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雖然沈浸溪對鐘颢多少有些嫉妒,但他不忍心看着鐘顏一直為這事不開心。

“阿溪,這裏!”

鐘顏看到沈浸溪站在樓梯扶手處,沒有動作,以為他沒有看到他們,便招手示意。

由于在外面,就連最重禮節的鐘颢也放棄了那些虛禮,一行四人便一起同桌用飯了。

此時客棧大廳內,已經零零散散有幾個人下樓用早飯了,四人便商量着對蔡州城的情況進行暗訪,也各自編造了一個身份。原本鐘颢是執意要稱呼沈浸溪為“公子”的,畢竟是皇家人,誰知鐘颢的那個侍衛和鐘颢一樣執拗,也非要稱呼鐘颢為“公子”,公子來公子去反倒亂了套,最後鐘顏一錘定音,鐘颢與沈浸溪表面上就以結拜兄弟相稱,至于私底下怎麽稱呼,随他們吧。沈浸溪就用了之前說的“莫”姓。

“求求你們給點東西吃吧!”

“哪來的叫花子,快走!快走!”

客棧門口不知何時圍了一圈人,看不清裏面的情況,只聽得一些嫌棄與謾罵,夾雜着些許的哀求與哭喊。

“住手!”那客棧老板也被門口的吵鬧吸引過啦,了解情況後,看人實在趕不走,就叫來了一些打手準備強行将人趕走。

鐘顏等人好不容易湊到前去,就看到那些棍棒要落到人身上,趕緊阻止了。

這事才看清,人群中間跪着一個中年女人,大約三四十歲的樣子,衣裳已經亂七八糟,說是幾片布條也不為過了。她的懷中居然還抱着一個孩子,剛滿周歲的樣子,同樣的亂七八糟,殘破不堪。

那孩子雙眼緊閉,臉頰泛着不正常的紅,而嘴唇卻又發白,不知是病的還是餓的,或者兩者都有。

“你們有沒有點同情心?她們都這樣了你們還下得去手!”鐘顏奪過棍棒,對那客棧老板怒道。

“唉,不是我不想幫,是實在幫不過來啊!”那掌櫃也是有苦難言,“幾位是外地人吧,你們不知道,我們蔡州城自從發生澇災後,災民遍地啊,我剛開始也幫來着,可是後來實在幫不了啊,我這小店也快支撐不下去了。”

旁邊的人也繼續:“是啊,老李之前也是在盡力幫助大家,可是現在我們都快顧不上自己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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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也不知我們蔡州是造了什麽孽啊,老天要這樣對我們。”

“可不是嗎,連朝廷也不管我們。”

“住口!”鐘颢脫口而出。

衆人一時都看着鐘颢,鐘颢意識到這些人并不知道朝廷已經發放了赈濟,看來其中必有什麽誤會,安慰了大家幾句:“大家放心,蔡州城這麽大,朝廷不會不管的。”

“希望如此吧。”人們感嘆,但顯然是不抱希望的樣子。

鐘顏也知自己錯怪了掌櫃,向掌櫃道了歉,也讓掌櫃給她們準備些吃的喝的,再請大夫來看看,賬都算在他們身上。

掌櫃本也是善人,自然不在意之前鐘顏的态度,看鐘顏幾人施以援手,也替那母子感激,忙去請大夫了。

趁那母子治病休息期間,鐘顏他們也向客棧的人詢問蔡州城的情況。這才了解到:蔡州的洪澇已經發生兩個月了,但朝廷卻遲遲沒有救濟。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一些城中的善人施以援手,但長此以往,再富裕的善人都支撐不住了,畢竟這次澇災嚴重,流離失所的百姓數不勝數,更有很多百姓已經沒了性命。本來這蔡州的府尹大人也是人人稱頌的,但這次的無所作為,讓他失去了大家的信任。

“這位王大人的轉變,着實有些奇怪。”

聽完蔡州城的情況,鐘顏和沈浸溪順着先前救下的母親說的路線,去看看她們暫時栖居的地方,那位母親由于之前餓得嚴重,再加上風寒入體,剛吃兩口東西就暈了過去,那可憐的孩子只能暫時讓鐘颢照顧着。

順着街道走,越來越偏僻,差不多已經到了城邊,但周圍的人卻越來越多,全都是饑寒交迫,甚至衣不蔽體的人,零零落落地堆積在一起,像是河邊碼頭随意堆積的包裹一般。

同樣是人,他們憑什麽受到這種災難,如果純是天災倒還好說,可是如今确定,只怕更多是人禍了。

鐘顏早已無暇考慮是天災還是人禍了,将帶來的衣物吃食都一并分發給了這裏的人,可是實在太少了,根本沒什麽大的作用。因為鐘顏實在沒有想到,這裏流離失所的人居然有這麽多,就算已經把他們帶上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卻也只是滄海一粟。

更多的難民湧了上來,紛紛朝着鐘顏伸出手,再加上聲聲哭訴……

“阿溪,怎麽辦?”

