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選夫
選夫
陸洲看着小孩沒有說話,兩人就這般對視着,肖知閑也不自覺站直了身子,就像是有所感應一樣,她覺得自己被人看透了。
陸洲低頭淺笑,肯定道:“肖知閑,不與我裝了?”
腦袋翁的一下,肖知閑臉上紅透了,眼前之人是她的爹爹沒錯,但是她還沒想好要不要認他,而他竟然已經發現了她的身份!
“你是怎麽......”
“我是怎麽知道的?”陸洲朝着她走過去,朝着她伸出手,“小鬼頭裝的挺像,不過除了你娘親,我可沒有給別人做過飯。”
肖知閑看着遞到身前的大掌,骨節分明的手指如白玉般清透,爹爹眸光柔和帶笑,似在喚着她向前。
然而她卻後退了一步,“娘親說,我的爹爹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攝政王。”她看着眼前的人眸光閃爍了一下,“所以你可以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她想要知道關于爹爹的一切,也想知道為什麽他就在府中卻從去未去看過她一次,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與他親近,但心裏的委屈不是假的,那切切實實的酸楚之感讓她難受極了。
幾歲的小孩子,背着個布包似乎剛從書院回來,明明渴望極了與他親近,卻克制着自己去探究他的內心,他一邊感嘆這孩子敏銳,卻又心疼她的克制。
陸洲嘆了一口氣,這一晚,父女兩人徹夜長談,肖知閑始終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聽他說話,也不知是否真的聽懂了。
翌日,肖知閑罕見的沒起來床,當肖情得知她沒去書院,現下還留在陸洲住處時眉頭皺了起來。
“殿下,可要屬下把小殿下帶回來?”景暇問道。
“罷了,孤親自去。”
明心院幾年蕭條,除了陸洲外,從未有人留宿過,肖情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情況,但肖知閑作為她的女兒,學業斷然不能荒廢。
後宅清幽,那處院子卻極為簡譜,院中菜蔬分隔成田,還種植了許多不知名的植物,這幾年,她從未踏足于此,整日醉心朝政,從未有閑心賦閑種菜。
他倒是悠閑。
晨起時分,陸洲方才把肖知情抱回屋內安睡,到底是小孩子,熬不得夜,他同樣略顯疲倦,但思及稍後會過來的人,他未曾寬衣去睡,反而打了水簡單的沐浴醒神。
肖情到的時候他剛收拾齊整了出來,一身月白衣衫,清幽別致。看到來人時平和的眉目波瀾不驚,似乎壓根就不奇怪她會來此。
“閑兒呢?”肖情問道。
陸洲的打扮或許足夠別致,許久未見也确實讓她眼前一亮,但是她今日不是來探春的,因此開口便是正事。
陸洲沒想到與她再見,第一句話卻是這樣,他淡笑一聲,指了指屋內。
曾幾何時,她可不會是這般正經的模樣,倒是讓他有幾分意外。
原來,那張揚慵懶的女子也會成長得這般端着守禮。
屋內,肖知閑熟睡,眉宇間的倦意明顯,肖情松了口氣,走出屋外,就看到陸洲坐在樹下喝茶,淡然又疏離。
“閑兒不是常人,以後莫要如此了。”一日如此可以請假,但若時時如此,以後如何擔得起一國重擔。
陸洲卻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他手中一頓,看向坐于對面之人,“莫非殿下是打算讓她......”
“知閑雖非嫡女,卻是我太女府長女,她聰明敏銳,自然不能尋常待之。”
聽到這話,陸洲沉默了片刻,這才想起,世家大族尚且注重嫡庶,何況皇家。
而因着他的原因,肖知閑沒能得個嫡出的身份,本是有可能為人诟病的,全因肖情沒娶正夫,這才讓她的地位超然。
“嗯,下次不會了。”
此等意外之事,若非事态非常,也不會有此行徑,肖情對自己女兒也有一定的了解,因此也并未太過擔憂。
話說盡,兩人之間升起一股微妙的氛圍,似乎都不知道該說起什麽了,肖情心裏想着,她到底是女子,陸洲與她到底是有過情緣的,也是肖知閑的爹爹,不好處的太過,便開口道:“你還好吧?”
“你還好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肖情擡頭,便與男子目光對上,陸洲也是一愣,笑着應道:“臣無事,這些年,多虧了殿下照顧知閑。”
“無妨,閑兒她很懂事,如今對你倒是極為眷戀,孤是想說,如今的青州變化極大,若是有機會的話,你不妨帶着閑兒出去走走。”
如今的他有自由的身份,想去哪裏都可以,這麽些年來畫地為牢實在是夠了,她希望他能夠正視自己,也是給他們父女一個機會。
“明白了。”
春秋兩季溫度剛好,都是适宜出游的好時節,他那日踏出門去,就是已經做好了決定,他如今還有女兒,他不能再辜負一個親人了。
金秋九月,陸洲終于走出了太女府,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城門,馬車內,是一大一小父女兩人,大的唇角帶笑眼眸柔和,小的叽叽喳喳神情振奮。
這還是她第一次出京城,還是和爹爹一起!
