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第5章 05

梁沫下樓,慢慢跑過去。與紀柏川隔了些距離。

此時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穿運動衣的紀柏川好高大寬闊,邁出的步子好似體育生。

近期梁沫固定每周去一次健身房,每次半小時,不多不少。但戶外跑步的運動量她還是第一次經歷,着實有些吃不消。

梁沫擡了擡眼,剛剛還挂在頭頂的月亮此時已經躲了起來,可能被她溫吞的追人方式無聊到了。

夜很寂靜,初秋時節,空氣裏有零星殘餘的蟬鳴在做最後的狂歡。一陣歡鬧的手機鈴聲在此刻顯得尤為突兀。

梁沫捂着手機,立刻按下接聽鍵。

“每次都是半夜打電話,你都不睡覺的嗎?”梁沫虛着聲音對着聽筒吼。

她好不客氣,“這次又要多少。”

電話那頭的梁弘沉默些許,随後冒出一聲委屈巴巴的哭腔,“姐,我失戀了。”

梁沫頓了頓,調侃道,“失戀了想起姐來了,我以為你只知道跟我要錢呢。”

“姐,瞧你說的,我有那麽沒良心嗎?”

安靜空氣裏,電話裏的聲音既使沒開免提也振聾發聩。

她呵呵一笑,轉了話道,“你在哪呢,怎麽那麽吵。”

“我在酒吧。”

她坐在臺階上,“行,你喝吧,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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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梁弘竄出火來,“姐,有你這麽當姐的嗎?一點都不關心弟弟的身心健康。”

“你這話說的,我說我不讓你去酒吧你願意嗎?”

“不願意。”

“那不就行了,喝你的吧。”

挂了電話,梁沫不經意瞥了眼,看到紀柏川調轉了方向,在往回走。

他從她肩膀擦過去,眼都沒擡。

所以片場上的知心大哥哥是假的?怎麽私下裏就直接視而不見了呢。

梁沫不想做的太明顯,故意繞着樹繼續跑一會。

橫店的天氣就是這麽陰晴難測,黑壓壓的天上倏地大雨傾盆。她呆呆站在那,頭頂又急又密的雨唰唰唰往她身上砸。這兒離酒店正門還差着一大截,梁沫不敢想象,就這麽跑過去,身體還能要嗎?

只是就這麽淋着,更是糟糕。

她的睫毛還在滴着水,眼前全是水霧,模糊一片。她抹了把臉,捂着往前疾走。

朦胧中,一抹高大身影向自己奔來,輪廓越漸清晰,雨中,他一席黑衣,頭戴連衣帽,細長的雙眼,堅毅的下颚,波瀾不驚的眼神。

那人在梁沫身前站定,帽檐,頭發,下颌,甚至鼻尖,都在滴着水,衣服也全濕了。他快速脫下身上的黑色運動衣,扔向她。而後一語不發,跑向遠處渾濁昏暗的雨夜裏。

梁沫回過神,眼前的背影已然模糊。她将運動衣披在頭頂包住腦袋,着急忙慌跑回酒店。

回了房間,她先洗了個熱水澡,而後親手洗運動衣,晾起來。

梁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想再打開小紅書和網友們聊一聊,轉念一想,這麽正常的行為,換成任何一個女人被大雨困在那,都不會見死不救好嗎,有什麽好發的。

她索性切了APP,打開常聽的催眠神器,笑話精選,安然度過了一晚。

翌日雨過天晴,沒她的戲份,梁沫難得清閑一天,起床将曬幹的運動衣收起來,她聞了聞,檸檬皂香撲鼻。疊起來裝進編織袋裏。如何送出去又成了問題。

她原本打算帶到片場直接給他,想了想,那麽多雙眼睛看着,不一定會傳出什麽閑話來。

或許直接去他房間給他?腦海裏蹦出來的是女演員敲門未遂,被他封殺的場面。

她搖了搖腦袋,算了,還是不冒這個險了。

梁沫在房間裏看了一天的劇本,非常入神。到了晚上才擡眼注意到天色已黑。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估摸着紀柏川也該下戲回來了,她決定站門口等他出來跑步,之後遞給他。

她洗完澡,吹幹微卷的茶色長發,換了件黑色修身短T和牛仔拖地喇叭褲。白色珍珠被神秘幽暗的色彩包裹,更襯得那顆珍珠瑩白透亮,散發着性感魅惑的氣息。

梁沫對着鏡子轉圈,複古蓬松的卷發披在肩上,快要及腰。她整個看上去如寶盒裏的陳年珍珠,啞光晶亮。

有股子複古名媛味道,還不錯,就這麽着吧。

她拾起袋子,出門穿過走廊,來到紀柏川房間門口。走廊寂靜,偶爾能聽到幾聲別人房間裏吵鬧的電視聲響。

梁沫等了一會,那扇門一直沒動靜。不遠處有房門打開的聲音,一位女演員走出來,曲線妖嬈,穿着火辣,身上的香味隔着好幾米都能聞到。她正和人打電話,經過梁沫身邊時朝她瞥了一眼,唇邊輕蔑一聲,“還真有不怕死的。”随後消失在走廊裏。

她捏着手提袋的雙手緊了緊,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确是有些忐忑的,被這人這麽一說,更緊張了。

那女演員走沒多久,又有門響聲,這次出來的不是別人,是付若風。他同樣在和人打電話,對方說着,他默默聽着,悶着頭向前,也不看路。

直到快要撞到梁沫身上,她才伸出手臂隔在身前。付若風倏地擡起頭來,怔愣看着她,匆忙挂斷電話。

付若風疑惑問,“這麽晚了你在這做什麽?”

