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明明那麽軟萌可人,為何那般讓人哭笑不得呢?
弘晝說不出的郁悶,上下打量着邬安安,她臉上的笑太過耀眼,不是還紅着的眼眶,幾乎懷疑她在假哭。
怕邬安安會再哭給他看,弘晝斟酌再三,試圖與她講道理:“你先前去過了天地一家春,額涅的住處如何,應當心裏有數了。宮裏只會更加逼仄,難道你願意大婚後,與人擠着住不說,連走動說話都不方便,時刻得守着一大堆規矩嗎?”
邬安安啊了一聲,天真無邪問道:“難道不該遵守規矩嗎?我規矩可好了,誰見了都誇。”
弘晝聽得發笑,望着她那張白裏透紅,跟壽桃一樣可愛的臉,他實在忍不住,伸出雙手,将她那張又甜又氣人的嘴,擠成了個圓。
手指間的觸感,細膩溫軟得不可思議,弘晝怔楞當場,所有的大道理,忘得一幹二淨。
邬安安嘴裏嗚嗚幾聲,頭先往後一拔,像是拔蘿蔔般,想要逃離弘晝的魔掌。
弘晝舍不得放開,手上用力了些,邬安安沒拔動,圓鼓鼓的臉頰在他手下擠作一團。
他眼裏的笑意濺開,對着她已經火光四濺的眼眸,一本正經說道:“宅子當然有你的一份,不過以後你也要住,當得出一份力,不許斤斤計較,聽見了嗎?”
邬安安氣得吱吱哇哇,伸手去推弘晝,他靈活得很,放開她的臉,輕易而舉捉住了她的雙手,把她禁锢在身前,微微俯身靠近她,喉結滾動,嗯了一聲:“聽見沒有?”
眼前的弘晝像是午夜變身的狼,撕下了君子的外衣,變成了斯文禽獸。
好漢不吃眼前虧,邬安安很是能屈能伸,眼珠子咕嚕嚕轉動着,點了點頭:“好吧,我聽見了。”
弘晝見邬安安服軟,飛快再揉了揉她的臉頰,方戀戀不舍放開。
邬安安氣得鼻子都快歪了,剜了好幾眼弘晝,不是打不過他,早就像頂二哥吳泰一樣,一頭把他頂翻在地。
暗戳戳咒罵歸咒罵,邬安安腦子轉得飛快,認真琢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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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的事情,邬安安深知,她只是過過嘴瘾罷了。
宮裏賜下來的府邸,又沒有産權,不但她能住,弘晝以後的側福晉格格們都能住。
再加上被出宮奉養的裕妃,邬安安立刻打住,不能再想下去,再想她得真哭了。
宅子要不起,若是把一半的宅子這算成銀子......
不急,且慢慢來。
邬安安動着被弘晝快揉僵掉的臉,原血複活,很快坐好了,手搭在膝蓋上,看上去乖巧無比。
弘晝端看着邬安安變臉,暗叫不好,戒備地打量着她,見她一直安靜,如同尊瓷娃娃般端坐着,眼中漸漸浮起笑意,問道:“快中午了,你餓了吧,要不要吃飯?”
中午當然要吃飯,邬安安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眼弘晝,點了點頭。
她眼神中的鄙夷太過明顯,弘晝想生氣,最後沒氣起來,算了,讓着她一些。
馬車停下來後,邬安安轉頭四望,弘晝沒有送她回家,而是來到了南城杭州會館旁邊的江南樓。
邬安安單純以為弘晝問她吃不吃午飯,原來意思是要不要與他一起吃飯。
這個誤會可大了。
邬安安對吃飯很重視,既然來了,先吃了再說。
掌櫃遠遠就迎了上來,臉上堆滿了笑,抱拳請安,把他們熱情地請到了二樓雅間。
邬安安打量着江南樓,外面看上去不甚顯眼,裏面卻別有洞天,桌椅案幾皆是花梨木,雅致中處處透着富貴。
弘晝看上去像是這裏的常客,邬安安鄙夷了弘晝一千遍,這個纨绔,真是只知道吃喝玩樂,
好氣,她一直想過這樣的生活,被他給提前過了。
掌櫃熱情招呼着小二端茶倒水,熱水帕子熱茶接連送進雅間,邬安安與弘晝淨了手臉,各自落座。
弘晝端起茶碗,略微吃了口,吩咐道:“照着平時的菜上吧。”
掌櫃應是後退了出去,邬安安不動聲色瞧着,端起茶碗先看後聞。
照着時節,杭州的明前龍井剛采摘下來不久,應該是快馬加鞭送進了京。明前茶本就貴,在這裏能吃到,價錢不知道要翻多少倍。
喝下去的,可都是實打實的銀子,邬安安馬上連着喝了好幾口。
弘晝不時看向邬安安,見到她眼神明顯一亮,應當認出了茶是明前龍井。看來她不但貪吃,還很有眼光,嘴角上揚,忍不住笑了起來。
菜很快陸陸續續擺上了桌,清蒸魚,龍井蝦仁,腌篤鮮,油焖筍,香幹馬蘭頭,加上一道老火鴨湯,桌上擺得滿滿當當。
香氣陣陣飄散,邬安安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弘晝舀了半碗湯放在她面前,招呼她道:“吃吧。”
邬安安道了謝,先喝了口湯,湯炖得很好,火候足,完全沒有鴨的腥氣,裏面還加了枸杞,喝起來甜滋滋的。
其他的菜,邬安安只能說一般,不功不過。邬安安嫌棄歸嫌棄,看在菜且貴又不要她掏錢的份上,還是吃得很香。
弘晝一如既往吃得少,拿了幹淨筷子幫邬安安挑魚刺。她看着碗裏被他挑得爛糟糟的魚肉,嫌棄地皺眉,卻終是沒有拒絕,把魚肉吃光了。
飯後吃了杯茶,邬安安開始犯困,小小打了個呵欠。
弘晝見狀,站起身往外走去:“走吧,送你回去歇息。”
邬安安跟着弘晝走下樓,她上了馬車,他自然而然跟着上來了。
弘晝見邬安安靠在車壁上,一幅吃傻了的呆樣,不禁笑着說道:“這裏的杭州菜做得地道,若是你喜歡,下次再請你來吃。”
邬安安頓了下,問道:“你去過杭州?”
