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邬安安想幹什麽呢,其實還是老生常談。
首先,她就是不想那麽早圓房,年紀輕輕的,當然先要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她記得雍正就當了十多年的皇帝,離他加崩也沒幾年了。懷孕生子有多危險且不提,雖說孩子有奶嬷嬷伺候,可是從懷孕時起,生活就不是自己的了。
等到雍正駕崩後,裕妃跟着弘晝一起生活,她這輩子就跟五指山下的孫猴子,連西天取經這種能再出山的機會都沒有。
婆婆兒子再加上一言難盡的夫君,只要一想起來,邬安安就恨不得去奈何橋上走一走。
對弘晝那點點态度的軟化與雞毛蒜皮漫長的餘生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過邬安安還是按耐住了,脾氣好得很,臉上堆滿了寫無懈可擊的笑容。
主要是董氏送了面進來,弘晝親自上前接在手上,就跟見女王一樣畢恭畢敬。
董氏對他笑得和藹可親,走出去時,給了邬安安一記你給我消停點的警告眼神。
親娘已經半叛變,邬安安內心的苦楚無人訴說。
弘晝吃飯向來沒有食不言的規矩,邊挑着面條吃,邊擡頭看她,聽着她說話。
“我跟你說過了,就是不想那麽早圓房。生孩子等于女人的一道鬼門關,不僅僅是生産危險,更會對身體會帶來很大的傷害,比如身材變形,變胖,漏尿等等。”
“漏尿?!”弘晝從沒聽過這樣的說法,差點把嘴裏的面條都噴出來。他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下嘴臉,哀怨地看着她。
邬安安神色嚴肅,點頭說道:“對。漏尿,你肯定沒有聽說過,因為女人們都難以啓齒。你想想看,女人的肚皮就那麽大,懷孕到快生時,那肚子大得!”
她拿手在腹部面前比劃着,試圖說得通俗易懂:“你可以回去在肚皮上綁個東西試試,生下來的孩子大概五六斤,你就拿個五六斤的綁在肚皮上,每天走路吃飯睡覺都帶着,試試是什麽滋味。五六斤的孩子往下沉,肚子裏的髒器全部被擠到了一邊去,在肚子裏亂鑽,有些就掉了出來。底下的骨頭還要受力托着,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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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晝的手跟着放在腹部上,神色複雜撫摸着。
邬安安的話他能理解一半,真假他且不去判斷,不說生孩子的危險,僅僅是辛苦這件事,他都不想讓她去嘗試。
再說從今天的争吵中,他學到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與邬安安講道理。哪怕他反對,在心裏想想就得了,千萬不要說出來。
弘晝問:“就這件事嗎?還有別的沒有?”
邬安安說道:“這件事最最重要!當然,不圓房以及沒有孩子的事情,你得要頂住皇上的壓力,不要把我牽扯進去。”
弘晝笑了起來,說道:“孩子的事好說,我汗阿瑪額涅對有沒有孩子這件事,早已經是随緣分的态度。”
雍王府的孩子是要麽不生,要麽就紮堆生,裕妃也是入府多年後才有了弘晝,雍正與她肯定早就看開了。
邬安安見弘晝毫不客氣拿自己的親爹娘來開玩笑,跟着想笑,又有那麽一丢丢一言難盡。
雍正這個人真的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就剩下這麽幾個兒子了,還把一個好生生的聰明兒子逼成了這個德性。
邬安安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來了。
天家真的太操蛋,她以後也算是操蛋大軍的一員。她雖然不大有節操,但她不希望自己變成太操蛋的人。
比如弘晝所說要選進府伺候的丫鬟婆子,邬安安考慮了下,真誠地說道:“選人的時候,選些家境不好的,還有身體有殘疾,不大影響做事的吧。”
弘晝瞠目結舌看着她,“什麽?!”
邬安安沒那麽偉大,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一些事情。
打個比方,如果說這個時代的女人地位低,做不了自己的主,那身體有殘疾的女人,包括所謂八字不好,所謂克父克夫克這克那,就是克不死那些嘴賤心狠的半人半鬼,這些姑娘媳婦們,則活得比牲畜還不如。給只肥母雞的價錢,就能買到一個活生生的人。
綠翹的命運也挺慘,她娘生得太多,年紀不大,整個人老得跟枯樹枝一樣。爹不成器,家裏窮就賣兒賣女。綠翹五歲就被賣了出來,還輾轉被賣了多次,最後被董氏買回家,總算是安穩了下來。
邬安安翻了個白眼,不要錢往自己臉上貼金,吹噓着說道:“我是仙女兒,心善得很。別人去廟裏做功德,我是在人間傳播功德,菩薩看了,只會誇我,等我百年以後,會重回仙班的。”
“不是,你的貼身丫環嬷嬷,以後要跟着你出去交際人情往來,要是身子殘缺,你不是要被人笑話......”
弘晝說到這裏住了嘴:“誰笑話你,我就揍誰。你不用出去與人交際,不對,宮裏的筵席你得參加啊!”
邬安安說道:“你傻不傻,我有綠翹呢,綠翹可好可聰明了,以一敵十。”
弘晝想到綠翹以後要一直跟在她身邊,感覺就不那麽美妙了,勉強擠出些笑容:“綠翹不用嫁人嗎?”
