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落定
落定
周亦雙的視線落在兩人相交的手上,到底是挂念殿下傷勢沒再追問。
“你等着。”
肖情是在第二日天微微亮時醒來的,身上的疼痛回歸讓她疼的呲牙咧嘴,身旁男子低沉的聲音傳來。
“你醒了,小心點。”
陸洲自覺的幫她坐起身,肖情看着身旁之人頓了頓,問道:“你一直守着我?”
“殿下不顧自身危險救我,陸洲又不是無心之人,不過盡些微薄之力罷了。”
肖情一愣,那時候出劍救他是本能,倒沒想到連累自身陷入了包圍,而他能在逃出去之後轉身回來已是對得起她了。
“我已無礙,陸大人不必憂心,可好生去休息了。”
許是肖情的語氣太過于平淡見外,陸洲嗤笑一聲,淡聲道:“殿下是覺得臣在這裏礙眼了嗎,也是,此處乃是京郊皇莊,我是該叫殿下的雙兒來伺候才是。”
對于出言不遜的陸洲,肖情頗為驚詫的擡起頭看過去,她眼珠轉了轉,伸出手試探的拉住他的袖子。
“殿下還是好生休息吧。”陸洲收斂了神态,只做清冷疏離狀就要起身。
這次,肖情不再需要試探,她直接上手拉住了男子的手腕,眼看着男子态度強硬,她一聲低呼,扯動傷口,“嘶……”
陸洲腳步頓住,連忙回身扶着她,“殿下身上有傷還是莫要多動,扯着傷口疼的是誰?”
“自然是我。”肖情看他不走,也任由他動作,一雙眸子緊緊盯着給她掖被子的男子,“沒想到陸大人還會吃醋了。”
這話出口,便是恢複到了往日的語調,帶着幾分調戲與不正經,陸洲看了她一眼,勾唇冷聲道:“沒用的男子才會吃醋,若有誰讓臣吃醋,大概是嫌命長了些。”
肖情淡笑,語氣親昵,“那孤還真是不幸,以後只能看陸大人一個男子了。”
這次陸洲竟然罕見的沒有反駁。
天際泛起魚肚白,周亦雙一早起來練功,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殿下的院子,聽着屋內傳來細碎溫和的談話聲,他握緊了手中劍柄。
原來,那淡漠疏離的男子竟能這麽光明正大的吃醋,而太女殿下也不生氣,竟還縱着。
陸大人……
他忽然頓住,一個荒謬的念頭出現在腦中中,此人莫不是那盛極一時的并肩王陸洲!
他是見過陸洲的,想着那份熟悉感,原來竟是出自于此,幾乎一下子他就斷定了,看着屋內亮光,他眸子微閃,轉身欲走。
“偷聽牆角,你還想走?”
冷劍懸在脖頸旁,屋內的聲音停下,周亦雙看向悄然出現在身後的男子,“昨日是我帶人去救的你,你恩将仇報!”
昨日安頓好肖情,陸洲便請黃莊頭命侍衛去找夙鳴了,是周亦雙自告奮勇要前往,黃莊頭看太女殿下身邊陸洲寸步不離,也是心疼周亦雙一片癡心不忍他傷懷便同意讓侍衛看着他随行。
遇到他的時候夙鳴躲在一處草叢休憩,周亦雙還以為他是昏迷了,用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人拖回去,夙鳴一覺醒來已經換了地方,警惕的看向周圍,就見這嬌生慣養的小公子說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說了我沒有性命之憂只是在睡覺。”夙鳴咬牙切齒道。
“鬼才信你,你睡覺能被我背着走了那麽遠還不醒也真是稀奇了,不想認救命之恩就不認,我也不差你這一樁,你現在給我松開!”
“偷聽主人說話,你別想跑。”夙鳴眼中閃過厲色,主人的身份絕不能被人發現,若是被人發現了,那麽這個人也別想活。
夙鳴眼中的殺意吓到了他,周亦雙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間,大聲朝着裏面呼救,“殿下救我,殿下——”
肖情被攙扶着走了出來,她看着眼眸幹淨明亮透着幾分楚楚可憐,一手持劍高馬尾少年頗為意氣的模樣,淡笑道:“先前看你劍招淩厲,頗有幾分氣勢,你學過武?”
“回殿下,奴都是偷學的。”他喜歡習武,但是他們這樣的人只能跳些讨好女子的舞,他只能偷看侍衛們練武,再融入悅人的舞蹈之中,這才讓黃莊頭默許了他整日持劍。
想到這裏,他眼眸暗淡了些,視線不自覺落在肖情身後的陸洲身上。
他同樣是男子,卻能立于朝堂之上,就是太女殿下也對他恩待有加,實在是恣意讓人羨慕。
“你可願随孤回太女府,孤找最好的師傅教你武功,以後做孤的護衛可好?”
