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俞深現在最怕的事,就是被夏清清家裏人看出什麽端倪。

畢竟,他仗着被信任的長輩身份,誘哄不谙世事的小朋友,這種事任誰聽了,都得唾棄他。

更何況是把夏清清當心肝寶貝寵着、當眼珠子小心着的那一家子人。

俞深斂着眼,不動聲色的看向夏避鋒,心裏很清楚被發現的後果。

但誰讓他是俞深,商場上左右逢源、無往不利的俞深。

在沒有真正達成目的之前,老謀深算的頂級捕獵者,絕不會輕易暴露自己藏匿的位置。

夏避鋒挑眉:“怎麽不說話了?別是被我看穿了吧。”

俞深面無表情,反客為主:“意思是,我對你弟弟好,你還不樂意了?”

“或者說,你希望我對他的态度,比起精心照顧,還是無動于衷更好一點?”

他說這話時眼神坦蕩,沒一點被拆穿後該有的慌亂,冷靜到不像是夏避鋒在審視他,反倒像是他在審視夏避鋒。

夏避鋒果然被引導了話題:“你敢——”

“我當然不敢,”俞深淡淡的說,“我怕真這麽做了,你和他那兩個親哥哥,外加上一堆叔叔舅舅堂兄表兄,找個沒人的地兒給我打進醫院裏。”

夏避鋒冷哼一聲,也沒否認,反倒說:“你知道就好。”

“包括你那不成器的侄子,再敢惹清清生氣,我保證他在京大沒好日子過。”

俞深無所謂侄子死活,随口道:“你要是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俞植選的是醫學系。在你手底下讨生活,确實沒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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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為了夏清清才填的這個志願方向。

提起這件事,俞深心底多少還有些嫉妒。

他比夏清清大那麽多,這輩子也沒可能像俞植那樣,有機會為了心愛的人做下這種決定了。

“廢話少說。你多看着點我弟弟,比什麽都強。”

被這麽三言兩語打岔下來,夏避鋒早忘了自己一開始懷疑的是什麽。

他把藥箱帶子繞了幾圈提在手裏,擡腳欲走。

俞深靠在門邊,雙手抱胸,學着夏避鋒剛才的眼神,從上到下打量他一眼:“慢走,不送。”

夏避鋒頭也沒回。

俞深笑笑,持續輸出:“畢竟,我還得招人把地毯全都換一遍。”

“死潔癖。”

“這可不是一個醫生該說的話。”

夏避鋒停下來,回過頭盯着俞深,發現這人是越看越不順眼了,撂下狠話:“呵,我警告你,別動什麽不該動的歪心思。〞

“否則,有你好受的。”

俞深推了推眼鏡,溫文爾雅,斯文得很。

他微笑着問:“夏醫生不妨詳細講講,到底是什麽樣的歪心思,我不該動?”

“別跟我在這裝傻。”

夏避鋒眼睛中閃過一道冷光,一字一句的說:“你禍害誰都行,你敢禍害我弟弟,我他媽有一萬種辦法弄死你。”

俞深信。

在國際醫學領域上都有一席之地的,京大建校以來最年輕的醫學系正教授,夏避鋒不僅有一萬種辦法弄死他,還能将這一萬種辦法都合理化,完美規避掉殺人所帶來的任何法律上的風險。

卻被他深更半夜一通電話叫過來,真是屈才了。

“真禍害了再說吧。”

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

俞深不無遺憾的想:他倒是想禍害,也不見得夏清清給個機會。

夏避鋒冷冷的盯着俞深,半晌,才轉過頭,離開了別墅。

十幾秒後,“哐當”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俞深卻松了口氣。

能瞞過夏避鋒,對他而言,就等于能瞞過夏家所有人。

暫時是安全了。

俞深擡頭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想到夏清清,束手無策的感覺便湧上來,漸漸蔓延過心髒。

那三個字被他反複提及,每一次低喚出聲,心尖都跟着疼的一縮。

“夏清清……”

俞深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那點僅有自己能夠聽到的呢喃,像過了肺吐出的煙圈一樣,很快就消散在冰冷的空氣裏。

“你說我該怎麽把你偷過來啊……”

藏在城堡深處的珍寶,任誰都想占為己有。

俞深怎麽能例外呢。

他不僅想要偷走它,還想要把它鑲嵌在自己的王冠上,向全天下昭告:那顆璀璨奪目的寶石,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俞深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重新回到夏清清身邊。

夏避鋒走之前已經把房間裏的燈都關掉了,只留下一盞不刺眼的小夜燈,俞深就借着這道溫和的光亮,把夏清清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他燒得确實不嚴重,有夏避鋒處理,這麽一會兒,燒就已經退了一些。

小家夥窩在被子裏,全身都捂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張過分精致小巧的漂亮臉蛋,雪白的皮膚上覆着粉黛草似的粉色,鼻尖微微出着汗,嘴巴不時微張着呼吸,汲取外界微涼的冷氣。

