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夏清清吃了三個俞深的兔子布丁,獲得了一個擁有好夢的夜晚。

他頭一天睡得久,第二天就醒得早,揉着惺忪睡眼下樓時,卻看到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飯。

夏清清愣了愣,擡頭去找挂鐘,時針才剛指到六點。

俞叔叔這麽早就起來了嗎?

甚至還幫他做好了早飯。

心底的疑惑剛冒出來,很快就被俞深親自給出了答案。

玄關處傳來響動,夏清清轉過頭一看,竟然是一身運動裝打扮的俞深。

看到他,還率先打招呼:“早上好,小朋友。”

“啊……早,早上好。”

俞深撩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汗,裸露在外的小腿覆着一層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緊實流暢,蜜色皮膚往外散發着成熟男人的荷爾蒙。

往浴室走的同時,還沒忘了提醒懵懵的小家夥。

“早飯做好了,你先吃吧,我去洗漱一下。”

“……哦。”

夏清清在餐桌邊坐下,有些放空的喝着熱牛奶。

他回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幕,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俞叔叔似乎擁有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充沛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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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得出神,餐桌對面忽然發出椅子拖拽的聲音,夏清清擡起頭,是換上正裝的俞深。

“昨晚睡得怎麽樣?”

他自己都快把做噩夢那一茬忘了,沒想到俞深還記得。

夏清清捧着牛奶杯,小聲說:“要問問小兔子。”

俞深低聲笑了笑。

只有最天真的小朋友,才會願意配合大人拙劣的童話。

他的目光落在夏清清唇邊的奶漬,呼吸重了一下。

“……你喜歡喝牛奶?”

夏清清放下牛奶杯,扯來濕巾擦掉殘留:“不算喜歡,但牛奶能長高。”

俞深心底莫名生出一點遺憾。

“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有179吧?”

“不算矮了。”195的男人如是說。

“但全家只有我180以下,曲女士四舍五入也有180呢。”

夏清清不滿意的皺了皺鼻子,“我也想加入180俱樂部。”

“好的,”俞深點點頭,“你才十九歲,還能夠繼續長。”

夏清清猛地點頭:“嗯!”

俞深低低的笑了幾聲,覺得他的一些小動作和語氣詞特別可愛。

吃完早飯也不過才七點,別墅離京大很近,算上紅綠燈,開車十分鐘就能到。

所以俞深問他:“要我現在就送你去學校嗎?”

“當然,你想晚點去也沒關系,我一般八點才會去公司。”

夏清清眼睛微微睜圓了看向他。

“你不知道嗎,”男人挑了挑眉毛,“夏钰生喊俞氏集團的總裁,給他的寶貝小侄子當保姆和司機。”

“那……”夏清清撐着臉,好像很認真地在算,“需要付給俞叔叔多少房租和家政費呢?”

“暫時先欠着?”俞深笑道,“以後我會連本帶利,一起讨要。”

快八點的時候,兩個人才出門。

經過客廳時,夏清清不經意間看了眼沙發,腳步頓了頓。

俞深走在前面:“怎麽了?”

夏清清有些不太确定的說:“沙發……是換了嗎?”

俞深随意看了眼,随口道:“被人弄髒了,所以就換掉。”

“……哦。”夏清清收回視線,心想原來潔癖是真的。

程度還挺誇張。

*

按照京大的慣例,大一新生要比其他屆都早幾天開學,是以夏清清到學校的時候,門口沒像報名那天擠得水洩不通,凝視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少了很多。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舊能感覺到不少人都在看着自己。

“俞叔叔再見。”

俞深在車裏向夏清清點點頭:“再見。”

等他開車離開後,夏清清轉身走進校門,正臉被看得更加清楚,周圍響起一些吸氣聲,夾雜着激動的竊竊私語。

這樣的場面對于夏清清而言是家常便飯,從小到大,他總因為過于美貌的長相得到了遠超常人的關注,早已能心平氣和的面對這些或探究、或驚豔的目光。

找到班級教室的時候,裏面已經烏泱泱的坐滿了人,夏清清怕打擾到其他同學,悄悄從後門進去,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好意思同學,請問你旁邊有人嗎?”

夏清清扭過頭,看到他臉後,說話的男生明顯愣了愣。

“沒有人,你坐吧。”

好半晌,對方才終于回過神似的,有些手忙腳亂的坐下了。

他有點想看,但又不太敢看的樣子,緊張的說:“你、你好,我是攝影系的新生,陳洛陽。”

夏清清随意的應了一聲,很快又反應過來:“攝影系?”