女子的聲音帶着些虛弱之感,然而此時卻像天籁之音入耳,周亦雙擡起頭,幾乎不敢相信,殿下願意要他了!殿下要帶他走!
“只是護衛。”肖情又重複了一遍,不過目光卻是看向身後的陸洲,陸洲神色平淡,似乎絲毫不在意一個男子出現在她的身邊。
周亦雙卻聽出了些不同的意味,他以為太女殿下是警告他莫要有非分之想。
“奴願意!”
不管是做侍君還是做護衛,只要能離開這裏,他都是願意的。
肖情點了點頭,看向夙鳴,“你帶他下去吧,莫要再吓着他。”
夙鳴看自家主人沒有發話,也就聽命下去了。
晨光熹微,天邊顏色清透好看。
“他既然已經發現了你的身份,就不能任由他在外面成威脅,我留他在身邊,以後你大可放心了。”
肖情看向身側男子平淡的眸子,語氣親昵又真誠,她要讓他知道,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謝殿下。”陸洲眼眸微擡,勾唇淺笑。
“怎麽謝?”
太陽還未完全灑照大地,山間還透着幾分暗淡,卻襯得男子身姿俊逸仿佛山間精靈,男子勾唇淺笑的模樣異常勾人,如今兩人關系非同尋常,便平生了幾分旖旎。
她伸出手,落在男子颌邊輪廓,男子本能移開視線卻因想到什麽硬生生頓住,袖子裏的拳頭卻捏緊了些,平添幾分被迫的模樣,肖情挑眉,以為他是羞怯,“愛卿這副模樣倒是讓孤有些愛不釋手。”
陸洲:“......”
肖情既醒,回京之日提上日程,謝絕了黃莊頭的殷勤挽留,天一亮就由護衛隊護送入京。
陸洲重新換回了女裝,一路上周亦安看了他好幾眼,然而他也知曉自己的身份,早上離開後經由夙鳴提點他已經知道了他的處境與職責,能夠跟在太女殿下身邊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他不能再想其他。
回京之後,有陸洲掌控大局,着通政司審理核實,緝拿青州一系列官員入獄的,肖情只聽了最後的結果。
不過大半個月功夫,青州變了天,景暇也回到了她的身邊。
“殿下,那陳霜被押解回京之時曾放豪言,說他的所作所為都是聽陸大人的令,甚至攀扯了二皇子殿下。”
肖情琢磨着這話中的深意,不及深思,一道聖旨,成箱的賞賜就搬進了太女府。
“太女殿下此次居功甚偉,陛下極為高興,贊了殿下好幾回呢,就是這二皇子是倒黴了,被牽扯進了這樁事裏,此次被禁足半年,陸大人也因曾失言,此次功過相抵。”
來傳旨的是天女身邊最得用的宮女,她自小跟着天女,自然是知道天女想的是什麽,對于這個最受天女寵愛的女兒,也樂得賣個好。
那陳霜所言不知真假,天女也不過小懲大誡不足為慮,不過此話一出,肖情最先想到的就是陸洲。
果然,沒多久景暇就帶來了陸洲登二皇子府被趕出來的消息。
“從二皇子府中出來後,陸大人心緒不佳,去了醉風樓買醉,聽說已經喝了一個時辰了。”
肖情視線從戲子身上移開,這月餘功夫當真是受了難了,她這還要養傷,覺得無聊便請了戲子來看,“喝酒?”
“呵,孤的慶功宴請他不來,一個小小的醉風樓倒是讓他流連忘返啊。”
“景暇,擺上酒席,這次孤親自去請他。”
在皇莊內還頗為親近的人兒,回到京城就做出一副不熟的模樣,肖情晾了他幾日他也無動于衷,這次她被激起了勝負欲,手中果子一丢,起身便道。
經過大半個月的修養,身上的傷口已經好了大半,只是仍舊不能劇烈運動,肖情坐馬車到醉風樓的時候剛好看到二樓靠窗位置的男子倚窗看着天際,一副傷情優思的模樣。
與她的視線對上,僅一瞬間就仿佛看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離窗不見人影。
“嘿——”
肖情荒謬的扯動嘴角,三步并作兩步朝着樓上走去。
“孤聽聞陸大人孤身一人在此買醉,獨飲豈不無趣,孤特來相陪,你們這是做什麽?”
肖情被門外侍衛攔下,陸洲作為一朝并肩王,回到京城絕不缺人手可用,她這話朝着屋內開口,大門敞開,她能看到窗前男子的衣角,白衣勝雪,長身玉立,美不可言。
“請殿下不要為難我們,我們主子只想一個人待着。”侍衛們客氣道。
屋內,陸洲回過身來,朝着門外方向走了幾步,看着肖情的目光疏離又客氣,“殿下恕罪,今日臣休沐,不見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