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弘晝剛想解釋,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邬安安太嚣張了,他的男子漢氣概呢?被她這麽個小姑娘牽着鼻子走,以後他的地位将何在?
弘晝背靠向椅背,雙手搭在身前,恢複了以前的斯文君子模樣,臉上帶着似有似無的笑,眉毛微微上挑:“你問來做什麽,這與你有何關系?”
與她有關的可多了!
邬安安認為,既然成了親,弘晝的一切,都是她的,她的,她的!
如果別的側福晉或者格格,也像她這樣認為呢?
就好比桌上的紅燒蹄髈,她一個人吃綽綽有餘,吃不完可以剩下來留着下一頓吃。換成十個人吃的話,那就不夠了。
家産會被分走不說,如果弘晝能活長些,以後有了兒子什麽,還有世子爵位之争。
側福晉的兒子等同于嫡子,再加上旗人不重嫡庶,如果來一個長子,就像康熙時期的大阿哥,認為江山該是他的,彼此之間打得鼻青臉腫。
她不怕打架鬥争,可是會很累的好不好?
邬安安郁悶了,損失太過慘重,她不想回答弘晝白癡的問題,更不想說話,懷着巨大的憤恨情緒,狠狠吃着面前的蹄髈。
她要一個人吃完,誰都別想來與她分!
弘晝靜靜打量着邬安安,幾乎能看到黑氣從她頭頂袅袅升起,他不禁樂了,氣性還真是大,醋壇子!
身體微微前傾,直直看着她,嗯了聲,聲音中不由自主帶上了幾分笑意問:“生氣了?”
邬安安充耳不聞,連眼神都欠奉,筷子用力戳向蹄髈,蹄髈炖得酥軟,連肉帶皮被顫巍巍夾起來,她低下頭,啊嗚一聲吃了進去。
Advertisement
弘晝眼神從邬安安鼓鼓的臉頰,移到已經只剩下一小半的蹄髈上,頓時吃了一驚。
她也不怕被撐着,或者膩死,伸手要去把盤子端走。
邬安安跟惡狗護食一樣,手上的筷子,不假思索敲在了弘晝的手上。
弘晝萬萬沒想到邬安安會動手,而且快得不可思議,啪地一聲,他的手背一痛,盤子哐當掉在桌上,蹄髈飛了出去,直接滾在了他的衣袍上。
落點很讓人尴尬,弘晝面無表情低頭看去,蹄髈中的那塊骨頭支棱起來,形狀實在是難以描述。
弘晝的臉黑了,見邬安安還鼓起臉頰,氣呼呼瞪着他,怒氣更甚。
拉扯着衣衫一撣,蹄髈掉落在地,他蹭地站起身,厲聲道:“找死!”
邬安安不做聲,只不服輸與他對視。
弘晝看着她眼中迅速氤氲起來的霧氣,那股氣咻地被戳破,散了。
拿出帕子擦拭着衣衫上的油漬,他穿着月白的綢衫,擦拭了半天,那塊油漬沒擦幹淨不說,反倒被抹開了,在身前的那一塊地方很是顯眼。
邬安安随着弘晝的動作看去,眼神閃爍,意味深長。
弘晝瞄到邬安安的神色,耳根漸漸泛紅,惱羞成怒背過身,斥責道:“你看什麽看,成何體統!”
邬安安眼珠子轉了轉,暗自撇了撇嘴。
可惜不能扒下衣衫看一下,要是他是大頭針男呢?
邬安安不喜歡與人分錢,更不喜歡打針,想到這些,她憂郁得想哭。
弘晝尴尬惱怒生氣無奈,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他腦子都快爆炸了,招來随從吩咐,趕緊去給他買一身衣衫回來。
他斜了邬安安一眼,沖進屋內,把身上的外衫脫掉,所幸中衣沒有被弄髒,他想了想,幹脆大喇喇就這麽穿着走了出來。
邬安安到弘晝穿着一身雪白,雖說他長得美,白衣飄飄很仙氣,在這個場景中,她無端想到了披麻戴孝,嘴角上揚,總算笑了起來。
弘晝氣得咬牙,“你還有臉笑,我穿着這樣,都是你的錯!”
邬安安以前喜歡聽小寡婦哭墳,學得可像了,不過現在她不能唱,主要是不想免費唱。
若是以後弘晝再給自己辦喪事,她可以給他來唱,保管能得到滿堂彩,順便賺點喪儀。
邬安安吃飽了肉,放下筷子說道:“我要回去了。”
弘晝冷笑,說道:“等着,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出門送你?”
邬安安說道:“沒要你送,我自己走。”
弘晝怪叫:“就算過河拆橋都沒你這麽快的,我的手都快被你敲斷了,說吧,要怎麽賠?”
邬安安眼神飄向弘晝伸出來的手,上面一條鼓起來的紅痕清晰可見,她想要抵賴都不成。
不過,賠是不可能賠的,眼神真誠,聲音平和,說道:“我這個人吧,不喜歡與人分東西,更不能被人搶走飯食。這些我以前沒有與你說清楚,是我的不對,先給你賠個不是了。”
弘晝難得見到邬安安如此鄭重其事,勉強接受了她的說辭。
只是她的态度不對,說賠不是,還安穩坐在椅子裏,連個禮都不見,實在是沒有什麽說服力。
接下來,邬安安話鋒一轉,“不過呢,你也有不對,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能這般冒失?毛毛躁躁的,你說你沒事端走盤子做什麽?念着你請客,我得拼命吃啊,吃得香,就是對主人請客的最大贊美,表明主人這場酒席辦得好,你說對吧?”
“對個屁!”弘晝被打敗了,連髒話都冒出來,吶吶道:“太無恥了,真是太無恥了,吳劄庫氏,你阿瑪究竟是怎麽教你的?”
“邬安安。”邬安安糾正他,神色淡下來,“我也有名字的,不是某某氏,某某的妻子福晉。我是我,是獨立的人,與你一樣,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弘晝頓住,眼神深究,上下打量着邬安安,比起以前見過各式的她,他相信這才是她本來的模樣。
藏在嬌憨可人外表下的她,其實膽大包天,比起他的荒唐放縱,她似乎更勝一籌。
在這個男主外女主內,其實都是男人做主的世界,她居然想要與男人齊平。
那以後,她若要淩駕于他之上,這是忍,還是不忍?
要不要借此機會,把她的氣焰壓下去?
弘晝手指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