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裴翊幹笑:“我覺得我還可以想想別的辦法。”

沈臨淵不置可否,由着徒弟糾結。

“師尊,有沒有什麽能回溯過去的陣法,或者傀儡術之類的啊?”不務正業太久,裴翊終于想起來,他是修士啊!

他湊到沈臨淵面前,讨好的語氣:“師尊教教我嘛。”

沈臨淵把自己的袖子從徒弟手裏扯回來,負手而行:“晚了,現在才來學,早幹嘛去了?我們說好的,為師不插手,你自己解決。”

裴翊不死心,一邊走一邊纏着沈臨淵:“我沒辦法了嘛,難道師尊要看着我用那種……那種辦法嗎?師尊就當可憐可憐我,好不好?”

“為師不覺得你可憐。”

裴翊:“……”

別問,問就是後悔。

果然每次都應付師尊的課業是會遭報應的。書到用時方恨少,他今天算是真正領會了。

在前面帶路的知縣也不敢去聽師徒二人在說些什麽,就感覺兩位仙君商量了一陣後,那位年輕的仙君走上前來道:“知縣,你方才說,原本還有一家姑娘要出嫁?”

知縣道:“是縣裏張家的姑娘,良辰吉日早都定好了,就在明天,可是最近出了這檔子事,哪還敢嫁呀……”

知縣的話音在裴翊莫名有點扭曲的神色中頓住,只聽對方開口,語氣有點奇怪地道:“那能否勞煩知縣知會那戶人家一聲,明日照舊,只是新娘子不用真的出嫁,不必擔心會遇到危險。”

知縣不解:“仙君這是要……”

但裴翊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只是道:“明日就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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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縣仍舊一頭霧水,等到把人領到自己住處安頓下後,還是急匆匆地又出門去了。

為了招待仙君,知縣專門騰出了一個小院子,只是看起來似乎是有點多餘了。

眼看沈臨淵随意挑了間屋子走了進去,裴翊也無比自然地跟了進去,還反客為主地一屁股坐在屋內唯一的椅子旁,手肘支着旁邊的桌案,托腮,整個人看起來都恍恍惚惚的。

可能沒有料到會一次來兩位仙君,知縣收拾出來的屋子,看起來都是恰好一個人住的,兩個人擠一起的話就顯得有些逼仄了。

眼見椅子被徒弟占據了,沈臨淵只能屈尊坐在床沿,他看着徒弟一臉崩潰的樣子,沒忍住輕笑出聲。

聽到這一聲輕笑,裴翊怒而回眸,他撲到沈臨淵身上,恨恨咬牙,但是又不敢欺師滅祖,只能憋屈地揪着人袖子,語氣幽怨:“師尊存心讓我難堪。”

沈臨淵還是八風不動,但眼裏的笑意卻把他出賣得一幹二淨。他慢條斯理地把自己摘幹淨:“這是你自己選擇的,為師可是一句話都沒說過。”

裴翊被氣到後仰,那一瞬間突然就懂了沈臨淵平日裏看自己的心情,只可惜他只能語言控訴外加無能狂怒:“分明就是師尊不願幫我!”

不然他何需……何需……

沈臨淵看着炸毛的徒弟,心情不錯:“誰讓你平日不認真,該。”

裴翊無話可說。

師尊肯定是打擊報複,不就冒充了一下他嘛,這不,全還回來了。

裴翊生無可戀,倒在床上,滾了一圈:“我要嫁人了……”

越想越氣,裴翊揪住坐在床沿的沈臨淵的衣角,拖長了調子:“師尊——你的寶貝徒弟要嫁人了!”

這句話不知道觸到了什麽點,沈臨淵的目光陡然變得有點幽深,但此時癱在床上的裴翊還無知無覺。

沈臨淵垂眸,斂了神色,起身:“好了,都胡說些什麽。明日你有何打算?”

“還能怎麽樣,将計就計呗。”裴翊無精打采,有一下沒一下地抛着折扇玩,“俗話說得好,車到山前必有坑,船到橋頭自然沉。”

沈臨淵:“……”

“反正明日就能見分曉了。”裴翊說着,打了個哈欠,“唔,不管了,好困。”

“那就睡罷。”沈臨淵走到桌案邊,手從燃着的蠟燭上拂過,整間屋子當即暗了許多。

裴翊見沈臨淵在椅子上坐下,掏出了卷書,不像是要睡的樣子,問道:“師尊不睡嗎?”

