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邬安安只是說說氣話,她才沒那麽沖動,她肯定不是弘晝的對手。
從他偶爾露出來,精瘦卻顯得很有力量的手腕,便知道他可不單單是斯文敗類,他還是個孔武有力的敗類。
身為皇子阿哥,哪怕他是坨便便,只能雍正嫌棄臭,外人敢皺一下鼻子,保管會被打成豬頭。
邬安安臉上帶着假笑,進去了廟裏,如同弘晝所說那樣,廟裏冷清得很,偌大的殿內,只有菩薩寶相莊嚴。
廟裏的主持得知消息急匆匆趕來,還沒上前,便被下人攔着了,吩咐了幾句,主持退下,小沙彌很快拿來了香燭。
弘晝跪下磕頭,将香點燃,插在了香爐裏。邬安安跟在他身後,學着他那樣跪拜敬香。
上完香之後,弘晝掏了塊指甲大小的碎銀,扔進了功德箱裏。邬安安見了,心想好嘛,還是菩薩威風,竟然讓貔貅出血了。
邬安安拿出荷包,數了五個銅錢扔了進去。
弘晝聽着叮咚的清脆響聲,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在蒲團上跪下,雙手合十,閉着眼睛祈禱:“求菩薩保佑,信士的福晉能乖巧聽話,不再擾亂信士的心。”
邬安安見弘晝在許願,心想來都來了,還奉上了足足五個大錢的孝敬,說不定菩薩真能聽到她的心聲,滿足了她的願望呢。
于是,她學着弘晝那樣,雙手合十閉上雙眼,無比虔誠祈禱:“求菩薩保佑信女與家人都能平安順遂一生,吃遍天下美食,自由随心。哦,對了。”
想到身邊的弘晝,邬安安悄悄睜開眼睛偷瞄,見他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懊惱不已,趕緊閉上眼睛加了一句:“最好能守望門寡。”
帶着前阿哥福晉的身份,不用嫁人,沒有威脅,卻有一定權勢,加上衣食無憂,那小日子,嘿,簡直樂無邊。
邬安安越想越開心,祈禱完,前所未有地恭敬磕頭,站起身,見弘晝毫不避諱打量着她,心裏得意,大方地朝她判定的“死人”甜甜一笑。
弘晝被邬安安的笑容閃花了眼,她的那雙眼睛太靈動,黑眼珠汪在春水裏般,溫柔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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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面孔此刻粉紅霏霏,小嘴殷紅得仿似要滴血,左邊的發髻又歪了,額前的劉海随了主人,此刻張牙舞爪亂伸支着。
嬌嬌俏俏軟軟糯糯,令他恨不得伸手揉一揉。
雖與邬安安接觸不多,弘晝卻知道,他若是伸了手,她保管會哭給他看。
弘晝讨厭人哭,卻怕邬安安哭。
廟不大,裏面沒甚可逛之處,弘晝背着手,與邬安安一起走出殿外,不時看她一眼,狀若無意問道:“你先前那般認真,許什麽願什麽了?”
邬安安想笑,反問道:“我見着五阿哥也在許願,您所許的,又是何事呢?”
弘晝笑了起來,說道:“若是我告訴你,你也告訴我如何?”
邬安安腦子一轉,就知道他不會說真話,她的真話更不能說,義正嚴辭說道:“聽說在菩薩面前許的願,說出來就不靈了。”
弘晝連着看了邬安安好幾眼,意味深長哦了聲,問道:“你可信這些?”
邬安安以前不信,現在可想信了,巴不得菩薩能顯靈,點頭如搗蒜:“當然信了,人總要有畏懼,不然由着人胡來,好人沒好報,壞人得不到懲戒,那世上豈不是得亂了套?”
弘晝聽得發笑,說道:“好人有沒有好報且不談,壞人犯了事,自有衙門,有律法在,怎麽會亂了套?”
那你怎麽還沒有被衙門抓走?
邬安安話在嘴邊轉了圈,最終沒有說出口,很是敷衍地說是啊是啊。
仰起頭,拿手擋着額頭,眯縫着眼看着太陽,說道:“時辰不早,太陽都快下山,我得家去了。”
弘晝跟着擡頭,看着高懸的太陽,無語片刻,說道:“廠甸廟周圍有很多好玩兒的鋪子,琉璃廠離得也不遠,進京的考生大多住在這周圍,不但可以淘到很多古玩字畫,新奇小玩意兒,各地來的吃食也很是地道。姑娘忙了這一通,肚子該餓了吧?不若去逛一逛,坐下來吃杯茶,嘗嘗各地的吃食點心。打南邊兒來的桂花酒釀丸子,這時吃上一碗最好不過。”
新奇玩意兒與古玩字畫,邬安安提不起興趣,各地的小吃,直接命中了邬安安的死穴,她聽得心癢癢的,恨不得馬上能吃個遍。不過,她可不想與弘晝一起逛,打算過兩天,自己帶着綠翹來吃個痛快。
邬安安裝模作樣揉着太陽穴,面露為難,嬌滴滴地說道:“我沒讀過什麽書,對古玩字畫一竅不通,荷包裏沒銀子,看上了也買不起,還是不去逛了。五阿哥您自己去吧,我出來一天了,着實有點兒累,想回家去歇着了。”
弘晝不管怎麽看,都從邬安安身上看不到累。此刻的她,比廟門口盛放的玉蘭花樹還要生機勃勃。
想到她送來的那幾枝花束,弘晝初見時,着實被她的出手驚呆住了,他是生平第一次,收到這般不上心的禮。
後來再從她不小心掉下來的荷包裏,發現她用狗爬般的字寫成了禮單,更是哭笑不得。
幾朵蔫答答,随手采來的花,她竟然敢像模像樣寫張禮單。
她每天都往外跑,從一條胡同吃到另一條胡同,短短時日,她就成了胡同食鋪的常客。
如果不是弘晝見到她上車時的舉動,會以為五十圖不在京城,沒人管着她規矩。
她身上穿着素淨衣衫,擦拭掉了臉上的脂粉,不戴頭面首飾,肯定是沒有老實告訴家人,她出來是所為何事。
這姑娘,純粹就是陽奉陰違的小騙子,她說的話,弘晝半個字都不會信。
偏生見到她揉額頭,強硬的話到了嘴邊,馬上變成了:“好好好,我先送你回去,累病了可不好。”
話一說完,邬安安眼裏閃爍的光芒,刺得弘晝眼疼臉紅。
他惱怒不已,廟裏的菩薩,真是一點兒都不靈,早知道就不随功德了。
板着臉走了幾步,随從匆匆跑了來,低聲禀報了幾句。
弘晝聽完,朝一旁站着的邬安安看了幾眼,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邬安安見随從跑來又走了,弘晝還在看自己,不禁升起不詳的預感。
果然,弘晝走了過來,說道:“額涅說還沒仔細看過你,想問你何時有空,請你去圓明園賞花吃茶。”
邬安安眼睛立刻瞪得滾圓,天啦嚕,被未來的婆婆召見,果真沒好事。
菩薩一點兒都不靈,早知道,她就不随那五個大錢了,浪費!
弘晝說:“你平時你如何,去了照樣如何就行了,我額涅很随和,不會為難你。”
想了想,弘晝補充道:“你要像先前那樣笑,不能像現在這樣,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
弘晝的額涅耿氏裕妃,能從雍正的潛邸安然無恙活到現在,養出了弘晝這樣狡猾的狐貍,能真正随和到哪裏去?
能不去見嗎?不能。
邬安安沒心思聽弘晝打趣,她都快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