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房東
房東
巨大的落地玻璃前,梁驚塵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俯視着腳下浩如煙海的萬家燈火。
手機裏是言必行狡猾的聲音:“驚塵啊,小北走了。他帶走了我的追蹤紙人。看這方向,應該是到你那兒了。所以,你也不用辛辛苦苦,千裏迢迢地趕過來了。你在那兒自己去找他還方便些……哦,我把你們的事都說了,就是吧,忘了告訴他你的名字。”
“名字以外呢?”梁驚塵低沉的聲音。
“我還沒來的及說。你見到他後,他不就知道了嘛。”言必行打哈哈。
梁驚塵無語。良久才問,“他為什麽要走?”
“為什麽啊?”言必行繼續裝糊塗,“大概是學校那邊有急事吧。雖然考試差不多都結束了,不是還有一些事嘛。你見着了,自己去問問他。”
言必行說着,似乎怕梁驚塵再追問下去,急匆匆地就把電話給挂了。
什麽急事,要三更半夜離家?
手機又開始震動,但梁驚塵皺眉考慮得太過深入,沒有接電話的意思。但手機依然百折不撓,歇歇停停地震動,梁驚塵這才劃通了手機。
那邊的嚴天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麽,梁驚塵也沒往耳朵裏過。
在他說話喘氣的中間,才開口,“你說,如果你素未謀面的未婚妻在你準備上門提親的時候,忽然有急事,沒有等你,就出了門……”
電話那頭的嚴天立即閉嘴,沉思再三,還是決定據實以告。
嚴天極其溫柔地說:“驚塵,那不是出門。那是逃婚哦。”
十二個小時後,單北拖着行李箱走出了火車站,返回自己就學的N城時,已是晚上十點。
手機下單買票的時候,單北在高鐵還是綠皮火車之間猶豫了很久。
雖然自小言必行從沒在錢的方面短缺過他,而他靠着假期打工,手上也頗有些存款,但一個聲音在他耳朵碎碎道:這是賣身錢,賣身錢…….
單北一咬錢,把高鐵換了綠皮火車。
單北先找了個平價連鎖酒店住了下來。因為要自食其力,賺錢贖身,墜入夢鄉前,單北簡單地對未來進行了個構想與規劃。
他專業是動漫設計,決定先找個游戲公司解決衣食住行,基本的生活需求。然後再開家網店,賣賣符篆,看看風水,捉捉鬼賺些外快。爽文基本上也就是這個套路了。
單北雖然還涉世不深,但積極樂觀,對未來充滿希望。
他似乎看到自己從一麻袋中掏出紙幣,像座小山一樣,一匝匝地堆放在那個…..什麽人的桌前,然後豪氣萬千地說:退婚!
這樣一想,單北差點從夢裏笑醒。
醒來後,才發現當務之急是找個落腳之處。大學三年,單北也沒怎麽住過宿舍。現在他有自己的賺錢大計,更沒打算回學校。于是一大早便登陸到幾家大網站,查找房源。因為N城物價偏高,單北打算找個月租一千左右的一居室房間。
沒多久,單北滑動鼠标的手停了下來。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三居間,月租一千。地理位置不偏不倚,離商業區也不算遠。小區開發商也是天天電視gg上能見到的。
這裏雖算不上一等一的大都會,但也是個寸土寸金的一線城市。單北又對比了下同樣款型,同樣大小的房間,大都在三千以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單北懷疑房子是不是有問題。但單北不怕啊。他自己就是幹這行的。當即按照上面的聯系人,給海先生撥通了電話。
那邊接電話的速度非常遲疑,讓人覺得對方也覺得虧了,有些後悔的意思。就在電話要挂斷的時候,才被接通。
裏面傳來的聲音倒是年輕,說話卻遲遲緩緩,嘴裏像是吃着東西,聽單北說想看房,就一句:“行吧。下午你們一起來看看。”
“你們?”單北有種緊迫感。
“是啊。看房的多。要看就盡早啊。”那邊含含糊糊的話音還沒落透,就傳來了切電話的盲音。
看來,競争十分激烈。現在屬于賣方市場。
下午吃完午飯,單北便拿着手機導航,坐了兩站地鐵,到了指定的地點。
小區很新,落成不過兩年。風水格局一看是找了高人指點的。環境優美,建築氣派。戶型方正大氣。沒有缺角、斜角等敗局。
單北要看的房子,是12號樓101房。就在一樓。這也是單北中意的另一個地方。現在一樓都附送片小花園。如果可以的還,還可以養只貓。
單北打算的挺好。
還沒邁進去,就有兩個男的從樓道裏出來。邊走邊抱怨:“算了,我看沒希望了。那個死胖子一看就是個色迷。”
另一個說:“可是再到哪兒找這麽好的房子。”
兩個人與單北擦肩而過。聽這話,也是看過房的,而且沒被房東相中。
單北的危機感又加了一層。
一進樓房,就見101房門大開,客廳裏站着兩人。
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小胖子。還有一個年輕的女性,看樣不過二十幾歲。身材高挑,秀發如瀑。
單北瞬間明白。這個女的就是自己的競争對手。而小胖子,就是那個色迷迷的房東。
時小海對這個女房客十分滿意。單身、年輕,還漂亮。他心裏十分懊悔一下子答應幾撥人來看房子。
這也不能怪他。他們挑房子,他還挑人呢。
反正,他不喜歡的,看不順眼的。都不給租。
為了給女房客鏟除障礙,時小海把那幾撥人以各種理由打發掉了,可女房客還是有些猶豫。
時小海賣力推銷:“你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你說我們怎麽租這麽便宜,就直說了吧,三個字:不差錢。我家六套房,就這樓裏,就兩套。沒錯,我就住對門。要不是我爸說屋子長時間沒人住,不通風,壞的快,還不如做個好事,讓沒房的人先住,誰會為這點錢把這嶄新的房子給租出去……行吧,你看,到我這看房的人還不少。早上才送走了兩批,剛又送走一撥。就我的意思,我傾向你。為什麽呢?”
