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夏清清本來是在裝睡的,但俞深下去後,也不知道和夏燼生說了些什麽,許久都沒上來。
他閉着眼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人,倒等來酒意,還真陷入了淺度睡眠。
意識模模糊糊之中,夏清清隐約聽到外面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緊接着門被推開,似乎有人走了進來,一直到床前才停下。
俞深壓低聲音:“清清睡得正熟,現在帶他回去,中間可能會把人弄醒的。”
即便阻止不了夏燼生将夏清清帶走,但能夠把人多留那麽一會兒,只要有這個可能,俞深也想再嘗試一下。
夏燼生不置可否,分出餘光看俞深一眼,似笑非笑:“喝醉了睡下,也會很容易醒麽?”
怕打擾到夏清清,他的聲音同樣刻意壓得很低,語氣也似乎很随意。
但落在俞深耳朵裏,卻讓他眼神兀的凝重起來,歇了繼續試探下去的打算。
就這麽一個同學之間的聚會,夏燼生竟然連夏清清喝沒喝醉酒都知道,足以說明他對夏清清的關注度非同小可。
自己哪怕多說一句話,都有可能釀成嚴重的後果。
怕被發現些什麽,俞深主動退讓:“清清知道明天要回家,行李早就收拾好了,我去他房間幫忙搬下去。”
夏燼生應了一聲,淡淡道:“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
俞深走後,夏燼生也沒着急,在黑暗裏就着模糊的光線,默默地看着淺眠中的夏清清。
他的目光在少年不時顫動的睫毛上停留片刻,頓了頓,才又挪開。
半晌,空曠的房間裏忽然響起道似有非無的嘆息聲。
“以後daddy不在身邊的時候,就不要再喝酒了。”
夏燼生坐在床頭,擡手替夏清清拂去額前遮擋的碎發,低沉的聲音裏帶着些許疲倦。
“喝醉的話,有人欺負你怎麽辦。”
可不是每一次遇到的人都能像俞深這樣,也不是每一次,他都能這麽快趕過來。
“我總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面會有危險,”他說,“如果你還沒長大,還需要待在daddy的懷裏,那樣就好了。”
“你不必離開我,獨自去面對世界。”
這或許是每個父親都對孩子有過的擔心,總以為自己的翅膀足夠寬廣,羽絨足夠綿密溫暖,能一輩子都替巢裏的幼崽遮擋風雨。
但對幼崽來說,父親的翅膀卻只是一時的庇護,終有一天,等到它自己羽翼成熟時,便會從巢穴一躍而起,振翅高飛去往更廣闊的天地。
夏燼生希望夏清清可以像童話故事裏的公主一樣,永遠都幸福快樂的待在國王的城堡裏,享受着國民和王公大臣們的擁戴與鐘愛。
可每個童話故事裏的公主,最後都會離開故事開頭的城堡,去往另一個更遙遠的國度,與真愛共度一生。
夏燼生的公主也不例外。
分歧和矛盾必然會發生,并且始終都存在兩人之間。
但至少是現在,夏燼生不願去想更遙遠的事。
他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脫下風衣披在夏清清身上,熟練地将人打橫抱起來,轉身下樓離開了別墅。
俞深已經等在車邊了,見他們下來後,替夏燼生打開車門。
後排空間很寬敞,足夠夏清清當做床睡。
整個轉移的過程,夏燼生都很小心,沒發生一點磕碰。
“這段時間都麻煩你照顧清清了,等忙完這陣子,有空了,一定好好答謝你。”
俞深笑了笑,态度謙遜:“早晚都是一家人,二哥說這些話,多多少少生分了。”
無論是語氣還是內容,夏燼生都挑不出一點錯來。
幾番試探後,他也稍微放下了些戒心。
“我備了些好酒,明天讓秘書送到你這裏來。沒幾天就要過年了,你得替我帶給俞老爺子,代我向他拜個年。”
提到祖父,俞深眼裏的笑意也真摯了些許,颔首道:“那我就先替爺爺收下了。”
夏燼生點點頭,又寒暄幾句後,才驅車離開。
俞深後面換上了家居服,但比起裹得嚴嚴實實、還蓋了件風衣的夏清清來說,依舊算是單薄得可憐。
京城的冬夜即使不下雪,也冷得刺骨,俞深卻像感覺不到溫度似的,就那樣直直的伫立在雪地裏,視線追逐着夏燼生的車尾。
那兩團猩紅的尾燈逐漸被大雪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見,俞深才終于收回視線。
他轉身欲回,後知後覺的才感知到徹骨寒意,邁出去的步伐都有些僵硬,露在外面的脖頸、手背等地方的皮膚被凍得通紅。
但這一切,都比不上俞深在回到別墅、打開燈的一剎那,心底的荒涼。
有夏清清在的時候,即便也算不上多麽熱鬧,卻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冷清到讓他心慌。
少年初來乍到的場景歷歷在目,仿佛就在昨天,那時俞深還有些擔心會和對方磨合不好。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不過短短一個學期,折合三四個月的時間,自己便已經習慣了夏清清的存在。
