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無度的寵溺

無度的寵溺

時予安頓了頓,還是沒撐住,低下頭,很小聲地“嗯”了一聲。

他聽見成斐笑得聲音都開始搖:“好難得,我好久沒看見你這樣,後頸都紅了。”

“咳。”時予安強作鎮定地咳了一聲,“有點熱……”

成斐沒有追着繼續與他調笑。

在一起的第一分鐘,時予安和成斐安安靜靜地在深夜無人的機場,并肩坐着,卻連眼神的交彙都沒有。

然後成斐伸手,輕輕握住時予安的手,道:“那你現在,可以停下你奔向我的腳步,稍微歇歇了嗎?”

時予安轉過頭,有些疑惑地看着成斐。他有點混亂,開始在想自己是不是沒有把自己的心意表達清楚。

成斐一眼就看透了他想說什麽,溫柔地牽起個笑,沖他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并沒有懷疑你的心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在你心裏到底在什麽位置。這一路我看着你,用力奔向我。你說你在奔向我的光,可我看到你跑來的時候,也是一身的光。這美好的一切,我都親眼見證着,所以才無可救藥地被你奔向我的光吸引。”

時予安眨了眨眼。就像在《明日真相》裏,他聽見成斐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同一個故事時,那一瞬間的悸動一樣。此時他好像突然明白了成斐要說什麽。

他定定地,眼波微微顫抖地望着成斐,聽着他溫柔而平靜地說:“可比起迷戀于他的光,我更心疼我的小少年奔向我的這一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更想告訴他,你從來都沒有停止靠近我的步伐,所以我更希望你,停下來歇一歇,享受被你自己的光芒包圍的快樂與喜悅。”

他收緊了自己握着時予安的手,稍稍加了點力度:“可以了,你現在得到我了。該你享受你自己的人生了。”

時予安低頭。他看着自己和成斐交疊相握的手,輕輕點頭:“嗯。”

時予安和成斐的航班不是同一班。時予安要先一步離開。

走向登機口時,時予安回頭看了看成斐。外面夜色沉沉,候機室裏燈火通明,成斐站在光裏,看着他笑,沖他揮揮手。

時予安覺得成斐真的懂他。

他曾經仰望着不敢奢求的光,終于落在他手心裏。現在他可以肆無忌憚地享受屬于自己的光芒了。

《昨日黃昏》的改編劇拍攝推進的十分順利,時予安一進組就開始了拍攝。

和在《契闊》時戲份場次要重了很多,但效率卻提高了不少。一方面是黃導沒有明平那麽嚴苛,但更重要的一方面是時予安發現自己的能力真的增長到了足夠駕馭這些戲份的地步。

他在《明日黃昏》裏的角色,一開始是個有點嬌氣的大少爺,但陰差陽錯,他被一個傻乎乎的樂天派給“拐”到了一個小城鎮上。

從此大少爺就為了離開小城鎮各種“努力”,但他真的太太太嬌氣了,嬌氣到走兩個街區都能喊累,身上又沒錢,也從來沒有操心過這些事情,于是每次都雄心壯志要離開,每次都在原地鹹魚癱。

樂天派全家都是樂天派,一條街上的鄰居卻千奇百怪。大少爺在這裏住着住着,意外得有點不想走了。

原版的劇情裏,因為文化差異,很多日常生活化的劇情與對話,直接翻拍出來會讓人感覺很怪異。但如果不能保留原版的那種“煙火歡鬧氣”,就不是《昨日黃昏》了。

黃導帶着團隊磨了這麽久的劇本,自然把這個最大難關攻克了七七八八。

然而真到開拍了,誰也沒想到,竟然還能在實際拍攝中碰撞出更多奇妙的九十十一……

這次拍攝和《契闊》不同,劇組沒有選擇影視城,而是直接挑了一個氣候環境契合劇本的真實小城鎮,與當地政府協商,租借了一條有特色的真實小街道。

除了一些重要演員,《昨日黃昏》的各種群演,不少都是當地居民友情出演的。這麽“生活化”的拍攝方式,倒是給《昨日黃昏》這部劇注入了很多真實的“煙火歡鬧氣”。

這确實是很美妙的創作體驗,但對黃導和編劇團隊來說,也是巨大的挑戰。時予安每天都看着導演和編劇抱着劇本瘋狂揪頭發,曾經多次跟成斐在視頻聊天中感慨:“我好怕黃導拍完戲,就得改光頭造型了……雖然現在也沒多少了。”

“唔……”成斐思索,“聽你說的我都想見見這個黃導了。”

“來嘛!”時予安慫恿,“他是你粉絲來着,知道上部戲我和你一起拍的,還問我能不能幫他要個簽名呢。你要是本人出現在他面前,拍戲的時候我就能少被折磨幾次了。”

