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欸？白菊是不能送的嗎？”
太宰治對此大感驚奇，飲品店店員小姐姐聽了同樣大感驚奇。
不過，兩人驚奇的點不一樣就是了。
店員小姐姐感到驚奇的點是、面前看上去非常漂亮的黑發少年，竟如此沒有常識。
抿了口柳丁汁，太宰治眨着眼睛，用一副“真是拿你沒辦法呀”的口.吻.道：“唔？好吧好吧——真是挑剔的大叔啊，我再重新送一批過去，好了吧？”
“玫瑰桔梗勿忘我蝴蝶蘭滿天星……”太宰治報菜名似的用毫無起伏的語調道：“大叔喜歡哪一種呢？鑒于是我單方面的追求，大叔可以選擇喜歡的花哦。”
手機那端，五條悟像是猛地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強硬地吸了回去一樣，傳出一聲類似倒吸氣的聲音。
【不，不用了。】五條悟的話音有點幹，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人在哪裏？】
“唔？哇啊——”太宰治聽了他的問話，興致勃勃的應道：“要約會嘛？是要約會對吧~？”
【……啊對對對，約會，所以人在哪裏呀小朋友？】
“唔？”絲毫不介意五條悟的咬牙切齒，太宰治仍舊興致滿滿：“我在迪X尼X園哦。”
嘟——
電話被挂斷。
太宰治眨着鳶眼瞧了眼暗下去的手機屏幕。
嗯？他從東京市區坐計程車到.達千葉縣用了三十二分鐘，五條悟的話會很快一些的吧？
把手機揣回兜裏，太宰治百無聊賴地咬着吸管，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杯子裏發苦的柳丁汁。
突然的，太宰治的身後于大窗潑灑進飲料店的光被一道身影遮住。
店員小姐姐見少年等的人來了，便識趣地退到了一邊。所幸現在這個時間，入園游玩的客人不多且大多聚在餐廳，而她這裏只是品類單一的飲料店。
并且……
店員小姐姐小心地瞥了黑發少年一眼，她也不大敢靠近這個孩子了。
明明打電話的語調無比輕快，臉上的表情卻是冷冰冰的。
太宰治咽下口中的柳丁汁，轉動轉椅面向五條悟：“呦~大叔！”
五條悟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兩下，繃帶半松半綁着露出的蒼藍色眸子映着少年人稚嫩的面容，眼底浮現着接近無奈、卻又不是無奈的神色。
“小朋友呀，我的風評——”五條悟按着額頭。
“诶？才不會影響什麽風評吧。”太宰治用手背支着額角，不安分地左一下右一下轉着轉椅。
忽地，太宰治張開雙臂，贊頌似的以詠嘆調說着：“喜歡和愛與.死.亡相同，是人類社.會口口相傳、永恒不變的主題，它空洞萬分卻又引人入勝——”
太宰治的雙臂落下，唇角勾起：“不是嗎？”
五條悟低頭凝望着眉眼帶笑的少年人：“對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生命、都保持着消極态度的你，喜歡？愛？那都是被你歸納進“無意義”一列的東西吧？”
他在刺激這個心理狀态明顯不安定的少年人，期待着借此引出少年真實的內核。
可是沒用。
許是找到有趣的可玩鬧的事物，比如說——這場突兀的（雖看不出明顯的玩笑/./性質、卻也絕對不具備認真意味）告白。
他面前的這個少年仍舊微揚着唇角，不見半分動搖之色。
皮囊之下的靈魂是冷的。
漂亮的鳶眼深處流淌的也盡是虛無缥缈的霧霭。
“有什麽問題呢？”太宰治唇邊的笑意愈加濃厚起來：“人活在這個世上是存在某種價值的——大叔是真的這樣認為的嗎？”（*）
五條悟指尖一顫，一種莫大的悲哀襲上心頭。
他注視着太宰治，又仿佛是透過太宰治，去注視着那顆破碎的心、幹枯的生命、幾近崩塌的靈魂。
蒼藍色的眼眸滿溢着不自知的難過。
“……大叔還沒有回應我的告白哦？”太宰治微不可見地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的笑起來。
“唔？這樣子好了，将“接受”和“拒絕”放在天平兩端，大叔——現在告訴我吧，哪一端更重一些呢？”
太宰治彎下眉眼。
他知道答案。
五條悟落座：“接受。”
笑意加深，太宰治咬住吸管，喝幹了杯子裏的柳丁汁：“那麽，哇哦~是交往的第一天吶~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嗯嗯，刺激一下下森先生吧~”
太宰治興致勃勃地掏出手機、撥出［森鷗外］的電話。
一旁垂頭喪氣、心累的一批的五條悟也掏出手機，檢索［情侶相處100則］以及［伴侶應盡責任事項］等等內容。
一對新晉情侶無論從哪個方便看，都可謂對比慘烈。
五條悟這邊看着看着，唇角僵硬地抽了抽，話說……自己是被追求的一方吧？
太宰治這邊眉眼彎彎，聽着手機那端［森鷗外］幹啞的恭喜語句。
“果然啊。”太宰治低聲道：“森先生真的超級奇怪的，明明是很值得驚訝的事情吧？但森先生卻是一副預料之中的口.吻，就像……本該如此一樣？”
【……怎麽會？
您是太宰先生啊，您得到您想要得到的結果，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這樣啊。”太宰治低笑了一聲：“森先生在哪裏？”
【一家畫廊，這邊蠻熱鬧的。】
“嗯，那你忙。”挂斷電話，太宰治看向一旁一副破防模樣的新晉男朋友，挑了挑眉：“怎麽了嘛？大叔，這就是你對待另一半的态度嗎？”
五條悟心累的瞅向他：“真的，我被坑了吧？剛還是我被追求，就一會的功夫，我怎麽成主要責任方了？”
“哦呀？”太宰治純良地眨眨眼：“難道不是因為大叔比較年長嘛？27vs16什麽的，啊！大叔在.犯.罪诶~”
五條悟捂住了臉：不，無論怎麽想，被脅.迫的我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啊。
“啊，算了。”五條悟搓了搓臉，把繃帶完全解開，深吸一口氣道：“不是約會嗎？要玩什麽項目？”
太宰治撇了撇嘴：“不要，又不是小孩子。”
“那為什麽來這裏？”
“游樂園不是告白聖地嗎？”太宰治擺擺手：“氛圍啦氛圍~”
五條悟再度捂臉：啊——好愁！
“行，那就回去。”五條悟起身：“回去找家餐廳吃飯好了。”
“都行哦。”太宰治說着話，擡手指了指面前空掉的杯子：“大叔，買單。”
“啧啧~我就是被坑了吧小朋友？”五條悟樂了，邊掏出錢夾邊道。
店員小姐姐颔首：“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大叔。”走出店外，太宰治伸手：“應該牽手哦。”
“……”
五條悟現在有點聽不得“大叔”這一稱呼了，感覺自己愈加像.變.态了，距離.犯.罪.分.子的行列似乎也愈發的接近了。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五條悟抿了抿唇：“能換個稱呼嗎？”
“诶？”太宰治鳶色的眼珠轉了轉：“那，悟君~”
五條悟頓了頓，認命的握住那只手，憋着氣道：“還是叫大叔吧。”
不輕不重的啧了一聲，太宰治在心裏腹诽老.男.人的善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