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第28章 28
這聲音從耳膜傳進身體, 甚至還帶着某種回響。和梁沫小時候看的恐怖片幾乎無差。
她吓得魂兒都飛了,腦海裏第一時間回想起電影裏的那些捉鬼情節。
管他三七二十一,她抓起床頭櫃上的一個物件就往那鬼頭上砸,每一下都使出狠力。
喊道, “我讓你壓我, 讓你壓我!做鬼還做出優越感來了, 随便誰你都敢壓了!?”
“哪怕我跟你前世老婆長得像, 也不是你能騷擾我的理由,你懂嗎!”
手裏那東西“咚咚咚”,一下又一下砸的很實。
“以前只是聽說,沒想到碰到活的了!”她一直發洩。
那鬼果然不抗打,一直用手抵擋着, 連連撤退。
梁沫不甘心,又追過去打。直到她聽到那鬼突然大喊一聲。
“停!!”
“是我!!”
這聲音,怎麽聽着那麽熟悉?
梁沫停下, 愣在那。在腦海裏瘋狂對號入座。
這人不就是自己家那位大金主,紀柏川嗎!!
她猛然一怔, 驚惶一聲。松了手。
Advertisement
那東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梁沫快速跑去開燈, 眼前瞬間通明,一切都像回到現實,清晰呈現在眼前。
她睜了睜眼,紀柏川站在床邊,手掌扶着額,臉難看到一定境界了,他擡眸盯着她, 那眼神,仿佛用盡畢生恨意。
梁沫有一種今晚就是死期的絕望感, 捂着臉,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喝多了,真不知道是你,我...”
她一點點走過去,拉紀柏川手臂,卻被他一把甩開。
梁沫嘆口氣,小心翼翼在空氣裏探出手,“讓我看看你額頭好嗎,肯定打傷了。”
她手還沒挨上他,紀柏川又條件反射退一步。拿起床邊一大束紅玫瑰朝她撂過來。
淡漠着聲音說,“你的花。”
而後頭也沒擡,轉身走了。
梁沫看着躺在身前的紅玫瑰,有些晃眼。
剛剛只顧着道歉,全然沒注意,床邊這麽鮮豔一大叢。
她挨個數了下,根本數不完,看上去有九十九朵那麽多。玫瑰香氣鑽入她的鼻息,有種比之前更強烈的眩暈感。
她這下更愧疚了,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這段倒帶摳出來扔掉。
梁沫把花放在床頭,拾起地上的“作案兇器”iPad,懊惱地抓了抓頭發。
決定還是在今晚把這件事解決好。
她悄悄出門,跑到紀柏川房間門口,敲了敲,沒人應。
陸續聽到有演員回來的腳步聲和談笑聲,梁沫又只得折回。
她開了點門縫,站那等着。等了好久,久到站着都阖了眼。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對面有門響動的聲音。
梁沫猛睜開眼,紀柏川一條長腿剛要跨進去,她立刻沖出來,跟在他身後,順勢撞了進去。
而後嘭地一聲關上門。
他回頭先是一愣,“你幹什麽。”
她一把抱住他後背,又慢慢移到身前,臉抵在胸膛,頭頂挨上他的下巴。深呼吸着。
她仰起頭,望着他,“你理我一下呗。”
紀柏川推開她,走去床邊,背對她。
梁沫又纏了上來。
“別這樣,你這樣我害怕。”
他下颌線繃緊,嘴唇微動,直視着窗外。側臉被月光勾勒出堅毅的輪廓。眼光如聚,明亮而冰冷。
額頭那塊,的确紅腫的明顯,但絲毫不掩蓋帥氣。
他抽出根煙點上,煙霧随打開的窗口飄出去。
聲音從咬着煙的唇間溢出,“你剛剛打人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害怕。”
她啞口無言,“我...我,”
“你想想,誰碰到鬼不害怕呢,更何況還是要和你那啥的...色鬼。”說到最後,她聲音越來越小。
紀柏川冷哼一聲,“跟真的似的。”
她不服道,“就是真的,你怎麽就不信呢。”
他慢悠悠抽了口煙道,“行了,知道了,回去吧。”
看樣,氣還沒消。
“不行,我不回去。”她摟着他的腰晃了晃。
“你不回去在這幹什麽,這樣抱一晚上?”他的聲音始終是冷的,梁沫也是害怕的,可是理智告訴她,害怕也不能退縮,不然拖下去準玩完。
“抱一晚上也不錯啊,你胸口挺暖和的,這樣睡也不冷。”
他冷笑。
“你什麽變的,站着也能睡着?”