“爹爹,青州就是你與娘親曾經去過的地方嗎?”
“對,那個時候……”
時隔多年,陸洲并不知道青州如今的面貌,肖知閑從他的口中聽說了青州往日男子地獄般的處境,對着青州的向往反而增加了。
“爹爹,娘親是個極好的人,有娘親在,以後定然不會再有青州那般的地方了。”
她聽出陸洲心中的愧疚不甘,小手搭在大手上安慰道。
陸洲淡淡一笑,不論如何,他是無力改變了,一人之力還是太小,除非天下男子都能覺醒。
青州,城內傳出歡聲笑語,街道上人來人往,仍是那般熱鬧。
陸洲掀開車簾朝着外面看去,正好看到一家鋪子處男子拿了帕子為女子擦汗,女子在旁數着銅板,兩人面上帶笑,談論着再努力些來年就能送女兒去書院讀書了。
而這樣的一幕在接下來幾日常有發生,肖知閑見了,便對陸洲道:“青州也不像爹爹說的那般可怕呀。”
陸洲彎了唇角,眉眼舒展開來。
這天,他們路過一處村莊,在田間山頭被一群人堵上了。
“陸公子,你是陸公子!”
羅有糧激動的叫出聲來,與她家夫郎一起要給陸洲下跪,沒多久附近便圍來不少村民。
“你們這是做什麽,快快請起!”陸洲一驚,眼前之人的模樣在他腦海中早就淡忘,若非她提及,怕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這人便是先前在青州之時縣衙門口遇到的那對為兒申冤的妻夫。
陸洲被請到了農家小院中,他也在人們的口中知道了往日的情形,太女的人親審此案,還了他家兒子清白,并令那韓家退還了嫁妝。
之後青州一改往日之風,官員換了個遍,男子與女子的關系也不像以往劍拔弩張,她們是由衷的感激太女殿下。
“太女殿下沒能再來我們祁縣真是可惜,不過陸公子來也是一樣,這是我們家精心養着的土雞,陸公子可千萬別與我們客氣。”
一頓簡單的農家宴,肖知閑吃的很是開心,周圍的人都對娘親和爹爹感恩戴德,她與有榮焉。
臨走之時小殿下大手一揮,便把随身玉佩賞賜了下去。
羅有糧婦夫得知這是太女之女,當即把玉佩供了起來,這都能當傳家寶了!
陸洲帶着肖知閑一路走過很多地方,兩人的心境也發生了許多變化,肖知閑親眼見到了往日書本上學的東西,對事物看待也更深刻了。
而陸洲,則是真正打開了心結,不再糾結于未盡之事。
時間是利器,能撫平一切傷口。
時值年節,一輛馬車悠悠的朝着京城中去。
“嘿,也不知道太女殿下會選誰做正夫,左相大人家的嫡出孫子可是身份尊貴,配太女殿下也不算屈就了。”
“鎮國大将軍的孫子也不差,雖無在朝勢力,但她前幾年齊老将軍回京,她初次在京城露面就獲得了京城第一美人之稱呢!”
“要我說,京城之中誰有太女殿下家世高貴的,又有誰有太女殿下那般驚世的容顏?這男子啊,還是得身體好,我聽說周大将軍家的小公子,可是十六歲正當年,曾習武數年,還冒天下之大不韪以男子之身去軍中歷練過,這樣健康有活力的身子才能給太女殿下生個大胖閨女。”
馬車內,小殿下急切的掀開車簾去看,京城中的茶館酒肆裏到處都是太女殿下要選夫郎的傳言。
愈演愈烈,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看向安然穩坐對面的爹爹,分明爹爹才是能與娘親站在一起的,為何要拱手讓人?
“阿爹,娘親要選夫郎了……”
小娃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眸子裏的試探清晰可見,陸洲眸子暗了暗,看向肖知閑時卻笑了,“你怕什麽,即便殿下選了夫郎,也不會影響你這位小殿下的身份。”
“那怎麽能一樣?”肖知閑立即反駁道。
娘親向來勤政,不愛男色,但是她可是聽說了,這男人們手段多的很,不定哪個勾引了娘親去,以後再生了新的女兒,她和爹爹就要被忘在角落裏了。
“你個小鬼頭懂什麽,這哪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陸洲失笑,且不說事情真假,即便是真的,以肖情對這小鬼的态度,就絕不會讓人犯到她的頭上。
肖知閑抓了抓頭發,她覺得爹爹和她說的不是同一件事,看着陸洲淡然的面龐,她一咬牙,直白道:“爹爹,難道你就不想當娘親的正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