鐘顏回頭卻沒看到沈浸溪,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沈浸溪已經被另一批人包圍了,不會武功的沈浸溪毫無招架之力。看着面前的人群逐漸逼近,鐘顏心想“算了,另想辦法吧”,連忙躍身到沈浸溪旁邊,拉着沈浸溪跑了。

二人一路氣喘籲籲,鐘顏一邊跑一邊确認沒有追上來,“阿溪,你沒事吧?”

“沒事,走吧,先回客棧再想辦法。”

“好。怎麽了?”鐘顏看沈浸溪說着回去,卻沒有動作。

沈浸溪餘光掃了一下兩人緊握的手,自從剛剛鐘顏拉他走之後就沒有松開,而現在鐘顏卻絲毫沒有意識到,沈浸溪也沒打算提醒她,只是說了三個字“沒什麽”就邁步回客棧了。

鐘顏連忙跟上,還一邊在問沈浸溪到底怎麽了,最後也沒問出個緣由。

剛到客棧,鐘顏就被迎面一個東西塞了滿懷。

仔細一看,這不是之前救下的那個孩子嘛。現下已經比之前好多了,小小的臉蛋已經慢慢紅潤起來,身上也穿着新買來的衣服,十足一個惹人憐愛的小娃娃,如果忽略他現在一直“哇哇”不停的話。

“顏兒,你來,我實在哄不住他了。”

鐘颢臉上全是苦惱,什麽複雜公文都能看得過來,卻拿一個小娃娃毫無辦法。

鐘顏不愧是鐘颢的妹妹,鐘顏自從接到這個娃娃後,全身都是僵的了,一動也不敢動,手也不知道往哪裏放,如此柔軟易傷的娃娃,不同于鐘顏平素接觸的那些江湖人。

太可怕了。

鐘顏倒吸一口氣,還是一動也不敢動,保持着剛剛被鐘颢塞進懷裏的姿勢。

沈浸溪在旁邊看得好笑,直到看得滿意了,才假裝剛剛接收到鐘顏求救的眼神,招呼早在遠處看熱鬧的客棧老板娘,上前給鐘顏解圍。

老板娘一臉逗趣地調侃鐘顏,“姑娘這是還沒成親吧,快趁這個機會學學。”

經過接觸,客棧老板夫妻二人也知道鐘顏等人是好人,也容易相處,所以此時也開起玩笑來。

開着鐘顏一幅要哭出來的樣子,老板娘這才接過孩子,抱到後面去哄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鐘顏拍拍胸口,終于長舒一口氣。

鐘颢表示贊同,二人狠狠地點了點頭。

解決了孩子的事情,三人回到房間商讨關于蔡州的情況。

根據現在掌握的信息,朝廷的赈災白銀早在一個月前就下發了,但蔡州卻絲毫沒有收到,或者是收到了卻被這裏的官員貪污了,畢竟蔡州的府尹大人态度變化太奇怪。

關于災民的情況,鐘顏已經修書給離蔡州最近的千言閣四門了,看看從四門可以先湊出多少,希望可以支撐幾天。

最後三人商讨決定,一明一暗共同進行。鐘颢作為“明”,以督查赈災的名義去府衙見見這位府尹大人;鐘顏和沈浸溪作為“暗”,再從私下調查赈災銀的去向,畢竟那麽一大批銀子,也不是那麽容易隐藏的。

計劃已經安排好,幾人分頭行事。

又從一家錢莊出來,鐘顏朝着不遠處走來的沈浸溪搖了搖頭,“這是最後一家了吧。”

沈浸溪看了看手裏的名單,确認是最後一家:“看來這銀子肯定還在蔡州城裏。”

兩日前,鐘颢以督查赈災的身份向蔡州府尹施壓,剛開始,那蔡州府尹什麽也不肯說,只是百般搪塞,說并未收到赈災銀。可是這麽大的事情,又怎是他瞞得了的,府衙裏見過赈災銀的人數不勝數,見事情實在瞞不住,蔡州府尹這才道明了真相。

原來那赈災銀确實一個月前就到蔡州了,還是蔡州府尹親自派人從運送的人手中接管過來的,但沒想到第二天,就不翼而飛了,整整十大箱的雪花白銀就這樣一夜之間忽然消失,說出去任誰也不會相信,所以蔡州府衙上上下下只能将此事瞞了下來,對外只說并未收到。

府衙也早已從一個月前就調查了來往車輛,可以确認銀兩并未出城,但苦尋一個月未果。

這蔡州府尹确實算是一個好官,只要是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的,他一定是先想到百姓的,所以收到赈災銀之後他便準備趕快采買衣物和食物,全力解決這次的災情。但是對他來說,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他只能優先考慮自己,如果被朝廷發現銀子在他這裏失蹤,他一定會受到嚴重刑罰,輕則罷官,重則可能腦袋也保不住了。所以,他選擇了隐瞞,以至于事情越鬧越大,朝廷派了沈浸溪和鐘颢前來調查。

“所以啊,哪有什麽态度巨變,不過是本性如此罷了。”

聽完整件事情的沈浸溪,如是評價。

鐘顏聽完氣憤難當,“就因為害怕懲處,就放着那麽多難民不管,任他們自生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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