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次日下午,夏清清才慢悠悠從醉意裏清醒過來。
他這一覺睡得又沉又久,剛睜開眼時,整個人完全都是放空的狀态,盯着天花板出神。
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找回意識。
夏清清掀開被子,習慣性的赤腳踩在地毯上,毛絨絨的觸感和俞深那裏的地毯一模一樣。
加之他身上還穿着之前的睡衣,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回家了,下意識便脫口道:“俞叔叔,現在幾點了?”
少年揉着眼睛,栗色卷發長及腰間,亂亂的随意披着。
像剛醒,就半眯着搖搖晃晃出來覓食的小動物幼崽。
“你怎麽沒叫我……”
清澈中帶着點久睡沙啞的聲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起床”兩個字都到嘴邊了,硬是卡在最後一刻又重新咽下。
夏清清手扶着木雕欄杆,視線胡亂瞥着,剛巧撞上夏燼生。
聽到動靜,男人擡頭向這邊望了過來,對着夏清清所在的方向笑了笑。
他沒去上班,穿了件灰色的毛衣,整體搭得居家休閑。
從夏清清這個角度看過去,顯得很年輕。
怎麽是爸爸……?
自己不是該在俞叔叔家裏嗎。
夏清清的腦子空白了一瞬,眼睛也因為疑惑而微微睜圓,看上去就像玩鈴铛球玩到一半,忽然停下來發呆的小貓崽。
夏燼生以拳抵唇,低低笑了起來。
曲弛和他面對面坐着,見狀回頭看了一眼,原本嚴肅的表情也瞬間緩和下來。
他喊了一聲清清,唇角微微上揚,眼底盡是寵溺之色。
夏清清這才看到被沙發靠背擋住的大哥。
他怔了一會兒後,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邊走下旋轉樓梯,邊乖巧的分別喊了夏燼生和曲弛。
剛走到兩人面前,曲弛便問:“餓不餓?我留了午飯,讓張媽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夏清清搖搖頭,才剛睡醒,他還沒什麽胃口。
夏燼生說:“在外面吃習慣了,反而吃不慣家裏的味道。”
……這句話,一般來說,是用于現在這種情形下嗎?
夏清清隐隐約約記得,這不是內涵出軌丈夫的話麽?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曲弛表情冷下來,眼裏神色快速的變換了一輪,最後有些掂酸帶醋的說:“小孩子都是這樣,比起總管着自己的家裏人,更喜歡大方又和善的親戚。”
……這話的味道就更不對勁了。
夏清清還沒來得及細想自己怎麽會忽然從俞深那兒回到家裏,就不得不先面臨安撫父親和兄長的局面。
“我在俞叔叔那裏只是暫住,在daddy和大哥這裏才是家呀。”
他放軟了聲音,往曲弛那邊靠近。
很小的一個,穿着白色的毛絨睡衣,就像只毛軟肚肥的白色小貓。
曲弛是正視前方的,但實則餘光一直關注着幼弟,即便只是看到他向自己靠近,嘴角刻意壓下的弧度也忍不住又揚了起來。
要是有尾巴,現在早就搖得看不清影子了。
夏燼生冷哼一聲,沒出息。
夏清清又看向他,聲音輕輕地,像陣微風:“我前幾天還跟俞叔叔說,出來住雖然離學校近,但家人、尤其是daddy不在身邊,好多時候還是覺得很孤單。”
他眨眨眼,瞳孔裏的藍色像海水一樣,泛着粼粼波光:“我好想你哦daddy。”
夏燼生的心海被這陣微風得泛起陣陣漣漪,表情也跟着軟了下來,聲音低沉而又緩慢的回應道:“daddy也很想清清。”
曲弛來回掃着他和夏清清,眼神裏帶上了幾分嘲諷之意。
他暗暗想,被兩句不痛不癢的話哄得找不着南北,四十幾年白活了。
夏清清一人哄幾句,很快便将父親和兄長安撫下來。
獅子們聽話的趴在地上,碩大的腦袋擱在前腿,一動不動的盯住眼前的小羊崽。
見狀,夏清清乖巧的笑容裏多出幾分得意來,顯然很滿意自己的馴獸成果。
“清寶回來啦!”
一道歡喜的女聲從後上方響起,夏清清回頭一看,是通宵後補覺到現在才起的曲歌。
在看到夏清清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不少,從眉毛到嘴角都是高高揚起的狀态,踩着拖鞋飛奔下樓。
“媽媽好想你!”
眨眼間,曲歌便到了夏清清跟前,一把将他抱住,高興的在額頭上親了好幾口。
親完還不算,捧着寶貝兒子的小臉蛋來來回回看了好多遍,邊看邊念着“我寶貝真漂亮”。
夏清清擡着下巴,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母親,乖巧的喊了幾聲媽媽。
曲歌看得心軟,怎麽都舍不得放開他。
她親親熱熱的挨着小兒子坐下,拉着手上上下下的打量好一番。
她心疼的捏了捏夏清清薄薄的臉頰肉:“出去住一學期,怎麽瘦這麽多。”
夏燼生冷冷地說:“他每周都會回來,你隔五天就能看見。”
言下之意,倒也不至于五天就瘦到能明顯看出來的程度。
曲歌被打斷,輕啧一聲,不耐煩的看向他:“我和清寶高高興興說會兒話,礙着你什麽事兒了?”
