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邬安安感到心都要被弘晝勒得狂甩出去了。
董氏同樣被弘晝吓了一跳,看着他緊緊抱着邬安安,想要上前拉開,腳動了動,最終只尴尬地轉開頭。
将水留在了正屋,董氏順便将歪着腦袋那裏看熱鬧的綠翹,低眉斂目,卻不時忍笑偷看的下人全部帶走了。
“放手,放手!”邬安安跟毛毛蟲一樣蛄蛹,梗着脖子掙紮:“瘋子,快放開,臭死了!”
弘晝沖到邬安安家裏,董氏以為他遭受了意外,驚得馬上要報官。他來不及解釋,所有的規矩禮數全部忘了,沖口而出的第一句就是:邬安安回來沒有。
董氏楞住了,疑惑地點了點頭,回答她在。
終于找到邬安安,弘晝像是從幻境歸了位,重新腳踏實地有了真實感。
放心之後,就是難以言喻的憤怒。
這個混賬,邬安安簡直天下第一混賬透頂!
弘晝暗自把所有罵人的話全部翻了出來,把她罵了個遍,恨不得将她殺了!
等到看到她的剎那,他還沒有做好如何面對她的打算,只憑着本能,如同乳燕投林般奔了過去,想把她打碎了,與自己骨血混在一起,再也跑不掉。
弘晝聞着邬安安身上清新的薄荷味,稍微松開了手,啞聲道:“不放,你打我吧,殺了我也行。”
“反正我也想殺了你,我們幹脆做一對亡命鴛鴦。”弘晝補充了句。
“呸,要死你死。”邬安安馬上罵了回去。
弘晝頭埋在她肩上,笑得胸腔都跟打悶雷似的振動起來。
Advertisement
他真是這般想,恨得牙癢癢,卻離不開她,實在是太過折磨。
邬安安聞到弘晝身上的汗味,趕緊憋住了氣,伸手去推他。
誰知平時身手厲害的弘晝,一下被她推得往後退了幾步,朝着她慘兮兮地笑:“我太累了。”
邬安安頓時好奇了起來,問道:“你被人打劫了?”
“對。”弘晝答得幹脆,走去架子邊,将頭埋進了溫水裏,捧起水直接往臉上潑。
邬安安啊哦一聲,眼睛瞪得老大,正要問是何方好漢,弘晝拿着帕子擦臉,慢吞吞說道:“被你打劫了。”
邬安安翻了個大白眼,神經病!她倒想,就是打不過。
弘晝看着她笑,放下帕子,走到她身邊的椅子裏坐下,端起已經涼了的茶。
清涼的薄荷味在鼻尖萦繞,跟她身上的氣味一樣,他一口喝了下去,灼燒的喉嚨總算得到些許的緩解。
喝完一碗還不夠,他再次提起壺倒茶,順便給她倒了一碗。實在太餓,拿起塊馬蹄糕幾口咬着吃完,再伸手去拿第二塊。
邬安安狐疑地打量着弘晝,平時他可挑嘴得很,馬蹄糕做得味道一般,她都吃不大下去,他卻吃得津津有味。
弘晝再喝了碗茶,肚子不那麽空了,平靜地說了前後經過:“我真是.....”
實在是不知該拿邬安安怎麽辦,弘晝閉上嘴,說不出的憂傷。
邬安安怪叫起來:“瞧你平時聰明過人,你怎麽都不多想想,在大車行找不到我,會不會有其他可能,比如我去了酒樓食肆,或者幹脆回家了?”
弘晝靠着椅背閉目養神,有氣無力說道:“邬安安,等我有力氣之後再收拾你。”
若是以前,弘晝肯定會被邬安安噴回去,這時她卻難得安靜了下來,只撇了撇嘴,眼神漸漸柔和。
按照邬安安的想法,假如她陷入了危險,弘晝照樣能冷靜地處理,缜密地分析,這是所謂的真正強大。
可是,這樣的強大,對她來說,卻少了那麽點意思。
如果人不在愛中犯些蠢,犯些錯,就跟紅燒肉不加糖與醬油一樣,挺沒滋沒味的。
以前弘晝對她處處忍讓,總是一次次回頭來找她,她卻從未感動過。
這次他未經考慮的蠢蛋行為,讓邬安安豎起的高牆一腳,崩塌了幾塊磚石。
邬安安見到弘晝跟外面被曬得蔫答答的小草一樣,想了想站起身往外走去。
弘晝眼睛立刻睜開了,蹭一下跟着站起來,緊張地說道:“你去哪裏?”
邬安安沒好氣白了他一眼,“井裏有冰着的瓜,我去給你拿些來。”
弘晝重新坐了回去,朝着她溫柔地笑:“真乖,多拿幾塊啊,餓死我了,這個馬蹄糕不好吃。”
邬安安白眼快翻上了天,真是狗!先前他還吃得歡,等到餓不死了,馬上就開始嫌棄。
董氏見邬安安走出屋,趕緊從廂房朝她走來,叫住她低聲問道:“五阿哥可還好?”
邬安安說道:“沒事,我去給他拿幾塊瓜。額涅,讓人給他做碗雞湯面吧。”
雞湯是現成的,煮面也快,董氏忙去了竈房,吩咐下人煮面。
邬安安去井邊提繩索,董氏趕緊過來幫忙,念叨着道:“你小心些,成天貪涼愛往井邊湊。”
提起放在木桶裏的瓜,董氏喚來綠翹,讓她拿進廚房切,拉着邬安安到了一旁審問:“囡囡,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又惹五阿哥了?”