他這下子才終于将注意力放在了男生身上,輕輕笑了笑:“同學,你走錯了,這裏是中文系。”

“不、不好意思!”

陳洛陽清秀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邊結結巴巴的解釋,邊慌裏慌張的往外退。

他腦子裏全都是夏清清剛剛那個淺淡的笑,迷迷糊糊的走出這棟教學樓後,才陡然清醒,随即便後悔的揪了揪頭發:剛剛怎麽忘記問一下名字了。

夏清清收回視線,講臺上輔導員在問誰想暫代一下臨時班長,話剛說出口,不少人都躍躍欲試,夏缺更是首當其沖,表現得很積極。

夏清清對這種班委競選向來不感興趣,甚至連最後的競選結果都早早知道了。

開朗外向、親和力很強的夏缺會得到多數人的支持,順利當上代理班長。

他樂觀熱情,對同學們的困難總是能夠伸出援手加以幫助,在京大的聲望也因此水漲船高,最後不僅僅只是個代理班長,還成功當選了學生會主席。

而夏清清則因為不喜歡與人打交道,臉又長得過于漂亮,在男生群體裏格格不入,總被人背地裏議論“清高”、“傲氣”、“看不起人”,最後貼上不好相處的标簽。

沒有參加軍訓,從一開始就游離在新生群體之外,更是加深了這些刻板印象。

劇情裏,夏缺逐漸展現出主角光環,而夏清清逐漸被“炮灰”的契機,也正是從進入京大開始的。

這樣一想,怪不得他會在開學前一天,又做了一次與之相關的噩夢。

代理班長的競選很快就結束了,夏缺果然順利當選了班長,上講臺發表感言的時候,視線還在刻意搜索臺下的夏清清。

看到少年一個人坐在後排時,他得意地笑了笑,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夏清清撐着臉,懶洋洋的看着,并沒有被挑釁到。

他在夢裏早已知道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但并不怎麽在意,對夏缺表現出的敵視也就更沒當回事。

夏清清垂下眼睫,無所謂的想:

炮灰就炮灰咯,又不是沒人愛他。

“今天下午就要開始軍訓,大家一定要把軍訓服都穿好,在規定時間內到指定地點集合。”

“請注意一下班級群,班長到時候會在群裏發我們班的方隊區域,別找半天找不到地方,跑別人方隊裏去。”

學生們哄笑。

輔導員李岩邊說,邊隐晦的看了一眼夏清清。

“班會結束後大家就先回去修整吧,最後一排的夏同學留一下。”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後,李岩才走到夏清清面前,語氣算不上好:“系裏說你申了病假,不參加軍訓?”

夏清清聽得出他話裏的不滿,但也沒想争執,只淡淡的嗯了一聲。

李岩推了推眼鏡,上下打量他一眼:“我看你唇紅齒白的,胳膊腿兒也都齊全,不像是哪裏生病的樣子。”

靠病例躲軍訓的學生他見得多了,下意識認為夏清清也是這類人,話裏話外帶着譏諷:“同學,不能因為嬌氣,就讓家裏找關系造假,把軍訓退掉吧?”

夏清清雖然體質不好,但經年累月精心養着,整個人就連頭發絲都是矜貴的,看不出來有多孱弱,只是過于白皙的皮膚會讓他看起來有點病氣。

如果不是對夏清清比較了解的人,第一眼看到,确實不會覺得他病痛纏身。

但夏清清不覺得這是李岩作為一個輔導員,在未經查證的情況下,就對他抱有偏見、妄下定論的理由。

“我适不适合參加軍訓,病例上寫得很清楚了。”

他低垂着眼,懶得看對方:“您不是醫生的話,還是請不要隔空問診。”

“你!”

李岩氣急,指着他問:“你這是什麽态度!”

夏清清幹脆沒回答。

李岩忍了忍,自認為苦口婆心的勸他:“年輕人多吃點苦沒什麽,你不參加軍訓,怎麽和同學們建立感情?後續的學習生活怎麽和同學們有共同語言?”

“我爸說我不用吃苦。”

“以及,我從小到大,都有很多朋友。”

夏清清輕飄飄的兩句話氣得李岩夠嗆:“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油鹽不進的學生!才大一剛開學,你就敢跟輔導員頂嘴,以後還得了?!”

“你以為你家裏有點關系,就能去申病例條躲軍訓?我告訴你,這病例條也是要輔導員批的!”

