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是她
是她
陸洲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這才知道這小孩是以為他走了才這般傷心哭鬧,他在心裏嘆了口氣,把他放在石凳上,獨身進竈房,不一會就拿着一杯褐色茶飲出來。
“這是什麽?”肖知閑哭過之後眼睛微腫,陸洲把茶飲放在一旁,拿了雞蛋給她。
看這小孩要往嘴裏送,連忙擡手一攔,無奈道:“放眼睛上,消腫。”
他拿着剝好的雞蛋給她簡單試了一下,溫熱的感覺眼睛特別舒服,肖知閑看着眼前的男子,神情逐漸平靜,露出笑意來。
陸洲把雞蛋給她讓她自己來,取了茶飲放在她的嘴邊,“嘗嘗這個。”
香甜濃郁帶着茶香的牛乳,裏面還有一粒粒小珍珠,這個味道很快就征服了幾歲的小孩兒,她也顧不得眼睛,捧着杯子就大口喝了起來。
“這是什麽呀,好好喝!”
哄小孩就得用奶茶,這不,一下子就恢複了往日的神氣。
眼看是趕不走這小孩了,陸洲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忍不住問道:“你我不過幾面之緣,我走便走了,你急什麽,哪裏用哭成這個樣子?”
肖知閑頓了一下,停下了喝着的奶茶,她抓着男子寬大的衣袖,看着他衣衫上被她抹上的眼淚,認真道:“你不一樣,我喜歡你。”
陸洲一頓,失笑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可以別再趕我走了嗎?”肖知閑小心翼翼的問道。
“行,你願意來便來吧。”陸洲不忍傷害這孩子,不過仍疑惑道:“你住在這裏?”
太女府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随意住的,如果不是下人,那就是皇親國戚,身份總不會簡單。
肖知閑眼珠一轉,不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為什麽不出去呀,是不想出去嗎?”
陸洲:“......”
“小鬼頭,叫什麽名字總能說吧?”
“你可以叫我知知,還沒有人這樣叫過我,你是第一個哦!”肖知閑一臉童真,“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陸洲。”
名字并非不能示人,何況她只是個小孩,然而肖知閑聽到這個名字後眼睛就亮了,她張了張嘴問道:“我聽娘親說過曾經朝堂上有一個特別厲害的并肩王就叫陸洲,所以你就是他?”
陸洲一頓,沒想到還會有人在小輩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所謂時過境遷,如今聽到這個問題,他笑了笑,開口道:“哦?他哪裏厲害?”
“嗯......做菜?”肖知閑撓了撓腦袋想了一會,才說出這兩個字。
“小......,你怎麽又跑來這裏了,太女殿下正找你呢!”李悅從外面趕來,朝着陸洲行禮後匆匆拉着肖知閑離開。
陸洲搖頭失笑,他好歹也曾是權傾一時的朝臣,做菜好吃這話是誰傳出去的,當真是胡言。
忽然,他臉上笑意一頓,若說造謠,也沒必要往這方面來說,他一個朝臣,說做菜好吃算怎麽回事?
除非......
那人真的嘗過他做的菜。
而嘗過他做菜的人……
陸洲猛地擡起頭,看向空蕩蕩的院子,一個荒謬的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如此小兒,莫非是個女娃?
親近并非投緣,而是真的有親緣?
知知,肖知閑,是她!
陸洲百般心思如何暫且不說,只說肖情近日極少看到黏人的乖女兒,一問之下才知道,她竟去了後院陸洲的住處。
喚人把她叫來時,小孩肉眼可見的歡喜,一到她身邊就黏着她與她親近,實在是嬌憨可愛。
“閑兒這段時間倒是常往後院跑,有什麽新鮮事不如也說與娘親知曉?”
自從肖情開始理政,威嚴日漸增加,皇妹皇弟家中的孩子見了她無不是規規矩矩的,也就只有肖知閑,到底是自家孩子,只要她稍稍放松,這孩子就慣是會撒嬌賣癡的。
肖知閑看向娘親,看她臉上沒有不高興,才試探着說,“娘親後院有一個可好看的哥哥......”
在她來之前,肖情早就把她的動向摸遍了,如今她一張口,自然也就知道她說的是誰。
正是因為如此,才讓肖情有些愕然。
把親爹當哥叫,當真是......
看着女兒認真的神色,肖情頓了頓,把她抱了起來,開口道:“你說的那個哥哥是住在明心院的嗎?”
也是她想岔了,縱然陸洲不願出門,但到底是他的孩子,她沒有道理讓父女兩人對面不識。
“是呀,娘親怎麽知道?”
看她還在打馬虎眼,肖情勾唇一笑,肖知閑立刻便收斂了臉上的懵懂,扯着她的袖子道:“娘親,我好喜歡那個哥哥,他做飯好好吃!”
“那你可知道,他便是你的爹爹?”