“怎麽,看見兒子跟我更親,嫉妒了?”
夏燼生懶得理她。
夏清清有些無奈的笑道:“俞叔叔待我很好,三餐都親自下廚,不僅沒瘦,還把我養胖了點呢。”
“胖點更好,”曲弛說,“你這麽瘦,就該多吃點。”
曲歌也一臉贊同。
她又去摸夏清清的頭發,實實在在的攥了一把,都還剩了三分之一攥不住。
“清寶這發量真好啊,”她羨慕道,“長得也真快,都到腰間了。”
夏清清也看了眼自己的頭發,腦海中忽然閃過俞深替他吹頭發的畫面。
每次洗完澡後,男人都會準備好各式各樣的護發産品,學着高級造型師給他護理這頭長發。
夏清清本人都常常因為過于繁瑣的過程而困得直打瞌睡,俞深反而從始至終都非常認真和仔細,動作也都輕輕地,讓人舒服得像是在做頭部按摩。
想到俞深一個三十多歲的單身男士,在此之前連幫人紮馬尾的經驗都沒有過,現在卻能夠熟練地編出很多發型,還總是用着一本正經的表情,夏清清便忍不住笑了笑。
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俞叔叔還真可愛。
“都留到這麽長了啊……”
夏清清看着自己的長發,一時有些恍然。
他剛搬去俞深那裏,第一次讓對方幫自己吹頭發的時候,才剛剛長到鎖骨呢。
現在竟然都快到腰間了。
曲弛說:“清清不是要把頭發捐出去嗎?我看留得差不多了,可以剪掉一半。”
他總覺得都是因為頭發把營養全搶走了,弟弟才會怎麽投喂都長不胖。
“那正好,我今天下午跟俞夫人約了去逛街,清寶可以跟我們一起,順便剪一下頭發。”曲歌提議道。
夏清清沒什麽意見,他作為家裏最小、時間也最富裕的那一個,經常被曲歌帶去和她的姐妹們一起逛街約會,因為長得漂亮,又懂事乖巧,很讨媽媽阿姨們的喜歡。
她們有時候大半天逛下來,自己沒買什麽,大包小包全都是給夏清清買的。
曲弛:“我陪你們一起去。”
而曲弛,通常扮演的都是沉默的跟在曲歌身後,雙手提滿購物袋的角色。
曲歌正想說好,夏燼生卻忽然打斷了她,淡淡道:“公司年底忙成這樣,你去做什麽?”
曲弛沒接話。
夏燼生又看向曲歌,對她說:“既然約的是俞夫人,那就讓她把俞植叫上。”
聞言,夏清清擡眸,看了眼父親。
曲歌也沒多想,反正主要目的是和小兒子出去玩,至于苦工到底是曲弛還是俞植,于她而言就沒那麽重要了。
曲弛倒是清楚夏燼生的用意。
清楚歸清楚,但還是不妨礙他冷笑了幾聲。
表面看着是恭恭敬敬的接受了父親的安排,背地裏究竟是怎麽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夏燼生最後才看向夏清清,唇邊依舊挂着笑意,問他:“可以嗎?”
夏清清沒明确表态,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聽着沒什麽,但他其實有些不太高興。
在夏燼生沒提到俞植之前,夏清清只當這是日常活動,并沒有多想。
但在這之後,過了好一段安逸日子的夏清清,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是在原著中有的劇情。
原劇情裏的他就像夏燼生說的那樣,給俞植打電話,讓他陪自己一起逛街。
然而俞植早跟夏缺有約,聞言當然是找理由拒絕了他的要求。
夏清清當他真的有事,卻沒想到和母親、俞夫人從奢侈品店出來時,迎面正好撞上同樣來逛街的俞植。
他身邊,還跟了個夏缺。
很顯然,俞植為了陪夏缺,向夏清清說謊了。
但這個時候,兩人還沒發展出實際關系來,硬要說多暧昧倒也沒有,只是作為被欺騙的一方,原劇情裏的夏清清自然對他們沒什麽好臉色。
曲歌護犢子,本來就讨厭這個私生子,現下拿到把柄,更是不依不饒;俞夫人同樣不喜歡夏缺,她總覺得這人接近自己兒子是別有用心,當場便逼着俞植把給夏缺買的那些東西全都退了。
夏缺哭得梨花帶雨,一個勁的向兩位夫人解釋他并沒有向俞植索要多麽昂貴的禮物,只是想買些實用的東西,作為新年禮物送給夏家的親人們。
俞植也替他辯解,說夏缺不是這樣愛慕虛榮、貪圖錢財的人。
周圍不少人看熱鬧,見一方如此弱勢,另一方又咄咄逼人,幫弱的同時也帶着點對有錢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的偏見,自然偏向弱勢的那一方,幫着夏缺說話。
原著劇情在這個階段的時候,夏清清依舊還是家裏受盡寵愛的小少爺,比起夏缺而言,無論是財勢還是親人的支持,都穩穩的占據上風。
因此在當時的對峙裏,他并沒有吃虧,只是場面鬧得有些不好看。
但這件事導致了後續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頭發剪到鎖骨長度啦,還是長發,就跟開頭一樣長(現在的是太長了,打理起來也不方便,加上還要捐出去)
呆迪:沒出息
大哥:白活了
清寶:相親相愛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