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夏清清習慣養得很好,除非特殊情況,很少會一邊吃飯一邊看手機。
這麽多天相處下來,俞深早就對這一點摸得清清楚楚。
但今天,小家夥卻時不時就看一下手機,多少有點反常——
哪怕是回消息,也用不着回這麽久。
“在看什麽?”俞深順口問了一句。
夏清清握着勺子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回過神後,有些遲疑地搖搖頭,輕聲道:“沒什麽。”
“今早的粥,味道怎麽樣,還算合你胃口嗎?”
“嗯,”他點了點頭,“俞叔叔手藝很好,有機會的話,大哥可能很想和你切磋一下。”
俞深勾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沒有接着往下追問,夏清清莫名松了口氣。
但一想到微信裏并沒有夏燼生發來的消息,他的心情又随之低落下去。
如果換做是其他的煩心事,夏清清也許就會選擇向俞深傾訴了。但他想到眼前的男人父母早亡,幾乎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何況在俞深面前提起這種事,多多少少有點在人家傷口上撒鹽的意思。
畢竟……
這本來也就不是一件多大的事。
比起原劇情裏後來所發生的種種,只是沒有在下雪的時候和自己分享而已,對比起來的确微不足道。
只是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有時候會化作一根細針,悄無聲息的紮在人心根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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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發絲一樣細小的針,造不成任何傷害,甚至連痛意都不會有,僅僅是偶爾,會泛起一點半點、微弱的不舒服。
連指責都沒有立場,很輕易就會變成無理取鬧,就像是原劇情裏所描述的那樣。
受盡寵愛的孩子少得到那麽一點,都會敏感至極,對比起從小委屈隐忍的孩子來說,顯得那麽身在福中不知福,被襯托得不懂事、不體諒。
也許就是在這樣一次次的對比中,原劇情裏的親友們,才會不知不覺的對相比起來更加可憐的那一個,逐漸生出憐惜憫弱的念頭。
起初微不足道,看似只種下了一顆雜草種子,不過芝麻粒那麽大一點兒,但慢慢地,這顆種子遲早都會發芽,接天連野的瘋漲着,侵占和蠶食供養玫瑰的那片莊園。
再精心嬌養的玫瑰,如果沒有人持之以恒的替它拔除野草,在野草遮天蔽日的遮蓋下,也是會凋零枯萎的。
夏清清停下吹涼的動作,靜靜地看着手機,眼神中閃過幾絲不知名的情緒。
片刻後,他将其屏幕朝下反扣在桌上,沒再管夏燼生究竟發沒發消息。
少年表情淡淡,似乎剛才那微妙的不愉并未發生,低下頭專心喝着俞深熬好的熱粥。
俞深明面上在用餐,實則一直關注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小孩。
他本來就是很細致冷靜的性格,在對待夏清清的事情上,觀察得就更加細膩,敏銳的意識到對方情緒不太對勁。
類似的反應……
俞深回溯中發現,他好像在停電那晚的不速之客身上也察覺到過。
但那時,他只當是自己多想了。
現在回過頭再看,這對父子之間,似乎橫着什麽隔閡。
可又并非像自己和大哥那樣,是天生的親緣冷漠——
夏燼生若是不喜歡夏清清,又怎麽會剛從外地出差回來,就特意繞那麽遠的路到自己這兒來,就為了看一看他?
甚至在此之前,俞深從來都不知道夏燼生還會做飯——
他這種天生被伺候的主,渾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不是金貴的,為了小兒子,竟然也會下廚弄早餐。
俞深當時以為(未來)岳父不會做飯,怕他鬧出些什麽笑話來,還打算進去幫忙的,但沒想到對方動作看上去很是娴熟,顯然不止做過一次兩次了。
養尊處優的男人挽起襯衣袖子,手上捏着兔耳朵,漫不經心的說:“比起西式餐點,清清其實更喜歡中式菜品一些。”
他擡頭看了眼俞深,倒一點都不客氣:“你生活簡單,早上應該都是吃些三明治這種東西?”
