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賢夫
賢夫
回到小院,兩個人正對着買來的菜蔬幹瞪眼。
“我就說這個得煮,你這樣是弄不熟的你還不信,你看看現在好了吧,你這讓誰吃?”
景瑕看着鍋裏烏漆嘛黑的東西劈頭蓋臉的數落着夙鳴,她就沒有見過這麽笨的男人,不會做飯便罷,還非要指手畫腳,弄得整個竈房烏煙瘴氣的。
“又沒讓你吃,我都說這土豆子直接放竈堂裏一烤湊合吃了,你非說你家主子金貴吃不得髒了吧唧的東西非要炒,這能怪誰?”
夙鳴也不是個好惹的,跟着陸洲時還安分些,對着這個上次诓他買香豔畫冊的女人,那是半點不肯相讓。
在此之前他們只需要做打探消息伺候主子的事兒就成了,還從來沒有親自做過飯食,如今能做成這般,真的是盡力了,只是這些肯定是不能給主子們吃的。
“你一個男人家不會做飯,話還不少,以後也不知誰敢娶你這等夫郎。”
“你——”夙鳴眼眶微紅,氣得指着她的鼻子,
“景暇,你出來。”
“陸小郎......”兩人一驚,景暇從屋裏出來,看着站在竈房外的陸洲行禮道。
主子特意吩咐了,出門在外這稱呼萬不能錯,若是被人發現了端倪就不好了。
陸洲看了她一眼,也無意去糾正這話,徑直朝着竈房走去。
他雖出身農家,但自幼籌謀讀書識字,對于廚藝并未過多接觸,然而前世閑暇之餘對于廚藝的研究卻不少,若非時勢所迫,他還是挺喜歡做飯的。
有夙鳴掌火,陸洲的身影在竈房忙活了起來。
“屬下竟然不知主人還有這樣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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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鳴自從被陸洲撿回去就把被送去習武,為的就是把他培養成一個合格的護衛,因此像廚藝這樣的事情早就不知抛到哪裏去了,卻沒想到他們金尊玉貴的王爺竟然會廚藝,一時間他情緒有些失落,想着景暇所說的,一個男人竟然連做飯都不會,誰人敢娶呢?
陸洲看着他有些低落的情緒,一邊利落的翻炒鍋中菜式,一邊出聲道:“君子遠庖廚,此等事你便是一輩子不學也沒什麽,你的能力又何止在竈臺邊?”
“啊,不是君女遠庖廚嗎?”夙鳴小聲嘀咕。
“什麽?”陸洲沒有聽清,看他搖了搖頭又接着道:“你是本王的親信,以後誰娶了你都要好生優待,不會讓你做這等事,大家男子也從未有親自下廚的,你的身手,你的聰慧,你的學識,遠比你的廚藝要重要的多,你不必顧慮這些。”
“可是主人你都會......”
“你若是有時間也可以去學一學,不過你要知道,你學這些可以是為了自己在郊外無熟食可用,可以是因為興趣所致,獨獨不可是為了讨女子歡喜白白耗費時光,專注自身才是長久之道。”
竈房外,肖情與景暇對視一眼,她的眼中有驚豔之色,未曾料到他的心性竟如此堅定,對于所有的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且見解獨到。
這世間男子到了待嫁之年少男懷春,嫁人後不管再嬌豔的男子都得荒廢在後宅之中,為了讨女子歡喜,什麽都肯妥協,卻不知越是這般越是讓人覺得無趣,像陸洲這般認知的還真是少。
“像陸洲這般賢夫真是少之又少,若是可以,我還真有些想娶他了。”肖情笑着道。
她是太女,以後的天女,身為她的太女郎定是要像陸洲這般,既能為她排憂解難,又對事物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如此才能緊守自身,大度寬和,如此才可為一國之父。
此時的陸洲停下來站在竈臺邊等着,他雖穿着素淨,但個子高挑,修長幹練,衣袖挽起,規規矩矩交疊卻微紅的雙手,飄揚的綠絲帶裙擺微揚,無一不在訴說着這個男人的賢雅出塵。
“姑娘身份尊貴,若是對陸小郎有意,回去禀明家主賜婚便是。”景暇扭過頭看向肖情,她的想法很簡單,雖然陸大人乃尤物,但殿下是太女,想要什麽樣的男人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肖情卻笑着搖了搖頭,若是受天命不得不屈服于她,那就沒意思了,她堂堂太女,不借權勢也自認能讓他折腰。
飯菜做好,天色已經不早了,幾人也早已饑腸辘辘。
“委屈殿下久等,可稍用些,明日臣便讓夙鳴找廚子。”
肖情看着端上桌的幾道菜,糖醋排骨,冬瓜炒肉,酸辣土豆絲,這些都是她看着有些陌生的,不過賣相卻不錯,她捧場道:“能吃到陸大人親手做的飯菜,等再久也值得。”
說着,她便執筷下手,同時說道:“看着賣相,陸大人定是手藝絕佳......恩!”