邬安安想到綠翹的審美,理所當然說道:“嫁啊,不過要遇到合她眼緣的再嫁。嫁人以後還是可以做事,除非她的夫君舍不得,心疼她,把她當做寶供起來,給她許多錢花,衣食無憂,可以不用出來做事。當然這些都要看綠翹自己願意,她現在沒有看得上的人。”
弘晝自動忽略了邬安安的意有所指,仆随其主,這兩人就不是什麽正常人。
他在世人眼裏同樣不正常,不正常對不正常,好似還挺配的。
弘晝很快釋然了,非常狡猾地說道:“你說的我都會适當考慮,總之呢,會想到令雙方都滿意的辦法。對了,關于馬車的事情,我是這樣想的,你如果真需要,我就給你送幾輛來,由着你挑選。你想要刷成什麽樣的顏色,紅的還是綠的?粉紅色好不好?”
“滾你的粉紅色!”邬安安笑着罵了句,正色道:“我不要馬車,家裏沒地方擱,沒人會養馬。當然你的一片好意,我哪好意思拒絕,你就把馬車的錢,折算成銀子給我吧。”
弘晝已經習慣了邬安安的無恥,只當做什麽都沒聽見,站起身說道:“我得回去了,過兩天我再來接你去看宅子。”
邬安安站起身,将他送到了正屋外,外面還熱浪滾滾,她站在廊檐下敷衍地朝他擺擺手,很快回了屋。
弘晝雖然不滿意她沒有送到大門外,不過想到以前邬安安都是頭也不回轉身離去,這次他已經感到很滿足。
等到弘晝一離開,董氏馬上拉着邬安安到了東暖閣,一開口就問道:“五阿哥怎麽說,皇上與裕妃娘娘那邊,他可能妥善解決?”
邬安安睜眼瞎吹噓道:“額涅,五阿哥是什麽人,你得相信他。只要不造反,這天底下對他來說,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董氏不客氣地拆臺:“你就吹吧,他連拿你都沒辦法,還天底下的事情呢。”
邬安安笑盈盈地說道:“那是因為我厲害呀。為什麽我能這般厲害,還不是因為我有個厲害的額涅,一切都是額涅的功勞。”
董氏被邬安安逗得樂不可支,輕輕拍了她一下,嗔怪地說道:“你呀,就是這張嘴甜,哄得人團團轉。不過囡囡啊,好男人難得,你可不要太過了。”
邬安安不想與董氏說她的那些擔憂,答應得極為幹脆:“好,我都聽額涅的。”
董氏沒好氣地說道:“你不要糊弄我,哪次你不是答應得好好的,轉個身你就忘了。囡囡,以後嫁了人,可不比在娘家随意。你又嫁進了天家,就是你被欺負了,娘家一點辦法都沒有,不能替你做主。人說不聾不啞不做公婆,這做人妻子的,也要裝聾作啞,能過得去就行了,萬萬不可事事較真,太較真了,過不好日子。”
邬安安懂,董氏的意思就是難得糊塗。其實她佩服董氏的處事方式,她就是看得太透徹,受到的傷害有限,得到的快樂更有限。
董氏對弘晝肯定滿意得很,她只擔憂裕妃,愁眉苦臉說道:“如果裕妃娘娘為難你,五阿哥夾在中間也難做人,幫誰都不是。囡囡,你可不要在五阿哥面前,說裕妃娘娘的任何不是。哪怕你受了委屈,也不要當面發作,得不經意讓他知道。”
邬安安聽得眉毛高揚,董氏這一手太厲害,受了委屈要隐忍,卻不是打落牙齒和血吞,要讓弘晝知道,讓他心生愧疚。
“裕妃娘娘是五阿哥的親娘,哪怕他不能替你出頭,只要他能因此更疼惜你幾分,就憑着這幾分的情意,夠你們能舉案齊眉很多年。”
邬安安猛地點頭:“我知道了,額涅真是厲害。額涅以前也是這麽對阿瑪的嗎?”
董氏斜了她一眼,向來溫婉的她,難得冷哼了一聲:“開始幾年會,後來就不了,你阿瑪眼瞎心瞎,花花腸子多得很。我懶得管他,後來他反倒規矩了,他啊,估計就是個.....”
當着邬安安的面,董氏到底沒有把罵五十圖的話說出口。
邬安安偷笑,董氏的話她懂,她罵五十圖就是在犯賤。
兩人成親之後,很快有了孩子,董氏生到吳泰時,夫妻之間的新鮮勁早就過了。五十圖動了花花腸子,納了個小妾。
兩人大吵了一場,董氏冷了心,只管守着兒子,對五十圖萬事不管,由着了他去。
五十圖卻收起了心思,成了董氏的舔狗,一舔就多年,後來再沒有納妾。
邬安安不敢問董氏有沒有原諒五十圖,不過見到董氏對五十圖的态度,認為她真不在意五十圖,他白了。
這次進京時,董氏像是出籠的鳥兒般高興。在京城住了這麽久,除了記挂着兒孫,從來沒有提到一句,五十圖過得是否好。
母女倆湊在一起說着話,從男人說到了京城的首飾布料,把裕妃娘娘的事情暫且放在了一邊。
弘晝好幾天都沒來,裕妃娘娘宮裏跑腿的小太監卻來了,說是請邬安安去天地一家春,裕妃娘娘想見她。
邬安安叫了聲天地老爺,忐忑不安問道:“谙達,您可知道娘娘召見我是什麽事情嗎?”
在邬安安的眼色下,綠翹送上了鼓囊囊的荷包。
小太監收了荷包,客氣恭敬地答道:“姑娘,小的真不知道是何事,小的就是奉命跑腿傳話。”
邬安安很想起把荷包搶回來,白給買消息的錢了!
真不能相信男人,尤其是弘晝這個不靠譜的狗東西,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不是說能搞定嗎?
天啦,這次她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