弘晝笑着說去過一次,“江南樓裏面的廚子,都是從江南精挑細選來的,酒樓旁邊是杭州會館,做的就是江南人的買賣,不地道的話,生意怎會好?”
邬安安只淡淡哦了聲。
弘晝眉毛擡了擡,問道:“難道你覺着不好?你喜歡什麽口味?”
邬安安嘴角撇了撇,說道:“你應該先問,我要不要與你吃飯。”
弘晝手癢了,忍了又忍,沒有去堵住她那張紅豔豔的小嘴。
邬安安翻了個白眼,繼續挑刺:“地道地道,離開了那片土地,如何談地道?”
弘晝冷哼一聲,斜睨着她說道:“你是在故意找茬兒吧?吃之前怎麽不說,我瞧着你吃得挺多的。”
邬安安一臉理所當然,振振有詞說道:“吃飽了才有力氣說,吃飯之前抱怨,是對飯菜的不尊敬。”
“哦,是嗎?”弘晝似笑非笑說道:“我怎麽看,你都是欠揍。”
邬安安閉上嘴,臉頰卻鼓鼓的,明顯地不服氣。
弘晝上下打量着邬安安,咬了咬牙,說道:“你且說,我保管不與你計較。”
邬安安心中暗自得意,馬上來了精神,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啊。請客吃飯,當請在前,得先下帖子,其實就是征求貴客的意見,尤其是請女眷,哪能二話不說,就把人拉到了酒樓去?接到帖子的貴客呢,要看有沒有空,事先安排好再去赴宴,您說,規矩是不是該如此?”
弘晝快被氣笑了,陰陽怪氣說道:“這位貴客,您的規矩還真是多,可您既然懂規矩,對上不敬,照着規矩,是不是該掌嘴?”
邬安安暗自冷笑,她已經喝過了水,雙眸直直,委委屈屈盯着弘晝,很快眼中就霧氣氤氲。
弘晝一見邬安安要哭,立刻坐直了身子舉手投降:“好好好,以後我會記得先給你下帖子,要是來不及下帖子,會提前征詢你的意見,你可別哭了啊。”
邬安安早就琢磨着,要将弘晝這種霸總習性掰過來,她可不喜歡被一聲不響就安排了。
既然弘晝吃她哭的這一套,雖說靠着哭哭啼啼的手段有點低級,白貓黑貓,能抓着老鼠的就是好貓。
先制住他再說,等以後哭不管用了,再想別的辦法。
見好就收,邬安安可不喜歡哭,馬上甜甜笑道:“好呀。”
弘晝見邬安安眼裏的霧氣很快散去,如雨後初霁的天般清朗透徹,哪怕知道她在耍詐,怎麽都氣不起來,低頭捂住臉,無奈長嘆。
馬車到了邬安安家門前,弘晝跟着下了馬車,把她送到門口,居然生出了絲絲不舍。
邬安安福了福身道別,走到門邊時,腳步微頓,然後轉過了身。
弘晝見邬安安朝他走來,以為她也舍不得自己,精神霎時一震,心頭失落散去,眼角眉梢都是笑。
邬安安走到弘晝身邊,仰着頭望着他,嬌嬌地問道:“你下次什麽時候來?”
弘晝垂眸凝望着她,柔聲道:“我一得空就來,下次請你去賞花好不好?”
“不賞花。”邬安安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想都不想拒絕了,笑盈盈說道:“不用您親自來,差人把十只玉镯子送來就好了呀。”
“十只”這兩個字,邬安安還特地加重了語氣強調。
真是有多軟糯,就有多可惡!
弘晝臉刷地沉下來,失望伴着惱羞成怒,轉身怒氣沖沖大步離開。
以後再理會邬安安這個臭丫頭,他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