她驚訝的擡起頭,不敢相信口中滋味,她細細品來,糖醋排骨入酸甜适中,不油不膩,口感豐富細膩,竟然意外的合她的口味。
女子驚訝的神色取悅到他了,陸洲唇角帶着不易察覺的笑,洗手落座,“殿下喜歡便好。”
“自然喜歡,只是可惜了。”肖情再次執筷朝着糖醋排骨下手,看着陸洲投過來疑惑的視線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說道:“待我們回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吃到陸大人的菜。”
陸洲眼眸微垂,淡聲道:“殿下若是喜歡,臣把菜譜留給殿下便是。”
肖情也不失望,雖吃不到陸洲親自做的,但能吃到這樣的美味也是幸事。
翌日,肖情是被外面熱鬧的響動驚醒的,睜開眼的時候看着上方泥土制成的牆壁她還恍惚了下,待回過神來才朝着外面喊道:“景暇。”
原來,今日村子裏一戶人家獨子出嫁,簡單用過早飯後肖情便與陸洲朝着人煙處走去。
婚嫁之日本該喜氣洋洋,這家卻完全沒有喜色,走近屋內就聽到這家的男人朝着未出閣的兒子道:
“如今也遂了你的願了,為了嫁你,家裏已經交了一比獨子稅了,以後嫁了人,我們也不指望你如何,你只要記着不要來娘家打秋風便好,等以後我和你娘去了,家裏的一切便都是你的。”
那穿着紅色喜服的男子頓時紅了眼眶。
肖情眨了眨眼,與陸洲對視了一眼。
他們是外鄉人,按理說是進不得屋的,不過當得知他們要為新郎添箱,便被好生把人請進來了,農戶人家不會有人與錢過不去。
“祝新人阖家幸福,恩愛白頭。”
陸洲把早已準備好的金簪送上,這簪子是實打實的金子,少說有二兩,不少人都吸了口氣感嘆這馮草兒好運道。
送完添箱禮,肖情便在人群中打聽到了想知道的消息。
原來,這家中只有一個男兒的人家男子是有繼承權的,但因為朝廷鼓勵子嗣生育,因此這獨子出嫁竟要向官府交上一筆昂貴的嫁錢,以後要承擔起男方父母的養老送終,也可繼承男方娘家財産。
“簡直荒唐,我怎麽不曾聽聞朝廷有下這個政令?”肖情感到莫名。
這些年來,因為陸洲的建議,朝廷是有下達關于獨子可獲得繼承權的政令,但這婚嫁時的稅錢卻是無稽之談,陸洲眉頭緊皺,“青州路遠,朝廷政令下達,陽奉陰違也不在少數,當查。”
這其中可供運作的太多了。
而鄉下人家,也不是非要交這個稅錢不可,若是不交的話,此後再想繼承財産田地,官府查不到登記檔案,就會不予承認繼承權,晉時家産被旁支親戚分割便悔之晚矣。
即使交了稅錢讓官府調閱檔案,這其中若是沒點水,任誰都不信。
來迎親的新娘官看上去身形雖然嬌小,但那張臉卻極為動人,一雙眸子含情的望過去,任誰看了都要陷入其中。
一聽到聲音,馮草兒便緊張的站起身,聽到旁邊人說還不到他出去的時候才羞紅着一張臉再次坐下。
一場婚宴下來,吹吹打打也是熱鬧非凡,肖情趁着婚宴結束,與村長同路攀談。
“實不相瞞,在下有一遠房親戚就在祁縣這邊,我這次來也想順便探望,本想着若是能自己找到就不必麻煩韓叔了,這……”
經過這兩日相處,韓禮基本确定這人沒什麽壞心,還慷慨得很,今日一出手就是二兩金簪,她自然有心交好,一聽這話便笑着道:
“這有什麽,姑娘既然在這邊住着,那就是我們村的人,有事只管來找我,這十裏八村就沒有我不認識的人,你要找的人叫什名字?”
“她名韓貴枝。”
韓禮臉色一變,腳步也停了下來,“姑娘與韓貴枝是遠房親戚?”
“是啊,她是我父親的妹妹的夫郎的弟弟的妻主的小姨的夫郎……的嬸嬸。”
肖情面不改色,陸洲抿了抿嘴,眼眸含笑。
“額……”韓禮啞然,片刻後開口道:“既都是親戚,我也不瞞着你了,這韓貴枝啊,惹上事了。”
“哦?”
“今日的新娘官想必你也見到了,她就是那韓貴枝的前兒婿。”韓禮湊近了,神秘兮兮的開口。
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