——還真是。
俞深嗯了一聲。
“也就是能填飽肚子,沒什麽營養。”
夏燼生捏好一個,放回盤子裏整齊排好,和其他小兔子面團一樣,耳朵都是一長一短。
他說:“你平時要是忙,也不用花這麽長時間做太精致的早點,可以試試看小粥之類的。味道更好,也養胃。”
一句話沒提夏清清,好像很關心俞深的身體健康,但句句都沒離夏清清,繞來繞去就一個意思:
對我兒子好點。
按理說,俞深和夏燼生算是同輩人,只不過對方年紀稍大一些,禮貌上喊一句二哥罷了。
抛開這層關系,在生意場上,誰不是叱咤風雲的那一個。
換做是其他人,別說在俞深面前這麽說話,連見都不可能見得到他一面。
但夏燼生,他暗戀對象的父親,他未來的岳父——
俞深不僅不覺得對方是在把自己當保姆支使,反而覺得,這是一種岳父對女婿最基本的要求。
他一定是在考驗我能不能對清清好——
抱着這樣的念頭,俞深不僅沒一點不愉快,反而很虛心的向夏燼生請教。
夏燼生不會讀心術,自然不可能想得到,他所以為的謙遜可靠的後輩,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
他只當俞深為人處世的确滴水不漏,很放心的将夏清清交給對方照顧。
在圍繞夏清清的愉快交流中,夏燼生想,寶貝以後和俞植結婚,在俞家有俞深這樣的長輩照顧,過得應該不會比在家裏差。
而俞深想的是,他表現得這麽好,以後事情捅出來,夏燼生應當不會太反對把夏清清交給自己吧?
雖然兩個人思考問題的方向驢頭不對馬嘴,但從夏燼生提起夏清清時那種如數家珍般的眼神來看,俞深至少再一次深刻的意識到,他或許永遠都不能自诩自己是世界上最愛夏清清的那一個人。
因為總會有人,比他多愛那麽多年。
所以俞深從來沒想到,這樣一對父子之間,竟然也會存在隔閡。
他想了想,給夏燼生發了條微信,內容大概就是說夏清清盡早收到好多人給他發的初雪圖頻,高興了一早上。
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的矛盾是什麽——
但俞深想,調節岳父和老婆之間的矛盾,也是作為一個模範女婿必須要做的事。
用過早餐,俞深自覺地收拾好碗筷,留夏清清一個人在客廳。
等他整理好廚房,一出來,就看到小孩兒坐在沙發上,眼巴巴地看着落地窗外積滿雪的院子。
可能是從小身體不好,夏清清比同齡人成熟很多,懂事聽話得讓人心疼,鮮少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
俞深不禁看得心軟,不由自主勾起了唇角。
他向少年走過去,黑沉如水的眸子裏裝滿溫柔,低聲道:“想出去玩?”
夏清清乖巧的點了點頭。
可還不等俞深說話,他自己就先說:“但外面剛下完雪,太冷了,我還是就在屋子裏待着吧。”
好乖——
俞深在心底感嘆了一句,随即笑道:“我有辦法。”
夏清清眼睛亮了亮:“什麽?”
俞深沒說話,只是轉身向院子裏走去。
夏清清好奇的等了一會兒,很快,男人便又帶着一身寒氣折返回來。
他來去很急,連外套都沒批一件,穿着家居服就出去了。
進門的時候,發梢上還挂着幾顆雪粒。
一張嘴,團團白氣便從他嘴裏哈出來,鼻尖都凍得有些微紅。
他怕把身上的寒氣過給夏清清,特意在門邊多等了一會兒。
直到沒那麽冷了,才加快腳步走到少年身前。
夏清清忙給男人倒了杯熱水,卻被制止。
俞深分開雙手,捧着滿滿當當的一團白雪,獻寶似的遞到夏清清面前。
“我把初雪帶來給你了。”
他的十個手指頭凍得通紅,微微發着抖,襯得那捧雪愈發蓬松新白。
夏清清一時有些感動,又有點氣,嗔了男人一眼。
“你怕我受涼,不讓我出去,自己就不怕了?”
