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朋友們只是難得找到機會調侃他,誰也沒把這事兒當真。
俞深打了招呼後,衆人就沒再繼續抓着這個話題不放。
“話又說回來,那小少爺現在真住你家裏啊?”
俞深擡眼看過去,面上看着不動聲色,語氣卻控制不住有些上揚,低低的“嗯”了一聲。
寸頭一個箭步沖過來,猛地撞了下他肩膀,擠眉弄眼道:“可以啊俞二,夏老板居然這麽放心你,看樣子你們兩家以後合作機會只多不少,是要強強聯合了。”
“別的不說,夏老板養個兒子那真是寵得沒邊了,誰敢動一下,小命都得掂量掂量。”
“別說京城了,就是滬圈那邊,誰不知道夏清清是夏曲兩家的心肝寶貝啊。”一人感嘆道,“都說得罪夏家曲家頂多是自己倒黴,要是不長眼得罪那小少爺,得是全家遭殃。”
“以前我讀書的時候也算經常帶着小少爺玩,确實長得又漂亮性格也好,雖然不太愛跟人交際,但見到我也都是乖乖叫哥哥。明明一家子都是食肉動物,偏偏養出個小羊崽,還好聯姻對象挑得好,是咱俞哥侄兒,不然還不得被那些狼子野心的盯上,吃得骨頭都不剩啊。”
那人拍着馬屁,俞深聽到最後,原本揚起的嘴角都落下去了一些,眼神也有些不虞。
他對號入座,對于狼子野心這幾個字,聽着過分刺耳了。
“說起來,這小少爺可是金銀堆裏養起來的,出了名的金尊玉貴,性子怕是有些嬌氣難辦吧?”
有人忽然問俞深,“他住你那裏,相處這麽久,感覺怎麽樣?”
不等他回答,寸頭就搶先道:“那可不是小少爺,那妥妥得是個千嬌萬寵的小公主,肯定很難伺候——不過說不準俞二樂意呢?”
俞深還真挺樂意的。
夏清清難伺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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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弱,熱不得也冷不得,連太陽都不能多曬。稍不注意,有可能只是多吹了一會兒空調,或者少穿了一件衣服,就容易着涼發燒。
夏清清剛搬來的時候暑熱還沒完全退下去,俞深怕他吹多了空調對身體不好,會在半夜把他房間裏的空調關掉,拿個扇子給他慢悠悠的扇風。
除此之外,脾胃也敏感,外面的飲食一律碰不得,外賣更是不能吃,除了下午有課會在夏避鋒那裏吃午飯,一日三餐都是俞深親自下廚,研究食補的同時還要兼顧小孩的口味。
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俞深便從一個從沒有照顧過誰的孤家寡人,迅速成長為家政技能點滿的養崽能手。
連夏燼生這樣眼光苛刻的人都挑不出什麽錯處,足以說明他在照顧夏清清這件事上,的的确确用心良苦。
如果按這樣算,那夏清清簡直就是太難伺候了,找遍全世界,也許都找不出第二個這麽難伺候的主。
但夏清清比俞深見過的任何一個小輩都更加懂事,也很聽話,明明是頂級世家最受寵愛的小少爺,卻幾乎從來見不到他任性的一面。
俞深這麽遷就夏清清,無論他提何種要求,都一定會傾盡全力實現。可實際上,夏清清從未向俞深提出過什麽過分的要求。乖巧得完全不像是在無底線的溺愛中長大的小孩。
要是換成其他人,被夏家和曲家寵到這個地步,恐怕早就給寵出個混世魔王了。別說什麽私生子,哪怕是曲弛曲放這兩個親哥哥,也有得受。
也就只有夏清清,被寵成這樣,還能夠不驕不躁,反過來體貼家人,連帶着對夏缺那個時常挑釁的私生子,也始終以很平常、很包容的心态對待。
不僅如此。
俞深想,小孩和自己相處時,也總是會禮貌的喊自己俞叔叔,上完課每天都會帶一些小禮物回來,有時候是一朵花、有時候是一條領帶,把原本枯燥無聊的別墅裝點得明亮堂皇。
無論再微小的付出,在夏清清這裏,也都是有回應的。
聽起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似乎人人都能做到,但俞深覺得事實恰恰相反,這是只有夏清清才擁有的特殊能力。
他從來不把別人對他的偏愛和付出看作理所當然,即便是面對再讨厭的人,也都會給予回應——
這實在很難得。
在俞深看來,愛人是本能,付出也是常态,而被愛和得到,才是最難的事。
用最簡單的例子來說,人獲得快樂的阈值是有上限的,當一個人衣食無憂、生活順遂,身邊人人都疼愛他、遷就他,得到的眷顧和愛足夠多之後,這個人就很難再感受“得到”所帶來的快樂了,更別談對此做出回應。
就像再震撼的美景,看過千百遍後,也會覺得索然無味。
但夏清清連看到路邊一朵花開都會覺得浪漫,會覺得欣喜。
他對再小的快樂、再微末的愛,都會給予回應。
他根本不用學習,天生就知道怎麽回饋情緒價值,而這,恰好是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的。
俞深覺得,比起相貌、家世、血緣等等一切外在條件,夏清清之所以能得到這麽多愛,是因為他一直都有好好回應這些愛。
愛一個人、為一個人付出,本就是很容易獲得滿足感的事,而夏清清最大的本事,是他能夠讓那些愛他的人,感覺到——
能夠愛着夏清清,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夏清清一點都不難伺候。
或者說,能夠伺候他,反而是一種殊榮。
當然,如果旁人聽到俞深這麽說,肯定又會打趣他多少有點受虐傾向。
可俞深的确是打從心底這麽認為的,并且他不覺自己的想法哪裏有錯。
“清清很乖,也很好。”
他沉默片刻後,勾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誰和他相處,誰就能明白。”
至于那些沒機會明白的人,俞深只能很抱歉的表示,那是對方的遺憾。
他這話酸得一衆人牙倒,紛紛嫌棄道:“行行行,我們不明白,就你一個人明白。”
“怎麽的,男德标兵沒當過瘾,現在又愛上了當小少爺的男保姆?”
