待。”時予安道。

成斐停止了動作。他轉過身認真看着時予安。

時予安不看他。只是餘光裏都是成斐的樣子,還有心跳聲敲擊得猛烈,每一下都好像在他耳邊喊着成斐的名字。

他聲音顫抖着,卻堅定地說:“所以我要用力奔向你了。”

“這是……”成斐慢慢開口,“和我在一起的宣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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