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雖然赈災銀不是這府尹貪污的，但他卻一拖再拖，任事情發展到如今地步，他确實難辭其咎，為了将功折罪，蔡州府尹極力配合鐘颢他們找回災銀。至于他最終會如何處置，鐘颢已經将事情上報朝廷。
既然已經确定了銀子肯定還在蔡州城內，但為了以防盜賊将銀子換成銀票，鐘顏和沈浸溪這兩日已經将蔡州的大大小小錢莊全都跑遍了，沒有大批兌換記錄；另外，為了防止盜賊将銀子分批兌換，也仔細确認了錢莊沒有收過官銀，因為官銀底部都含有特殊印記。
鐘顏接過沈浸溪手裏的錢莊名單，無意識地折了一下，對着自己扇風，這天慢慢熱起來了，再加上奔波一天，鐘顏額頭蒙了一層細汗，“所以說，這批銀子到現在為止，絲毫未動？”
沈浸溪餘光掃到不遠處有一棵小樹，剛好可以遮擋些太陽，拉着鐘顏走了過去，“錢莊我們已經查完了，看來是這樣。”
二人在樹下站定，沈浸溪移了移位置，将樹影斑駁中撒下的陽光也一并擋去，看鐘顏完全置身于自己和樹的陰影下，這才繼續開口：“我們接下來就該考慮，什麽地方可以藏得下這麽一大批銀子了。”
鐘顏點頭表示贊同，“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将十箱銀子帶走并藏起來，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要麽是江湖大派……”
“要麽是高官貴族。”沈浸溪接上了鐘顏的話。
二人心裏同時想到了兩方勢力，江湖這邊，蔡州城內有能力做到的，應該只有清水寨了；朝廷這邊，既然已經排除了盛陽府衙，那麽還能做到的，就只剩那位早已還鄉的平南侯了。
“阿溪，有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你說這盜銀子的人，既不運送出城，也不換成銀票，到底是準備幹嘛呢？”
沈浸溪也有這個疑問，“不運送出城倒還可以說是怕被查出來，但不換成銀票确實奇怪，十箱銀子目标實在太大了。”
“算了，不想了，等我們找到了就知道原因了。走走走，累了一天了，回客棧休息下。”
鐘顏最不願想那彎彎繞繞的事情了，秉承着想不通就放棄的思想，和沈浸溪一道回客棧，去找鐘颢商量接下來的計劃。
“姑娘，有人找，他在二樓的房間等你。”鐘顏剛到客棧門口，那小二就迎了上來。
“什麽人？”
“他沒說名字，不過那人長得好兇，姑娘還是當心點。”小二說完就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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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浸溪聽到這話，剛準備提醒鐘顏“小心些”，就看到鐘顏向自己解釋：“看來是龍振到了，太好了，可解燃眉之急了。阿溪，別怕，龍振是我四門的副門主，雖然生的一臉兇相，卻是一個大大的好人，走，我們去見他。”
沈浸溪聽她這樣說，也放心了，這蔡州城的難民總算是有救了。
沈浸溪跟着鐘顏來到二樓北側的房間，剛進去就明白了為什麽小二有些害怕這人了，确實是長得太兇了些，三四十上下的年紀，魁梧的身材給人威壓，再加上黝黑的左臉還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乍一看，讓人不敢靠近。
不過，一開口，就破了功：“閣主，你可算來了，我收到你的信就馬上帶着咱四門的糧食趕來，累死我了。”
一邊說着，一邊就要來拉鐘顏去看帶來的東西，鐘顏對此毫無反應，顯然是習慣了和他這麽相處。
但身後的沈浸溪看不下去了，不着痕跡地側身擋了一下，“久聞兄臺大名，可算得見了。”
龍振此時才注意到房間裏還有一人，也忘記了剛剛自己是想幹什麽了，将目光放到沈浸溪身上，帶着一股審視的意味：“你是？”
沈浸溪還沒開口，就鐘顏打斷了，“他是我的朋友，姓莫。對了，龍大哥，剛剛你說什麽來着，你把四門的糧食都帶來了，全部？”
鐘顏一邊和龍振交談，一邊扯了扯沈浸溪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說什麽，沈浸溪雖然不明白鐘顏的意思，但也沒再開口。
龍振向來直來直去，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直被鐘顏二人帶着走，“對，我全都帶來了哈哈。”
鐘顏表示無語，緊接着調侃道：“你也不怕玉姐姐打你？”
龍振只“嘿嘿”笑了兩聲全當回應。
鐘顏口中的“玉姐姐”正是四門的門主，也是龍振的妻子，一個聰慧美麗的女子，也不知怎麽的就看上了這憨憨直率的龍振，或許正是他的直率吧。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帶來的糧食放在哪裏了？”
“跟我來！”
沈浸溪和鐘顏跟着龍振來到了之前難民聚集的地方，龍振已經安排了四門的弟兄搭建粥棚，只是一個簡易的粥棚，已經差不多搭好了。接下來就可以煮粥分發給這些難民了，鐘顏終于可以暫時放下一直擔憂的心。
“莫公子，言姑娘！”遠處疾步匆匆地沖過來六七個人，原來是客棧老板帶着幾個附近的鄰居來了。
之前沈浸溪決定的出門在外，都以莫浸溪稱呼，所以乍一下聽到“莫公子”這個稱呼，鐘顏甚至沒反應過來，不過沈浸溪倒是接受良好。