顯然裴少爺自己懶散慣了,已經忘了其實修士到了他這種修為睡眠都不是必需,更不用說沈臨淵了。

沈臨淵也早就對自己徒弟的脾性了解得不得了,聞言只是道:“不困,你睡吧。”

裴翊便應了,和衣躺下,打算淺睡一會。

知縣家的床比較硬,硌得裴少爺有點難受。沈臨淵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書卷之上,他看着時不時在床上翻來滾去的徒弟,心思莫名飄得有些遠。

在裴翊剛被帶進宗門的時候,其實兩人晚上經常會同寝一間房。

在天玄劍宗,除了沈臨淵和明景師兄弟二人,其實還有出自旁系的長老,一般各位長老都是獨據一座山頭,做師尊的住在主峰,做弟子的住在側峰。

但沈臨淵座下除了裴翊再無他人,所以在小家夥剛進門的時候,沈臨淵怕人一個人住不習慣,直接就把人安排在了主峰,甚至還和自己同住一個屋檐下。

但哪怕距離師尊的寝室僅僅幾步遠,剛離家的小少爺也睡不安穩,下意識就想待在自己熟悉的人身邊。

所以剛開始的那幾天,每到就寝時間,沈臨淵都會收獲一只抱着被子過來蹭睡的徒弟。

那時的他看徒弟,就像尋常人家的長輩看着被嬌縱慣了的晚輩,頭疼卻又帶着縱容。如今幾十年光陰過去,徒弟從惹事闖禍的小小一團長成了玉樹臨風的青年,對自己的信任依賴不變,而自己卻漸漸生了別樣心思。

這是你徒弟,對你無條件信任的徒弟。

真是枉為人師,禽獸不如……

此時夜深人靜,被沈臨淵一力壓下的心魔又開始蠢蠢欲動。

他還坐在桌案旁,沒有移動分毫。月色透過窗棂籠罩在他身上,半邊身子都隐沒在陰影中,神色晦暗,看不分明。只是最後,所有情緒都化在了一聲幽幽嘆息裏。

裴翊自然不知道師尊一晚上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他醒來後就處于愁眉苦臉的狀态,一直唉聲嘆氣到了下午。

此時他和沈臨淵正随知縣往準備出嫁的那位姑娘家裏走去。

那張家的姑娘自裴翊和沈臨淵進門,目光就一直偷偷在兩人之間流連,特別是走在前方的裴翊。

青年面容俊秀,身形挺拔,如芝蘭玉樹,鳳眼微挑,右耳的耳墜鮮紅奪目,眼眸微彎時,又給人加了一絲說不上的風流。

原來仙君都長得這麽好看麽……

知縣道:“仙君,一應物品已經備好,待吉時一到,就可以上轎了,現在是要……”

裴翊聞言,目光游移,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字來。

見知縣等了半天沒等到人回答,徒弟看起來又已經像是要撐不下去奪門而出了,沈臨淵終于大發慈悲地替裴翊說道:“再讓人把吉服準備好,收拾一下就可以出發了。”

知縣遲疑:“可是……不是說新娘子今天不是真的出嫁嗎?那這吉服是用來……”

“我穿。”裴翊眼一閉,咬牙道。

接着像是生怕其他人以為自己有什麽特殊的癖好,連忙語速飛快地解釋道:“單憑現在的線索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失蹤的那十六名女子,幹脆引蛇出洞,來的更快。”

知縣恍然,真心實意地感嘆:“仙君真是慈悲心腸。”

裴翊艱難地擠出個笑:“應該的。”

接着回瞪沈臨淵,眼裏明晃晃地寫着“師尊又在笑話我”。

沈臨淵壓下翹起來的嘴角,目不斜視。

于是張家姑娘就領着裴翊前去更衣。

近距離面對裴翊,少女的臉頰染上了紅暈。她低頭把嫁衣遞給裴翊,小聲道:“仙君。”

裴翊強撐着道了謝。

然後對方又體貼地問道:“仙君可要幫忙更衣?”

裴翊現在只想立刻在原地消失,下意識就想回絕,但看着手裏樣式頗有些繁複的吉服,又很有自知之明,只能輕咳一聲道:“那就勞煩姑娘了。”

很快張家姑娘就幫裴翊打理好了裝束,她擡眼,是遮掩不住的驚豔之色。

裴翊的長相本來就是偏精致的俊秀,平日裏給人的感覺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如今換上吉服,女式的裝束在他身上有一絲不協調,卻又不會顯得很突兀,像是自動柔和成了一種雌雄莫辨的美。

他聽到身邊的姑娘小小聲說:“仙君真好看……”

裴翊:“……”

反正在他眼裏自己這樣子肯定很滑稽,丢臉程度比在所有人面前被沈臨淵抱着出來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裴翊忍着羞恥,擡眼看向沈臨淵,正想說些什麽,就聽門外傳來了知縣的聲音:“仙君,吉時到了,可以……”知縣敲了敲門,進來,看清楚眼前的人後,聲音戛然而止。

啧。

沈臨淵有點煩躁,垂眸,拿起放在一旁的紅紗蓋頭給徒弟蓋上,隔絕了其他人的視線。

知縣眨了眨眼,如夢初醒,續上了剛剛的話:“仙君,吉時到了,可以上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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