李岩瞪着眼睛威脅他:“你這樣的态度,我可——”

話沒說完,教室門被敲了敲,李岩和夏清清同時擡頭看過去。

是個很高大的男人,三十幾歲,雙手插在醫師服口袋裏,眉眼間有種憂郁的氣質。

“他什麽态度?”

李岩愣了片刻,再回過神來時,那人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夏、夏教授?!”

李岩大吃一驚。

夏避鋒?!

這不是京大醫學系最年輕的正教授嗎?!

他怎麽會來這兒?!

男人冷冷看了李岩一眼,語氣冷淡:“他的病例,我開的。”

“程序合規,情況屬實。”

“有問題麽?”

李岩兀的睜大了眼睛,腦子遲遲沒能理解這幾句話,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夏清清聲音軟了些,喊夏避鋒:“哥。”

夏避鋒目光落在夏清清身上,眼神放得柔和。

“嗯。”

……哥?

夏避鋒和夏清清,是親戚?!

合着他自以為的這學生“家裏有點關系”,原來,竟是指這種關系?

李岩想到剛剛對夏清清的刁難,眼前一黑。

夏避鋒冷聲問他:“聽你的意思,打算不批我弟弟的病例申請?”

李岩後悔不疊,表情比喝了十斤苦瓜汁還扭曲,忙說:“批!怎麽不批!”

“我哪有那意思啊,早就批好了就放在辦公室呢,一會兒就拿來給夏同學。”

雖然為時晚矣,但他還是盡力補救道:“我早跟教官打過招呼了,跟他說咱們這班有個學生身體不太好,讓他多照顧照顧。”

“這些教官都是部隊裏來的,對學生們要求很嚴格,我這還不是怕他們對夏同學有意見嗎,您、您別誤會。”

夏避鋒靜靜地看着李岩圓謊。

“這次帶新生軍訓的教官是我叔叔手下的兵,他們都認識我弟弟,不用你操心。”

李岩絕望的閉上眼,在心底狠扇自己大嘴巴子。

堂哥是京大正教授,叔叔是軍官,家裏還不知道得是什麽背景呢——

也沒人跟他說自己班上有個來頭這麽大的學生啊。

李岩悔不當初,他到底為什麽要因為軍訓滿員指标沒達标,就把氣撒在這小少爺頭上啊。

夏避鋒沒再管李岩,朝小堂弟點了點下巴:“去我那裏吃午飯。”

京大給學校的教職工都安排了單身宿舍,夏避鋒自然不例外,一到飯點,就來找夏清清了——

他可舍不得這小寶貝一個人吃食堂。

去宿舍的路上,夏避鋒把夏清清的近況盤問了個一清二楚,吃完飯後又把他留下來休息。

他把鑰匙給夏清清:“你以後要是全天都有課,中午就來我這裏休息。”

他知道小堂弟在俞深那裏住,但再短的距離,這樣來來回回也不方便。

自己這兒雖然小,但總不用那麽折騰。

“不會打擾到你嗎?”

夏避鋒卷起袖子,正收拾碗碟,聞言,笑了聲:“我說清清寶貝小公主,整個家裏,你好像是最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的人。”

“你怎麽和二哥一樣啊……都愛叫這種奇怪的稱呼。”夏清清耳尖微紅,小聲說。

“因為你就是咱們家名副其實的小公主啊。”夏避鋒笑着點了點他的鼻尖。

“好啦,你就安安心心把哥這兒當臨時加油站吧。”

夏避鋒端着碗碟去了廚房,夏清清擺弄着他塞給自己的鑰匙,回想着剛剛相處的細節,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麽在原劇情裏,就連大伯、堂哥這些旁的親人,都會對夏缺改觀,并且逐漸接納。

尤其是大伯,還是最先接受夏缺的長輩。

所以他剛才的推辭也并非只有客氣,夏清清不太想看到堂哥将給自己的鑰匙又收回去,轉交給夏缺。

如果是這樣,那他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收。

廚房傳來嘩嘩的水聲,夏清清轉過頭,看向正在忙碌的夏避鋒。

知根知底、相識相伴近二十年的家人,只是因為書裏的劇情設定,就會被出現沒多久的人吸引,将珍視和親情從原來的人身上連根拔起,種到後來那個人身上嗎?

夏清清收回視線,落在了手中的鑰匙扣上。

鑰匙泛着銀光,一旁還挂着個小羊挂件,睜着水汪汪的藍眼睛,表情呆呆地,又可愛又好欺負的樣子。

他屬羊。

夏避鋒顯然記得。

夏清清沒有找到問題的答案,但總是一次又一次,在這樣微末的地方,找到親人愛着他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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