娘親這般直接的問出來倒是讓肖知閑提前想好的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她張了張嘴,似乎在疑惑娘親為何不瞞着她。
在她的心裏,娘親把爹爹丢在後院棄之如敝履,定然是不喜歡爹爹的。
“娘親你不讨厭爹爹嗎?”她問道。
肖情失笑,摸了摸她的腦袋,才認真道:“這與娘親讨厭與喜歡無關,你爹爹雖然做錯了事,但怎麽說也是你的爹爹,你不想探究便罷了,娘親也不多說,左右他也無意于此,但你既然找到了他,娘親便要與你說明,你爹爹他朝堂失意,能住在一方安寧之地已是極好,你莫要過多打擾他。”
“娘親是說不要強迫爹爹出那院子嗎?”
肖情驚訝于她的聰慧,也心疼她自幼沒有爹爹疼愛,眸子都柔和了許多,“你要是想要親近他,可以偶爾去陪他用飯。”
從娘親書房走出,小小的人兒心裏多了許多疑惑。
一個人待在院子裏有什麽好玩的,爹爹為何不想出來?
“李悅姐姐,你幫我查一查,我要知道我爹爹以前的所有事!”
李悅看着走在前面的小祖宗,心裏嘆了口氣,小殿下也是可憐,只是她也只是個書童,哪裏有那通天的本事去查那些,看來還是得求助于阿娘了。
李悅的娘在太女府幹了大半輩子,對于京中與府中的各種隐秘知之甚詳,不過也僅限于事件本身。
因此當李悅把她打聽到的消息說與肖知閑來聽,兩個人都聽了個雲裏霧裏。
“所以男人不能科舉,我爹爹犯了欺君之罪才被娘親收進了府中?”
“不對不對,是犯上作亂,陸大人他跟二皇子勾結……”
“造反是要砍頭的吧?”
“是因為陸大人在民間威望甚高,功勞不小,就連殿下的書院也是陸大人經辦的。”
“那爹爹是什麽時候生我的?”
“可能是造反之後?”
“這不對啊,我的年齡對不上了,他真的是我的爹爹嗎?”
兩人信息不夠全面,內情也不是誰都知曉的,兩人躺在床上,肖知閑越來越迷糊了。
“我聽說尚文書院是京城中唯一一個男子可以讀書的地方,陸大人是不是就是為了那些人啊?”
肖知閑睜開眼,看向一旁的李悅。
“你看,陸大人不拘一格幫助二皇子造反,在外為男人讨回公道,還要興建男人可以讀書的書院,他做的一切好像都是有籌謀的,我聽外面對于陸大人的評價褒貶不一,但是在男子間,卻常聽人說他的好。”
“是嗎?”肖知閑到底只是一個幾歲的孩童,哪怕身為皇家,這麽多消息也是消化不了的。
“明天我去書院問問同窗去。”
她想聽一聽別人是怎麽誇爹爹的!
尚文書院中,男子并不算多,但卻不乏平民之子,只因書院建成之時,太女坐鎮,只要是尚文弟子,都能稱呼太女殿下一聲老師。
且男子讀書,有學費補貼,因此哪怕平民之家,只要想要讀書,便有機會進入尚文書院。
“只要你們回答我幾個問題,這些點心表示你們的了。”
肖知閑想攔着幾個同窗詢問,結果放課之後一個個都忙着回家,她這才想出了這個法子。
此時,面前的幾個十歲左右的同窗就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糕點,太女府拿出來的點心,自然不是尋常可比的。
“你們知道提議創建咱們書院的陸洲大人嗎?”
底下幾人面面相觑,相互對視之後紛紛搖頭,“不認識不認識,我們不認識。”
肖知閑傻眼,眼看着幾個小孩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糕點,她失望的把糕點分了分,這才離開。
接下來,她連着找了幾波人,結果這些人不是不認識,就是說陸洲的壞話,說他是亂臣賊子。
肖知閑生氣極了,想着爹爹分明是極好的人,她委屈的想哭,迫不及待的就想見到爹爹。
明心院中,此時的陸洲也是度日如年。
陸洲心裏有了猜測,就一直盼着她過來問個清楚,結果這小孩先前要來是天天來,說不來便幾日不來。
他心裏思索着那日肖情把她叫走,莫非是不願女兒與他接觸?
也是,在她的眼中,他這樣的人,只怕是會帶壞了女兒的。
只是人的心裏一旦有了牽挂,便會度日如年,他如今就是這樣的狀态。
看着那門戶,他眸子垂下,那孩子找了他許多次,若真是她,他這個當爹爹的是否該主動一次?
念頭一動,便一發不可收拾。
纖塵不染的白淨衣衫掠過,人便已經出現在了門口,腳步落在門框上,他猶豫了一秒便踏了出去。
“你不是不出門的嗎?”
剛踏出門,一聲詢問便出現在耳中,陸洲擡眸望去,院子邊上的不是那小孩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