邬安安呃了聲,朝着董氏綻開最為甜美的笑容,試圖混過去:“額涅,我沒有啊,你瞧我這麽乖巧,怎麽會惹到他。”
董氏板起了臉,沉聲道:“你少給我打馬虎眼,先前你回來時,五阿哥沒有送你,我就覺着不對勁,見你困了就沒多問。他那副模樣追來,你當我是眼瞎了還是傻子?囡囡,你真是冒失,若是這事傳到了皇上耳朵裏,五阿哥被你欺負成這樣,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先前邬安安見到弘晝時,就已經想到了。雍正那邊估計沒事,畢竟他自己的兒子什麽德性,他清楚得很,只會懷疑弘晝不滿意這門親事,對她諸多挑剔。
若是被裕妃得知才有麻煩,自己的兒子哪管香臭,肯定都是天下第一好。
她們都能想到的事情,弘晝冷靜下來豈會想不到,邬安安沉吟了下,安慰董氏說道:“額涅,沒事的,五阿哥自己會搞定,他可聰明了。”
董氏心道能被邬安安欺負成這樣,實在看不出來他能聰明到何處去。
可惜好好的端方斯文君子,變成了落魄乞兒,實在是造孽啊!
綠翹切了瓜出來,邬安安自己接過來端着,對董氏說道:“額涅,我送瓜進去,你別多想了。我去好生與他說說,反正是他惹出來的麻煩,他得妥善解決了。”
董氏無法,只得叮囑道:“可不許再淘氣了啊!”
邬安安給了她個放心的眼神,端着瓜進了屋,弘晝循聲望來,眼裏立刻浮起了笑,說道:“怎麽這麽久,我以為你掉井裏去了呢。”
“我讓廚房去給你做面去了。”邬安安脾氣好得很,甚至朝着他笑得燦爛無比:“吃吧,這瓜可好吃了,冰冰涼,又甜又脆。”
弘晝叉起瓜先遞給她:“你也吃。”
邬安安接過瓜,小口小口咬着吃,腦子轉個不停。
弘晝重新拿了一塊吃了,說道:“唔,真不錯。不過邬安安,有什麽事情就說吧,你這樣反而令我心裏發虛。”
“你!”邬安安那個氣啊,對他好點還渾身不舒服,他莫非是有受虐傾向?
不過想到的确有要事,邬安安馬上變了臉,楚楚可憐說了董氏的擔憂:“你這麽闖進門,額涅都快被吓暈了,若是皇上與裕妃娘娘怪罪下來,我們可受不起。”
弘晝笑了起來,說道:“我就說,你怎麽突然溫柔起來了呢,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啊。”
本來想吓唬一下她,想了一下又舍不得,嘆了口氣說道:“邬安安,你放心,我的事情自己會搞定,不會讓你們受到牽連。”
邬安安聽到弘晝的承諾,頓時長長舒了口氣,說道:“那好,我就不多問了,你去解決就好。你先吃點瓜,面很快就煮好了。”
弘晝見她要起身離開,哎哎兩聲,說道:“可不興這樣,你陪着我坐一會。等吃完之後,我就要回圓明園去,趕着處理這件事。”
邬安安走回去坐下,皺眉嘀咕道:“真是麻煩,哪這麽多壞毛病,吃飯還要人陪。”
弘晝聽她抱怨歸抱怨,卻難得乖巧,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細聲細氣與她說起了正事。
“先前我跟你說,回園子有事情,還真是沒有騙你。開府以後汗阿瑪有田莊鋪子賜下來,最重要的是包衣旗人,這些人以後會附庸着府裏過日子,府裏伺候的下人,都是從裏面選。這件事一定要慎重,不能随便了去,我得親自盯着。”
邬安安聽董氏提及過此事,馬上來了勁,問道:“大概有多少銀子,多少田莊,多少人?”
弘晝說了個數,斜了她一眼,說道:“你別以為銀子鋪子多,拖家帶口的幾千戶人,好幾個佐領旗下都歸了我管。雖說他們只在名義上屬于我,最終還是歸汗阿瑪,可在府裏伺候的幾百人,實打實就要靠府裏養着了。”
邬安安開始聽到那些金額,還在暗戳戳以為發了財,想着怎麽把財政大權拿到手。
聽到府裏要養好幾百人,頓時開心不起來了,怪叫道:“現在只有幾百人,等他們子生孫,孫又生子,誰養得起啊!”
弘晝笑着道:“你也想到了?既然我們想到了一處去,那就好解決了。我會跟汗阿瑪提,府裏不要那麽多人伺候,少撥些人來,多給些田莊鋪子。對了,伺候的丫鬟嬷嬷,是我幫你選,還是你要親自看過?”
邬安安腦子一動,笑吟吟說道:“你選吧,畢竟你要人伺候,還有你的側福晉格格這些,以後都需要人。我習慣了,只要綠翹就行。”
弘晝似笑非笑看着她:“邬安安,都這時候了,你少給我來這一套。明知道我不會有側福晉格格,卻故意提出來,說吧,你又打什麽鬼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