他眼睛始終緊閉着,睫毛不安分的顫動,像粉黛草細細長長的、被風吹得亂晃的葉子。

俞深的目光落在夏清清眼尾,随機一頓。

眼尾的紅色要更深一些,泌出些零星半點的眼淚,俞深沒敢伸手去揩,但他直覺會很燙手,把皮膚都得灼出個洞。

夏清清睡得很不安穩,總會用令人心尖一緊的聲音,小聲呢喃出幾個破碎的、連不成一個整體的詞句。

“嗯……daddy……”

“哥哥……”

“熱……難受……”

他發着燒,嗓子罷工了,幾乎是用鼻音哼出來的,像那種沒斷奶的、巴掌大的小貓,趴在窩裏閉着眼睛“嗯嘤嗯嘤”撒嬌。

俞深聽得心疼,恨不能自己替他受這遭罪,又有點嫉妒。

怎麽不叫幾聲俞叔叔呢。

他小心翼翼的撫過夏清清的臉頰,手底下是滾燙的體溫,喃喃道:“叔叔也很想……”

成為你的家人。

俞深整晚都守在夏清清床邊,每隔一個小時就測一次體溫,中途又打來熱水替他擦汗,從沒有這麽小心細致的照顧過誰。

天将亮的時候,随着黎明破曉,淅淅瀝瀝下了一整晚的雨也停了,雪白的木繡球經歷了一晚上的風吹雨打,已然成了禿子,枝幹上停着幾只麻雀,叫聲清脆,叽叽喳喳的鬧醒了夏清清。

他燒退了,但渾身上下依舊透着酸軟,眼皮重到擡起來都很費力。

迷迷糊糊之中,夏清清感覺自己右手好像被人壓着,重重的、很不舒服。

他緩慢的睜開眼,此時腦袋還是暈暈乎乎的,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是……俞叔叔……?

他怎麽……

夏清清茫然的睜大了眼睛,努力盯着俞深,意識渙散着,一時半會兒還沒法回籠。

他呆呆的看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說什麽。

“俞叔叔?”

夏清清小聲喊他名字,昏睡了一晚上的嗓子有些棉啞,說不清楚話似的。

“你怎麽……睡在我床邊啊……”

高大的男人曲着長腿,坐在小得可憐的馬紮上,趴在床沿沉沉睡着,側臉還壓着他手。

聽到他的聲音,俞深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但或許是太累,并沒有被叫醒。

夏清清怔怔的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一些有關昨晚的記憶。

他被魇住了,外面又在打雷下雨,最害怕的時候,是俞深過來,抱着自己安慰了好久。

後面……

後面好像又發燒了,過程記不太清楚,只記得有個人一直陪在他身邊,很細心的照顧。

原來……都是俞叔叔。

夏清清正愣神,俞深卻已經醒了,枕着雙臂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小朋友,你昨晚把我吓壞了。”

他的瞳孔是黑色的,不摻一絲雜質、純粹的黑色,這樣看着夏清清時,亮得仿佛水裏剛撈出來的黑曜石。

因為剛醒,聲音較之以往更加低沉,像是從胸膛裏震出來似的,聽得夏清清耳朵酥麻。

小家夥回過神,已經退燒的耳尖又染上了些許粉色,仿佛才開始成熟的水蜜桃尖尖。

他很小聲的說:“昨晚……麻煩俞叔叔了。”

“麻煩嗎?”

“對我來說,也可以算作一種全新的體驗。”

俞深笑了笑,那種低頻率的震動通過右手,傳到了夏清清心髒裏,不免心頭一動。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以後一直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不要再讓我有第二次體驗的機會。”

心尖暖融融的。

夏清清垂着眼,笑着抿了抿唇。

“嗯。”

他即便低着眼,從俞深這個角度,也能夠看清楚那雙清澈的眼睛,泛着些剛醒時淋漓的水光,明明很純,卻有種說不出的勾人。

“其實你昨晚一直都很乖,”俞深說,“就算很害怕,也沒有大吵大鬧,只是縮在被子裏很小聲的哭。”

“小貓崽害怕的時候,叫聲都比你的聲音大些呢。”

夏清清有些羞赫的別開頭,不想讓俞深看他。

他特別小聲的反駁道:“沒有吧……”

怎麽會呀。

俞深忍不住笑:“那你現在不就是嗎?”

夏清清立刻噤聲。

俞深逗他:“我以後不叫你小朋友,叫你小貓,怎麽樣?”

夏清清微微睜大了眼,長大後最受不了有人叫他小名,尤其俞深還壓着自己一只手,枕在雙臂上看着他笑。

“不行——”

“為什麽不行?”

“你自己也講,曲放說你像布偶貓啊。”

“就是……不行!”

夏清清被逗得不好意思,不想給俞深壓着手。

他往回一抽,打了俞深個措手不及。

俞深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一個小馬紮上,這忽如其來的一下子令他失去了平衡,控制不住往後仰倒。

出于避險本能,在摔倒之前,他下意識的伸手扯住了床單。

“啊!”

但誰也沒想到,夏清清跟着受了牽連,被連帶着往下扯,連人帶被子一起跌到地上,吓得驚喘一聲。

他正好,摔在了俞深身上。

魚餌你小子——

(啊,清清是咩咩,二哥是藏獒,堂哥是杜賓,大哥爸爸又是什麽狗塑捏)

(十幾只牧羊犬守着一只羊哈哈哈哈)

(魚餌別藏了,都看見你麻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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