俞深時常會覺得不可理解——
他這種一個人活了三十幾年也活得好好的人,按理來說該是很難接受生活方面忽然的變動,更別說接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可夏清清卻是那個意外中的意外,例外中的例外。
他進入的不僅僅只是俞深的生活,帶來的也不僅僅只有改變。
俞深也如願以償的,和暗戀對象如此近距離的相處,一點一點緩慢的影響着對方。
他無微不至的照顧着夏清清的生活起居,照顧着他的一切,想要潛移默化的讓夏清清習慣被自己照顧,從而使得對方再也離不開自己。
一切都在變得更好。
他甚至覺得,繼續這樣堅持下去,夏清清再遲鈍,應該也快開竅了。
然而分離來得如此之快,俞深連反應都來不及,他可口又美味的小羊崽,就被警惕的牧羊犬叼回了窩裏。
俞深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夏清清的房間。
室內的空氣裏還殘留着少年身上清清冷冷的鈴蘭花香,帶着一點甜蜜的果酒味道,甚至連被子裏都還是溫熱的,仿佛沒有人離開一般。
俞深躺在夏清清的床上,少了一個人之後,再也不覺得擠了,卻空蕩蕩得讓人難受。
他伸手去摸夏清清原本睡着的地方,不出意外,什麽也沒有。
只抓到了被子一角。
漆黑的眼眸悄然爬上幾根血絲,隐隐泛着點水光。
俞深忽然覺得好委屈,他幼年便喪父喪母,沒人疼愛、也沒人撐腰的活到這麽大。獨自去國外留學,又年紀輕輕從爺爺手中接過公司,這些年裏不知道受過多少排擠、遭到過多少打壓,又吃過多少苦,卻沒有任何一刻趕得上現在的委屈。
他好想夏清清。
在外呼風喚雨、人人敬仰的俞二爺,簡直白活了三十幾年,此時此刻正委屈得仿佛被搶走棒棒糖的小孩子一樣,抱緊了沾染着心上人氣味的被子。
他仿佛撿回伴侶羽毛築巢的天鵝一般,将夏清清用過的枕頭、常抱着的那只粉色豬玩偶等等貼身東西,都一一擺在自己身邊圍滿。
好像只有躺在充滿着夏清清氣息的地方,俞深才能夠稍微安心一下,假裝對方還沒有離開,依舊在他的身邊,在他的“巢穴”裏。
冬夜黑暗而又漫長,俞深緊閉着眼,聽着外面簌簌落下的雪聲,卻許久也沒有絲毫睡意。
只要一閉上眼睛,想到的就是有關夏清清的事。
夏燼生帶走的不只是夏清清,還有俞深的心,也一并帶走了。
而與之相反的,夏燼生心情卻還不錯。
因為要先顧着夏清清讀書,他這個學期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俞深那裏借住,連家都很少回,所以夏燼生這個做父親的,和寶貝兒子待在一起的時間,反而還沒有俞深和夏清清待在一起的時間多。
平時想了,也不好總打電話,生怕被厭煩。
但現在總算是有機會了。
以至于在曲弛面前,夏燼生都挺和顏悅色的,溫聲吩咐他:“煮點甜湯備着,免得小貓忽然醒了,胃裏燒得難受。”
難得受到這麽好的待遇,曲弛簡直“受寵若驚”,點頭答應下來後,目光又不受控制的落在夏清清身上。
“不是明天才去接他麽?”
夏燼生一筆帶過,含混道:“出了點意外,就提前帶回來了。”
曲弛對父親的态度,一向都是像對待上司那樣公事公辦,聞言也沒有深究,應了一聲後便系上圍裙,朝廚房走去。
金尊玉貴的豪門大少爺,堂堂夏家的繼承人,卻為了小醉鬼幼弟,深更半夜也二話不說,親自下廚煮甜湯——
這事兒說出去,恐怕沒幾個人會相信。
就連曲弛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很多時候他都不是一個情緒豐富的人,相反,情感世界還極其貧瘠,而其中絕大部分都給了夏清清。
曲弛想,就算是以後他娶妻生子,真的做了父親,在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時,也不可能再給得出花在夏清清身上同等的精力、耐心和愛意了。
人這一輩子,愛的額度總是有限的,誰先占了,就是誰的了。
這本整體來說是沒什麽特別大的劇情的,也沒有很多狗血灑,我在最開始有構思的時候,想的就是要寫一個清清被家人寵、被老公寵的小甜餅,我在寫感情相關的時候又忍不住想要寫得再細膩一些,所以導致大家覺得可能沒什麽情節發展。
(這本沒辦法日六也是這個原因,我寫完還要修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感覺腦子真的不夠用的嗚嗚嗚只能日三)
但這幾章其實也算後面的鋪墊,因為馬上就到過年,就到要收拾夏缺的情節了,這幾個部分是會比較快的
(就是劇情我會過得挺快,但感情方面我會描寫的比較細)
總之謝謝大家一直追到這裏啦,我會将故事從頭到尾都好好寫完噠,争取将質量創作的更好,謝謝大家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