她笑着看他,眼睛一眨不眨,“我是蛇。” 她伸手摸了摸他右手臂上的蛇紋身,“一條通往你心裏的蛇。”
紀柏川神色如常看她,喉結微微滾動,不說話。
“讓我幫你處理一下額頭好嗎?”她輕聲問。
夜很靜,房間裏也沒開燈,兩人在月光下依偎,梁沫心裏竟浮起一絲“想陪你到天荒地老”的柔軟。
她找到醫藥箱,打開燈,坐在床邊,依次拿出棉簽,生理鹽水,碘伏,紗布、膠帶。
梁沫睫毛閃了閃,盯着那片紅腫,神情認真專注。她先用棉簽沾點生理鹽水擦拭了下那塊皮膚,又弄了點碘伏,一點點撚着。輕到幾乎看不到觸碰。
紀柏川面無表情看着,冷不丁問,“你撓癢呢。”
她抿了抿唇,“不是,怕你疼。”
他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梁沫的手勁依然沒變,甚至比剛剛還要輕。其實不怪她這樣,紀柏川的呼吸一直有意無意打在她胸口,她被吹的癢癢的,手也跟着抖。
只能控制好力道,怕一不小心戳到他。
誰知下一秒,他驀地搶過她手裏的東西,說了句,“我自己來。”
他走到鏡子前,躬身胡亂擦了起來,那力道,像在搓泥。
梁沫皺了皺眉,這人是有自虐傾向吧??
不疼嗎?!
兩三下塗抹完,他把棉簽一扔。轉身,解身前紐扣。一邊看着她道,“我要睡了,你還不走?”
她洩氣般低了低頭,往常他從來沒趕過她,這還是見他第一次那麽堅決。
梁沫無措咬着唇,點點頭。
心想這一走,下一次再見面又不知何年何月,可能又要回到原點。
可是能怎麽辦,她在他那裏已經得到很多了,不管兩人能走到哪,都沒什麽可遺憾的。
也或許是沒資格考慮那份遺憾。
“我就是想說,謝謝你的花和裙子,然後...我很喜歡。”
話音一落,她完全沒給紀柏川反應的時間,飛也似的走了出去。
“嘭”地關上門。
-
山上的戲份很快告一段落,臨走那天,所有演員們,都來一一和紀柏川擁抱寒暄,紀柏川笑着和他們交流,誇獎他們演技之進步,态度之努力。
不管是真情實感還是單純的友好鼓勵。
都顯出了作為導演的風度和氣度。
梁沫蹲在一旁石凳上看着,眼睛有些泛酸,老想眨眼。
周以時不知何時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問,“怎麽不過去?”
她抿了抿唇,“不了,沒什麽意義啊,既使聽他這一頓誇又怎樣,不都是客套。”
“那不一樣,得到導演的認可,是每個演員一直以來的期望,你敢說你這幾個月的努力不是為了讓他看到你的進步,對你演技上的認可?”
“是啊,我是啊,可是你聽聽,他誇人的話都不帶變的,聽着就不真。”
“誰說的,他說的那些話雖然都是誇的,可我挺認同的,那些演員的确有那方面的優點。你以為紀柏川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還屑于做這些表面功夫?”
