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情動
情動
“此話當真?”
得到肯定,肖情與陸洲對視一眼,眸光透出淩厲的光芒,這前岳母上京告官,兒子屍骨未寒,當兒婿的已經迎娶了新人,若當真如此,此次親事定不簡單。
“那女子名叫柳長,相貌你也見了,很是動人,先前的時候她只是個獨身的書生,是得了韓文厚重的嫁妝支撐家用的,可那不是個惜福的,竟把人給活生生打死了……哎。”
韓禮搖了搖頭,同為女子,她可以理解女子多情,但為此不顧家業也太過荒唐了。
“哼,當地官府都是幹什麽吃的,這都不管嗎?”
陸洲冷聲道,他眉宇間帶着上位者的氣勢,長久浸淫在官場上的氣勢不收斂時還是有些吓人的。
韓禮就被吓了一跳,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竟被一個男子的氣勢給震懾住了,頓時讪讪,朝着肖情笑道:
“你這夫郎不得了啊。”
“他就是急脾氣。”肖情伸手落在男子腰間,笑着解釋遮掩道。
如今他們不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與太女殿下,只是私奔出逃的小妻夫,陸洲反應過來,臉色沉郁卻并未阻止肖情的動作。
相反,因為男女有別,竟平添一股旖旎之感,酥麻自腰間一路傳到後腦,他動作一窒,視線掃過身旁女子的眉眼,緊了緊拳頭。
“即便如此,今日那男子還願嫁給她?”肖情問道。
韓禮擺了擺手,又道:“誰說不是呢,那小女子一張好面皮,勾的那小郎迷了心眼,死活鬧着非要嫁,他是家裏獨子,以死相逼,家裏娘爹又能如何?
“且說那韓貴枝說是進京告官,那官老爺哪裏管這樣的小事,這麽久不回來,只怕也......”
“這也不好說,京城路遠,或許耽擱了也說不定,不過若是告官成功,到時候來了欽差大人調查此案,定會來村中問詢,到時候村長可會為他們作證?”肖情問道。
“這種事我們哪敢招惹,惹了是非上身,那是要蹲大牢的,還是少說少看才是正理,我今日與你們說的這些你們可千萬不要透露出去。”韓禮打個哈哈叮囑道。
肖情點了點頭看着她離開,明哲保身是再正常不過的做法,不過都是街坊相鄰,若是官員清明,又怎會讓人有口不敢言?
腰間的感覺讓人新奇卻又抗拒,人一離開,陸洲就不動聲色的側身離開了肖情的掌握,他神情淡淡,率先一步朝着小院走去。
“這事你怎麽看?”肖情不明所以,追在後面問道。
“他們不敢說話無非是事情沒有落在自己身上,整個青州這麽多人,定有願意說話的。”
回到小院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今日已經找好了廚子,周生是銅餅村人,正當壯年,家中祖母是遠近聞名做大席面的老廚子,他也繼承了一手好廚藝,剛過完年生意慘淡,少于接到單子,因此賦閑在家,經過景暇的一番考教,以為一日半錢銀子定下三餐。
農家菜看着或許不夠好看,但味道卻絲毫不輸太女府,肖情吃的十分開心。
陸洲看着菜色竟罕見的少食。
“飯菜不合口味嗎,你也是青州人,這菜色應當比我适應,可是哪裏不舒服?”肖情關切道。
“無妨,殿下慢用,臣先回房了。”體內異樣,胃口幾乎消磨殆盡,他終于忍耐不住,站起身行禮道。
肖情阻攔不住,便任由他去了,陸洲回到屋內,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夙鳴從身後扶着他到床上,才擔憂地道:“主人,又到日子了,你可得小心少與女子接觸。”
此界與原來所在不同,男子身子欲望極重,成年之後每月總有那麽幾天,與女子同室而處就會難以自持,所以男子出閣前家中都會嚴格管束,從不讓接觸外女。
“無妨。”
夙鳴的擔憂并非沒有道理,只是他意志堅定,絕不是這點悸動可以控制的,先前上朝每日都與女子接觸,他雖有異卻從未像今日這般,而今日這般是從未有過的,似乎是從她今日的觸碰開始......
肖情用過飯,路過陸洲屋前,思索了一下後還是上前。
扣——
木門被敲響。
屋內,長腿橫在床上的男子一只手搭在額頭,他雙眸緊閉,似在為什麽愁擾,聽到聲音,他呼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看了過去。
“陸洲,你還好嗎?”