俞深仍舊保持着遞出雙手、有些傻氣的動作,語氣寵溺:“小乖一不小心就會凍碎,當然要好好待在水晶球裏。”
“只有公主才會待在水晶球裏。”
俞深低笑:“小乖不就是公主嗎?”
夏清清不說話了,耳尖比男人冰天雪地裏凍過的手指還紅。
過了一會兒,他盯着那捧雪,忽然突發奇想:“看起來像白砂糖一樣,不知道是不是甜的。”
俞深說:“嘗一下就知道了。”
夏清清伸出食指,挖了一點雪,遞到俞深嘴邊。
他勾起一個很淺的弧度,兩頰的小梨渦輕輕蕩開,聲音輕得像是雲彩。
“那,俞叔叔嘗嘗?”
夏清清微微歪着頭,碧藍的眼睛忽閃忽閃,像山谷裏蕩漾的水池,那股少年的靈動勁兒勾得俞深心尖酥癢。
說這種話,就好像……
在邀請自己,嘗嘗他的味道一樣。
俞深捧着雪,手裏凍得厲害,骨頭縫仿佛塞滿了冰碴子,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渾身都冒着熱氣,體溫将手心的雪都融化成一滴滴水。
他沒說話,順從的低下頭,像讨食的大狗一樣,伸舌舔走了夏清清指尖的新雪。
舌尖被冰了一下,像咬了一口雪梨,甜津津的。
就那麽一點雪,入口就融化了,想多品嘗一會兒都來不及。
俞深滾了滾喉結,咽下那股清甜。
夏清清指尖一縮,仿佛落下幾顆火星,燙得他微微一怔,渾身都跟着戰栗了一下。
好奇怪的感覺……
夏清清愣愣的盯着指尖,那裏已沒了薄雪,取而代之的是一點不明的水漬。
俞深低低一笑,刻意湊近了一些,近到熱氣似乎都全部打在了少年白皙細膩的手心上。
“是甜的。”
“……去洗洗手。”夏清清有些別扭的轉過頭,不看俞深。
見狀,男人勾了勾唇角。
他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去洗手間收拾好後,很快便出來,用那雙盛過雪的大手,隔着頭發捏了捏夏清清的後頸。
“冰嗎?”
熱。
夏清清一直都不明白,俞深身上怎麽會那麽熱,連冬天都像個火爐,一靠近就要被融化了似的。
他小幅度的掙動了一下,但在男人的鉗制下,那樣細小的動作,就像被抓住羊角的小羊崽,不過是做無用功。
纖細雪白的脖頸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裏,只要輕輕往這邊一帶……
就能如願以償的,不再是偷吻指尖這樣的淺嘗辄止,而是真正品嘗到對方唇瓣的味道。
俞深落在夏清清粉唇上的目光沉了沉,呼吸也跟着急促了幾下,片刻後,才壓下心底的躁動,緩緩松開了手。
“摸到雪了,接下來還想玩點什麽?”
夏清清迅速坐遠了一些,不太敢挨着俞深。
他緩了緩,語氣有片刻的慌亂,但很快便鎮定下來。
“唔……堆雪人?”
“我看到俞植發的朋友圈裏,堆了挺大一個雪人。”
從小家夥口中聽到他名義上的男朋友的名字,俞深表情冷了一瞬,一股醋勁立馬就湧了上來。
但很快又恢複了以往的溫和,快到夏清清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我給你堆一個更大的雪人。”
“嗯?”
夏清清有些疑惑地看過去。
俞深抿了抿唇,重複道:“我給你堆雪人,比俞植的還大。”
——連這麽一點小事,他都要證明自己比俞植更強。
也算夠幼稚了。
俞深說:“你站在落地窗後面,指揮我堆雪人。堆好以後,還可以和它合照。”
隔着落地窗?
夏清清想了一下那個場景,恰和适宜的想到俞深剛剛說過的話。
他很淺的笑了笑,輕聲說:“這下子,真的被裝進水晶球裏了。”
daddy:要想辦法讓這小子給寶寶當男保姆
魚餌:岳父在考驗我
清寶:呼呼睡大覺(小羊翻身)繼續睡大覺(尾巴翹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