她揚了揚手裏的東西道,“紀導的衣服,還給他。”

“紀導的衣服?怎麽會在你那啊。”

“說來話長,他昨天幫了我一個忙,我洗了洗正要還給他。”

付若風遲疑,“行吧。”

“那你敲門啊,在這幹等着什麽時候能給出去啊,你時間白送的啊?”

她笑笑,總不能說怕被封殺,只得道,“怕打擾紀導休息。”

他輕嗤一聲,“休息?這個點夜跑都還沒開始呢。”

付若風直接敲門,門內傳來低沉的一聲,“誰?”

“是我。”他喊。

門打開,紀柏川一身運動裝扮已然準備就緒,他看了看梁沫和付若風,有些懵。

“哥。”付若風撒嬌。

紀柏川扭了扭手上的護腕,微微擡眸,語氣稍兇,“幹什麽。”

“我有事兒想跟你說。”

“有什麽事,等我回來。”他從兩人中間穿過,企圖要走。

梁沫下意識撤開身體後退幾步,手上的袋子像燙手山芋,遲遲送不出去。

付若風在身後抓他緊貼皮膚的衣服,“你別走,今天就不能不跑了嗎?我看你今天在片場挺沒精神的,早點休息不行嗎。”

他扭頭看他,“付若風,你讓我早點休息,又要跟我說事,你到底要幹嘛。

“我這事很快就說完了,說完我就滾,你休息,這行了吧?”

紀柏川頓了頓,轉身回了房間,付若風嘿嘿笑笑,正要踏進門,忽的想起身後還站着個人,他說,“哎哥,梁沫她說要還你衣服,在這等你半天了,讓她也進來吧?”

紀柏川沒應,周遭死寂般沉默。仿佛一個吞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片刻,梁沫笑笑,“不用了,等會還要回去看劇本,就不進去了。”

“紀導。”她在身後喊。

伸出雙手,“你的衣服,謝謝了。”紀柏川稍扭了扭身,接過。

骨節分明的手指挨上她的,有些燙,有些硬,像電流穿過全身。這感覺不是溫暖愉悅,而是,心悸,淩亂,令人不安。

梁沫收回手,在衣服上輕輕摩挲了下,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

耳邊是付若風不太清晰的抱怨,“你說你是不是有病,女孩子進你房間能死啊?”

緊接着,是嘭的關門聲。

梁沫回到房間,一切瞬間變得寂寥。她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那張素淨的臉,很白很亮,眉眼間卻隐隐藏着嗔怒。

她換了睡衣躺在床上,撇着薄唇,打開小紅書,發了筆記:

“姐妹們,我受挫了,大佬的私下是可望不可及的,是我不配。”

網友們回複:“試過了?不行?”

“沒辦法呀,要想成功,現在這個階段就是得臉皮厚一點。”

“聽我的,從他的興趣入手,得先跟他說上話,有共同話題才行。”

她剛想回複,微信裏倏地冒出來一條消息。

付若風:“梁沫,你過來一下呗,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她把手機攢的死緊,“過去哪?”

“紀導房間啊,能是哪。”

梁沫看着屏幕上紀導房間這幾個字,興奮的捏着拳,對着空氣啞聲吼。

她顧不上回複網友,換了件鵝黃針織吊帶背心,下身仍是喇叭褲。将她整個人更襯得閃亮。

她抹了把定型液抓了抓頭發,挑了個阿瑪尼的豆沙色口紅塗抹,抿了抿。一切就緒便出了門。

“咚咚咚。”

門打開,紀柏川出現在門口。他也換了衣服,睡衣睡褲,很休閑,也能外穿。

梁沫眼前一亮,“紀導。”她微微躬身。

紀柏川沒理她,冷着張臉,轉身。

梁沫走進來關上門,有些局促的站了一會,而後走去沙發邊坐下。

紀柏川的房間是總統套間,外面是客廳裏面是卧室。其他布局和別的房間沒差。

她看到付若風坐在餐桌上,正一口一口品着紅酒。回頭看到梁沫,好笑招呼道,“來了,過來坐啊,你坐那幹嘛。”

“哦。”梁沫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這時,身後響起一聲低低的問話。

“喝什麽?”

梁沫下意識扭頭望去,紀柏川從她身側經過,走去冰箱。

“我喝水就行,謝謝紀導。”

付若風鹹鹹的補充,聲音帶着醉意,“私下裏就別張口閉口紀導了,搞得喝酒都沒心情了。”

她扯唇笑笑,“那該喊什麽。”

“跟我一樣,叫哥。”

梁沫不知道該怎麽回這話,只能一個勁得“呵呵呵”傻笑。

付若風這傻小子很明顯醉了,淨說胡話。

紀柏川面無表情端着杯水走過來,身旁的付若風蹭了蹭她的肩,忙道,“叫啊,快叫。”

梁沫滿臉黑線,甚至都尴尬的冒出了汗。

待紀柏川完全走過來,把水杯放在桌上。

她只能硬着頭皮低喊一聲。

“謝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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