“聽說你們要在這裏搭粥棚施粥啊，我們幾個也湊了些吃食，希望盡點綿薄之力，我們也想來搭把手。”
看着一個個滿懷希望的笑臉，鐘顏心裏照進了一道暖暖的陽光，“好，大家一起。”
自從鐘颢身份一變，成為了督查赈災的欽差，之前見過他的這些人也大概猜到了，鐘顏和沈浸溪都不是小人物，看來蔡州有救了，都心裏充滿了希望。
鐘顏和沈浸溪、四門的衆人和客棧的這幾人，甚至是還有些餘力的難民，大家全都一起忙碌起來，搭棚的搭棚，煮粥的煮粥，分發的分發。
這一刻，沒有什麽江湖與朝堂，沒有什麽皇家與平民，大家都在向着一個目标努力，那就是恢複蔡州的繁榮安定。
鐘顏看着不遠處的沈浸溪，正在将一碗碗白粥送到一個個饑寒交迫的苦難人手裏，還溫柔地安慰着他們：“別擔心，馬上就會好起來的。”
雖是皇家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驕奢氣，暖暖的陽光輕柔地灑在他身上，讓人感覺無比的溫暖與真實。
“閣主，你這一臉笑意是怎麽回事？”
龍振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鐘顏身邊，看她盯着那邊很久了，沉浸其中忘乎所以，不由得讓龍振想起了當初和娘子相愛的時候。
不會吧？
鐘顏被龍振吓了一跳，又有幾分惱羞成怒地拍了一下龍振：“幹什麽？”
“你……他……你們？”龍振指了指鐘顏，又指了指沈浸溪，一臉地欲言又止。
可憐對情愛一竅不通的鐘顏一點也沒有理解他的意思，“說什麽呢？我走了。”
“阿溪，我們去那邊幫他們搭房屋吧。”鐘顏走過去招呼沈浸溪一起。
說是房屋，就是先簡單搭起來讓災民們這幾日暫時栖身的地方，這種露天席地的始終不是辦法，還是需要趕快找到丢失的銀子才能幫助他們重建房屋啊。
其實鐘顏叫沈浸溪過來，還有一個意思，“阿溪，你不要告訴龍振你是皇家人吧。”
沈浸溪就知道鐘顏不是随便叫他過來的，雖然他本來也沒想說出自己的身份，但還是想知道鐘顏此話何來，示意鐘顏繼續說。
“你常年待在盛陽，可能不知道，江湖與朝廷素來不和，但這些年愈演愈烈，動辄就會打起來，雙方成見頗深。龍振就特別讨厭朝廷的人，他甚至也不知道我哥就是在朝廷做官的，雖然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我擔心他對你有成見。”
聽她這樣說，沈浸溪明白了，不過他從來不在乎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只在乎鐘顏的，“那你呢？”
“我？絕對沒有，我發誓。”鐘顏說着就舉起右手發誓，又猶豫要不要放下，弱弱地補充了一句，“剛認識的時候有一點點……”
沈浸溪看她這番操作，沒忍住喜悅，鐘顏好像越來越在乎他了。拉下她發誓的手，握在手裏沒有放開，“好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沒有。”
鐘顏聽出了他語氣裏的笑意，扒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不生氣啊？”
為什麽鐘顏總是擔心自己生氣呢？沈浸溪一直沒想明白，自己不常生氣吧。
其實鐘顏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擔心沈浸溪生氣，可能是她希望沈浸溪一直開心。
“沒有生氣，走吧，去幫忙。”沈浸溪拉着鐘顏繼續忙碌了。
***
回到客棧的時候，鐘顏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衆人簡單用了晚膳都去休息了。和沈浸溪約好明日去清水寨查探一番，鐘顏也去休息了。
本來鐘顏想着和沈浸溪分開行動，一個人去清水寨，一個人去平南侯府。但沈浸溪說一個人的話，萬一有什麽突發情況，不好應對，所以還是決定一起行動。另一方面，鐘顏也不放心不會武功的沈浸溪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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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清水寨？”
清水寨在蔡州城的最西邊，西邊半個蔡州城的河道都是它的勢力範圍，東邊半個蔡州城才是蔡州府衙管的，如今江湖與朝廷互不幹涉，蔡州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鐘顏二人一早就出發，騎馬到了這裏，看着不遠處門匾上“清水寨”三個大字，一股豪邁之氣。
鐘顏點頭，“對，就是這裏。”
一邊觀察着沈浸溪的反應，看他對這種江湖勢力毫無偏見，不知道怎麽的，鐘顏甚至隐約看出了幾分向往的意味來。
自從認識沈浸溪，從未問過他對江湖的看法，好像一直默認了他對江湖人是沒有成見的，鐘顏看着沈浸溪現在的反應不自覺地想到。
但是照如今朝廷與江湖針鋒相對的局面，朝廷中人不對江湖人有偏見太難了，何況還是皇家人。
既然想到了，鐘顏就自然而然地問出來了，“阿溪，你對我們江湖人是什麽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