“誰能想到咱們一表人才、容貌堂堂的俞總,每天準點下班就為了趕回家裏當小保姆啊。”
“清冷小少爺的霸總男仆,有看點,挺刺激。”
俞深沒應聲,嘴角帶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聽着幾人調侃。
你一言我一語說到最後,又到了每次聚會只要有他在,就一定繞不開的話題——
“我說俞二,過了這個年,你可就三十四了啊,眼看着馬上就奔三十五,也該找個知心知底的人了吧?”
“這一圈人裏,你看年紀稍大點的,像夏老板,人兒子都三個了;和你差不多歲數的呢,也基本都成家立業,老婆孩子熱炕頭;年紀小點的,誰不是談了好幾個。”
寸頭拍拍他肩膀,老媽子一樣語重心長道:“就你,孤家寡人一個。這麽多年了,也沒見你身邊有什麽伴,再拖下去,可就真得打光棍咯。”
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句句離不了“催婚”兩個字。
俞深被他們催得有些無奈,心想這種事也不是光自己一個人急就能夠有用的。
總得……再看看另一個人究竟是怎麽想的吧?
“這麽操心我的感情問題做什麽,”俞深挑挑眉,笑道,“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寧缺毋濫。”
“得,沒救了,你就等着孤獨終老吧。”寸頭聳聳肩。
俞深正要開口,放在西裝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起了特別鈴聲。
他立即停下話頭,轉而接起電話。
“喂?俞叔叔?”
随着少年清隽的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摻雜着各種說笑聲的背景音,僅憑這個,俞深就幾乎能夠想象得到夏清清現在所處的環境。
都是些同齡的小孩子,瘋玩在一起,嘻嘻哈哈熱熱鬧鬧。
而他的小朋友這時候應該單獨在一邊,有可能是靠着窗戶,一邊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白雪,一邊給自己打着電話。
俞深的心一下子落在了實處,眉眼都随之緩和下來,低沉的嗓音裏帶着些許笑意。
他應了一聲,而後溫柔的問:“聚會快結束了嗎?我現在過來接你?”
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但夏清清還是點點頭,軟着聲音說:“嗯,你來吧。”
剛才還不覺得,現在俞深才又品出來點——
小孩說話的語調,是不是有些……過分輕軟了?
像羽毛尖一樣,撓得人心裏癢癢的。
他放緩了語速,輕聲問:“喝酒了?”
碧藍的眼瞳有些驚訝的微微瞪大,泛着濕潤的水光,長而上揚的眼尾也挂了點薄紅。
“你怎麽知道的……”
俞深低笑幾聲:“聽出來了。”
夏清清确實是喝酒了。
聚會氛圍很好,沒有人勸酒,只是氣氛到了,他就抿了幾口果酒,原以為度數低就不會有事,卻沒想到醉意很快便湧了上來。
倒是不上臉,頰邊依舊雪白無恙。
只是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仿佛浸在酒裏似的,褪去了往日裏的冷清,攀上幾絲迷蒙又明豔的風情。
他微微一低眸,眼光流轉着像是被風吹皺的春水,泛起一圈一圈蕩開的漣漪。
誰被那樣輕挑挑的看一眼,魂都能給勾走。
俗話說看狗都多情。
因為酒精,夏清清的反應稍微有點遲鈍,慢了半拍,才用那副被醉意浸過的嗓子,輕輕地嗯了一聲。
若有似無的氣音傳到俞深耳朵裏,肌肉一瞬間繃緊。
夏清清聽到電話裏,男人的呼吸陡然加重了許多。
醉酒小羊,又乖又軟,很好騙
嘬嘬軟臉蛋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