時小海偷偷地瞅了朱玲玲一眼,“你說是和你閨蜜同住。我最怕拖家帶口的,小孩鬧騰,塗塗畫畫。我總不能為了這點錢,就三兩天頭來查房是不是?而且,剛才那兩男的……”
時小海皺起他肥嘟嘟的鼻頭,“不是娘炮,就是GAY。不三不四的,我才不給他們呢。”
朱玲玲一時面露尴尬,也不能否認時小海所說屬實。
朱玲玲四下走動着,似乎在做最後的決定。
“這樣吧,你要是一時間拿不出押金,就先用支付寶給我轉一個月的房錢,我們把合同一簽,你晚上就可以住進來。你看,裝修,擺設,這一套下來花了五十萬。屋裏擺設布局,還請了高人指點。你還在猶豫什麽?我可還約了別人……”
時小海說着,就看到進來的單北。
衛衣,牛仔褲。身形細瘦,眉清目秀,背着個黑背包。
“我們不租房給未成年人。”時小海喊了一嗓子。
單北把屋子外外把整個房間看了一遍。太滿意。
一開始他還懷疑租金這麽便宜,是不是有什麽貓膩。會不會有不幹淨的東西。
但他看了一圈,屋裏幹幹淨淨,明亮清潔,充滿了一股新鮮的朝氣。
只是房東似乎更有意于那個漂亮女生。
單北旁觀者清,心想這小胖子八成是看人家女孩長的好。
小胖子眉目倒不差。圓眼厚唇,鼻梁端正,一般這種面相的,都不會多壞。雖然眼睛裏有些色迷迷,但屬于有賊心沒賊膽那一類型。
一臉的青春痘,就知道是他那種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死胖宅。
這種人心裏充滿了對愛的各種幻想,卻醉心于二次元與游戲。足不出戶,幻想天降女友。也就是俗稱“自殺式戀愛者”。
單北雖然急切地想要這個房間。但先來後道,而且朱玲玲又是個女的,他就不好主動争搶。只是在一旁。
如果朱玲玲拒絕,他再争取。并決定,一次性把全年的租金全交了。
雖然現在用的是賣身錢。但遲早他會變本加厲地給那個……什麽的,一筆還清。
“這樣吧,這房不是我一人住。我回去和閨蜜商量一下,明天給你回話行嗎?”朱玲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時小海。
“我現在就可以定下來。”單北小聲地說。
朱玲玲十分猶豫。看來對這個地方還是有些不滿意。
時小海斜着眼睛,瞪他一眼。
單北對朱玲玲說輕聲說:“這房子不租的話也不可惜。這裏雖然便宜,但交通也不是多方便。而且這棟樓旁邊就是個天橋,形成低壓煞、噪音煞。對面正對着一棟高層寫字樓。寫字樓大面積用了玻璃,形成反光煞,右邊還有樓盤還在開發動工,形成白虎煞…….這樣的格局,健康陽氣旺盛的人住的話,也沒多大影響,但如果是氣虛正氣不足的女孩,長時間住會神經衰弱,失眠,引發偏頭痛…….再說這房間,格局倒是挺好,但開門就見窗……..
單北說的是實情。不過,如果朱玲玲堅持要住的話,他就打算告訴她一些小伎倆,用來化解這些不良煞氣。
朱玲玲只是目瞪口呆。單北白皙清秀,背着背包,一看就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但他說的話,每個字都懂,怎麽連起來,卻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時小海先緩過神來,過來就推單北,“我看你年紀輕輕,這是就當神棍了?還拿歪理邪說糊弄人,裝鬼弄鬼。你這是騙財還是騙色。你說,你對的起養你的爸媽,教你的老師嗎?對了,我忘了,神棍都是封建迷信,你不信馬列,你信鬼神。你高中畢業了嗎?”
時小海邊推邊搡,就把單北往門口推。時小海像個肉墎,單薄的單北被他搡到門口。
“我大學還有兩個月就畢業了。”單北本着朱玲玲負責的态度,又沖她說:“如果實在想住的話,在陽臺上放些綠色植物,或者陽光太大的時候,把窗簾拉上…….”
時小海把他推到門外,“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是不是也看上人家了。”
時小海顯得委曲。嘴角下撇,眼神憂傷。
單北這副模樣,一看就是個校草級別的。
單北把背包取了下來,在裏面一陣摸索後,向時小海遞過去。
“這是什麽?”時小海不肯接。
“是張符篆。本來是用來祛邪除煞的。不過,也可以消除你臉上的痘痘。”單北本着日行一善的宗旨,盯着時小海一臉爆痘,眼神同情,“你不愛運動,身上濕氣太沖,又正值青春騷動期,引起內分泌失調。你把這符燒了化于陰陽水中,用來擦臉。雖然不能立竿見影,但三天之內還是可以緩解的。”
時小海盯着單北兩秒,咧了咧嘴,差點沒哭出來。跺了跺腳,“你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