梁沫回頭看他,有些疑惑,“你怎麽那麽替他說話,你喜歡他?”
他直截了當點頭,“對啊,他所有電影我都去電影院看過,我以前還追過他線下呢。”
梁沫噗嗤一聲笑了,覺得不可思議,“真的假的啊?”
“真的,他一直算是我偶像來着。”
原來這還是個謎弟啊,怪不得一副要跟她幹架的模樣。
不過回頭想想,當着粉絲面這樣說他偶像,怪不得他要急眼。
她趕緊找補道,“紀柏川的電影我也很喜歡,你眼光真不錯。”她給他豎個大拇指,這小子得意的要飛上了天。
随後拉着她起身說,“走吧,我帶你和我偶像說兩句,看看你最近的表演成果怎麽樣。”
梁沫實在不想去,掙紮了下,一擡眼,看到紀柏川的眼神正往兩人身上瞟。仿佛在等他們過去。
梁沫被周以時半推半就拉過去,在紀柏川身前站定,笑着對他說,“紀導,想問問您,梁沫這幾個月表現怎麽樣,有進步嗎?”
他沒立刻回答,斜了斜眼打量兩人,“你是問她還是問你自己。”
“問她啊。”周以時指了指。
“她為什麽不自己問。”
梁沫垂着腦袋,皺起臉,有一種被公開處刑的感覺。
周以時笑笑,“梁沫她...有點腼腆,不敢過來,所以我就帶她來了。”
“呵...腼腆...”紀柏川冷哼一聲,失笑道。
梁沫仍垂着頭,捏着手心。
這個周以時,就只問問題就好了啊,亂說什麽呢。
片刻後,周以時看紀柏川又不說話了,忍不住又問了句,“紀導,梁沫這段時間演技有進步嗎?我自己覺得進步挺大的。”
他朝一邊瞥了眼,掏出煙點上,抽了一口,語氣說不上難聽,但也并不算客氣,“你自己都有想法了還問什麽。”
周以時有些懵,紀導平時說話不這樣的啊,怎麽這會問一句嗆一句,和剛剛那些人的待遇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難道是他知道他是粉絲,所以說話更随意一些?
他尴尬笑笑,“就是确認确認,看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樣。”
“不一樣。”他直接了當。
這回連梁沫都跟着擡頭,實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周以時瞟了梁沫一眼,顫顫巍巍問,“怎麽說?”
紀柏川一邊抽煙,一邊佯裝看周圍風景,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倆在談戀愛?”
一瞬間,兩人像聽到什麽驚天大料,齊刷刷睜大眼睛看着他。
反應過來後,都直搖頭。周以時說,“不是不是不是,我們...就是最近處的熟了點,都是為了拍戲,是吧?”
他給梁沫挑了挑眉,梁沫接收到訊號,敷衍般“嗯”了聲。
搞什麽啊,這表情,好像兩人真不清白似的。
紀柏川也是,這問的什麽離譜問題,她都跟他說過不會談戀愛了,怎麽還來這一出??
“你們好像意見不統一啊。”
“誰...不統一,沒有吧?”周以時回答的小心翼翼。
紀柏川朝梁沫點了點腦袋,說,“她好像承認了。”
??
她什麽時候承認了??
梁沫雙眼圓睜,匪夷所思看着他。
“啊?”周以時也覺得荒謬,“沒有導演,她不是這個意思,您會錯意了。”
梁沫盯着他,他問這些話的時候,臉色如常,全然不似別人那種探聽八卦的好奇樣,可說出的話,卻帶着審視,窺探,讓人不舒服。
她的心幾乎沉到谷底,在明知道和他越走越遠的同時,他竟然還來火上澆油,好似她從前說過的那些話在他看來都是笑話,慌話。
她徹底受夠了,深吸口氣,斂起唇角,看着他的臉,正色道。
“這種關于演員的隐私問題,好像不是導演該過問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