“他敢折磨你?”成斐聲音都拔高了。

“可不嘛。”時予安“嬌裏嬌氣”告狀,“他昨天那場戲劇本推翻五次,我們重拍十幾次……最後還是我臨時發揮的一場戲他給通過了。”

頓了頓時予安小小聲道:“不過因為我經常靈光一閃,他也因此拔掉不少頭發……”

“哦。”成斐淡定下來,“那也行嘛,你倆有來有往,扯平了。”

“不行。”時予安抱住自己的頭發,“我不想和他頭發極限一換一。”

成斐都笑出鏡了。時予安就看到自己手機裏的鏡頭晃啊晃,他也忍不住跟着笑。

然後看着成斐收起笑,坐直身子,嚴肅道:“時間太晚了,該休息了。”

“嗯嗯。”時予安瞄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點頭,“那你也要早點休息哦。”

“等一下。”成斐忽然道。

時予安有點詫異地看着那端的成斐,看他手指擡起來,好像是在屏幕上蹭了蹭,然後嘴角撇了撇,嘆了口氣,嘟囔:“算了,這樣也沒什麽用……”

時予安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你剛才是……摸我的臉?”

“是啊。”成斐道,“然後只摸到屏幕,這感覺就很不爽。”

“哦。也是。”時予安笑,歪頭,補充了主語,“我是說我也是。”

成斐重重嘆了口氣:“別撩了,可以了,收手吧。”

“收了收了。”時予安說着,挂掉視頻。

他和成斐已經天南海北一個月了。自從兩個人正式在一起後,竟然再也沒有見過面。

有些時候,時予安會想,可能這才是未來他和成斐需要習慣的狀态,時常天南海北,偶爾短暫相聚。

可不管他們在不在一起,時予安都能感受到成斐的力量。

那是一種底氣,讓他可以更加肆意地享受自己的人生。

《昨日黃昏》的“頭發極限一換一”型拍攝還在繼續,越往後面,因為改掉的戲份太多,黃導的頭發就掉得越多。

但黃導摸着自己日漸光亮的腦袋,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濃烈:“沒事,沒事,我感覺這波太值了!本來我只是對自己說,盡力而為,問心無愧,就夠了。現在我只想說,能和大家這麽瘋魔一場,碰撞出這麽極致的作品,管它接下來什麽熱度什麽數據呢!反正我是值了!”

“別啊導演!”時予安剛拍完一場下水的戲,從水裏爬出來,身上裹着大毛巾,頭發正被姜誼一通揉搓,臉上卻帶着酣暢淋漓的笑意說着,“我有預感,我們這部戲肯定不錯!”

“借你吉言啊!”黃導一臉的惺惺相惜,“不過下場戲還是要先按第五稿拍一遍再說!”

“哦。”時予安癟嘴,“那都聽導演的。”

下場戲是時予安扮演的角色,要去找一個算命的大爺問隔壁大爺丢了的貓跑哪去了。

這場戲的臺詞寫了五版,改到最後連內容都已經徹底颠覆兩個來回了。時予安倒都背下了,但他總覺得搞不好實際拍攝後,又會變成另一套完全不同的臺詞。

他換好下一場戲的造型,沿着小路到了巷子深處的攤子前。

飾演算命先生的是鎮上一位大爺。大爺熱衷打太極,練得仙風道骨、氣質出塵,架上一副墨鏡腰背挺直地坐在那裏,讓時予安覺得都不用說話,這氣場就已經讓他信服了。

但這個大爺怎麽……有點……眼熟……

時予安想着在大爺面前坐下。

按劇本來說,他要神秘兮兮地貼上去,跟對接頭暗號一樣問:“今日能算不?”

結果時予安貼是貼上去了,還沒開口,腦海裏電光石火一般,突然閃過一句話:“你……看到了想看的一切嗎?”

“看到了。”大爺高深莫測地道,“我也看到了你想看的一切。”

說得跟打啞謎一樣。

黃導卻在這時激動地喊了“停”。

他立刻跳了出來,搖着時予安的手興奮道:“行啊小時總!這感覺對味!我都想到BGM配什麽了!出來的效果肯定不錯!”

說着他扭頭,又抱起大爺的手猛搖:“大爺您戲感真不錯!考慮來娛樂圈發展嗎?”

“行啊。”大爺朗聲笑道,“我一直考慮着呢!”

黃導聞聲整個人石化。

時予安在旁邊捂嘴偷笑,用手肘撞了撞黃導:“要簽名黃導啊!不然人跑了你就抓不住了!你不是說如果讓你見到他,肯定死命抱住大腿先求一打簽名再說嘛!”

“你啊,就會給我找事。”“大爺”摘掉墨鏡,墨鏡背後成斐的眼睛裏都是無奈。

無奈中又帶了一點點無度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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