是肖情。
他呼吸一緊,動作都輕了許多。
“姑娘,我們公子他身子不适已經歇下了。”
夙鳴的聲音也在門外響起,陸洲松了口氣,現如今這副模樣,當真是見不了她。
“早上還好好的,這是怎麽了,莫非是被氣到了,可要找大夫過來看看?”
“多謝姑娘,主人說休息休息便好了,還請姑娘不要打擾。”
看着夙鳴擋在門前,肖情也不能強闖,默了片刻後朝着屋內道:“陸洲,青州的事不是你一人的責任,你也不要過于憂心了,你好生休息,剩下的交給我。”
半晌,屋內傳來男子磁性的聲音,“多謝。”
從陸洲房前走出,肖情找來景瑕道:“去查一下這個祁縣縣令。”
肖情作為她的貼身侍女,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出衆,這邊得了命令,轉頭吩咐下去,不出幾日功夫這祁縣縣令的消息就出現在了她的桌面上。
祁縣縣令劉愉,是一個無為之官,為政期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秉承着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對于縣內的諸多事都不查問,與客商交好,和同僚和睦,可以說是一個十分圓滑膽小之人。
劉愉有一女一子,長女劉嘉欣,十四歲中秀才,十七歲中舉人,乃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如今二十有一,聽聞今年要進京考進士,劉愉便給她找了遠近聞名的大儒周可寧為師一時風頭無兩。
“這周可寧可是幼時拒絕為孤太傅的那位?”肖情拇指摩挲名字,看向景瑕。
“殿下記得不錯,正是周大人。”
周可寧的文學造詣頗高,門下徒孫皆一舉中第,為朝中棟梁,當年天女為了教導她曾動過此人的念頭,然而讓人意外的是,她竟拒了天女的請求不願當這個太傅,轉頭就去游歷天下了。
聽說此人收徒要求極為古怪,只收貧家且天分不高的女子,她曾放言,只要有她親自教授,什麽愚笨的弟子都能出好苗,科舉入仕如探囊取物。此言雖然狂妄了些,但她也确實做到了,沖着這點每年拜師之人不盡其數,而她收下的弟子卻寥寥無幾。
而這有了神童稱號的劉嘉欣,竟能讓她破例?
肖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去查一查這個劉嘉欣是怎麽拜師的。”
她接着往下看,劉愉還有一子,年十六,這也是個奇男子,不願接受家裏安排的親事,竟然一人一劍直接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有意思。”
“啊——死人了,死人了——”
村中響起男子驚恐的聲音,肖情放下信件,起身就朝着門外走去,隔壁陸洲的屋門也在這時候打開。
肖情望過去,男子骨節分明的長指落在門框上,一身幹練的黑色衣衫勾勒出勁瘦的腰肢,他神情肅穆,顯然也是尋着聲音出來的。
她眼前一亮,擡步走了過去,關切道:“身子可好些了,這幾日你都沒出門,若是有恙還是先修養好身子才可繼續為我效力,村中的事我回來與你說可好?”
“無妨,事關人命,我們速去。”陸洲垂眸,率先邁開腳步。
一個小小的銅餅村竟諸事頻發,幾乎沒有一日安生的,如今竟還出了人命,他定要親自查探,他避開肖情視線,目前他的身子還可控制,到底沒有鬧出笑話,不過,還是得離她遠一些......
肖情趕到的時候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死的是前幾日才送男出嫁的妻夫倆,昨日馮草兒回門,同村交好的夫郎便沒來找人閑話,今日一早,韓李氏準備去鎮上賣些攢了許久的雞蛋,便招呼着馮家夫郎一起去,誰知進門喊了許久都未有人應話,進去一看,妻夫倆雙雙躺在屋內地上沒了呼吸。
村長已經做主讓人去喚了馮草兒回來,陸洲視線從老兩口身上掃過又在院子中查看,此地沒有打鬥的痕跡,也不像是有人破門而入,老兩口一個躺在正屋外,一個躺在竈房門口,形狀怪異。
“娘,爹!”
馮草兒推門進來,他看着昨日還與他談笑言歡的母親父親如今這這麽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兩行清淚順着流了下來,“娘!”
一介男子,遭逢劇變哭的不能自已,守在他身邊的是低垂着頭顱的妻主。
肖情的目光跟着她的視線下移,看着她一抽一抽的肩膀,仿佛也很悲傷。
“馮公子,你昨日離開的時候可有什麽征兆,你娘與你爹平日裏可還康健?”看着沉入悲傷情緒一點都沒察覺異常的男子,陸洲緩聲問道。
這話一出口,一旁馮小草的妻主陳今猛地擡起頭看向他,“能有什麽異常,昨日我們走的時候老兩口都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